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精灵的心动纲领 第8章

　　前几天，他的兄长，康斯克雷特家族的第二子也来问过这个奴隶。

　　说实话，这些天，还真没人开到过150金币的价格……在此之前，最高的出价来自第六家族的一个女祭司，135枚金币。

　　不过，欧亨特转念一想，宽慰自己：康斯克雷特家族再三过问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是他们对市场行情比较清楚，好事就是说明了他们对这个货物很感兴趣。

　　因此，接下来关键就看自己怎么发挥了。

　　欧亨特清了清嗓子，再次搬出他那套深思熟虑的介绍词：

　　“大人，这可是整个奈芙薇尔绝无仅有的珍品！”

　　“牛头人一样的体格，”他伸出一根长棍，点了点黎因的胸膛，无视黎因的怒目，“巨蜥蜴一样的速度！”

　　“来，向大人展示一下你的力气。”他看向黎因，指了指囚笼里的铁棍。

　　黎因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为什么不去买一只牛头人再加一头巨蜥蜴呢？”另一边，狄蒙似乎并不在意黎因的反应，只是沿着欧亨特的话追问。

　　“要知道，一只牛头人的市价只要45金币，而且最近因为货源充足的缘故还有所降低。至于巨蜥蜴的价格，比起牛头人来还要便宜。所以我为什么要花远比两者加起来更高的价格，去购买一个两者的叠加物呢？”

　　那个黑暗精灵男子所说的货源充足，黎因倒是有所了解。这些天听奴隶市场上的人说，前不久附近地域的一个夺心魔城市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突然毁灭，大量奴隶出逃，然后被在边境游弋的黑暗精灵捕奴队所捕获……黎因猜测，他们所传言的地方，就是自己逃出来的地方。自己就是他们所说的“大量奴隶”的其中之一。

　　“依我看，我的出价已经慷慨得有些过分了。”年轻的黑暗精灵男子作出总结。

　　“重点就是叠加！”欧亨特早有准备，急忙跟上，以加重的语气强调，“大人，正因为它同时具备两者的特性，所以理应比两个单独的个体加起来更昂贵。”

　　“毕竟，你可以任何时候轻松在奴隶市场上买到一只牛头人，再去牲畜市场上买一只巨蜥蜴。但这样的货物，”他指了指黎因，“可不多见。”

　　“奴隶只是工具，又不是什么艺术品。稀缺性一钱不值，我只在乎它们的实用价值。”狄蒙简短地道，毫无波动。

　　“实用性……实用性当然也是有的——而且还有非常可观的上升空间！”努力吞了几口唾沫，欧亨特继续焦急地解说道，“他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什么该死的兽人或者食人魔。”

　　“他有充足的智慧，可以接受训练。您可以让您的家族武士传授他武艺，只要稍加训练，您就可以拥有一个堪比黑暗精灵精英武士的战斗奴隶——这样出类拔萃的奴隶，嘿嘿，可不是单单花钱就能买到的。”

　　“得了吧，”狄蒙摆了摆手，“我们都很清楚，欧亨特。”

　　“正因为它是人类，阴险奸诈的人类，狡猾贪婪的人类，所以你们要想把它卖出个高价才显得这么艰难。”

　　“没有任何黑暗精灵，会愚蠢到把一个人类训练成真正的武士——除非他想要一把来自身后的短刀。”

　　欧亨特瘪了瘪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因为他知道狄蒙说的是实话。

　　事实上，如果18号真是个其他种族，比如兽人、巨魔、牛头人、熊人之类的蠢货，把它卖出去要容易许多。人类这个种族，太奸诈、太狡猾、太容易背叛，因此一般没有黑暗精灵会将它们作为战斗奴隶使用，只会将它们当作劳工，或者从事一些需要智力，但没有任何威胁的技术性工种。

　　“但是，”他想了想，出于困惑，还是继续追问道，“如果您不打算用它战斗，您为什么又要买它呢？”

　　18号拥有远超一般奴隶的战斗力，这也是为何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它是人类这一个先天劣势，将它当作战斗奴隶贩卖的原因。

　　狄蒙抿了抿嘴角，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它最终还是会参加战斗，但不是直接参与，康斯克雷特家族会让它以另外的形式发挥它的作用。”

渝寒÷;ＱＵN：岜&〉⒌☆齐⌒‖浏□√⑹⒊☆♀死司洱　　欧亨特先是感到迷惑，然后猛地瞪大眼睛。

第十九章 祭品

　　“我明白了，您是要——”欧亨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凑近狄蒙，小声，“‘献祭’？”

　　狄蒙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微微露出不悦的表情，“作为一个商人，你关心的东西似乎太多了。”

　　“献祭……”

　　欧亨特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入了知觉十分敏锐的黎因耳中。

　　他心底陡然一惊，猛地泛出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献祭——祭品？”

