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歌
蓝宝石龙山脊似的眼眶却是情不自禁地肌肉一耸。
它本能地觉得这个人类虫子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不然它凭什么害怕自己侦测？
“如果您是担心我们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紧接着，它就听见黎因如此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资本的萌芽
坏了，蓝宝石龙脸庞一僵，两只竖瞳微微放大，难道这家伙也能心灵侦测自己？
不对，作为心灵能力者，它本来也应该掌握有心灵侦测的能力。但是，以它的灵能造诣，应该完全无法和自己匹敌，无法撼动自己的心灵屏障才对。
难不成短短几日，它的心灵能力就狂增猛涨，超过了自己？
这当然不可能。蓝宝石龙转眼就打消了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想。它觉得自己是过分谨小慎微了。以人类虫子那杏仁大小的小脑瓜，怎么可能在心灵能力方面超过自己呢？应该是望尘莫及！
至于方才，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完全不用担心。
“您完全不用担心。”就在这时，它听见黎因字正腔圆，朗朗说道。
蓝宝石龙眉弓一耸。
黎因虽微觉诧异，但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首先，您的条件慷慨仁慈，我们完全不会有任何异想。”
“其次，就算我们真的胆大包天，不论我们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龙族的高深智慧和强横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巨龙眨了眨眼睛，它不得不承认人类虫子说得很有道理，尤其是后面一点。
与此同时，它自己心里也隐约有一点想法。
“行吧，”它转了转眼珠，满口答应道，“既然你这么强烈地要求，那我就答应了。”
“事实上，”它顿了顿，“你不说我都忘了。”
“在和你下了那盘棋之后，”它昂着脑袋，摆出一副天真无邪，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隐秘活动一无所知的模样，“我一直没有开启心灵侦测啊。”
和之前焕发凛冽杀机的形象判若两龙。
“不过，我只答应在日常活动中不对你们进行心灵侦测，如果你们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依然会行使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力。”
黎因和杜斐雅脸庞上刚刚浮起的兴奋之情凝滞了。
“巨龙阁下——”黎因张了张嘴，还试图说些什么。
蓝宝石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客气地道，“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让步了。”
让步……黎因嘴角噙起一丝苦笑。从形式上看，这确实算是一种让步。眼前的巨龙已经做足了姿态，自己也不好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可是，从实质上讲，这算哪门子让步啊？
它依然可以随时侦测自己嘛，只要借口自己的行为异常。这和之前有什么分别？
蓝宝石龙凝视着两只小虫子苦涩的小脸蛋，表面神情庄重，实则内心狂笑不止。
哈哈，两只小虫子。以你们的小脑瓜，想和本巨龙玩心眼，还差了一点。
说实话，黎因这个提议，还正遂了它的意。
要知道，它虽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人类虫子的内心，随意侦测它的思想，但这种行为并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它的灵能水平，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因此它如果想要克服，还是要费那么一丁点力气。如果要时刻维持这种侦测，对它来说还是稍嫌麻烦。
现在么，既然人类虫子主动提出了这种诉求，它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主动将侦测改为不定时。这种不定时对它们的威慑丝毫无损。有道是“法不可知则威不可度”，不确定何时发生的侦测，就是时时都在侦测。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给它省上不少力气，而人类虫子……还有黑暗精灵虫子，却依旧只能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
黎因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放弃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转而关注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
“那么，”他看向巨龙，忐忑不安地问道，“巨龙阁下，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约定，请问我们为您服务，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说来有点搞笑，他还不知道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就“签下了这份合同”。这要是在地上世界，妥妥地被人坑蒙拐骗。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算巨龙也是要“坑蒙拐骗”，他也只能含泪咬牙认了。毕竟除了认同之外的另一条道路，就是屁股开裂。
“嗯……”巨龙眨了眨眼睛，作出思索的模样，不一会儿，给出了早已成竹在胸的答案。
“其实以本巨龙的伟力，原不需要你这只小小的虫子帮我做什么，也不指望你们真的能帮到我什么。”它先是拿腔拿调地道。
“那当然，”黎因只能小心陪笑。
“不过，不能让你们白吃白喝、偷拿硬抢，助长你们邪恶嚣张的气焰，才勉为其难地给你们找点事做。”
