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歌
“我，我只是使用魅惑术控制了她。”
“这种关系有很大风险——就像你之前凭借自己就摆脱了魅惑术一样——并不是一种长期稳定的关系。”
“所以，我希望能尽可能多地……用魅惑控制一些地位尊崇的黑暗精灵，来增加稳定性。”
最后一个谜题揭晓，杜斐雅目瞪口呆。
“你……魅惑了卡西娅公主？”她难以置信地喃喃问道。
“嗯……”黎因羞愧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似乎很担心自己因此而嫌恶他，因此着急地找补，“但、但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没有别的办法……”
杜斐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紧接着，她却眼眸一转，脑海中如同一道惊雷掠过。
“你，魅惑了卡西娅公主？”她以一种突兀的高亢语调再次问道，雪白的脸蛋上充斥着愈发的不可思议，“而且——直到现在，依然将她置于你的魅惑之下？”
“对。”黎因浑身一抖，嗓子发颤。他认为这种高亢的诘问是杜斐雅表现不满的一种形式。
果然，却见杜斐雅瞬间面如死灰，似乎失望至极。紧接着雪嫩的脸蛋又猛然涨红，似乎预示着正在不断郁积的愤怒。
“对不起，”他一迭声地再次道歉，“我不该这么做。”
“如、如果你不喜欢，那么我立刻就解除这个魅惑术。”
“别！”正在他准备从自己的精神领域中单方面地抹去那个法术痕迹时，瞬间，只听杜斐雅高声惊叫道。
黎因停止了动作。
“你没解除吧？”杜斐雅心惊胆战地问道。
“还……还没。”黎因小声回答。
“那就好。”杜斐雅长吁一口气，似乎心有余悸。
差点出事……如果黎因解除了魅惑术，自己要怎么从他那个狡猾又残酷的女主人手下保护他的安全呢？
说起来……这也是因为魅惑术的影响么？如果黎因自己想要解除的话，他早就解除了——就像他曾经对自己一样，他只是单纯地害怕触怒自己，为了讨好自己，所以才不顾风险地试图解除对卡西娅的魅惑术么？
不过，她刚才的失声询问，实际上并非……
“我并没有对这件事感到不高兴，”她看向黎因，解释道，“我很清楚你是身不由己地。”
“就像是……我的被迫伪装一样，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保。我不会因此责怪你。”她温柔、耐心地道。
黎因的脸庞上重新绽放出光芒。
“那你刚才……”旋即，他又颇为迷惑地问道。
杜斐雅面色一滞，双颊重新爬上了两抹红晕。她嗫嚅着嘴唇，似乎颇为苦恼，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嘴角一翘，眉飞色舞，不给黎因任何再追问的余地：“那是秘密！”
望着黎因无比乖巧地点头，并且依言闭上嘴巴，不再追问，她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个小小人类男性的震惊却远还没有平息。
他竟然能够魅惑卡西娅公主，而且一直将魅惑的效果延续至今？
杜斐雅虽然不去蜘蛛教院，但对这位波吉尼亚家族排行最末的公主在学院中所展现出的天赋也曾略有耳闻。
黎因竟然能够对这位小公主的意志实现如此长久的干扰……
杜斐雅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才是导致她方才如此失态的原因——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魅惑术，连蜘蛛神后的出色祭司都难以幸免的魅惑术——恐怕真的并不是她自己能够轻易发现并解除的。
怪不得她先前问黎因有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谎话时，黎因说没有——这代表着他那句主动解除了魅惑术也绝非谎话。而自己当时生气之余，出于对他的信任，内心作出的解释是恰巧双方都进行了解除魅惑术的操作，不过他所作的是在自己之后的无效操作。
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她刚才自以为的真相并不是真相。并不存在什么巧合，真实的情况恐怕是：在黎因解除魅惑术的瞬间，她清醒的神智在回顾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差表现时觉察到了异常。她察觉到不对，然后下意识所使用的那个解除心灵效果的法术，其实并没有作用，那才是多此一举的无效操作——因为那时魅惑术已经被解决了。
她的脸颊上掠过一丝红晕。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人知晓，尤其是……她用眼角瞟了一眼面前目光热切地凝望着自己的人类男性。
“那……”这个娇小可人的人类男性吞了吞唾沫，目光轻垂，迟疑着问道，“杜斐雅公主，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么？”
“嗯，”杜斐雅轻轻应了一声。
“那，”他抬起头来，进而充满希冀地问道，“我……我们……”
他两只手绞在一起，似乎十分紧张的样子：“……还算是朋友么？”
