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歌
“另外，鬼婆之子觉醒这件事，对于它的主人来说实际上可算不上什么好事。容我再问一次，您真的不考虑把它转售给我，及时止损么？”
“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谈，”卡西娅微笑，“等我们都活着出去。”
“不错，”杜斐雅颔首，回归正题，“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先来讨论一下怎么面对目前的局面吧，您有什么看法？”
“首先，”卡西娅侧首，看向身旁的墙壁，“既然是高阶塑石术，或者类似的法术，那么就说明您先前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这面墙壁，它并非不是空心的，而是其厚度很可能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那么，”杜斐雅侧首，看向另一边，两人身后的军队，“我们要采取人工的方式凿穿这面墙壁么？”
两位精灵公主的部队都携带有专门的挖掘工具，这是在地下世界，尤其是迷宫隧道之中探索的必备道具。
“用肉体的力量来对抗魔法么？”卡西娅若有所思，“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不过……”
“不过什么？”
“首先，我们人工开凿的速度，未必抵得上对方高等塑石术改变地形的速度。我们只能祈祷，那些家伙的法术数量有限，使得我们可以在这场术法与蛮力的较量中取得最终胜利。”
“其次，就算这种办法真的有效……”
“那些家伙，它们恐怕也不会坐视我们就这么平安无事地通过。”
“如果这种办法真的有效，那我们恐怕就要逼得那些无名的存在现身了。或者，逼迫它们使用其他更诡谲的手段对付我们。”
“总之，接下来的行动，我们都要万分小心才行。”
卡西娅的话音刚落，眉梢却是倏地一颤，因为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脚底传来一股轻微的震颤感。这股震颤感迅速放大，从脚到头，转瞬之间，遍袭全体。她先是猛地抬头，看见自己对面的杜斐雅也一脸惊愕的神情，紧接着愕然回首，却见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挂上了震撼和惊恐的神色，纷纷左顾右盼。
震颤声从脚底、从身旁、从头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时之间，似乎整个巨大的岩石隧道都在震颤。
一股轰隆的巨响忽然自远处传来，而且不断接近、迅速放大，像是奔腾的雷电。随着那个响声的不断接近，岩石隧道四周的震颤感也愈发猛烈，直如天崩地陷。
不一会儿，那个炸雷般轰隆翻滚的声音已经相隔不远，而众精灵也彻底看清了那个声音的来源：在隧道的另一端，黑沉沉的空洞中，一颗几十尺高，几乎将整个隧道填满的巨大圆石，就像是一架巨大战车的车轮一般，正在滚滚向他们碾来。
部队中霎时响起了一片片惊惶的尖叫声，有黑暗精灵，也有奴隶士兵。因为任谁都明白，一旦任那颗巨石碾过来，她们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滚石底下的一滩烂泥肉酱！
她们慌乱地奔走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后方是被彻底堵死的石壁，往后退只能变成一抹涂在墙上而非地上的肉酱，这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一部分见机得快的黑暗精灵觑见了巨石和隧道两端狭窄的空隙，立刻由向后奔走改为向两侧，迅速地贴在了石壁上。
其他的黑暗精灵和奴隶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效仿。但部队的人数众多，而隧道两侧的墙壁所能容纳的身影却很有限。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不断往墙壁两侧贴去，墙壁上没有了栖身的空间，就直接贴在前一个士兵的身体上。很快，墙壁两侧就各自贴上了四五层人影，还有其他剩下的士兵走投无路，仍不断迅速地贴上去……
随着肉体的不断摩擦挤压，最开始扑向墙壁两侧，为自己挣得一线幸存空间的黑暗精灵，很快就发现她们原本明智的举动变成了一场灾难——外围的士兵都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完全称不上安全，于是求生的本能和别无出路的局面，促使她们不得不顽强地、拼劲力气地往里挤压。
于是，最里侧的精灵很快就爆发出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巨石还没有落至，她们已经快要被自己人挤压成一团肉酱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归去来兮
挤成一团的，不止是黑暗精灵，还有奴隶。而且由于黑暗精灵见机较快，大多抢先占据了更靠近岩壁的内侧位置，而处于岩壁外侧的奴隶士兵们为了活命，则不得不拼命往里挤搡。
