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精灵的心动纲领 第1章

残酷精灵的心动纲领

作者：卓歌

简介：

“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可是——

　　如果，她们不是人呢？

　　如果她们没有爱呢？

　　如果她们只会向这个世界献出鲜血、毒药、阴谋、混乱、背叛和杀戮呢？

　　“——那么，就由我来献出一点魅惑术。”

　　来自地表世界的年轻法师黎因，望着前方银发雪肤、邪戾冷酷的黑暗精灵女武士们那一双双闪烁在黑暗中的猩红眼瞳，打了个寒颤，佯装镇定，如是道。

　　——————

　　“夺心魔给了我摄人心魄的精神力，食尸鬼赋予我不竭的体力……黑暗世界给予我如此强大的赠礼，而我只想用它们，给这个邪恶的世界带去一点简单的爱意，和欢愉。”——大法师黎因·《幽暗行吟录》序篇——

　　《爱的教育》。

第一卷

第一章 夺心魔

　　冰冷的水滴打在脸上，黎因睁开双眼，从无边黑暗中醒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充盈，和清醒。

　　他的大脑空前的活跃，太阳穴轻微跳动着，兴奋感像潮水一样浮泛，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新换且铰紧的琴弦，仿佛只要轻轻一颤，就能演奏出华美而流畅的乐篇。

　　那感觉，就像是不经意间服下了一瓶“狐之狡黠”魔法药水，大脑中的额外区域解锁，智力在一瞬间劲增、狂增、猛增！

　　似乎只要稍一思索，就能得出令神灵也为之惊叹的结果！

　　可是，不应该啊？

　　自己的脑子……不是应该已经被夺心魔吃到只剩一半了吗？

　　稍一思索，脑海中自然而然得出这样一个结果，瞬间，黎因面色陡变，弹身坐起。

　　那是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

　　他本来是一个地表世界的法师，在一次行动中意外被夺心魔俘虏，成了它们培育幼虫的温床。

　　夺心魔，又称灵吸怪，是一种生存在幽暗地底的邪恶生物。虽然生存在幽暗地底的大部分生物都很邪恶，但夺心魔尤为个中翘楚。其恶毒的本性和诡谲的力量，连其他同样生存在地底的邪恶种族都闻风丧胆、不寒而栗。

　　它们拥有随意干涉他人精神的奇特心灵能力。凭借这种能力，它们不止可以清晰地感知其他生物的所知所想，甚至还能在暗地里蛊惑、操纵对方的思想，将原本有着独立意志的生物，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变成对它们完全驯顺服从的奴隶！

　　不止如此，这个种族最臭名昭著，也是最奇诡的特点是，它们自身没有发育成型的能力。它们的幼体——一种形如小蝌蚪的生物，必须被植入另一个生物的大脑，依靠啃噬对方的大脑而活。当生物的大脑被啃食殆尽时，夺心魔幼体会将自己的神经和受害者的躯体链接，以自己膨胀的身体充当受害者新的“大脑”。最终，受害者本人的意识将完全消亡，而他自己的身体则成为了夺心魔寄宿的躯壳！

　　之前，黎因所遭遇的，就是这样一种凄惨的命运。

　　当那个有着黏滑苍紫色皮肤，脖子上四根蛇形触须蜿蜒蠕动，脑袋宛若章鱼的诡异生物缓缓走近自己，伸出四根手指的爪子，将一只“小蝌蚪”放进自己的耳朵时，那种莫大的恐惧，黎因现在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当那只冰凉湿滑的幼体顺着他的耳道钻进颅内，大脑泛起一阵又一阵被啃噬的剧痛时，黎因以为万事皆休。

　　但是并没有。

　　他在剧痛中昏厥过去，却被一记开天辟地的爆炸声和剧烈的震动惊醒。醒来时，包裹他的“寄生荚”已经破裂，整个舱室更是化成了一片火海，角落里依稀可见几具夺心魔和它们的类人生物奴隶被火烧焦的残缺尸体。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探寻发生了什么，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在第一时间挣脱了寄生荚，开始逃亡。

　　在逃跑的路上，他赫然发现整个巢穴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是烈火和四散奔逃的俘虏。仅见的几只夺心魔都已经变成了尸体，它们更多的同类则不知所踪。

　　总之，因为这一场“灾难”，黎因十分幸运地从夺心魔的巢穴中逃了出来。

　　但是他的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就在逃亡的路上，在经过一个宽阔的岩窟时，黎因，还有和他一样成功逃脱、暂时结伴而行的同伴们遭到了几只正在觅食的食尸鬼的袭击。

　　最终，虽然逃亡者们仗着人数优势勉强击退了食尸鬼，但黎因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慎被抓伤。

　　食尸鬼的毒素麻痹了他的身体，让他浑身僵硬，丧失了行动能力。逃亡者们对此没有任何办法，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对于同伴们的处理方式，黎因倒没有什么怨言。因为，食尸鬼的毒素不止有麻痹效果，还会一点一点蚕食人的生命。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强行带上自己，自己也会因为不能接受治疗而死去。

