作者:窗边蜘蛛
独眼麦克也不说话了,刘永禄背后的符号他认不全,但也见过一些,那是家族中古书内才有的符号,古书上记载的则是族人联系神祇的仪式和契约。
而后背图案中的某些片段,是他喝过圣酒后才有幸窥探过的梦幻场景。
不,应该说他只偷偷窥探过极小极小的一部分,虽然姿态构造有所不同,但画面挤入脑海时给他带来的那种战栗是相同的,他永远忘不了。
其中一个符号他格外在意,那是长方形叠加在一个十字之上的符号,这是“贡品”的意思。
难道眼前的人,是哪位不知名的神祇遴选好的贡品?
刘永禄倒是镇定自若,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要不然说出来混身上得纹两条带鱼呢,这玩意儿就是唬人。
他站了会儿觉得没事了,又俯下身拾起丢在地上的那件长袍,长袍里还裹着东西呢,一把手枪一块黑石。
黑石他最近几天一直带在身上,毕竟这是日后用作交易的东西,关系到自己升职加薪,搁修道院他不放心。
此时刘永禄感觉局势稳定下来了,也准备彰显一下武力,再震慑一下对面的“帮派分子”。
所以他大剌剌地抖开了长袍披在身上,又把黑石随手丢进口袋,最后拿起那把左轮倒出其中子弹,学着电影里的情节转了一下空转轮,再填满子弹然后放回口袋。
抬头看去,众人眼中的忌惮之色更甚!
尤其是为首的独眼麦克,他死死地盯住刘永禄的口袋,微微偏头,难掩困惑之感。
几个臭老坛儿(土包子)没见过枪,让我吓到了。刘永禄微微一笑,拍了拍口袋说道:
“怎么着,盘盘道(流氓聊天)吧,咱是就这聊啊,还是换个地方。”
独眼麦克听不懂什么叫盘道。
但他也能理解,眼前之人也是神眷,神眷口中的很多词汇来源于古书,古书上的词汇本就不是说给世人听的,那是和远古神祇沟通的词汇。
对方的意思……是想和自己谈谈,独眼麦克猜测道。
正好,他刚才还看到了刘永禄身上的古遗物,那东西自己家族曾经也有一个,只不过一百年前被人拿到艾克赛尔镇去了。
这难道是某个神谕?让这人又送了一个古遗物偿还给族人?
想到这里独眼麦克冷笑着用他那独特的声音回道:
“和我们进村说吧……尊贵的客人。”
第16章 占卜术
“你们介木架子干嘛用的,你们平时还摆摊干烧烤?”
“嘿嘿,贵客您真是好眼力,这确实是我们平日里烧肉用的。”
“今儿能烤吗?这架子够大的,别说是烤鸡了,烤全羊都够了。”
刘永禄跟着一行人漫步在死骨滩涂,他走在中间,前面有独眼麦克领路,其他几人推着车跟在后面,意思是怕刘永禄中途逃跑。
但他们多虑了,刘永禄完全没往逃跑的路上想,他反而觉得自己身份挺尊贵,这帮人伺候的还挺周到。
他背着手左顾右盼,一副钦差巡视的派头,看见了土路两边立起来的木架子还饶有兴趣地停下研究了一番。
他停下研究的这空挡,众人面前又爬出了几只螃蟹,独眼麦克还是照旧等他们先走,不敢有丝毫僭越。
“大哥,你们这螃蟹挺多的啊……平时总吃吧?嫩么样?肥吗?”
麦克脸上难得露出敬畏神色,紧张地转过头低声说道:“当然没吃过,别乱说话。”
“没吃过?长嫩么大楞没吃过螃蟹?大哥你海鲜过敏?”
