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仇凤书带着两封书信悠然出发。
袁从谦用了晚膳,点起源石灯,独坐在案几前。
案几上摆着大荒城的平面图,苹天师标注出了街坊田亩,供袁从谦划定工业平台。
乡镇比起移动城市的缺点显而易见,天灾来了跑都跑不掉,只能靠天师硬挡。好消息是大荒城临近北疆,天灾发生的概率小,乡亲们的地种得还算安稳。
轻盈的门铃声把袁从谦从思绪中拉回。
“莫非是鲁天师研究有眉目了?”
袁从谦搁下笔,来到门口。
不知有多少乡亲想来给他送蔬果粮酒,全被他拒绝了,可依旧有一筐羽兽蛋留在了他门口。还有人直接在他门上挂了一条腌制好的肉兽火腿,品质上好的火腿会被发酵出浓郁的奶香味,止不住地往房间中灌。
打开门,没有看见人,只看见了一对麒麟角朝着袁从谦撞来。
“我就知道你身旁那个不好惹的仇小姐走了。”
麟若珑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笑,她摘下略显旧色的兜帽,扬起脑袋:“袁大侠,小女子来找你索要东西了!这次我可是走的正门!”
袁从谦顿时头大。这算什么,俏男被趁虚而入?
麟若珑握住他的手,直接往内走:“大侠,秋风寒冷,何不入内一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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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小娘走了,床榻空虚啊
袁从谦被牵进屋中。
看麟若珑理直气壮的步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她的屋呢。
什么叫“我就知道你身旁那个不好惹的仇小姐走了”,这听起来也太像趁虚而入的黄毛了。她之前见袁从谦直接匆匆跑掉,原来是袁从谦身旁的仇小娘的缘故么?
麟若珑的力气毕竟不如袁从谦大,走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你房门半开,这不就是请我入内么。大侠遮遮掩掩,何故作小女子态?”麟若珑坦然说着,像是换了一个人,扑闪着眼睛。
眼睛越大,越难以掩饰她眼底里的心虚。
“到底是什么事。”
袁从谦直接挑破了她的伪装。
麟若珑扭捏半天,拿出一封带有火漆的信,已经拆封了。
信件封套是不记名的,上面是印刷出来的文字,写着东北武林大会的字眼。它用的是很劣质的纸张,可以参考前世在学校旁边补习班发传单的纸。
展开一看,正是一封邀请函,持此信者可入武林大会。
“东北武林大会,主办者为义侠混江龙。玉门、丹燕、琅珆三城豪侠齐聚混江龙山寨子,坐而论道,混江龙备有薄酒,比试拳脚刀剑。胜者可执掌东北武林,邀战尚蜀......”
“你爹送你来大荒城历练,是来跟苹天师学雷法的。”
“我人都在大荒城了,他哪能管我,我去见见豪杰比武,莫非就不算么?谁说大荒城只有田畴与冰原?看来还是有人知道大荒也有豪杰的!”
麟若珑满脸写着她心中的向往,“如若错过了这一次,再回京师,可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江湖豪侠齐聚一堂了。尚蜀太远,我也找不到理由去。”
她的江湖梦,似乎就近在咫尺了。
袁从谦把信函放下,摸着下巴:
“这封信看来没有发往大荒城。你怎么拿到手的?”
“有人用箭射在了作物种质库的外墙上。”
麟若珑说着,取出一根弩箭,“信被丝线缠在了箭矢上,唰的一声就到墙上了。可惜你家都是石质结构,不然我偷我爹信函来的时候也要用这一手。”
袁从谦接过弩箭,将箭头对着源石灯。
箭头是标准的官制金属箭头,故意磨花擦去的字眼应是少府工室这四个字。
“你想去混江龙山寨?”
“江湖豪杰聚会,怎么能少了袁大侠呢?”
“原来是想让我带你去。”
袁从谦顿时心中了然。
这混江龙的寨子,看来窝藏的东西还不少。
带小麒麟去见见世道险恶,让七星龙渊保护着她,应该出不了事。麟若珑到底还是勋贵出身,知道来找袁从谦带着,没有一个人就往深山老林中跑。
“没想到我还真要帮麟天师带女儿......算了,正好去见见那混江龙。”
袁从谦心中思定:“我这几日还算空闲,去去也无妨。这武林大会何时举行?”