　　而且，其实他心里明白——在逃亡的路上他一直惴惴不安：就算活下来——他指的是食尸鬼的袭击中活下来——他也活不下来。其他的同伴只是被夺心魔奴役的劳工，而他已经成了夺心魔幼虫的寄宿体。

　　作为一名法师，黎因多少具备一些地底生物学常识。从夺心魔的巢穴中逃脱并不意味着他就已经完全从夺心魔的阴影下幸免。恰恰相反，从夺心魔的幼虫钻进他的大脑那一刻开始，黎因知道，他可悲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幼虫啃噬他大脑的行为并没有停止，他最终还是会无可避免的死去。食尸鬼的袭击只是加快了这一过程的到来……

　　甚至，对于这提前的死亡，黎因的心里还有一丝庆幸——至少他不用再担心被夺心魔完全夺走身体，躯壳变成它们那扭曲而丑陋的外表继续苟存于世。

　　夺心魔的幼虫也许还是能完全吞噬他的大脑，但它最终接管的只是一具死尸。它那膨胀的身体和初生的意识只能困在一具腐败的身体里最后绝望地腐烂消亡！

　　自己的尸体将化作牢笼。

　　对此，黎因甚至感到一种奇妙的，复仇般的快意。

　　所以，当时的他，就在一种绝望和安宁并存的奇妙心绪里，在逐渐加重的寒冷、僵硬和麻痹中，一点一点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降临。

　　只是，现在看来，自己并没有死！

　　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止没有死，而且，先前被夺心魔幼虫啃噬脑髓的疼痛、晕眩和意识模糊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了，非但如此，大脑竟然还出乎意料的活跃，思维更是前所未有的敏锐！

难道，他的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毛骨悚然，自己——

　　已经变成了夺心魔？！

　　脑力发达，智慧超卓，正是夺心魔的特征！

　　霎时，他惊慌失措地转动脑袋，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面镜子，或者一个水泊之类的明亮光滑表面，来查看一下自己的外貌。可是四周一点光线也没有，他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堕入的是却是另一片浓重的黑暗，黑暗中只有起起伏伏的坚硬岩石表面，上上下下犬牙交错的钟乳石笋，在低矮的岩层穹隆之下，一直蔓延到无尽远。

第二章 食尸鬼

　　奇怪的是——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尽管四周如此黑暗，尽管没有火把的照耀，所有的图景却依然十分清晰地印入他的眼中。

　　黑暗视觉！

　　这正是……夺心魔所拥有的另一项特异能力！

　　黎因愈发心慌意乱，焦急地左顾右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将一只手伸向自己的下巴，摸索。

　　光滑干燥，有棱有骨。还好，没有长出什么奇怪的触须，皮肤上也没有冒出什么恶心的粘液。他的外貌，大概还是人类的外貌。

　　黎因惊疑稍褪。他并没有被转化成一只夺心魔，至少，还没有完全转化。

　　况且，如果真的变成夺心魔，自己的心智应该也已经被夺心魔的心智完全取代才对，怎么会还如此清晰地保有自己的意识？黎因用另一个常识再次加深自己的判断，进一步安抚自己慌乱的心神。

　　心绪初定，黎因缓缓起身，下意识地扭动肢体，活络筋骨。

　　就在这时，他猛然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活跃的并不只是大脑。

　　此时此刻，伴随着身体的活动，一股充盈的力量感腾然而起，弥漫在他的腰背和四肢。他不止不再感受到食尸鬼毒素所带来的寒冷、僵硬和麻木，而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壮。他攥紧左拳，咯吱咯吱的骨节声响喻示着他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他是一个法师，体力原非他的强项。

　　那么，难道说……

　　乍然间，黎因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将抵着下巴的右手前伸，目光看向手臂。

　　苍白的小臂背面，有一道长约一指，深达半寸的可怖伤口，那是先前被食尸鬼的利爪抓挠所留下的。

　　自己并没有变成夺心魔，而是变成了……一只食尸鬼？

　　作为一名法师，黎因在不死生物学方面的知识告诉他，被食尸鬼毒素所感染的受害者，如果得不到妥善处理，不止会被毒素杀死，而且尸体会在死后的第一个午夜蜕变为食尸鬼。

　　普通人如果转变成食尸鬼，身体素质确实会得到颇为明显的提升。

　　先前的黎因并非没有料想过这种可能。只不过，那时的他，只是略略对此感到欣慰。因为，转化成食尸鬼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他的同伴们早就已经远去，并不会受到威胁，反倒是后面如果有追兵袭来的话，自己也许可以误打误撞，为逃亡者争取一点时间。