麦克恶狠狠地盯着刘永禄,宽大的脏兮兮麻袍下不自然地抖动着。
“一会儿你能给我熥(teng一声)两只吗,我尝尝嘛味儿的。”刘永禄跃跃欲试,伏低身子就准备抓螃蟹。
而他身后的众人就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纷纷抽出了匕首,只等着麦克一声令下就把眼前的狂徒砍为碎块。
麦克表情也不自然,但想到刘永禄口袋里的古遗物,又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众人收起武器。
他在族内地位不俗,能接触到其他族人接触不到的禁忌知识。
古遗物都是不知名神祇留下的伟大造物,每一件身上都蕴含了神明意志和超凡知识,他们既能给愚昧凡人带来厄运,也能给他们带来力量。
他也不清楚眼前狂徒手中的古遗物具备什么样的力量,贸然动手很可能会惹怒那位神明,给村子降下灾祸。
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两截手指偷偷丢进草丛,螃蟹们追着手指很快消失在了土路上。
刘永禄没举着火把照明,螃蟹跑的又快,试着抓了两次都扑了个空,只能悻悻而归。
一行人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最终来到了一处村落。
村门口左右两旁各插着三四根火形木架,低矮的木质房屋建在后面,村口还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伊美尔家族领地”。
“这一片都是你们家的?”刘永禄比划着。
“都是,整个死骨滩涂。”
“嚯,够阔的。”
刘永禄这一路走马观花可不是纯好奇,他也没忘了正事,自己干嘛来了?不是调查邪教徒的事嘛。
此时听说这个村里住的是一个家族,刘永禄心里一翻个儿,第一感觉是找错地方了,但细一想又觉得可疑。
这么一大村子人都一个姓?没外地人?肯定不可能啊,就算是近亲结婚人也不够用的,说不定他们就是把拐来的人偷偷运进来了。
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哪个邪教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立着招牌说自己是邪教吧,肯定得有个掩护,这个家族很可能就是一个窝点。
想到这他快走了几步,和独眼麦克算肩并肩了,村里的土路旁架着火堆,他现在不需要对方照明也能看见道,不等麦克领路他先信马由缰地逛起来了。
此时已是深夜,村里没见有什么人影,连狗叫声都听不到,静悄悄的。
刘永禄有社区服务的经验,从房门口一过就知道这家里有没有人,有几口人,转了一圈他一估摸,村子规模不算小,几百人,更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村很古怪啊,村周围没耕地,就算有个走私酒也未必养活的了那么多人。
更何况刚才运送的物资他也检查过,大部分都是日用品,零星有些调味料,这些人平时吃什么呢?
“贵客,里面坐吧。”
独眼麦克也有点搞不清刘永禄的精神状态,来这谈私酒买卖?
他可不信这套鬼说辞,对方摆明了是冲着自己背后的那位神明来的,就是摸不清他什么意图。
众人进了一个仓库,仓库里堆着酿酒用的干小麦,还有不少木桶,看来这里就是村里的私酿工厂。
麦克让手下人拖了几个木箱子过来,众人往箱子上一坐,齐齐看向刘永禄,只等他开口。
“那嘛!大当家的,初来贵宝地,想跟你们做桩买卖。”刘永禄咳了一声把闯关东里看来的台词用上了。
但他说完,麦克包括他手底下那几个人还是没说话,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嘛意思?听不懂?
“你们这酒嫩么卖点,我惦着买点,我平时也爱喝酒,每顿饭都喝个二两三两的。”
还是没回话,空气如凝滞了一般,仓库很大,村子又没通电,只点着几盏煤油灯,巨大的黑暗彷佛要把刘永禄吞噬一般。
“听不懂人话是嘛!你们几个能不能主事,不能主事把能主事的喊来!”
刘永禄心想只剩下发狠这一条路了,站起身就往外走,但他刚迈开腿就有两个村民站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妈的!”刘永禄一掏口袋把黑石拿出来了,拿出来后他也愣了一下,拿错了,又赶紧放回去掏枪。
一看到刘永禄手中的黑石,麦克终于开口了:
“贵客,坐吧,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嘿,还真给他们唬住了。
刘永禄使劲绷着脸盯着对方,这次他学聪明了,自己说话人家不搭理,那自己也不说话,看谁先憋不住。
空气再次停滞,两分钟后还是麦克先开了口:
“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或者是您聆听的神谕有什么要转达的吗?
