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歌
卡西娅看了看弥赛拉，又转而重新看向黎因，叹了口气。
“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她嘴角轻撇，语调里似乎蕴藏着一种淡淡的抱怨，“明明是跑来威胁你的人，你居然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竟然跑去给你通风报信……”
“你的能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啊。”她猩红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黎因的眼瞳，像是两柄锋锐的剑刃，要穿透他的瞳孔，直刺入他的灵魂，并且将之分离解析，好好研究个透彻。
第八十七章 契约（1）
“殿下过誉了，”黎因谦卑地低下头，毕恭毕敬地道，“如果我但凡有一丝特异之处，那一切只因为，我是您的仆人，所以自然会和其他的奴隶有所不同。”
这一低头，自然而然，他就错过了卡西娅那锋锐明亮的目光。不过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此时此刻，他并不惧怕和卡西娅对视。因为，一切他能够隐瞒的，都依旧隐瞒着，并不至于暴露在她那锋锐的目光下；而所有无法隐瞒的，也早就被卡西娅敏锐的心思所捕捉，换言之，此时此刻的他，正处于一种“相对坦然”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害怕会被卡西娅所洞察的。相反，他由衷地觉得，能够和那样出彩的目光对视，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之所以低头，不过是遵循黑暗精灵的礼仪表示尊敬罢了。
“哼，”卡西娅薄嗔一声，显然并没有被他这一记平平无奇的马屁所蛊惑。
她转过身，背负双手，向弥赛拉走去，一步一步，长筒马靴的坚硬靴底在石地板上敲击出冰冷铿锵的声响。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她躬下身，伸出一只手，勾住弥赛拉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直视自己，“让你好好表演。”
此刻只有三人在场，她倒也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直接如此说道。
“但你却毫无疑问地失败了啊。”
“哪有演员一上台就把剧本泄露给观众的？”
“公、公主殿下。”弥赛拉脸庞涨红，眼含泪滴，语不成句。
“我以为你不怕死，”卡西娅望着她那副惧怕已极的模样，冷哼一声，又道，“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嘛。”
“那么，告诉我，”她直视着弥赛拉的两眼，沉声问道，“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连命都不要都要帮他。”
弥赛拉眉眼低垂，本已绯红的脸颊又微微涨红几分，她先是咬紧嘴唇，沉默了片刻，接着又下意识地偷偷向黎因瞟了一眼，意味儿不言自明。
卡西娅咬了咬下唇，霍地起身，一副颇为气急败坏的模样。
“哼，”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玩物丧志的东西！”
一旁的黎因乍然听得此语，瞬间石化。原本，他正心忖着都到这个份上了，既然已经帮助弥赛拉求情了，是不是应该再帮她辩驳几句，或者安抚一下卡西娅的情绪。总之，他正在脑海中组织着各式各样的词汇，以备应付不同的情况。卡西娅的冰冷的话语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僵硬。
片刻之后，那股笼罩全身的僵硬感终于散去，接踵而来的却是一股汹涌如潮的尴尬，在这股巨大的、难堪的情绪的冲刷下，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在下一个瞬间意识到一个更令他尴尬的事实——他无法躲避，甚至并不能动弹，如果没有他“女主人”的命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此前他脑海中涌动的所有关于如何引导目前局势的念头瞬间零落，如同冷却的灰烬，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泛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卡西娅尖刻的话语戳破了一直以来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柔软的幻境。在羞愧和窘迫中，他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魅惑术虽然改变了卡西亚的态度，可是在她眼中，他始终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亲近的奴隶而已。可以亲近的奴隶，依旧还是奴隶。
一时间，他的胸腔之内寒流激荡、烈火灼烧，羞愧、卑微、愤怒、对自由的强烈渴望、对奴役的刻骨不甘……各式各样的情绪从他的心中纷涌而起，汇杂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另一边，卡西娅对弥赛拉的审问还在继续。
“我给了你机会，”她背对着弥赛拉，冷冷地道，“但你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还能让我怎么办呢？”