黑暗精灵选取奴隶的标准，并不看重它们的智慧或者敏捷，尤其前者乃是减分项，只重视它们的蛮力。因此，大部分的奴隶士兵都是兽人、石盲蛮族、熊地精这样膀阔腰圆、身强力壮的种族。此刻它们仗恃蛮力，拼命挤搡之下，里层的黑暗精灵更是苦不堪言。最里层的黑暗精灵只能张大嘴巴，任凭喉咙里迸发出一阵阵无助的惨叫，根本无法像往日一样对这些胆敢冒犯主人的奴隶进行训斥。处于中间的黑暗精灵所受的压力较轻，但她们在生存本能的驱使下，也只是唯恐自己所处的位置还不够安全，再加上为了躲避来自身后的压力，只是一个劲地拼命向前挤去。
此时此刻，整个部队再无精灵、奴隶之区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巨大危机下渴求一线生机的可怜虫，变成了最原始的动物。没有高下，无分贵贱。
黎因呆立场中，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混乱的行动，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他应该和周围这些精灵、奴隶士兵一样，赶紧为自己在靠近岩壁的地方找一个栖身之所。
然而，他的见机不是很快——意识到巨石将至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找容身之所，而是本能地转过头去，将急切的目光投向两位公主。
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出于关切还是求助。总之，当他回过头来时，已经晚了。
现在，黎因看着隧道两侧那拥挤的群体，意识到最外层的士兵们尽管还在拼命往里挤搡，但她们实际上已经超出了安全距离太多，不可避免地处于巨大滚石的必经之路上。
而且，正因如此，这些躲避的士兵，实际上不会有一个安全——巨石滚过的时候，不止外侧的士兵会被碾成肉泥，内侧的士兵也会遭受池鱼之殃。现在那些紧贴岩壁的黑暗精灵已经迸发出一阵又一阵令人心悸的哀嚎，待会巨石滚过的时候，巨大的压力会通过外层士兵的血肉传导，令原本处于石球与岩壁缝隙之间这个安全范围的她们同样粉身碎骨！
如果……黎因心里淌过一个念头，如果他能在第一时间挤到岩壁旁边的话，倒是尚有一线生机。也许只有他有一线生机。目前趴在石壁表面的那些家伙在巨石滚过之时，都会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骨断筋折内脏破裂而死，只是不至于像外层的士兵一样被彻底碾成肉酱而已。只有拥有不死者之身的自己，或许在那种躯体极度扭曲变形的情况下有一丝不死的可能。
可惜已经晚了。
他已经不可能挤到最里面去了。
他回过头来，再次看向两位公主。
只见素来冷冽坚定宛如寒冰的卡西娅脸庞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惊惶之色，杜斐雅亦面色苍白，双唇紧咬……
完了，他想，还没来得及……
巨石轰隆滚落，巨大的摩擦声和碰撞声让他的耳膜几乎都要被撕裂了。
杜斐雅忽然张大嘴巴，似乎朝他喊了句什么，但黎因完全没有听清。
此刻，在那天崩地裂，山摇地动的巨响中，黎因唯一可以听清的只有身旁那一片片异常尖锐凄厉的惨叫——飞速接近的巨石，已经碾上了队伍最末尾的士兵，霎时间鲜血飚射，肉沫和骨茬飞溅。
黎因愣了一晌。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可以通过心灵感应和杜斐雅交流，于是他紧急凝聚心神——
但杜斐雅的下一个举动直接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心力吓得瞬间分裂溃散——只见她突然抬手，指间闪烁着一抹银光，径直向黎因射来。
黎因只愣了一刹那，就明白了那是什么。霎时间，本已毛骨悚然的身体更是一寒。
那是她的拿手绝技，飞刀！
这女人——黎因脑袋里只来得及冒出这零星一点想法，锐利的流光就从他身旁一闪而逝，紧接着，他正愤怒不已地瞪视着杜斐雅，却见杜斐雅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凭空消失在原地。
他又愣了一刹，然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头。却见巨石碾来的方向，半空之中蓦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幽蓝的法师长袍和银白的发丝在巨大的风压下猎猎狂舞。纤细渺小的身躯与高达几十尺的坚硬巨石正面相对，像一只即将被海啸吞没的飞鸟。巨石滚滚，呼啸而至，但这只“小鸟”并没有退缩，反倒愈发往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杜斐雅嘴唇翕动，黎因依旧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了她身上泛起的熟悉的奥术光辉。
一瞬间——
原本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的巨石忽然发生了一个转折，一个看上去十分自然但实际上又无比诡异的转折——在杜斐雅的指尖触碰到巨石的一瞬间，那颗直径数十尺的巨石竟然毫无停滞，无比顺滑地，以和来时同样迅猛的速度、浩大的声势，轰轰隆隆地朝完全相反的方向，朝它来时的路径滚了回去！