把您带到这已经是我对您的最高礼遇,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在河边就已成了我们口中的圣餐。”
神谕?圣餐?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永禄先是一愣,后又是一喜,看来自己找对地方了,这群家伙果然和邪教徒有关系!
心里踏实后他又开始琢磨,怎么套他们话呢?
调查邪教徒,自己总得调查出名堂来啊,到底信的嘛,干过多少缺德事,自己都得和接线员姐姐说清楚。
先问问他们那个神吧,不知道和马车夫约翰的鼠疫故事有没有关系。
“几百前年闹鼠疫,那时我就惦着来了,只是吧……晚来了几百年,没赶上那拨儿。”
刘永禄想到了和帕特里克打交道时的情况,在神棍面前有时候就不能说人话!
“哼,虚伪的辩解,那时沼地是地狱入口。
我们是被所有神抛弃的子民,他们看着我们自生自灭,腐烂发臭,那时只有我主向我们传达了神谕,让我们得以保留性命,繁衍生息。”
麦克眼神凶狠,脸上的铁屑色斑点都跟着扯动,格外骇人。
“你信的介神灵嘛?别是野狐禅糊弄人的吧?”
刘永禄冷笑摇头,他使的是激将法。
麦克身边的几个族人立刻从箱子上坐了起来,头前的几个直接掏出了匕首,刘永禄却岿然不动,只是冷笑着看着众人。
“哼,伪神的信徒只会口出狂言。
而伟大古老的巴萨坦却可以用无所不知的扭曲之眼为我们指明方向。”
麦克一抬手挡住族人,冷哼道。
“嘛玩意儿?指明方向?就是算命呗?”
“地狱入口当时满是死尸和携带着瘟疫的人群,是巴萨坦听到了族人们的召唤,并缔结了契约,帮我们来到死骨滩涂,这块应许之地。”
“就指个路?你们就一直念着他的好?”
“你如果继续嘴硬下去,我不介意让族人带你感受一下烈火与泥浆带来的煎熬折磨,不管你信奉是哪位伪神,我们都不在乎。”
刘永禄一看激将法也激到头了,对方不像能透露出更多情报的样子,就换了个话题。
“要说算命我也行啊,不信我给你算一卦。”
刘永禄两只脚搭在充当茶几的大木箱上,挖着鼻孔说道。
“你要占卜?我倒想看看。”
刚才扯帆布的青年走到近前,掏出匕首狠狠插在木箱上上:
“但你如果算的不准,今天把你半熟骨肉取下来的主祭人,就是我了。”
“行,没问题,不过我算卦有个毛病,旁边不能有人看着,你们要算也行,得一个个来。”
算卦具体是什么意思,其实伊美尔家族的人也不知道,但想必和占卜应该差不离,这恐怕也是这个狂徒信奉之神的特殊语言。
青年看到麦克朝他微微点头就坐到了刘永禄对面。
“等会儿……我得做点准备工作,你们平时拜神也那么儿戏的吗?”
刘永禄微微欠身,坐直了身子。
“可以,不过你跑不了。”麦克一挥手带着族人出了仓库。
刘永禄一看人走了,赶紧从箱子上窜起来,他先在角落里找了个破瓶子从墙角最显眼的大木桶里灌满一整瓶血红色液体。
然后又掰了块木板,木板上写上“没有”,把木板往箱子上一扣,再把血红色的液体藏进袍子。
灌酒是为了调查采样,防止总部不信自己的话。而木板则是待会儿算命用的小手段。
做好了准备工作他才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
“头一位,进来吧!”
第17章 没有
金评彩挂,全凭吆喝。
刘永禄作为曲艺演员,对算命那套故弄玄虚的江湖把戏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平时看别人算星盘算塔罗都是憋住了才能不笑出声。
这玩意儿有嘛的,不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吗,自己来肯定比他们装的玄乎。
此时刘永禄脱了鞋双脚盘腿坐在箱子上,眯缝着眼,就见刚才那个青年反握着匕首进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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