“公、公主殿下。”弥赛拉仰着头，注视着卡西娅的背影，神色惶急，嘴唇哆嗦着，似乎想替自己辩解，但终于却因为理亏，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不会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卡西娅一声冷笑。
沉浸在自己内心纠葛之中的黎因被两人的对话声重新唤回了现实世界，他看着陷入僵持之中的两人，勉强自己鼓起精神。
越是无力，就越是要为一点丁可能获得的力量而争取、去奋斗。
已经被魅惑术影响的弥赛拉，同样受制于卡西娅的弥赛拉——这就是一股可以为他所用的力量。
这一刻，黎因改变了主意。如果说先前，他之所以替弥赛拉求情，不过是出于揣测卡西娅的心意，投其所好，而对弥赛拉本人的性命实际上关注甚小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决定，要主动为弥赛拉的生存而行动。
“公主殿下，”他微微躬身，十分恭敬地对卡西娅道。
卡西娅闻声侧首。
“如果您不嫌冒犯的话，我有一个建议。”
卡西娅双唇紧闭，但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您确实不妨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
卡西娅闻言，双目微瞋，黎因也早已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故意拆台之嫌，于是立刻接道：
“既然事实证明，她的背后原本并没有主使者，只是在受伤之后，为了治疗自己的容貌，才投靠了长公主。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将这支长公主原来暗中指向您的冷箭，反过来对准她呢？”
“而且，根据弥赛拉的所言所行，她一开始要挟我，确实也是想要通过我来了解您，巴结您的成分居多，而非暗算您。所以，不如您就体谅一下她的这份初心，给她一个为您效命的机会。奴隶营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是若能够在它的核心位置安插一个完全从属于您自己的人手，倒也不嫌多。”
卡西娅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这些说辞，你也是早就想好了，对吧？”
黎因被她这么一呛声，有些尴尬。
“没……”不过，他还是立刻收敛神色，老老实实答道。
第八十八章 契约（2）
卡西娅两眼发直，双腮微涨，有些气鼓鼓地继续瞪视着他，似乎并不相信。
“这些确实并不是什么事先杜撰好的说辞，而是肺腑之言。”黎因见状，没奈何，只得又道。
“毕竟，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殿下您会这么英明敏锐，什么都……“他有些瑟缩地看了她一眼，挠了挠头，“……瞒不过您……”
卡西娅继续没好气地瞪视了他一会儿，而后，似乎终于绷持不住，扑哧一下笑了，不过她几乎立刻就收敛笑颜，一整张脸庞重新恢复了冰霜一般的神采。
“听你的口气，是对没能瞒住我这件事，很觉得遗憾啊？”她微带薄怒地道。
“不敢。”黎因赶紧低头。
“公主殿下。”弥赛拉虽然一直慌乱失措，这时也反应过来，适时发出恳求，“我愿意为您效力，请您大发慈悲，饶恕我之前的罪过，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是，”卡西娅转向她，嘴角轻轻勾起，貌似在对她微笑，面庞上却殊无一丝明媚之意，“你已经投靠了我的大姊。”
“那只是情非得已，”蹲在地上的弥赛拉赶忙躬身，“您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更愿意为您效力。”
“喔？”卡西娅佯作惊讶，一声冷笑。
“也许你确实更愿意为我效力——但那并不是因为我。”她意味深长地道，随即斜睨了一旁的黎因一眼。
刚刚把头抬起准备观察她反应的黎因正好和她的目光撞上，又听到她别有所指的话语，立刻又十分不好意思地将头深深低下，神色微赧。
黎因和弥赛拉都一时无言以对，不过卡西娅似乎倒也并不在意。她回转眼眸，俯视弥赛拉，字字诛心地问道：
“就算我不计较这一点，那么，请问，我要如何保证你的忠诚呢？”
“我的长姊比我更有权势，她的力量也比我更加强大，将来更是家族的继承人。”
“如果我是你，”她薄唇轻敛，锋利的唇角绽出一星冷笑，“我会暂时答应，保全性命，然后转头就投靠我的长姊。”
“殿下，弥赛拉万万不敢！”弥赛拉立刻以头叩地，额头贴在地板上，并不抬头，大声喊道。
“不错，这句话也很应景。”她不咸不淡地评价道。
“殿下、”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弥赛拉稍稍定神，冷静下来，话语中多了一些条理：
“长公主她，只是年龄长于您，因此才在权势、力量和地位上胜过您。不过我认为，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不揣冒昧地说，属下……也比您痴长几岁，却在如今的您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经过之前的一番教训，我已经认识到公主您的智谋、手腕均远在长公主之上。至于您的天资，您受蜘蛛神后青睐的程度，更是被所有的家族成员公认为位居诸位公主之首。所以，任何一个稍具眼光的精灵都应该清楚，长远来看，跟着您比跟着长公主更有前途。”
