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再提起来倖时,已经是泥血横流,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实际上,袁从谦根本没怎么打这个老登,老登直到现在还在发扬他的表演型人格。
璜侍郎惨兮兮地仰着头,声音沙哑,不解:“袁从谦,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恨?我可曾拿过你一两银?”
袁从谦没有回答他,单手提起璜仁肇的衣领,把他摔在墙上:
“我看你不爽,想做,就做了。”
“袁从谦!”
璜侍郎大叫着,声音几乎破音:
“你休要在这里装什么清流!你袁氏花的钱,难道就不是所谓的民脂民膏?你欺侮朝廷命官,踩的不是我,踩的是大炎朝廷!我定要上书陛下,追究你……”
“怎么,你不服气?”
袁从谦哈哈一笑,“你什么品级,就来跟我叫了?你威胁我,我能不能说你带着剑要行刺我?要不你试试,你说我踩大炎朝廷,我说你给我来鸿门宴,你猜谁死?”
他把璜侍郎的礼仪剑取下,抽出长剑,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也许是袁从谦太温和了,让这些官员都到叛逆期了,觉得能拿捏袁从谦。
当今真龙是让外戚去给他卖命打工,清理历史遗留,不是说外戚真就活的比三品官员还卑微了。袁从谦又不是龙族,他对皇位没有威胁,却对皇室的脸面很有威胁。
何况,西药局可是真龙认定的皇室财产,让户部拿了一部分,袁从谦岂不是要被贴上一个无能的标签?
今天,璜侍郎这顿毒打,是必须要挨的。
在璜侍郎惊恐的目光中,袁从谦笑道:
“古今没有一个不富庶的户部侍郎,我劝你放聪明一点,不要想着怎么报复我,而是想想怎么抢救你自己的名声。等有个跟我一样懂外国货币是怎么侵吞炎国经济的人,上书陈述其害,你命就没了。”
“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今日这么做,还有谁敢跟西药局来往?”
“不把你的狗爪子打断,你还真敢对西药局伸手了?”
袁从谦把璜侍郎丢到地上,一群护卫立刻前呼后拥地去搀扶他,或者是为璜侍郎的脸擦拭草药。袁从谦定睛一看,那还不是什么草药,是维多利亚产的膏,黑市100两一盒。
“你不来往,有的是人来往!你还想代表户部,代表京师人?你算老几?”
璜侍郎不敢用眼睛去看袁从谦,用散落的长发遮住自己的脸。
第五十九章 大义为国
袁从谦把璜侍郎一阵毒打,大摇大摆离开了璜府。
围着一圈的金部郎中和璜府家丁护卫,竟无一人敢把他拦下。
堂堂户部大员,官秩三品,纡佩金紫,光国垂勋,被他打得跟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大炎第一男枪,可没时间陪他胡闹!
炎国制药工业是没有朝廷政策支持的,现在境内的化工厂可以说都是真正的爱国商人在支持,西药局那群太学生崽子递上来的倾销策略简直是噩梦。
前人都根据历史悟出了一个“谷贱伤农”的经济规律,他们竟然还想低价倾销磺胺。磺胺一抛出,不说爱国商人的化学中间品工厂,传统药材也要大受打击。
袁从谦没来京师人要被药欺负,来了京师人还要被欺负,那他不是白来了吗?
到第二天,满京城都知道璜仁肇被人打了。
有关璜府被人破门、侍郎本人被毒打的流言蜚语,完美戳中了京师人对高官猎奇事的渴望,立刻开始从上至下小规模的流传。而那个打人者,就是有隐隐成为京师风暴中心的外戚,袁从谦。
然而过了几天,真龙的申饬并没有如想象中到来。
真龙看了袁从谦那一篇才气满京师的陈情表,潸然泪下,与周围近臣诉说起了他与袁克让君臣相得的往事。真切动人,感人至深。他怀念袁克让的功绩,于是荫封袁克让的独子从谦:
兼任尚书令史,拜左金吾卫,赐御笔亲书“大義爲國”。
在这个时候,御史台去弹劾袁从谦殴打官员、不敬朝廷,就不礼貌了。
“左金吾卫是武官荣誉虚职,郎君不用上任。”
仇凤书在给袁从谦讲解这些册封官职,对复杂的千年官职颇为清晰:“尚书令史是兼任的,品秩偏低。郎君有西药局右丞的本职,不去尚书台履任也可。”
她选择性忽视了袁从谦没有用跪拜礼接收御笔亲书的行为。
“这是在表扬我呢,还是在批评我?”