“我考虑了一下，你这只小虫子别无所长，也就一手战棋下得还不错。既然这样，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升任本巨龙的棋待诏，每天陪本巨龙下下棋解闷儿吧。”
黎因微微一愣。
“就……就只——是这样吗？”
“怎么，”巨龙扫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想主动承担什么重任吗？”
黎因立刻猛力摇头，像一只拨浪鼓。
“不不不。”
“以我的微薄能力，”他忙不迭地道，“做好这一件事就不错了。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我还是专心在一件事上服侍好您便好。”
他可没兴趣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巨龙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算到位，没有不自量力。”
黎因弓腰缩背，含笑陪和着，与此同时，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这巨龙变着法子给自己下套，真实目的竟然是想让自己当它的军棋陪练。
它抱有这层想法，却碍于自尊，不愿意承认小小的人类虫子能够资格做它的对手，更不愿意直接屈尊开口请求，只好故意给自己设置障碍，再过来要挟自己。
一时间，黎因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个结果自然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没有什么重活儿，也没有什么想象中的高风险活计，只需要陪它下下棋。而且，以它先前输棋时展现出的极高的自制力来看，也不用担心什么“伴君如伴虎”，走错一步棋就被一口啃掉脑袋的情况。
总之，这个活计可太轻松了。甚至，这都很难称得上“工作”。要知道，一直被困在这了无人迹的地底洞窟之中，虽然黎因并没有强烈的社交需求，但也难免会感到乏味的。有一个人，哦不，一头龙，能和他下下棋解闷，也还不错。
总之……这指不定是谁陪谁呢，他乐呵呵地想。
“那、那么，巨龙阁下，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呢？”就在这时，一旁的杜斐雅也忐忑不安地问道。
黎因因为曾经展现出的棋艺，可以陪巨龙下棋。杜斐雅也明白这是一个相对轻松的活计，可轮到她自己，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她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蓝宝石龙将巨大的脑袋转向她，瞳孔微缩，它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巨颚紧扣，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杜斐雅将巨龙的沉默当作某种危险的征兆，不禁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时间更加忐忑。
至于一脸严峻的蓝宝石龙么，它正在绞尽脑汁，凝神苦思。
说实话，它还真的没想好，不知道，这只黑暗精灵虫子能干嘛。甚至，在这只雌性黑暗精灵虫子主动发问前，它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它本来想说，你就先跟着它蹭吃蹭喝吧，具体的工作等我想好之后再安排。但是，它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也不能让她什么事都不干，那样自己真实的用意会不会太明显？它眨巴眨巴了眼睛。
不过，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只黑暗精灵虫子到底能干嘛。
它之前可不是说大话。以它的能力，它是真的不需要这些和它巴掌一样大的小虫子帮它做什么。
在长久的沉默僵持中，杜斐雅的心情愈发忐忑，身体也不住微微颤抖。
就连一旁的黎因，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看你身高腿长的，”巨龙想了半晌，终于想出来一个自认为十分合理的办法，“应该比这个人类虫子要强壮不少吧。”
“既然这样，你就打打杂、下下力好了。”
黎因和杜斐雅同时蓦然一愣，面面相觑。
“现在暂时没有需要你打杂的地方，不过，你随时等候本巨龙的吩咐好了。”巨龙拍了拍翅膀，又道。
与此同时，它内心暗暗吁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麻烦的问题解决了。
另一边，黎因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又莫名地觉得，这个处置好像还有点道理。
虽然在地上世界，体力活一般都是男性优先，但那是建立在人类男性的身体素质普遍在女性之上这一客观事实基础上的。
至于他和杜斐雅么……客观事实也很明显，与她对比，自己才是体型羸弱的一方……虽然在经受了妖鬼变异之后的他，隐藏的实际力量未必在她之下。
另一边，杜斐雅在错愕之后，也很快恢复过来。坦白地说，这一结果虽然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但也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虽然贵为公主的她此前从没做过什么打杂的体力活儿，但在她的想象之中，原本等待她的是一些更加可怕的境遇。
于是，一时之间，一人一黑暗精灵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黎因是忍俊不禁，杜斐雅则是欣然领受。
但她们这明媚灿烂的笑容看在巨龙眼里却是变了味儿。
“怎么回事？”它惊骇莫名地想，“这些家伙不是被迫要为我工作么？”
“为什么它们还表现得如此高兴？”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低贱、变态、扭曲、没有尊严的生物，越被人驱使还越高兴振奋？
蓝宝石龙本能地排除了这个不合常理，令龙反胃的假设。
但是，巨龙狐疑地盯着这两个家伙，看着它们喜笑颜开，依旧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自己是不是亏了？