　　这好像，可不是什么美妙的词汇。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暗中却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倾听商人和那个意向买家的交谈。

　　“这样不会太浪费吗？”欧亨特继续小声、好奇地问道，“将一个价值几百金币的奴隶用于一次性的献祭。”

　　“一个普通的战斗奴隶只要5金币，如果是非战斗奴隶还要更便宜。如果——”

　　“浪费与否，取决于投入之后的收获，”狄蒙似乎已经明白了欧亨特的想法，不待他说完，已经不容置疑地接道。

　　在欧亨特颇为迷惑的目光中，他颇有些矜然自傲地翘起了嘴角：“我们家族最近和一名狂战魔建立了联系。”

　　欧亨特的目光立刻由疑惑转为了惊愕。

　　另一边，留神聆听的黎因心中同样也掀起巨大波澜。

　　狄蒙所说的狂战魔，是一种来自无底深渊的，十分强大的恶魔。黑暗精灵向来有和恶魔缔结条约，利用恶魔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传统。但恶魔本身并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乐于助人的家伙，相反，它们是整个宇宙最为邪恶残暴的种群之一，甚至可以说，它们就是“恶”这一概念的具象化身。这样的存在，它们的力量可不是白白让人利用的。

　　因此，想要祈求恶魔的帮助，就必须付出不菲的代价。通常的做法是，向它们献上祭品。而这祭品，一般来说，则是它们最为喜欢的食物——凡间生物的血肉，以及灵魂！

　　至此，黎因确凿无疑地知道了那个叫狄蒙的黑暗精灵的打算——他想将自己买下来，作为献祭给恶魔的贡品。

　　“……你知道，”另一边，狄蒙兀自以一种抑压不住的炫耀口吻叙说着，“像狂战魔这样强大的恶魔，可不容易被一些低劣的祭品打发。只有最优秀、最强韧的战士的血肉，才能让它们满足……”

　　听着黑暗精灵的侃侃而谈，黎因的心脏如坠冰窟。

　　对方真的是要把他活祭！

　　他霍然起身，既惊且惧地望向那个瘦高个的黑暗精灵。

　　怎么能这样？

　　虽然被黑暗精灵抓住，他原本没指望有什么好结局。但是这结局，简直糟透了，比之前被蛛化精灵捉住还要糟糕！

　　被蛛化精灵一点点吃掉，只是会承受难以想象的肉体痛苦，而恶魔吃人，可是会把人的血肉和灵魂都一并吃干抹净。介时，就算他的肉体在恶魔的大嚼大咬下早已消亡，可是他的灵魂被恶魔的身体所囚禁，会成为恶魔的一部分，承受永世无法解脱的剧烈痛苦！

　　惊惶之下，他下意识地双手抓住囚笼的栅栏，镣铐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想要掰开牢笼，拼尽一切力气奔逃。逃离这把人当作祭品献祭给恶魔的恶徒，逃离自己悲惨的命运。

　　但是他所待的囚笼和其他的囚笼并不相同，为了应付他的巨力，这囚笼不是木制的，而是以钢铁铸成，粗重冰冷的铁栅栏在他的猛力抓扒下没有撼动分毫。

　　而且，挣扎无果，黎因茫然望向囚笼外熙来攘往的人群，猛地意识到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就算挣脱牢笼也没有用，就算他能够挣脱这个牢笼，他也无处可逃。

　　这里是奈芙薇尔，一座黑暗精灵的城市。一个居住着成千上万的残酷、邪恶的奴隶主的地方。就算他能够逃出这个牢笼，也不可能从这座奴役之城逃出！

　　那么……意识到这一点，黎因心头一凉，无比沮丧……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难道就只能作为祭品被恶魔活活吃掉了么？

　　茫然无措中，黎因转过头，望向决定自己生死的两个人。

　　“……450金币，出于对第十七家族的尊重，我可以做一些让步，但是你们……”欧亨特道，“和恶魔交易也不能太小气，对吧月群`°：■‖八㈤栖⒍liu♂～叁㈣４㈡。不然可是很容易惹怒对方的。”

　　“你不是恶魔。”狄蒙不为所动地轻笑，“至于和真正的恶魔的交易，我们康斯克雷特家族会自己打理，不劳你费心。”

　　“但是，150金币的价格实在太低了。”欧亨特面露难色。

　　“在抓捕过程这家伙的过程中，我们损失了两名士兵一名队长，150金币，这点钱回本都不够……”

　　“恕我直言，你们不应该把自己不够专业造成的损失转嫁到顾客身上。”狄蒙毫不客气地道。

　　两人陷入了僵持之中。

　　黎因左望望欧亨特，又望望狄蒙，他只能祈祷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瞬间，或者，就像之前他所目睹的十余次议价场景一样，双方因为彼此都不满意的价格不欢而散。