与此同时，杜斐雅那道纤细修长的幽蓝色身影也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然后径直坠落。
黎因顾上不惊诧和疑惑，身体本能地闪电般往前疾冲，连续几个纵跃，在十余尺的半空中将她接住，然后稳稳落地。
“你没事吧？”他匆忙看向怀中的精灵公主，关切地问道。
杜斐雅摇了摇头，脸色却略显苍白，随后一阵轻咳，嘴角更是隐现血丝。
黎因见状，内心里的忧急焦虑不由得浓重了几分。
杜斐雅眼见他目光焦灼，顾不得胸膛中气血翻涌，颤颤巍巍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安慰道：“没、没事，只是有些虚耗过度。”
“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没有大碍。”
“好，”黎因连忙将她放到地上，与此同时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不必再说话，只专心休息就好。
杜斐雅盘坐在地，两眼微阖，似乎陷入冥想之中。黎因不敢打扰她，只是凝神细听，听见她的呼吸声起先虽然急促凌乱，但在短时间内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轻缓规律，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
周围幸存下来的士兵们逐渐发现危险已经过去这个事实，纷纷离开了岩壁。笛尼特雅家族的黑暗精灵们率先迅速朝自己家的公主这边围聚过来。
“奴隶，你想干什么？”一名杜斐雅的亲卫武士眼瞅着黎因就站在杜斐雅身边，一副跃跃欲试（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既惊且怒，当即大声叱喝。
“我的仆人刚刚拯救了你们的主人，”一个清冽冷静的嗓音响起，卡西娅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在波吉尼亚家族士兵的簇拥下，迈步近前，“在你们忙于苟且偷生，像壁虎一样攀附在岩壁上的时候。”
那名呵斥黎因的女性黑暗精灵武士雪白的脸颊上顿时漾起一抹羞赧，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抛弃自己的公主而惭愧，还是因碍于身份的尊卑不敢和卡西娅抗争而恼怒。
“当然，”稍作停顿之后，卡西娅又语调放松而且不无感激地补充了一句，“是在她刚刚拯救了我们所有人之后。”
“因此，”她朝向盘坐在地，双眸微阖的杜斐雅轻轻欠了欠身，“请接受我诚挚的感激，杜斐雅公主。”
“谈不上所有人，”杜斐雅睁开双眼，转头看向卡西娅。她紫罗兰色的双眼兀自略显疲惫，但在明亮的微笑中依然闪烁光彩，如同一池秋水在明媚的阳光下泛起涟漪。
“至少您是不需要我拯救的。”她说话的语调已经变得基本流利自然，这更让黎因放心不少。
“在动身之前，我看到您已经准备释放蛛行术了。”
黎因转过头来，看向卡西娅，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一种醍醐灌顶的清醒。
蛛行术，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让施术者像蜘蛛一样，在完全垂直的墙壁甚至倒悬的天花板上直接行走的法术。在之前那个场景中，使用这个法术之后，卡西娅就不必在地面上和其他士兵一起互相挤压，而是直接攀爬到岩壁上方的空隙中，那里才是真正安全的位置。
这个法术在拉赫亚被法师们归类为二环奥术，但卡西娅身为蜘蛛女神的祭司，能将这种和蜘蛛相关的法术作为神术使用，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您的法术辨识能力真是出色，”卡西娅微笑点头，算是承认。
“不过，无论如何，您的行动确实足以挽救我们所有人，因此，我对您的感激丝毫无减……”
“那你呢？”眼见杜斐雅确实已经没有大碍，黎因也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就在杜斐雅与卡西娅对话的同时，他通过心灵感应与她联系。
“你刚才用的那个，是什么神奇法术？”
“那么大的岩石，竟然一下就……”黎因回想起那颗直径几十尺的岩石，心有余悸。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
“那块石头，恐怕得有上百万斤吧？”
“你不止在一瞬间完全止消了它前进的势头，而且还将它反弹了回去？”
“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没、没那么夸张。”杜斐雅的回答却十分谦逊，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羞涩。
“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我不是使用力场魔法直接将它反弹回去的。”
“那个法术名叫转石术，是我们笛尼特雅家族所独有的一个法术，是我的父亲年轻时在与一些岩精朋友交流后所创造的。”说到这里时，她纤细清澈的嗓音中又隐约有一种雀跃难捺的骄傲。
“它的作用原理是利用施法者与土元素的亲和，直接对岩石进行矢量操纵，将射向自己的岩石拨转方向，使之原路返回。”