它冥思苦想，最终认为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就是作为雇主的自己并不合格，在某些地方露出了马脚，所以才遭到雇员们的耻笑。毕竟，这还是它的第一次，它以前从没雇佣过别人为自己效力，没有做主人的经验。事实上，龙族是一个崇尚独立的种族。它们基本都是独来独往或者以家庭为单位活动。什么雇佣、主仆，这些概念蓝宝石龙之前并没有在现实中接触过，都还是从书上学来的其他喜好群居的智慧种族的相处模式。
这次就算了，由于不明就里，它决定暂且按下不表。不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深入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至于学习的对象么，黑暗精灵虫子就算了，它们太过邪恶，说不定会污秽自己的耳目。至于地上世界的人类，听说倒是一个好坏参半的中立种族，并且，蓝宝石龙还听说过，它们当中有一种被称为资本家的特殊小虫子，特别善于经营之道、雇佣劳动，能够最大限度地挖掘出劳动力的潜力。
嗯，它决定有机会一定要飞去地表世界实地考察，找几个名叫资本家的人类虫子好好学习观摩一下。让这两个小家伙占了便宜事小，反正像它们这样的小虾米也不至于给它造成多大损失，但是要是让它们以后传出去自己不合格的雇主的名声，那可是会让其他龙笑掉大牙的。
“那么，”蓝宝石龙琢磨了半晌，忽然听到杜斐雅再次开口，有些忐忑地问道，“尊敬的巨龙阁下，请问我们为您服务，具体的期限是多长呢？”
黎因也仰起头，兴致勃勃地将目光投注到蓝宝石龙身上。他虽然没有杜斐雅那么强烈的回去的渴望，但未来能够多一个选择也是十分重要的。
“期限？”蓝宝石龙愣了愣，一副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概念的模样。
杜斐雅白净的脸蛋上顿时失去了几分血色。
“很简单啊，”谁知紧接着，巨龙满口轻松地道，“你们随时可以停止为我服务啊，只要你们愿意。”
“这份合约完全是基于自主自愿的平等原则的，本巨龙又不是什么强迫别人的恶霸。”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的名字
这下换黎因和杜斐雅呆住了。
巨龙的言辞听上去非常公平、合理，且正义。
但是……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么。只要他们在这里呆上一天，就必须得在这里吃饭喝水，就必须得为它工作。
当然，也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屁股开裂……
“那个，巨龙阁下，”杜斐雅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这个问题问得更加直白。
“我的意思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哦，”巨龙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道，“原来是这个啊。”
“这个也很简单啊，”它顿了顿，“我出去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出去。等什么时候本巨龙不需要闭关了，打开大门，你们自然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而且……它眼瞳微眯，心中默道，那个时候人类虫子也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到时就算它们不想走，这里也容不得它们不走了。
另一边，杜斐雅却是再次笑逐颜开。
虽然巨龙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限，但它的回应却很清楚明显。它之所以会在这里“闭关”，就是为了钻研棋艺，那么，等到它不需要钻研棋艺的那天，它自然就会破关而出。而这一天的到来，杜斐雅看向一旁，明显和黎因有关。而且她相信，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毕竟，只是钻研棋艺，又能枯坐多久呢？如果是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她等一等又有甚么妨碍？就将这当作是一次特别的外出旅行好了。
杜斐雅顿感一身轻松。
她欢欣雀跃的站了一会儿，在巨龙愈发狐疑的目光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尊敬的巨龙阁下，还没有请教您的尊姓大名，既然我们之后要为您工作……”
巨龙点了点头，嘴巴大张，乐呵呵道：“不错不错，还是你比较有礼貌。”
“不像人类虫子，总是你啊你的，还总是出口成脏。”
喂喂，我也有说过“尊敬的巨龙”，“阁下”什么的好么？黎因忿忿不平，心里默默地给这头龙翻了个白眼，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什么“傻逼巨龙”，“臭棋篓子”之类。
“咳咳，”巨龙轻咳两声，昂起脑袋，振动双翅，在平地腾起的狂风呼啸中，忽然提高嗓音，语调无比庄严隆重：“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请教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本巨龙的尊贵名讳。”
“听好了，本巨龙的名字就叫＆X*%@＃……”
无数个繁复玄奥佶屈聱牙的音节一晃而过，只留下隆隆的尾音，像是天边震动的雷霆。
巨龙一气呵成，宣布完自己的名字后，合拢嘴巴，两只竖瞳往下一翻，观察着人类虫子和黑暗精灵虫子的反应。
它一瞥之下，只见黎因和杜斐雅俱是面色震撼，呆若木鸡。
它们一定是被自己神圣高雅古典庄严宏大威武的尊贵名讳给震惊到了，蓝宝石龙不无自傲地，喜滋滋地想。
它满怀期待地等候着两位聆听者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对它的名字发出不绝于口的恭维赞美之词，以示敬意。可是它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两只虫子的震惊和沉默，未免持续得太久了吧。
虽然它们理应震撼，但是……有必要这么、这么震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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