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阿蒙倒是逍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幻胧却是全程提了一颗心，既担心这摸不清深浅的阿蒙出手，又不甘心放弃近在眼前的建木，于是只能忍耐。可每次看到佩戴单片镜的人或机械从身旁经过，幻胧的火气就增加一分，实在折磨人。
好在，这样的旅途终于快到终点了。
“阁下确实手段高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难以窥探阁下的真身。可也正是如此，若无法确定阁下的立场……”
幻胧摇扇，遮住下半张脸，似乎在笑，气息却愈发冰冷了。
她渴求建木不假。
但直面仙舟，实际上是很危险的事情。
那是一群逼急了甚至能召来星神箭矢的战争疯子。
世人皆说反物质军团丧心病狂，殊不知在仙舟的敌人眼里，打起仗来如狼似虎，若是败退便会不顾场中同胞强行召唤帝弓的仙舟人，也同样丧心病狂啊。
于仙舟夺建木，如同火中取栗，容不得什么侥幸。
若是阿蒙不能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答复，那么，幻胧宁可转身就走。而且临走之前必定雷霆出手，哪怕距离仙舟已近，有可能引来仙舟人的军队，也要尝试杀掉阿蒙，以免自己对建木的图谋被泄露出去，从此再难下手。
“唉～”
阿蒙叹息着，扶了一下镜片，表情里可见几分幽怨伤心，似乎在责怪幻胧。
“明明这些天相处得很愉快，阁下为何要讲这般伤人的话语？倒显得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嗯？”
“别急，反正还有时间，不如听我讲讲我主阿哈的事迹？”
“……愿闻其详。”
幻胧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起码对方愿意透露自己的命途了，不管真假，都比之前只能坐视对方来回强得多。
“闻说我主阿哈曾化身凡人，潜伏于阿基维利的列车当中，于阿基维利一时不慎之机引爆列车……以星神为乐，我主风采旷古烁今，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我也曾听说过，但因为过于玄幻，实在不敢确信。”
“这我可以担保，我主确确实实曾以开拓星神为乐。有言最强的开拓令使即是我主阿哈，而最强的欢愉令使则是阿基维利，两位至尊的交情就是如此奇妙……所以告诫一声，若是遇到今世仅存的那辆星穹列车，最好是谨慎一些，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招来开拓的令使哦！”
“多谢告知，所以，这和阁下的目的有何关联？”
不管是不是，总之和星神有关，幻胧就先记下这离谱的设定，而后继续追问。
却见阿蒙轻声一笑，不急不躁道:
“在下心慕我主风采已久，所以有时也会遐想——若是效仿我主伟迹，在一座星神的大本营里取乐一番，是否能得到我主的赞赏呢？我很好奇，幻胧阁下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疯子，不愧是欢愉的信徒。”
幻胧嘴角扯了扯。
都说了仙舟是个能烧死人的火炉，自己好歹是为了永生不死之躯而来，这个阿蒙居然只是为了取乐？玛德欢愉，果然是神经病！
阿蒙笑容甜美道:
“感谢夸奖。不过……”
“不过？”
“不过见到阁下后，我又有点犹豫了。到底是配合您给仙舟炸一个窟窿更有乐子，还是配合仙舟拿下一位绝灭大君更有乐子……您怎么看，幻胧阁下？”
“这样说吧，绝灭大君只是毁灭的践行者，少了一个便再补一个，纳努克大人可不会为了我而专门大动干戈。但仙舟却是备受巡猎眷顾的所在，若是炸了仙舟，巡猎出手是大概率事件——以人之身，把高高在上的星神拉下场，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致敬伟大的阿哈呢？”
幻胧笑眯眯地挑唆道。
整座餐厅都安静下来，宛如死寂。
狐人侍女的表情从若有所思到恍然大悟，而后一个个佩戴单片镜的人转过头来，灼热的目光齐聚在幻胧身上。
“拉巡猎下场？妙！妙啊！”
×N。
“是啊，祝贺阁下。”
幻胧微笑着。
其实依然不敢确信些什么。
这阿蒙依然来历不明，是无法掌握的变数。
到底要不要继续赌下去呢？
很快，幻胧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阿蒙手段诡异，可我的岁阳之身又何尝不是无形无相，变化随心？赌赢了，有这么一位欢愉信徒相助，这是夺取建木的最好机会；赌输了，大不了就逃走，等待下次机会。除非星神屈尊降贵针对我，否则还没人能杀得了我！’
能成为绝灭大君，在星际间闯出人人畏惧的凶名，幻胧自然不会是怕事的人。
她决定赌了。
决议已下，幻胧的笑容愈发明媚，甚至不惜带上了几分讨好:
“阿蒙阁下，如此精彩的噴计划，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在下乐意效劳。”
“为我主献礼之事，怎能假手于人？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那么来日再见，希望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N。
“有理，阿蒙阁下真是虔诚。”
“哈！赞美愚者，赞美阿哈～”
×N。
一块块单片镜消失，安静的餐厅再一次有了人声。
‘愚者又是哪位？阿哈的别称？’
幻胧微微皱眉，但也不做多想。
欢愉信徒向来神经，过度深究根本没有意义。
此时此刻，仙舟已然逼近，那暗中达成默契的药王秘传想必也开始活动了。这一去就是要拿到不死不灭的完美之躯，从此跳出毁灭的威胁，纵使星河全部燃烧，她也要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幻胧嘴角上扬，虽是岁阳之身，却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错觉，然后迫不及待地舔舐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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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第92章将军的俸禄也顶不住。