“况且，”她忽然语调转深、转沉，声音里多了一层深邃的意味，“说到权势，说到地位，”她冷冷地道，“我们黑暗精灵向来不是地上世界那些只懂得论资排辈的腐朽种族，我们自信而强大，并懂得时刻精进自己，信奉的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能者居之的至理。”
说完，或许是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又或许是受到自己最后一段话的感染，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不趋不避地向卡西娅看去。
卡西娅静静地凝视她半晌，而后忽然转头，看向黎因，嘴角一咧：
“原来除了‘疯病’之外，原来‘口舌之利’也会传染么？我印象中，以前的她可没有这么能说会道。”
“还是说，”她狭长的眼角微敛，意味深长地看着黎因，嘴角微翘，“你平常，没少锻炼她的舌头？”
黎因脸色一红，没敢接话，再次低下头去。
“你以前根本没给过我能说会道的机会！”另一边，匍匐在地的弥赛拉却是暗中如此忿忿不平地想着。
“不然，我哪里用得着去要挟这家伙，还闹出后面这一堆事情来。”
没错，她一开始要挟黎因的目的，确实主要是想觅机讨好卡西娅——当然，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也不排除倒向她竞争对手的可能，只不过不幸的是，最后发生的恰好是那种极端的情况。况且，一开始，她也没觉得要挟她的奴隶是多么严重的行为。在她心里，所谓奴隶这种东西，就和牲畜没什么区别，怎么能和同为黑暗精灵的自己相提并论？只要她能借这个机会把卡西娅“舔”舒服，这点小事儿就算最后曝光，又有什么要紧？
当然，那是她以前的想法，那是全面错误的想法。首先，卡西娅并不像她那么认为。其次，更重要的是——弥赛拉心里涌起一股懊悔，随后她微微侧首，视线上仰，目光柔婉殷切地望向矗立在一旁的人类男性奴隶的脸庞。
她确实不应该那么评价黎因，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性啊。
甚至，即便此时此刻，他依然不计前嫌，冒着触怒一位公主的风险，不惜引火烧身，也要帮自己，一个曾经要挟、侵害他的女精灵说话！一股难以言语的热流瞬间淌过弥赛拉的全身，激得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止不住地战栗。
“我把你的命留到现在，并不是要听你讲恭维话的。”眼见黎因在自己的逼视下低头之后，卡西娅慢条斯理地回转身，笑容骤敛，面色一沉，冷声问道，“我只是问你，我要如何才能保证你的忠诚？”
弥赛拉睁大眼睛，一时语噻，只是半张着嘴，仰脸无助地看着她。
“你呢？”卡西娅静待半晌，没有收到答复后，转而看向黎因，嘴角浅勾，悠然问道，“我忠诚的仆人，有什么建议么？关于该如何保证她的忠诚？”
“我的看法恐怕是多余的。”黎因思索片刻，微微欠身，“公主殿下。”
第八十九章 契约（3）
“以您的聪明才智，既然考虑了留下她性命的可能性，想必也早就有了维持她忠诚的办法。”
“哦？”卡西娅鼻子里不悦地轻嗤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是在明知故问了？”
黎因轻咳一声，面色通红。卡西娅这一下诘问确实令他猝不及防。他又凝神沉思片刻后，才有些仓促地道：“当然不是！”
“我认为，您不过是慷慨地再一次展现了您的仁慈，又给了弥赛拉一个机会，希望她能在您面前稍微证明一下自己，不过显然，她再次辜负了您的期望。”
卡西娅若有深意地凝视着黎因，悠然步至他面前，随后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下巴。那只柔润清凉的手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上移，手感既轻且柔，像一缕轻纱似地拂过他的脸颊，抵达他的太阳穴，稍稍轻揉了几下后，又以之为起点，开始缓缓描摹他的脑袋。她那轻柔灵巧的手法，好奇戏谑的眼神，像是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品。
“我发现，”她微张檀口，声音清脆圆润，“我真的很有必要重新研究一下你这颗聪明的小脑瓜，也许把它剖开来仔细看看是更明智的选择。”
黎因目瞪口呆，一副颇受惊吓的模样，浑身僵硬，任凭她随意地抚摸。
片刻之后，卡西娅嘴角微翘，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转过脸，看向弥赛拉。
“他说得没错。”她悠然道。
才怪，与此同时，她内心暗道，仁慈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这两个字如果不是从她宠爱的小奴隶口里说出来，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确实来自一个软弱的地上种族，思维有着不可突破的局限性，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污辱。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名词，对黑暗精灵来说，它与软弱同义。
她当然就是在明知故问，而不是为了给这个愚蠢又不自量力的小婊子什么“机会”，只是纯粹的恶意刁难罢了。这是维持上位者威严的必要手段，也是对她冒犯自己的一种薄惩。不过，自己的奴隶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所以，退一步说，就算这个愚蠢的女精灵真的能给出什么办法，那也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按她自己的计划来！