　　至于转化为食尸鬼后更长远的计划，黎因则完全没有考虑。

　　那并不是他应该考虑的范畴。

　　因为，那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依旧是根据他所掌握的不死生物学知识，食尸鬼这种低等的不死生物和巫妖、吸血鬼等高等不死生物不同。在转化的过程中，被转化者的心智并不会得到完整的保留——它们的大脑会被对生者血肉的无尽渴望所填满，所有的思维、理智、情感都会被这种极度的饥渴所扭曲。最终，它们虽然依旧保有智慧生物的心智，能思考，有自己的行为逻辑，但曾经身为生者时的所有欲望：爱、恨、嫉妒、野心、畏惧……全部消失，全部合而为一，凝结成唯一的一个动机：进食。它们全部的智慧、所有的思考，都只为这一个动机而服务，成为只知道狩猎活物，啜饮鲜血，啃噬生肉的野兽——和野兽唯一的区别是，它们更聪明，更致命。

　　总之，可以说，转化完成之后，它们和之前的自己已经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个体了。

　　而现在……黎因双眉微蹙，省视自身，再次确认自己的神智清醒无比——虽然确实有一种饥饿欲狂的感觉，但那应该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腹中空空如也的缘故。他并没有成为什么满脑子只知道吃吃吃的怪物。

　　既不是食尸鬼……也不是夺心魔……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因抬起头，茫然无措地望向头顶灰暗沉重的岩石穹隆。

　　“嘿，”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嘹亮的呼声忽然划破沉寂的黑暗，从远处传来。

　　黎因应声侧首，只见远处的一簇钟乳石柱边，缓缓出现一个纤长的人影。

　　“什么人？”那人站定，再次出声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黎因回过神来，先是本能的一喜。在这辽阔空寂又黑暗的地底，先是扭曲邪恶的夺心魔，然后是狰狞凶残的食尸鬼，连番遭遇这些诡异生物后，好不容易终于遇到一个可以沟通交流的存在，黎因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张开嘴，准备回应。

　　然后，他半张的嘴猛然僵住了。

　　对方说的并不是大陆通用语，也不是黎因家乡或者邻近几个人类国家的语言，而是——

　　精灵语。

　　这里是幽暗地域。

　　在这里，不会有别的精灵。

　　在这里，会说精灵语的生物只有一种——黑暗精灵。

　　他们——黎因腿肚子一软，猛地打了个寒颤——和他们地表上那些优雅文明，风度翩翩的近亲可不是同一个物种。

　　他们，如果让黎因用一句话来形容，同时足以解释自己的处境，那就是：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夺心魔！

　　他们和夺心魔一样，最喜欢以奴役其他生物为乐。只不过夺心魔是用心灵异能的手段，他们是用物理的手段。

　　黎因惊愕之中，那人已迈开脚步，径直向他走来，坚硬的鞋跟在岩石的地表敲击出铿锵的声响。

　　很快，他的身影就在黎因眼中逐渐清晰：苍白的肌肤、银色的长发、细长的尖耳，还有那双怵目惊心的猩红眼瞳，无一不在向年轻的法师证明他推断的正确性！

　　精灵纤长的身体上穿着一件泛着银光的精美锁子甲，他猩红的眼瞳看向黎因，认真打量了两眼，薄薄的嘴唇忽然弯曲，咧向两边，露出洁白的牙齿，一个和善的微笑绽开。

　　“这里，”黎因听见他用精灵语简短地欢呼，“奴隶！”

　　随后，他举起了手里的十字弓，指向黎因。

　　黎因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黑暗精灵亢奋的喝令：

　　“别跑，奴隶！”

　　紧接着，先是一声机括扣动的轻响，一声弩矢破空的锐鸣随之而来。

　　黑暗精灵的肤色属于私设，相关原因后文会给出说明。

第三章 法师

　　黎因不假思索，身体本能地倾向一侧，高高跃起。

　　弩矢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叮地一声撞在地面上，在黑暗中碰出点点火花。

　　这时，黎因才猛然意识到，不只是身体素质，他的感知能力似乎也得到了非同凡响的提升！

　　他竟然能在黑暗精灵的呵斥声中听到弩机扣动的轻微声音，并且根据弩矢破空的声响，不用回头，就能在瞬间判断出其投射的大致轨迹，然后在下意识中令身体做出躲避的动作！

　　“这究竟是——”黎因心底刚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脸上却陡然浮现出一抹惊愕的表情。

　　腾空的身体兀自在嶙峋的岩石上疾速飞掠——这一跳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黎因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也太高，他低下头看了看地面和脚尖的距离。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完全超出预料的情况导致他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地面快速接近，他双腿触地，却没能维持住平衡，上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往前倾斜，直直地扑向地面，结结实实地碰撞在坚硬的岩石上，迸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和刺耳的惨叫。

　　“噗！”黎因双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张嘴吐出一口血沫。

　　他下意识地回首一望，看向的却不是远处射箭的黑暗精灵，而是他先前起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