“你真答应了?”
麟若珑的喜悦直接从脸上跳了出来:“好诶,那,那就明天一早就动身,我去准备行礼。我研究了路线,往东边走一个时辰不到,就有寨子山下的客栈接应......”
说罢,她就往外跑,被袁从谦轻松拉回。
“往哪跑呢,麟女侠原来不打算在寒舍过夜?”
麟若珑浑身一抖,纤细的手被袁从谦全部握住,一开始装模作样的豪放气顿时全漏了:“你想作甚!我我我警告你,我已经十八了,你打不过我,我爹是三品侍郎......”
一顿胡言乱语,反而显得更加无力。
还在三品侍郎呢,麟光美老东西已经升迁了。
“你脑袋瓜子还没我胸口高,你年纪到底多少?”
“虚岁十七......”麟若珑嘀咕着。
很符合袁从谦对这个年纪的想象。
“秋夜寒冷,原本有仇小娘添灯,稍作陪伴,能让我在陌生的地方稍微入睡一点。可她如今带着书信奔赴京师,床榻空虚,实在是彻夜难眠啊。”
“你睡不着,关关我何事,带我去武林大会的报酬一并加上那个便是......”
“何须一并加上,为何不现在了清?”
袁从谦带着疑惑的话,刺激地小麒麟直接跳起来。
“不行,得是关了灯!我害羞......等等,你真关?”
“不想就不想吧,我只是真困倦了。”
源石灯的电源被按下,屋内顿时陷入黑暗中,只余核心城区街道上的几盏路灯。袁从谦越过呆滞在原地的小麒麟,将大门闭合,顿时更加漆黑。
麟若珑顿时纠结起来,嘴里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大荒城用电量不多,发电设施也不多,为城区省点电。夜幕已深,我准备去床榻了,你要回去的话尽早吧。”袁从谦打着哈切,朝着楼上走去,像是故意没有理她。
麟若珑一咬牙,蹬起脚,跟了上去。
一边走,袁从谦一边解下节度使的银腰带和绶带,搁下四角方方的金印。
他从二楼走廊进入卧室,同样熄灯,直接朝着柔软的床榻上躺去。
“混江龙聚集三座城市这么多的民间活力人士,声称要与尚蜀武林比试......莫不是收到了大荒城有乡长上任的消息,认为大荒城也要改建城市,要假僮道伐虢,将大荒城也一同纳入这三座城市的‘武林’涵盖的范畴里去?”
袁从谦靠着床背,默默思考着。
所谓的江湖豪侠,都城市化到移动城市的地步了,大炎东北本就荒芜,商品经济只有琅珆还算好点,哪还有江湖的空间。武林比武是假,耀武扬威是真。
至于这是他们的想法,还是琅珆人在背后推了一把,不重要,反正琅珆知府在袁从谦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能容忍山匪这样肆虐,袁从谦不杀他,都枉作外戚。
细碎的踱步声从门外传来。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随后被人跟做贼似的赶紧关上。
借着浅浅的月光,能看见光芒流淌在光洁的金发上。
她在黑暗中瞪了袁从谦一眼,紫锂辉石的眼眸在她圆圆的脸上十分瞩目。
“不许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床共寝
“黑灯瞎火的,看你有几两肉?”
