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他怀疑自己的源石技艺不是冰。
“左宣辽,帮个忙!”
“少扒拉我!你作甚?”
左宣辽正坐在一旁喝水休息,突然就被袁从谦拉了过来。
袁从谦认真地问道:“你看这测距仪,你在上面看见了什么?”
左宣辽满头雾水,端详片刻,看不出任何异常,只当袁从谦在用别的方式给自己炫耀他有源石技艺,冷淡地说了一句恭喜,然后警告袁从谦他跟自己没有那么熟不要随便找自己说话云云。
后半句话,袁从谦自然是不会听进耳中的。
袁从谦确定了,他的源石技艺,应该是坍缩范式!
他的法术飞弹为什么具有快、弧线飞行和不易观察的特点?因为在使用坍缩范式·非线性移动后,两点之间不再是直线最短,袁从谦也受自己源石技艺的影响,认知到的测距仪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用坍缩范式来解释的话,就说得通了。
袁氏的种族本就不是寻常的菲林。
袁从谦除了跟小老虎诗怀雅同款的尾巴之外,他的头发末端是羽化的,猫科动物的圆耳周围也有羽化,这是黎博利的特征。概括的来说,袁从谦有朝一日有了精二立绘,他的背后灵会是一只飞翼大虎。
前世里,这些有翅膀的走兽被称作翼兽,画有夔神纹,古人比较偏好给鼠、龙、虎三种瑞兽加上翅膀。
比如《封神演义》中,周文王梦见有肋生双翼的白额猛虎入帐,群臣称是祥瑞之兆;《山海经》记载穷奇像老虎,长有翅膀,与梼杌、混沌、饕餮在古代神话中称作四凶兽。至于到底是凶兽,还是瑞兽?
袁从谦的源石技艺是坍缩范式,他显然不会跟瑞兽沾边吧。
另一边,矮胖高瘦组合的讨论也告一段落。
工部民曹拉过袁从谦的手,对他讲道:
“我是从伦蒂尼姆皇家术师学院留学回的。小郎君,大炎如今没有专业的术师学校,工部觉得这该工部管,天师府觉得该各地天师府管,事到如今却依旧是用老一套的师徒传承来教!还会教你忠君和哲学……
我这里还有一个工部补太学生的名额,可以送你去皇家术师学院学习,你学成回归大炎后可以直接到工部做事。礼部、兵部、天师府形势不明朗,远不如工部上升稳定……”
“不用,学生已有自己的想法……多谢民曹好意。”
袁从谦当然是在民曹遗憾的目光中委婉拒绝。
先不谈维多利亚国内政治局势并不稳定,他留学回来都能去龙门直接跟科西切对线了。这工部不就是前世袁从谦最熟悉的土木工程行业吗,一个干测绘的就来找他画大饼,他真吃就不礼貌了。
民曹的遗憾,也不知是痛失人才,还是痛失打灰圣体。
工部民曹继续带着两个苦哈哈的太学生干苦力活,教头则是在巳时三刻(九时四十五分左右)再次登上演武场的台子,开始下一班的授课。依旧是惯例,想听的就带着刀去台下,懒的就去木屋里睡觉。
这一次,只讲了一个小时,其余全是自己对着木桩练。
左宣辽脸色红润,在高山太阳下晒了一上午,没出什么汗,反倒是陈知俊已经大汗淋漓,狼狈不堪。左宣辽看见走过来的袁从谦,脸色一变,坐起来想走,却接连被袁从谦堵住两三次。
“袁从谦!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了好了,左兄弟,大家都是同学……”
陈知俊还不知道玄武门这茬,不知道左宣辽被袁氏的人编排成了一个乱臣贼子,一边擦汗一边劝解。左宣辽自知玄武门的事不能对外人说,竟解释不了他为什么想远离袁从谦,只能瞪着袁从谦。
袁从谦也没办法。
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好抓住左宣辽这么一个前途远大的熟面孔,他在太学被霸凌了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只能用坍缩范式的源石技艺的未成年菲林!
第十章 君子报仇不隔夜
京师,朱雀大街,安乐坊。
太学只上半天学,下午讲师博士们要去喝酒。
袁从谦自掏腰包,请左宣辽、陈知俊二人来了一家条件还算不错的酒坊内吃午膳。
此地叫扶春楼,袁氏占了一半的盈利分红,三层复式木质结构,中间是一小片精心打理的荷塘松树的布景。
袁从谦穿越来的时候,还是一一风荷举,一个月后荷塘已残败不堪,现在只剩下午阴嘉树清圆。
说到周邦彦的这两工句。
袁从谦本来是想公公又式式一下,从词中老杜周美成那里窃几首清丽婉转的长词,邀买名声,赌一赌通过一首词成为京师文化顶流偶像的可能。
谁知他那天刚在扶春楼坐定,一蓝眼蓝发的白袍女人就进来买酒吃。
周邦彦在词中蕴含的隐喻、感叹和他的阅历,她不说是一目了然,至少也是一眼把袁从谦望到底。
之后忙于搜集情报,袁从谦也就放弃了当文抄写填词。
“小左,老陈,吃点什么?”