心里虽然思绪如潮涌动，不过，卡西娅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眸光微倾，俯视着弥赛拉，继续道，“如果你没有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一切听凭公主安排。”弥赛拉大喜过望，想也不想，立刻深深低伏下头表示顺从。
此时此刻，对她来说，能够活命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表示疑虑或者质询。
“你先别答应得太早。”与此同时，卡西娅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反应，语气平淡，“我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所以一切先给你交待明白。”
“承蒙蜘蛛女神的恩惠，我掌握有一个神术，一种仪式性的魔法，它可以将你的灵魂与我的灵魂绑定，以此来确保你绝对的忠诚。”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在提及“蜘蛛女神”四个字时，语气略为严肃，彰显出某种郑重崇敬之情。
“你曾经以女神的名义向我起誓，”卡西娅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语调幽邃，“现在，你如愿以偿了。”
弥赛拉浑身一抖，感觉到一股深寒自灵魂深处骤然袭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灵魂绑定，这意味着永恒的奴役，至死方休，彻底断绝了她背叛的可能。而对黑暗精灵来说，不能背叛——简直就等于剥夺了她们生命的意义。
不过，当然，实事求是地说，这还是比真的直接剥夺自己的生命要强……
“需要注意的是，”卡西娅补充道，“这个魔法要求受术者必须在接受法术之前就已经全身心地服从，否则法术就会失败，而失败的代价极其惨重——尤其是对于受术者来说。你的灵魂将会被混乱的魔法力量撕扯成成千上万块碎片。不要抱着横竖都是死，所以冒死一搏的想法——我在此奉劝你不要抱有那种想法——因为，我向你保证，那种死法会比死在奈芙薇尔的严刑峻法下要痛苦成千上万倍，届时你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现在就死在我的脚下！”
卡西娅语调森寒地说完，弥赛拉低着头，默默地凝神沉思片刻，而后仰起脸，以一种十分平静但毅然决然的语气道：
“我愿意，公主殿下。”
“以蜘蛛女神的名义，”她咬了咬有些发青的下唇，“我恳请您赐予我侍奉您的权利。”
卡西娅嘴角轻勾，意味深长，猩红的眸子凝视着她的双瞳：“希望你不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
“那么，”她顿了顿，转过身，朝里侧的祈祷间走去，“跟我来吧。”
弥赛拉急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因为跪在地上太久，腿部血脉不畅，她站起的时候甚至打了个趔趄。不过，她顾不得许多，只是匆匆向黎因投过来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随后便踉踉跄跄地向着卡西娅的背影跟去。
黎因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两人的身影。卡西娅没有吩咐，他自然也不方便跟上去。何况，这种涉及宗教信仰的秘术，多半也有一定的保密性。
此刻，在他心底正交织缠绕着两个念头。其一，他救下弥赛拉，将之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的算盘似乎落空了。有了那种能够将灵魂绑定的秘术的束缚，恐怕弥赛拉从此一生都只能死心塌地地为卡西娅效命。其二，他心底咯噔一下，有些发寒，那种秘术，有朝一日，卡西娅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呢？
忐忑不安的心境中，隔着一层帘幕，他看见祈祷间中人影闪动。卡西娅不疾不徐地来回走动着，双手偶尔做出各种手势，或是托举，或是提掣，应该是在筹备施法所必须的材料器物。与此同时，另一个比较矮小的身影则一直静静待在帘幕中心的位置，那应该是正跪坐在祭坛之前的弥赛拉……
片刻之后，卡西娅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是敬献给蜘蛛神后的祷词。随着声音一起穿透帘幕逸散出来的，还有一股淡淡、似有若无的清冷馨香……祷词完毕，黎因看到卡西娅的一只手伸向弥赛拉的额头，似乎在涂抹着什么，与此同时，她清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这一次的言语却玄奥晦涩，难以明晰，与之前慷慨热烈的祷词大相径庭，黎因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个秘术的咒语。
又过了一会儿，咒语声缓缓止歇。黎因看到帘幕上，弥赛拉的身影在卡西娅的牵引下缓缓站起，待到她的身影完全站起后，两道修长挺直的身影彼此对立，静止了一会儿，然后，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有什么影影绰绰的东西从两人身上脱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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