杜斐雅本想十分爽快地应承下来，转念一想，却是眉毛一扫，两眼冷冰冰地睥睨着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朋友？你把用魅惑术控制的对象叫作朋友？”
“对、对不起，”黎因立刻惶然道，“那件事都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
“算了，”杜斐雅撇了撇嘴，“类似的话我今天已经听得够多了。”
“这件事，等我们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是，是。”黎因忙不迭地应着，脸庞上重新浮现出一抹希冀之色，进而又变得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不小心惹恼了她，让这丝希望飞走。
杜斐雅斜斜地睨着他，看着他如血般通红的小脸蛋上满是羞涩、崇拜和迷恋的小眼神，心里充满了愉悦。
按理说，验证对方并非撒谎后，她应该立刻解除魅惑术才对，但是——她猛地想起之前自己说不定也是这副模样，不禁俏脸微红，同时有些羞恼。
让他先这样吧，算是报复，谁让他先这样的呢？
“如果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杜斐雅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黑魔法书上一名邪恶小法师的箴言。
自己只是将他这样晾着，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对他做更多的事，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杜斐雅嘴角微翘。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稍作迟疑之后，黎因忧心忡忡地问道。“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杜斐雅正准备开口，冷冰冰的脸庞上却忽然有些尴尬。因为忽然回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
“怎么了？”察觉到她异样的黎因立刻小心地问道，语气愈发谨小慎微了，似乎是怀疑自己刚刚的言论又有什么不周之处，触怒了她。那小模小样的神情看在杜斐雅眼里，真是受用无尽，恨不得立刻上下其手，将他狠狠拿捏一番。
杜斐雅清咳了两声。
“没什么，”她继续冷冰冰地道，鼻子里轻嗤一声，似乎对黎因所忧虑的问题颇为不屑，“想要出去，其实很简单，我们现在就走吧。”
“走？”黎因猛地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似乎对她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难以置信。
“嗯，”杜斐雅波澜不惊地应道。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那股惊愕的情绪在黎因心中盘桓一阵后，她才幽幽开口，娓娓道来。
“我有一枚寻路术卷轴，这是最后也是最可靠的求生手段，直接向神灵请求，让她为我们指示路径。”
“这是专门用于寻找路径的六环神术，无论是法术等级，还是得到的启示的清晰度——和占卜术都不可同日而语。”她银白的眉梢微颤，不无自傲地解释道。
“使用它，我们就能——”她顿了顿，回顾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小心地省去了‘轻松’两个字，“在这座迷宫中找到出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归
黎因十分兴奋地点了点头。
杜斐雅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眼里的崇敬之色又愈发浓烈了几分。
“那，我们走吧。”说完，她随手一挥，一道蓝色的射线从她指尖涌出，打在将黎因捆得结结实实的蜘蛛网上，解除了蛛网术。
“嗯嗯！”黎因无比欢畅地应和着，一边走上前来，一边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
“等等！”就在杜斐雅准备转身之际，只见他满脸喜悦的表情却忽然凝固了，整个人愣在原地，失声叫道。
“怎么了？”杜斐雅好奇地看向他。
黎因先是抬头，看了她两眼，接着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瑟缩地道：
“我、我们应该回去……”
“对啊，”杜斐雅理所当然地回应，“应该回去啊，我们这不是就要回去了么？”
“不是——”他的语气却愈发瑟缩了，似乎生怕惹恼她的样子，“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找到卡西娅公主……然后……再和她一起回去？”
杜斐雅先是一愣，接着本能地感到不悦。
“为什么？”她有些没好气地问。
“不是正好吗？我们一起走，然后卡西娅公主……”她稍作犹豫，采取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汇，“留在这里。”