“程凌霜，最早记录是出现在一艘开往仙舟【曜青】的公司的旅游客船上。客船航行途中，遭遇路过的步离人战舰，而后一道庞然剑气横绝星空，消灭了威胁……客船因此变故，临时停靠在了距离较近的【罗浮】，程凌霜便在此下船。”
“事后调查中，无人能确定剑气从何而来，只能推断为路过的游侠，或者不愿露面的剑道高人——如今来看，挥出那一剑的，多半就是程凌霜。”
“在客船上曾与工造司小妹讨教机造术，与客船厨娘交流厨艺，与同船女琴师探讨琴技乐理……感觉什么都会一些，还真是随性自在的人。”
“就是她怎么尽找些妍姿艳质，风华正茂的小娘子交流？”
太卜司内，符玄读着对程凌霜的调查报告，狐疑地歪了歪脑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疑点，仙舟人基因强大，俊男靓女一抓一大把，就算从概率上讲，一路只和美少女相遇也很正常。
符玄接着往下看。
“来到【罗浮】便定居于街边小楼，以织布为生。据传其所织布料技艺精湛，品味高超，柔顺贴身，各方面都远胜于一般流水线产品，寻常织匠更远远不能及。是以几乎每位客户都成了回头客和义务宣传员，如今早已声名鹊起，订单如流水。”
符玄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汉服短裙。
再怎么专心于事业，符太卜也是一位风华正茂的美少女，知道了这么一位好评如潮的绣娘，自然也会蠢蠢欲动。
然后她连忙摇头，把这妨碍公务的杂念甩出脑海。
“咳咳！即使声名远扬，却也没有大规模商业化的念头，反而定了个规矩，最多只接满一个月的订单，每日也依然悠闲度日……嗯，还真是淡泊名利。”
“总的来说，果然是一位想要隐居的剑道高人吗？”
符玄逐渐相信了程凌霜的成分。
虽说当着她的面，出剑救了青雀一事，似乎有些凑巧。
但仔细想想，其实真没什么问题，很符合情报中程凌霜那随性自我的作风。
再者说，如果真有什么阴谋，想搭上仙舟的高层，找符玄也是最糟糕的选择——她可是有着洞悉万物的法眼，还是穷观阵的执掌者，在她面前玩小九九根本是自投罗网。
真对仙舟有什么坏心思，直接从景元将军身上下手，都比撞上符太卜安全稳妥得多。
“这青雀，倒是好运道！”
符玄表情古怪。
明明是只不务正业的小懒雀，但先让自己看到她的才华，又打帝垣琼玉牌打出了一个重量级牌友——果然，太卜司还是得交给她，如此运道不留下来坐镇太卜司，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既然是来隐居的剑道高人，那是不是可以……”
符玄目光闪烁，作为未来的【罗浮】将军，她起了爱才之心。
仙舟人普遍自傲，毕竟身在一个多年屹立星际社会之巅的文明，很难不为自己的出身骄傲。
但与此同时，仙舟人也并不排外。
仙舟联盟各个单位，除了少数特殊机要部门外，从不拒绝化外民的加入。才情绝世的化外民在各行各业身居高位，万人敬仰之事，屡见不鲜。
似程凌霜这般剑术高绝，又好像百业皆通的高级人才，若能吸纳进来，也是【罗浮】一大幸事。
“不知道将军那边，进展如何了？”
符玄抬头向外，对程凌霜的事愈发上心。
……
念头一起，加上某只派出去公干的小懒雀再一次迟迟不归，符玄掐指一算，便走出了太卜司的大门。
行至那街边棋桌旁，所见者，一是垂下脑袋，失去颜色的景元，嘔二是从容端起一杯奶茶品味的出尘仙子，三是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的青雀与彦卿。
“将军大人这是怎么了，家里着火了吗？”
“啊……这个，怎么说呢，他把这个月的俸禄都输光了。”
“啥？将军大人的俸禄这么少的吗？”
“师父的衣服，大刀要保养，家里有一窝的团雀和新来的狸奴要喂养，还得适当供奉神君，另外还有支持我养剑，买剑，练剑等方面的支出……总之林林总总加起来，别看将军俸禄不低，扣掉这些花销也确实不剩很多了。”
彦卿尴尬地挠挠头，因为其中与自己相关的支出是大头。吃空了师父的俸禄什么的，说出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青雀倒吸一口凉气。
“太可怕，连将军的俸禄都顶不住？不行，我以后一定不能养宠物和徒弟！”
娇小少女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仿佛想到了自己俸禄被吃光的悲惨画面，紧接着就挨了一记暴栗。
“砰！”
“哎呀！”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角度，让青雀不用回头就知道了攻击的源头。
“符玄大人，我是看到将军大人这样子，才留在这里的！关心将军大人的身体健康，是每个罗浮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公职人员更是如此啊！”
“嗯，这次理由找得不错。”
“嘿嘿，那就……”
“当本座看不出你压根是在找借口，其实只想摸鱼吗？”
符玄再次一敲青雀的脑袋，看着她抱头蹲下，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呜咽声，这才算满意。
随后符玄来到胜负分明的棋局边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已经失去色彩的景元，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
“凌霜姑娘，棋艺不凡啊。”
“只是思维比较敏捷而已。”
“说起来，帝垣琼玉牌和这棋道也有相似之处，其实都是计算的游戏。凌霜姑娘既然能在棋艺上挫败将军，那么在帝垣琼玉牌上打败青雀也不成问题吧？若是能让她得到像将军这样的教训，或许……”
“倒也，有几分道理。”
符玄与程凌霜不约而同看向一脸懵逼的青雀。
一个希望这是能让青雀回到正道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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