“虽然如此，要操纵如此巨大的岩石的方向，对我来说也确实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
“原来如此，”黎因恍然大悟，但心下的震惊和敬佩之情并未稍减。虽然以魔法力场直接反弹上百万斤的重量听上去更加令人震撼，但身为法师的他明白，矢量操纵实际上是要比普通的力场魔法高明玄奥无数倍的技艺。
“杜斐雅公主万岁！”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敬佩，周围险死还生的黑暗精灵和奴隶士兵们也纷纷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
“我们得救了！”
“安全了！”
在众多士兵声如鼎沸的欢呼和赞扬中，巨石轰轰隆隆远去的声音在悠长的隧道中愈发幽微。
“那个……”然而，忽然，热闹的喧哗声中传来了一名女性黑暗精灵不合时宜的弱弱的声音，似乎充斥着某种顾虑：“这条隧道，好像……是往下的。”
欢呼声戛然而止。众黑暗精灵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看向地面。黎因也同样低下了脑袋。
这确实……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隧道。黎因心中微微一凉，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代表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方才那颗轰隆而至又逐渐远去的巨石，会在速度耗尽之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又重新轰轰隆隆地翻滚回来？！
“是一直往下的么？”一个黑暗精灵颤颤巍巍地问道。
“好像……是呢……”一名女性黑暗精灵回。
“最近的岔路口在哪里？”另一名男性黑暗精灵陡然尖声惊叫。
“来，来不及的，”一个女性黑暗精灵哆哆嗦嗦地回应，“那里……至少得有半个小时！”
众黑暗精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双唇紧闭，缄默无语，千篇一律，只剩下白皙的脸庞上写满苍白的恐惧。
在这彻底的寂静之中，巨石轰隆远去的声音显得愈发清晰，那声音虽然逐渐减弱，却像一柄重锤，一记又一记地敲击在每个士兵心头，而且每一记都比上一记更加猛烈。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那声音越微弱，代表着那颗直径几十尺的巨石就逾趋近于停下，但它并不会真的彻底停下，而是会在那之后倒转而回！
死亡的丧钟正在巨石越来越低微的颤动中高亢震响！
“躲避！”一名黑暗精灵军官仓惶大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呼吸
没有人去问杜斐雅公主能不能将方才那个法术再释放第二次——她苍白的脸色已经将问题的答案表露无遗。况且，就算能再使用一次，又能怎样？巨石会再一次沿着来路折返，然后再沿着同样的路径再次俯冲回来？
无非是将死亡的时间伴随着恐惧加倍延长而已！
“不要挤在一起！”另一名稍微冷静的黑暗精灵军官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出了最后一条可行的指令，“尽可能往前，在那玩意儿回来之前，尽可能往前！”
许多准备依循前例，再次扑倒同伴背上的黑暗精灵和奴隶士兵恍然大悟。它们放弃了挤进已经显得臃肿不堪的人堆里，转而往前狂奔，寻找一块尚无人依附的空白石壁。
就在这时，幽深的隧道中，巨石滚动声逐渐低落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无比剧烈的爆响！
整个隧道都在这一记巨大的响声中猛烈震颤，所有人都在这震颤中摇摇晃晃，不支欲倒，那地动山摇的感觉，简直就像方才那颗巨大的滚石近在咫尺时一样。
趔趔趄趄中，黎因猛地反应过来这记剧烈的响声意味着什么——这是一次碰撞。在他们来时路上，有一个拐角，这颗往回滚动的巨石，方才应该就是与那个拐角发生了一次猛烈的碰撞。
而这，意味着那颗巨石会比想象中更快回来！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个事实。被这记剧烈的碰撞声激发的恐惧所支配，许多奴隶忍受不住，哇哇乱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拼命往前奔跑。
“公主殿下。”黎因在耳膜的震痛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唤道。
他突然感到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道来自地上，一道则来自比他脑袋更高的地方。
杜斐雅和卡西娅，两位黑暗精灵公主，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同时看向他。
上一篇：柯学：死神小学生，助我成财阀！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