“这样一来，就没人会追究你，不是皆大欢喜么？”
“没那么简单，”黎因摇了摇头。
“你想一想，如果卡西娅公主……留在了这里，她的奴隶，却神奇地出现在笛尼特雅家族，出现在杜斐雅公主你的队伍里。”
“你认为，波吉尼亚家族会怎么想？”
杜斐雅微微一愣，她稍作思考，随后道：“我会把你藏起来的，藏得好好的。“
“不可能一直藏起来的，”黎因摇了摇头，脸上显出失落的神色，“我……”
杜斐雅心里略略一惊。她很清楚黎因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把他带走，最后的结果却是要让他一直隐藏起来——这样的待遇不就是如同囚犯么，这还不如他在卡西娅公主身边的时候呢。
“而且，也不是想藏就能藏起来的，你想想，你的姊妹兄弟……”
杜斐雅眸光一缩。对了，这也确实是一个问题。如果她将黎因带了回去，这件事是必须对波吉尼亚家族绝对保密的——但是，她的姊妹兄弟们恐怕却并不会这么想。尤其是她的姊妹，她们应该很乐见这么一个将她置在两个家族冲突的漩涡中，让她万劫不复的机会。而她想要防住波吉尼亚家族的间谍也许很容易，要防住自己家族内部的信息流通，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一时之间，杜斐雅陷入了迟疑之中。
不经意间，她再次看向黎因，然而，这一瞥却猛地让她觉察到一丝异常。
此时此刻，黎因那张脸庞上，不仅写满忧虑，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羞赧——然而，这一丝羞赧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脸庞上的。他不应该只是为了如何处理卡西娅担忧么，他脸上的神情，不应该只有谨慎和害怕么？为什么会羞愧？这神情，倒好像他还有什么本该告诉她的话却没有坦白一样？
杜斐雅神色一肃，眉目凛然。
“黎因，”她清咳了两下，整肃声气，“好像不止是这样？”
“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我……”果然，黎因立刻神色大急，满脸通红，额头渗出几滴汗珠。
“除了上面所说的原因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杜斐雅脑海中本能地闪过一个念头。
“——是你自己，你不想让她死？”她神色不善地问道。
黎因抿了抿嘴唇，没有立刻回答，但他脸庞上的血色又浓了几分，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明显。
“你刚刚才承诺过的，不会对我撒谎，要完全对我敞开心扉……”杜斐雅微带不满地提醒。
“是……是的……”终于，他嚅动着嘴唇，承认了。
杜斐雅瞬间拉下脸来。
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她再次开口，冷冷地问道。
“因为……”黎因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回，“卡西娅公主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不止如此，她还挽救过我的生命。”
“虽然，我很清楚，这些都是魅惑术的效果。但毕竟，她本人确实没有伤害过我。”
“所以，我想，我也不应该无缘无故地伤害她，以及对她见死不救……”
杜斐雅点了点头，略微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就只是这样？”
黎因同样点了点头，而且同样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样还不够？”
杜斐雅稍微定下心来。
“而且，”黎因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兴冲冲地对她道，“我忽然想通了。”
“我们回去营救卡西娅公主这件事，或许是命中注定的。”
杜斐雅讶异地看着他。
黎因还不待她追问就已经继续说下去：
“神谕是真的，你就是救星，是希望。”
“卡西娅公主没有欺骗我们。蜘蛛女神确实给了她正确的启示——我找到你，就找到了正确的路径。”
他神色激昂，津津乐道，杜斐雅却有些神色寥寥。
“也许吧，”她不咸不淡地道，“只不过很可惜，我并不怎么崇拜她的女神。”
不止如此，她看着黎因那为了能够顺理成章营救卡西娅而欢欣鼓舞的样子，莫名其妙地还有些烦躁。
“不过，”她想了想，双眉微蹙，最后一次提醒，“你可想好了。”
“你不想伤害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要救她一起出去，就代表出去之后你不能跟我走咯？”
黎因愣了愣，然后虽然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但还是轻轻道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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