“可有龙门菜?”陈知俊问。
袁从谦笑道:“当然有,我做主,清汤腩、煲仔饭,如何?不过来都来了,还是要品尝一下扶春楼的厨子最擅长的菜品。我给你加份京师烤羽兽肉和瘤奶蛋羹吧。”
“……”左宣辽不是很想理袁从谦。
他是被陈知俊拉过来的,但也不是被请客还说读不懂气氛的话的人。
权衡之下,左宣辽选了几样按价格排序排在底部的菜,以他在太尉府内的补贴和勤工俭学还能接受。
“不瞒郎君,我确实有点……囊中羞涩。”
陈知俊摸了摸抛光过的玉盘,手被冰冷光滑的触感冷得一缩,顿了一顿:“龙门与大炎内部的城市不同,主要流行的货币是那西北乌萨斯国的切尔文。到了京师,甚少有店家收。”
“堂堂一国边关,诸多商人鱼龙混杂,龙门知府怎能允许他国的钱银当道?”
左宣辽皱眉,对龙门的长官颇有不满。
袁从谦摇头笑了笑,龙门现在的掌权者可是乌萨斯的黑蛇科西切,只有名义上是属于炎国的。要等后来老魏前往龙门封地,与爱德华把科西切赶走了,龙门才因魏彦吾的皇室身份一路走成泰拉商业中心。
现在的左宣辽赫然一个满腔热血的好骗男大学生,与他在游戏中看见的老头子相差甚远。游戏中的那些耳熟能详的角色,在1053年,他们的父辈能出生都算生得早了。
陈知俊哼了一声:“没有诸多理由,只有无能二字而已。”
袁从谦轻笑,无法抵抗科西切的源石技艺,被附体了,可不是无能么。
“需有手腕的知府去治理,花十年,移风易俗,才能做到。”左宣辽说。
“龙门年年皆如此,知府换了两个,阴沟里的老鼠倒是越来越肥。那有手腕这三个字已经给了三个知府,不知道还有哪个幸运的知府要犯下罪过发配去龙门?”
“早晚有的。拨乱反正,岂在朝朝暮暮?待大将军和左将军理清吏治,扫清龙门,易如反掌耳。”
左宣辽很认真地反驳陈知俊的话语。
“唉,你连一口龙门菜都没吃过,就在这里说治理龙门。”
老陈的老陈看向袁从谦,拱手道:“我跟左兄弟只是武举人,恐怕见不到龙门转浊化清的一天了。袁郎君如果有朝一日,能外放龙门出任知府,还请重造我家乡乾坤。我知道龙门不是好去处,但……”
“好了,陈同学,吃菜吧。”袁从谦叫停了老陈的请求。
老陈很聪明,聪明到有些不聪明。
他对左宣辽的称呼一直是左兄弟,对袁从谦却一直是郎君郎君的喊着。
他自己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外戚都难说。
如果是魏彦吾的弟弟继位,名义上认袁皇后当母亲、声称自己是魏彦吾的胞弟,他这个袁家人不就很碍眼么。
左宣辽别过双眼,闷闷地喝水。
他心中有沟壑,也知道大炎百年无战事,武举人难当官,听见陈知俊的话语心中难免不痛快。他依旧相信自己的话是正确的,老陈不信他,反而信满嘴谎话的袁从谦,让他感觉很难受。
几道菜刚摆上桌,数个人影就把三人包围。领头的金发青年指着陈知俊,哈哈笑道:“我当还以为是宁家的公子又要敕封百官,原来只是武举人?还有一个龙门臭外地的,来京师找本地人要饭来了?”
袁从谦看着那用鼻孔瞅人的青年,有点沉默: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刻晴的?”
即使是在大炎,在这个《明日方舟》中的现代化封建王朝,穿越者也要面对这种低级趣味的冲突情景么?他开始思考,自己选这家餐馆来跟左陈二人联络感情,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扶春楼并不是能跟后世的烧烤摊、海底捞画等号的地方啊。这里光看装潢就知道不简单,是曾经做高层消费的酒楼,号称勋贵玩闹之所。现在改为接待普通人一视同仁了,边角坊市里的地痞流氓也不可能进来。
左宣辽闭目养神,陈知俊则涨红了脸。
来者红衣黑带,一身黑衣,系着佩玉和佩剑。
更重要的是,头有麒麟角!