袁从谦无语,麟若珑都能跟老天师比谁手小了,他能夜视看到什么。
预备天师的制服被丢到袁从谦的书桌上,被子被掀开,小麒麟默默钻了进来。
她上了床榻后,就很紧张地双手握着被子的一角,生怕腰上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地方传来人体皮肤的温度。只是被子自然地落在她的腰上,她都要吓得身子一缩。
可等了许久,袁从谦反而没了声响。
“真睡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在想你那武林大会呢。”
袁从谦开口道,“哪有那么多义侠。倘若真有实力,为何不去参加武举呢?朝廷文官向来不敢阻扰武举,文武早已分开,他去报一个武举舞弊,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武举关乎大炎中低层士官的选拔,再昏聩的真龙都不会任由文官在武举里胡闹。有能力在武举中作弊的,也都不需要靠武举来翻身,考完武举还得去京师太学武科学个几年,然后寻求太尉府征录、外放剿匪立功,累不累啊。
至于不想当朝廷鹰犬、不如江湖自在之类的理由,骗骗麟若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贵族小麒麟就得了,可以去问问一百个所谓的江湖人士里能不能有两个真的不想有官身的。
“......就只是去看看也好,我只想看看武林和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麟若珑的声音低了下来,又戴上了恼羞,“上次是项圈和留影,这次是代你那仇小娘共枕,下次你要如何?说出去我嫁都嫁不出去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不该去武林大会?”
“去了武林大会,你就不是麟天师的女儿了,我也不是大荒城的乡长,全部默认是什么都没有的草莽。就算是有人来袭击,你摆出身份,说不定也无用。”
“他们打得过袁大侠?我不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有人拿着弩箭射你,你要如何?”
袁从谦保护自己当然简单。
可带上一个实战战斗力未知的麟若珑,难免束手束脚了吧。
“我......我有雷法......”麟若珑支支吾吾,半天给不出一句别的回答。
抛开她现在支付的代价不谈,她让袁从谦带着去观看江湖比武,确实挺吃人情的。
如果对方真的想对自己不利,袁从谦保护自己周全,说不得要负伤。即使她从家中带来了很多银钱和药品,因为自己让人负伤,小麒麟还是觉得不大滋味。
麟若珑背对着袁从谦,心中不断涌现着各种心凃思,根本无法思考袁从谦给出的提问,以至于真的被问住了。
至于她现在心中所想的内容......
袁从谦会不会晚上突然起来请她再来拍几张留影,给他学狸奴叫?她平时只搂过狸奴睡觉,袁从谦会不会跟搂狸奴一样搂过来?会不会跟她平时摸狸奴肚子一样,也偷偷摸她肚子才能放心入睡?
越思索着,小麒麟的体温就越高。
麟若珑脑子里像是同时放映起了几十部精彩的江湖武打剧,根本无心入睡。她朝着背后伸手,朝着袁从谦的方向摸去,发现他早就已经入睡了。
麟若珑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借着月光看着袁从谦的侧脸。
一把她梦想中的瑰丽长刀,静静地摆在床头,可麟若珑却无心观看。带着清香的金色发丝顺着麟若珑的脸颊垂到袁从谦的鼻前,引地他烦躁地动了动,依旧酣然入眠。
她现在跟狸奴一样,趴在袁从谦胸前,看着这个跟她阿兄和阿父作对的人。
“我这么做,阿兄和阿父应该很生气吧......”
小麒麟呆呆的想着。
她不仅没有帮家里渡过难关,还在不断地给家里的政敌袁从谦送把柄,事到如今已经说不出口了。只能希望阿兄和阿父,能晚一些时日发现袁从谦的异常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小麒麟恶狠狠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脸。
“可恶,竟然这么逗我玩!而且,我那些羞人的留影岂不是永远要留在他手里,他要我给他作甚我就得给他作甚了,有时是大侠,有时又......”
她咬着牙,想跟狸奴一样挠他一下,又默默放下手。“坏蛋。”
......
翌日清晨,羽兽悦耳的鸣叫声汇聚成音乐。
袁从谦醒来时,麟若珑已经坐在镜子前,开始梳理她杂乱成一团的金色的长发,扎成辫子。她身上的衣服倒是难穿的有多整齐,从背上还能瞧见金丝肚兜。
“坏了,虾头男在偷看司岁台卿的女儿。”
袁从谦心中默默想着,多看了几眼。
麟若珑撩着发丝,金色的发梢全部被汗水贴在额前,好不狼狈。她蓦然回头望向袁从谦,脸上的温度迅速升高,扯住自己的衣衫,“看什么呢?”
“看狸奴。”袁从谦说。
“你还提那茬!上次我给你送信的时候,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