　　但是，不一会儿，狄蒙率先松了口：“200金币。”

　　“400金币。”欧亨特略一踟蹰，皱眉说道。

　　黎因的心陡然一沉。可笑的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虽然欧亨特和狄蒙还没有就价格达成一致，但是通过他们两人的神情，黎因不难看出狄蒙强烈的购买欲和欧亨特想要尽快出售自己的欲望。

　　这样下去，交易达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能指望他们的谈判破裂了，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又能有什么指望呢？

　　黎因心急如焚，目光穿过栅栏，向四周逡巡，左顾右盼，想要寻找到另外一丝获救的希望。

　　也许，他应该期待一个救星？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就被他打消，这比刚才那个想法还可笑。这座城市里没有一个人会是好心的慈善家，会为了阻止他被献祭而愿意花大价钱买下他。

　　但是，他的心念陡然一转：万一不是搭救，只是看中自己的实用价值……就像这个叫狄蒙的家伙一样，但不是把自己当作祭品，而只是想要把自己当作奴隶使用呢？

第二十章 魅惑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无法遏止。

　　虽然黎因明白，这个希望也十分渺茫，但看上去，似乎已经是他唯一获救的可能了。

　　他焦急地望向街道，望眼欲穿地看着道上来来去去的人流，看着在其他摊位面前驻足的顾客。

　　有没有人！

　　能不能再来一个人！

　　谁都好，随便来一个人就好！

　　只要能够赶在这个该死的恶魔祭祀者之前把我买走，无论怎样都好！

　　他的心底无声地呐喊，如同困兽的嘶吼。

　　在奈芙薇尔城的十数个日夜以来，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渴望成为一个奴隶。

　　…………

　　然而，尽管他的视线在街上来来回回地扫荡了许久，在每一个路过的人身上、脸上、甚至眼睛里停留，但形形色色的人中，却始终没有一个对他表现出丝毫的兴趣。

　　他唯一的收获，是一些因为“奴隶”的直视而感到冒犯的人，嘴里迸发出来的污言秽语甚至唾沫……

　　慢慢地，他明白了自己这个希望的可笑之处——如果真的有人能够看中他，并且愿意给出更高的价格，那他早就被买走了，而不是在笼子里被关押了十几天直到现在还滞留在奴隶市场上。

　　可是，他依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幻想，因为这已经是他能够拥有的唯一一个幻想。

　　他的目光依旧焦灼地停留在过往的行人上，一刻不停地逡巡着，尽管知道多半已是徒劳。

　　“……250金币……”

　　“……350金币……”

　　与此同时，欧亨特和狄蒙的给出的价格却在讨论中越来越趋近一致。

　　黎因听在耳中，愈发焦急。

　　他甚至想真的冲着栅栏外的那些人嘶吼——如果不是他深深地明白那样不会有任何效果，只会招致那些家伙的嘲笑和取乐。

　　但是，拜托，他依旧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无论什么人都好，来一个人，一个人就好，救救我。

　　他瞪大眼睛，从奴隶市场的西侧望向东侧，又从东侧望回西侧，目眦欲裂。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人对他表露出哪怕一丝兴趣。

　　这时，从奴隶市场西侧的入口处又进来一行人。

　　黎因绝望地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或者说最后的幻想了。

　　因为一旁，欧亨特和狄蒙的交谈声愈发密切，双方的口气也逐渐软化。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行人，仔细打量。

　　一共有六个人，但其中五个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只有最前方的一个银色短发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各处。

　　黎因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脸颊，随着她的目光的偏转而偏转。

　　有一瞬间，两人的视线交汇。

　　他的两眼直直地盯着她，一瞬不瞬，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很蠢，但这是他唯一能够使用的方法。

　　如果她稍有兴趣，朝这边走来，奴隶商人自然就会殷勤地向她介绍。然后呢？那时的他应该做些什么呢？黎因思忖着——然后他就会生平第一次，全力配合奴隶商人的指挥，像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表演，力求让她明白自己的价值……

　　而且这么做的前提还是，要对方真的能够对他发生点兴趣，而不是像之前的其他黑暗精灵一样，一口唾沫喷到他身上。

　　那个女性黑暗精灵没有在第一时间移开目光，脸上也没有立刻浮现出恼怒的神色，她似乎确实来了点兴趣，两人的视线在交汇中凝滞了一会儿。

　　黎因大气都不敢出，浑身僵硬。

　　帮帮忙！

　　救命！

　　他在心底无声地呼吁。

　　两只眼睛目光焦灼，似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那女人嘴角轻轻一撇，转过脸去，不再看向他，而是自顾自和身旁的一名女伴交谈起来，嘴角泛着微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