袁从谦坐在书房,看着真龙亲笔书写的大义为国四个字,笑了一声,直接丢到案几不起眼的角落里去了。
真龙当然不是在说袁天师大义为国。他是让袁从谦注意舆论,注意分寸。他给袁从谦加封官职,是在明示袁从谦打断户部伸来的手打对了,又用大义为国来暗示他下不为例。
毫不遮掩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从谦啊!我恭喜你升官了!”
炎君晏从清洗宅邸的雇工那里得知袁从谦在家。
他一边拉起袁从谦的胳膊,一边提醒道:“就算不论你的姑姑和姑父,你现在也是四品官,府内空虚至此,连几个下人都没有,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真龙对你十分刻薄呢。”
“奴契不知废除几百年了,哪有下人?”
“雇工不过是不需要包治病的下人罢了!以前叫门僮、家丁,现在叫雇工、长工、包身工。”
“我得了势,就有体面。失势了,人再多也是一晚死完。一群菲林、黎博利,我一剑就能削好的木材,他们要几个人忙活半天。让他们来招呼我,跟找幼童来保护我有什么区别呢?”
袁从谦对这些贵族的所谓体面,并不是很有所谓。
又不是荣国府,里面养着一大帮子女人,需要招募一群下人来好生供养着。袁府一共就他和仇凤书两个人,袁天师妻族也不甚来往,早已生疏,还需要多少人来招呼?
炎君晏说:“毕竟往来不便。偌大府邸就两人,也忒清惨了些。你不需要人服侍你,那平时闲散娱乐总需要吧。我认识一家相扑场的掌柜,有几个身家清白刚入行的……”
他的神色有点不太正经。
炎君晏说的自然是衣裳越穿越少的打相扑的女选手。打输一局,就少穿一件。
简单唠嗑了几句,他说起了正事:“乌萨斯切尔诺伯格运来了一批磺胺,现在已经过了龙门了。不过有个小问题,货物价值太高,要途径一个匪徒聚啸山林的地方。”
“大炎境内,聚啸山林?”
“怎么不能,移动城市之间的空隙那么大,之间都是天灾灾区和荒野,谁会在那里追查逃户?山匪、水匪年年剿,年年有,剿不干净的。没有匪徒,官员升迁就只能熬资历了。”
炎君晏的话语意有所指。
升迁的路有两条,治理地方有功,清剿贼寇有功。
抛开治理地方不谈,官员不能进步,这些贼寇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就不能绕过去?”
“他们知道你的运输队在哪。运输队在哪,他们就去哪。”
“原来是冲着我来了?”
袁从谦看向他,品出了一点味道:“从官面上伸手,被我砍断了,现在还要玩黑的,准备袭击龙门来的运输队?还能这样玩的,朝廷呢,真龙呢,都不管?”
“朝廷中本来就有人联络盗贼水匪。”
他一摊手,指向一条新闻:
己莒城为了躲避天灾,城区无法合并,水匪掀起了暴乱,裹挟天灾的灾民,逼停了己莒城,占领核心城区武库,与官军对峙。即日起,京师出兵江南,更楼日夜起灯不缀,宵禁戒严一等。
袁从谦悟了:
“他吗的真龙,这事也要我来干?”
这是朝廷与真龙准备严打养贼现象,要借袁从谦的手,顺手把那一批盗贼清一清啊!
朝廷和真龙出手剿匪,耗费太多。
而如果是西药局在运输贵重药品和工业设施的时候,顺手剿了,就不会花朝廷户部的钱,西药局也不会因此少赚钱。剿完了,跟袁从谦殴打璜侍郎一样,再奖励一下武官虚职就够了。
武官虚职走完了,还有爵位可以升,不愁没有东西给袁从谦。
有袁从谦这么方便的西药局右丞,真是太好咯!
“这一批贼寇,似与户部有关。披上衣袍就是运输商队,摘下衣袍就呼啸山林。嗯,我也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到的,毕竟少府门路广,听说点流言蜚语也很正常。”
炎君晏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像是什么都没说。
第六十章 名刀小布丁
真龙不想特意命令某个人去剿荒野的匪。
那样会显得贼寇是他的心腹之患,不像太平盛世。
他只想跟玩弄傀儡一样,操控京师的臣子为自己打转,将袁从谦这样的活鱼放进沙丁鱼桶中,让沙丁鱼重新活跃起来。至于沙丁鱼会不会被吞食,相比成为死水,消耗就无关紧要了。
炎君晏临走前,袁从谦问了一句:“户部可有盯梢着的?”
