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在仙舟联盟，占卜不是玄学，而是一种收集海量数据而后推算未来的科学技术——所谓大衍穷观阵，与知晓一切过去未来的拉普拉斯妖，本质上是一个原理。
所以先有信息，才有占卜。
程凌霜是新来的化外民，过去的经历目前也并不掌握。数据量不足的情况下，符玄的法眼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趋势。
“符卿，你我的判断一致。你看，我就说我这几日的棋，不是白下的吧？”
“本座方才碰到彦卿在找他遗失的钱袋，很是着急的样子，还说若是寻而不得，要请本座为他算一卦。”
“咳咳咳！符卿，为了仙舟太平，下次见面本将军一定摸清这位剑道高人的来历。”
“那就好，那本座也暂时无暇卜卦，回去忙正事了。告辞。”
经过亲切友好的交谈，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达成有效共识。
随后符玄转身就走，而景元擦了擦冷汗——然后考虑着小徒弟的钱袋子是不是还能再偷一次，毕竟，后天总得有下棋的资本吧？
强调一下，我景元将军没有上头，就是在刺探情报！对，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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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90章享受。
狐狸的气味，通常是带毛动物那种发闷发酸的骚臭味，简称狐骚味。
而停云不一样，她身上的只有疑似洗浴香波的淡淡水果花香味。
“恩公，休息一下吧，我准备了些茶点。”
此刻，温良明媚的小狐娘凑近，送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风。
那清澈如琉璃的明眸眨呀眨，妖娆却又干净无害。宛如清泉，荡漾着令人心醉的涟漪。
薇尔莉特定定地望着这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嘴角缓缓上扬。
“马上就好，再等我一会儿。”
“是，恩公～”
认识以来，停云从未对薇尔莉特说过一个不字。
现在也一样，她捧着脸，看着薇尔莉特给那银灰色的金属臂安上最后几枚齿轮与螺丝，然后，轻轻安在了残缺的右肩上。
“咔哒！咔哒！”
机械开始运转，金属手臂随之抬起，摆动，接连做出一系列动作。
从僵硬到流畅，从流畅到自然，最终接近于完全真实的手臂。
停云全程见证了这个过程，修长的睫毛不禁为之颤动。
“恩公的手艺，真是让小女子叹为观止。只怕工造司里浸淫千百年的老师傅们，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一条手臂，按仙舟话说……久病成良医，大概如此，我也只会这个而已。”
薇尔莉特正在收放五指，控制手指关节做出种种手势，做最后的调试。
当然，这是自谦之言。
安琪众费尽心力，千辛万苦，编织出笼罩世界的黑暗大幕，将众生操控于指尖——而黑暗大反派如此努力，目的自然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自己。
所以，她拥有的东西，大多是自己控制的所有文明中的精华。
比如机械技术，她的启蒙导师直接就是维尔薇。同时吸收奥托，梅，特斯拉，梅比乌斯等诸多天才的经验积累，成就自己的技术积累。
现如今，与那些真正的妖孽相比，安琪众也只是在最关键的1％的灵感上略有不足。剩下的知识积累，动手能力，见闻阅历等等，千人一体的安琪众远胜任何单独的天才。
不过这种优势也只局限于已掌握的世界，而星际宇宙的体量截然不同，在这种世界活跃的天才们，理所当然处于更高的高度。要真真正正与他们同坐论道，至少要等解读完从博识尊身上薅出唓来的学识再说。
“咔！”
思索之中，手臂也完成最后的调试。
薇尔莉特缓缓把手放下，注意到停云好奇满满的表情，遂顺势落在小狐娘的脑袋上，轻轻摸头。
“恩公？”
“我已经好了，手臂修复，身上的伤势也恢复了。你呢？”
“星空一役，无论魔兵还是大君，俱是恩公为我抵挡。小女子本就没受什么伤，自然早已无事。”
“那就好，吃东西吧。”
虽然是机械手，但对万能的安琪众没什么影响。薇尔莉特依然能感受到停云柔顺的发丝，还有那如预想中一样柔滑温软的耳朵。
当真是狐狸搓一搓，生活快乐多。
停云笑得两眼弯弯。虽然金属手掌冰冷坚硬，但恩公的微笑恬静唯美，足以让人忽略那一点点的不适。
“恩公下一步还想做什么呢？”
“既然手臂恢复，我想找一台打字机，工作的时候要用……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担心仙舟的情况？”
两人一边享用茶点，一边随性聊天。
停云摊开双手，无奈又俏皮道:
“小女子只是一介接渡使，文不成武不就，能把消息传递回去已是不易，对烬灭祸祖令使的阴谋又还能做什么？不过仙舟联盟屹立至今不知几千个轮回，什么样的劫数没遇到过？绝灭大君虽强，可上有神策将军统帅，下有太卜大人，驭空大人等贤臣良将拱卫，仙舟是不会出事的。”
言语之间，表露着对家乡的绝对信心。
在停云看来，别说现在罗浮的大人们已经提前收到消息，就算幻胧之前真的得逞，隐秘潜入了仙舟——她也绝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历经数千载岁月沉浮的文明，受过丰饶赐福，又得巡猎庇护，至今依然在星际社会最顶层稳稳地坐着——这样的文明，有这样的自信也是理所当然。
薇尔莉特点头认可。
停云缓缓将脑袋靠在那钢铁臂膀上，回忆起了星槎商船的初见，被保护时的那种安全感。然后，她幽幽叹道:
“莫名其妙被袭击，同船同胞尽皆丧命，停云自然也悲愤难忍。可小女子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如今唯有相信将军他们会为大家报仇，同时隐藏好自己，切莫让那绝灭大君知道消息泄露，便是对罗浮最大的帮助。”
“节哀顺变。”
“停云知道的。所以，寻找打字机的事情，就交给小女子吧！恩公不仅救我一命，也对仙舟有恩，如今还屈尊在此保护我……若是不能为恩公做点什么，小女子只怕觉都要睡不好了。”
小小狐娘笑靥如花，仿佛将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薇尔莉特摆出沉思架势。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给自己省点事有何不可？再说有来有回才是增进感情的正确方式，看着停云娇俏的脸蛋，她道:
“那就一起在这个星球找一找吧。如果找不到，我就找零件自己组装。”
“恩公连打字机也懂？”
“原理很简单，比起我的手臂来说要容易得多，这不算什么。”
“所以恩公为什么不干脆治疗自己的手臂呢？以您的能耐，无论自己恢复还是寻访名医，应该都不难吧？”
停云顺势问出了留在心中好几日的问题。
薇尔莉特回以沉默。
于是，停云隐约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抱着薇尔莉特的手臂，以示自己的陪伴。
……
这边薇尔莉特在享受狐娘陪伴的假期。
更远方的宁蒂，杏等安琪在享受贝洛伯格的人文风景。
唯独阿蒙安琪，此时在商船之中闲得发慌。
“呷～”
餐厅里，幻胧端起茶杯，安静品茗，而后看向佩戴单片眼镜的女服务员，叹气道:
“阿蒙阁下，何不坐下来聊一聊？”
“嗯……合适吗？”
“您来去自如，合不合适，不都是您说了算？”
“好吧，反正整支船队都逛遍了，现在却是没什么事要做的。”
觊觎建木的绝灭大君，还有来历，目的全部不明的无形幽灵，两位即将抵达仙舟罗浮的黑暗反派，第一次进行正式的交涉。
91
第91章拉星神下场，才是欢愉。
“仙舟联盟乃是当世历史最为悠久的顶级势力之一，长年闯荡星河，积累奇珍异宝无数……”
幻胧状似漫不经心地引出话题，暗中观察对面人的反应。
却见那面容姣好的狐人侍女，正动作轻柔地擦拭自己的金丝边框镜片。随后戴回右眼处，连接镜框的金属细链在空中轻轻晃动，好一派古典雅致的贵族风范。
总而言之就是，这位阿蒙阁下，貌似对“仙舟重宝”这一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但幻胧反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恐怕恰恰证明了对方的欲求。再者对方和自己一样，突然出现在这支寻常的仙舟商队之中，不是为了仙舟那些连公司都会垂涎三尺的秘宝，还能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自己而来吧？
不可能的，她这一趟行事极为隐秘，哪可能被一个未曾接触过的陌生人知晓？这点自信，幻胧还是有的。
幻胧在心里微笑摇头，把荒谬的猜测扫去，而后正色道:
“阿蒙阁下，仙舟罗浮将至，你我同船之旅也将到头——都到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要再打机锋了吧？”
“那就容我妄自揣测一下，阁下是冲着建木而去？”
狐人侍女笑容温婉，金丝单片镜剔透无瑕。
其实不难猜。
仙舟固然重宝奇珍无数，但值得令使惦记的，必是与星神伟力直接相关的珍稀之物。那么范围就不大了。
如安琪众这般幕后黑手，最渴望的是穷观阵，符玄法眼那类可以窥视未来的技术——即使已经有了博识尊的馈赠，这种技术她很快也能做到，但符玄法眼依然很馋人。
毕竟符太卜那脸蛋何其水嫩，感觉掐一下就能渗出汁水来，即便以安琪众阅尽人间绝色的眼光来看，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上手一试，着实可惜了。
‘咳！我们只是想瞧一瞧博识尊赐予的法眼，接触星神伟力，是正经事来着！’
【咳咳！没错！】
【对！咱安琪众都是正经人，试问谁不知道？】
【……】
×N。
短暂的静默后，安琪众决定略过这个没有争议的话题。
话归正题，卜算未来之法最能让安琪众心动，但这玩意儿是用脑玩家的神器，偏偏不适合反物质军团。两者画风就不对，实在无法想象，一群满脑子毁灭的狂信徒要怎么静下心来推演占卜？
绝灭大君冲着这个来的可能性极低。
扣除穷观阵后，再数数仙舟传说中与星神有关的至宝，也就丰饶赐福凝结而成的建木最有可能。
不死不灭之力，不只是永生，也是直观的战力加成。
果然，对阿蒙的猜测，幻胧没有遮掩，而是欣然点头。
“阁下果然聪慧。”
“只因那建木太显眼了，步离人心心念念，公司虎视眈眈，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可谓一人等同一个时代的天才们……又何尝不觊觎这份丰饶伟力呢？”
“那阁下呢，阁下不想要建木？”
“永生缥缈非我求，不若风流归天地。”
阿蒙笑得洒脱自在，言语和眼神之中带着满满的真诚。
幻胧不动声色，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从容道:
“其实就算您想要也无妨，丰饶星神的赐福，完全可以满足两个人的需求。所以无论是与不是，我们之间都没有冲突，对吧？”
“阁下的意思是？”
“终究萍水相逢，要说相互信任未免过于虚伪。我想说的是，此行……合则两利，起码胜过两败俱伤，对吧？”
幻胧的声音逐渐冰冷。
与阿蒙同行了快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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