袁从谦眼尖,光用从袁府上学到的见识就知道这副打扮造价不菲,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哥来发什么疯。再一看,他脸上同样红润,酒气扑面而来,显然是喝酒喝蒙上头了,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什么年代?嗝,是京师本地人就是人上人的年代!”他一边冷笑一边打嗝,酒味弥漫,“你这个棕色模样的狸奴还算眼熟的,你吃酒,就不嫌弃身旁坐着一个龙门来的要饭的?”
“丢雷*龙门粗口*!你再说一遍!”
陈知俊跟左宣辽袁从谦是笑呵呵的说话,对这酒蒙子,直接启动了隐藏已久的后备水枪模式。他像极了龙门近卫局的那位陈sir,直接提起放在椅子旁的佩刀:“仗出身你喺我面前装吊毛呢,你阿爸当时真系*龙门粗口*你老母*龙门粗口*了个好嘅!”
两边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麒麟酒蒙子虽然不知道陈知俊的龙门儒雅方言是什么意思,倒也知道他提到了阿爸和老母,不是什么好话,直接一脚踩在桌子上,指着陈知俊骂道:
“龙门龟孙,今天我就在这骂你了!装模作样拿着刀吓唬你耶耶?你们龙门这几年招来外商,逃了多少礼部的税款,一辈子呆在龙门乌龟壳里倒也没人管。今天来龙门,我定要好好管教你!”
“*龙门粗口*!你们这些麒麟吃的不是民脂民膏?也好意思血口喷人?”
陈知俊脸上青白相间,环顾四周,竟也直接骂起来。
被喧闹声吸引来的食客,竟都不怎么看麒麟酒蒙子,打量他的更多,似要看看龙门人跟京师人的差别有多大。
“龙门,我听说那里似乎不归大炎管,那里街上到处能见到乌萨斯人……”
“乌萨斯也是狗娘养的,把我们周围搞得战火纷飞,早晚要把他们干掉。”
“所以那小郎君怎么不反驳呢?真是从龙门来的么?……”
麒麟族得到了食客的响应,又是一阵丑态尽出的大笑,抽刀指着陈知俊:“你好好看看,这里谁帮你咯?谁不知道你们龙门来的就是乌萨斯养的?我帮你去登记,你就当那窝囊熊,改乌萨斯族怎地?”
袁从谦就在最靠近麒麟的地方,右手忽地一阵寒冷。
不知不觉中,他的右手已经抓住了左宣辽靠在墙边的八面剑。
“左宣辽。”
袁从谦看向靛青色长发的小鲜肉:“你就只看着?”
小鲜肉还是那个带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他低着头,在陈知俊和麒麟族对骂期间,竟是一直在吃菜。
一直到袁从谦喊他名字,左宣辽才停下筷子。
他对着袁从谦摇头,低声道:“在这里起冲突,于我们无益,还会惹上麻烦。先把他的模样记下来,我去找太学祭酒,或者是找太尉府的人。你如果想帮忙,就想办法直接带陈兄弟离开,回太学、袁府或太尉府都行……”
“左宣辽。你错了。”
袁从谦手腕黑色蔓延,拔剑出鞘,悄无声息。
“我觉得,报仇不隔夜,至少有益身心。”
袁从谦猛地站起,忽然发难。
在左宣辽错愕的目光中,袁从谦翻转手腕,像是练武多年一般,左手拉开麒麟族男人的刀,右手的长剑在空中画出漆黑的半圆残影,手腕高举,刀锋指向麒麟族的双眼,笔直地朝下捅去!
酒蒙子的双眼还残留着莫名的怒火与嚣张,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系列动作全部都在一刹那内发生,袁从谦双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刀锋上,红色的烛火在麒麟的眼中不断放大。
袁从谦手中的剑刃穿过了他的口腔,钻入喉咙,抵在他柔弱细嫩的喉咙壁上。
“啊!啊……”
一阵阵反胃伴随着惊恐袭来,麒麟族的男人想吐。
然而,面对真的敢出剑袭击他的袁从谦,他却不敢表露出任何可能激怒对方的姿态,只能任由喉咙上下翻滚,让腥臭的未消化完的酒水顺着嘴角淌出,发出啊、啊的声音。
如果袁从谦不收手,他只需要再稍微用一点力气,噗——剑尖就能迎口直入,用金石铁器捅进人体内最柔软的部分,顷刻贯穿他的脖颈。也就是,在法治最严的天子脚下,当街杀人。
袁从谦直视着麒麟的金色双目:
“你爹妈没教过你怎么用喉咙?”
“乃公教你!”
第十一章 喊狸奴的后果很严重
麒麟被剑锋抵住喉管,泪涕俱下,只能发出连续低沉的啊啊声。陈知俊、左宣辽和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食客错愕纷纷,麒麟族敢当面拔剑已是跋扈至极,这棕色菲林又是谁的部将?
袁从谦握住剑柄的右手指甲尽数染作黑色,何谈知觉。
左手略微发力,握住的礼仪剑竟是直接被握断,随主人的手垂下,两段一同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