他炎叔叔故作沉吟,佯装思考:“我没说过户部跟贼寇有关。只不过仓部掌管国家运输,一路栽赃陷害下去,一定会牵扯到璜仁肇头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
“是仓部郎中?”
“璜仁肇这个人,狷傲,气量狭隘,定然不会容忍自己给你白打了一顿。户部对西药局伸手,本就代表着朝廷向皇室要钱,他不光失败了,还要被京师笑话,如何能忍?”
“就是说,是本人亲临。”
“大概也许应该是,然而似乎不见得。”
炎君晏还是那副不肯给信息的样子。
他该给袁从谦说的,其实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我们的璜侍郎在官场上名声不好,面对袁从谦这个外戚的时候,他和其他朝臣可以算是一伙的。朝臣最痛恨的就是拔一毛以利天下,却很喜欢损公肥私,把皇室的钱拿给户部用。
他作为朝臣代表,想要跟袁从谦交个朋友,一起吃西药局的这份皇室的财产,结果失败了。为了这份面子,他要私下劫了袁从谦的货物,来让他的失败没有那么难看。
如果这次也失败了……
仓部郎中、金部郎中他们还跟不跟着璜氏混,要不要检举上官贪污、璜氏夷族,就是个问题了。
“煌在炎国牵扯到的大案,璜氏夷族的关键点,大概就在璜侍郎身上了。”
袁从谦心中默默思索着。
璜侍郎的诨号是“炸猫子”。
深蓝色头发的菲林,加上沸腾加热的源石技艺,璜氏宗族与罗德岛的高级资深干员【煌】显然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再联想到煌身上那桩讳莫如深的大案,一切都能连上了。
就算他现在不对璜侍郎下手,他也是迟早会被清算掉,拿来当炎国这么多年经济损失的替罪羊的。再过个几十年,京师璜氏夷族,年幼的煌出逃临近炎国的卡兹戴尔,加入罗德岛……
从麟光美的身份来看,他说不定也参与到了璜氏夷族中,罗德岛才不让惊蛰麟青砚与煌见面。
相比风笛和苇草,感觉还是我们炎国老乡中啊。
……
铁匠的动作很快,袁从谦在日暮前就取到了自己的刀。
刀并不华丽,甚至说得上朴实。
只有刀刃部分闪烁着月华般的漂亮银光,刀把、刀颚都是朴实无华的哑光乌黑,仇凤书不经意看过来时眼睛都直了。刀锷雕着荷花铜,泛着青绿,这个部分已经放了很久了。
铁匠的眼光足以称得上毒辣,只是看袁从谦一眼,就决定好了最适合的重量和重量分布。
这把刀很沉,刀身全部使用顺畅传导源石技艺的D系钢材打造,但如果给神民来用,就刚好。
袁从谦将自己的源石技艺前所未有得顺畅地附加在了刀身上,刀身的颜色顿时变得比刀颚更加漆黑无光,仿佛他握着的是不会反光的世界的剪影。
与此同时,还有淅淅沥沥的黑色小雨落下。
“好刀,好源石技艺。”
教头拍着手,跟抚摸爱人一样仔细抚摸着细腻的刀身:“我就知道老裴锻刀的手艺还在。你看这个弧度,你的手碰上去就是一条血线,比中高档的法杖还能传导源石技艺。”
他的手指只是在刀锋上轻轻一碰,血液立刻顺着刀锋流淌下来。
袁从谦一甩,竟是将那些血珠全部都甩落下去,一滴也不曾粘黏在刀刃上。
“刀可有名?”教头问。
“没必要给武器命名,待我相出了自己的七星龙渊的剑招,别人自然就会用七星剑来称呼他。”
袁从谦嘴上这么说。
其实他内心闪过了很多名字,像是古锭刀、名刀司命、小布丁……羞耻程度太高了。德克萨斯都能给她的双刀命名为蓝莓和黑巧,我给自己的刀取名小布丁怎么了?
他把七星剑·小布丁收回。
教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美丽的刀锋被收进刀鞘,开始讲招式:
“……所谓相自己的剑,相出自己的剑招,是不是一定说明要脱离前人的经验,独创一个闻所未闻的角度出招?不可能的。可能会让你很失望,但用刀用剑的对打,你看起来只会有体型导致的风格差异。
剑招也不是固定的一招一式。比方说承影是挥剑,在地上割出剑痕作为辅助手段,那你如果不割剑痕,直接割对面人身上去,不也可以吗?难道这样就不算承影了?当然不会……”
袁从谦认真听着这些让江湖梦越来越破碎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