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外戚,给大炎来一点玄武门震撼 第14章

作者:乐奈

  酉时(下午六时),日暮。

  安乐坊,袁府。

  驮兽拖着造型古朴的四轮马车停在袁府前,送来了一大批真龙赏赐给袁从谦的礼物:一箱黄澄澄的铜饼,三匹手工缝制的蜀锦,紫绶及翎羽,一本被官员反复叮嘱要严格注意保存的敕令。

  紫绶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的装饰。

  翎羽是插在冠上的羽毛,用以表示殊荣。

  当然,这些在袁从谦看来都不如最后的敕令重要:

  “上赐手书敕曰:朕以袁从谦元父之忠恂,许营造官局,专享西药榷,优异令免征赋。感楚囊之情,惟此言耳。有始有卒,当共守之,并依所奏。”

  翻译一下,就是:我早就知道你父亲忠心为国,能体恤百姓,我特别允许你能够组织人手建立官方的西药局,单独享有进口、贩卖西药的权力,特别下令免征你的赋。我感受到了你心中报效国家的感情,才特意给你说了这些话。西药局应该有始有终,我跟你要一起看守它,全部事务都跟据你奏疏上的内容来。

  官员知道这份敕令代表着什么,将诸多准备好的复印件交给袁从谦:“袁郎君,西方的国家野蛮残暴不知礼数,却可以有更先进的历法和药品,这是我们的责任。造福百姓的事业,只能指望您了。”

  “不敢让陛下失望。”

  袁从谦心中对真龙没什么感情,却恭恭敬敬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行礼接敕。

  敕令下发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

  民间戏言说“小事在大石渠阁开大会,大事在小尚书台开小会”,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皇帝收到奏疏,都不需要在凌晨四点半召开的朝会上跟群臣商量,只需要跟太傅太尉几个关键人物讨论几句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官员轻叹一声,继续道:“今晚陛下开设家宴,特意让郎君参加,陛下对您的恩宠何其优厚啊?您现在就可以回去换衣服,来与我一起进入承天门了。记得佩戴好绶带和翎羽。”

  “家宴?”

  “位置在含元殿,穿过玄武门就是。”

  官员解释了一句,又觉得玄武门三个字有点烫嘴,补充道:

  “另外,您能带的护卫只能有一人,不允许携带佩剑和官印。如果被发现穿过玄武门后你身旁还跟着别的护卫,或者是随身携带武器,那些护卫会被禁军当场格杀。事情特殊,所以特意告知与您。”

  “我知道了,多谢相告。”

  袁从谦给他抱拳,郑重地收好敕令,回府更衣。

  在京师广为人知的玄武门宫变的影响,似乎比袁从谦估计地更加深远。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可能拒绝皇帝的邀请。

  护卫只能选仇凤书了。

  而且,那官员特意提到,这是家宴。

  真龙家宴,代表着魏国公、蜀国公等所有与皇室有关的成员都会到场。

  “魏国公……呵。”

  袁从谦笑了一声。

  不知道魏彦吾在听说过玄武门宫变后,面对他的弟弟,和袁从谦这个跟他一起死在蜀国公手里的表兄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二十八章 真龙和他的动物亲戚们

  所谓“正衣冠”,衣裳和冠冕一直以来都是同等重要的。

  袁从谦戴的是小角巾,也就是典籍中说的蕞角之巾。

  至于更高规格的头冠,像是袁府中同样有存放的貂蝉冠、青玉发冠,袁从谦当然有资格戴。但貂蝉冠延伸下来,遮住脸颊两侧,与主流审美实在相去甚远,也太过正式,不是去赴宴的。

  将一根造型华丽的翎羽别在小角巾后方,就算完成了。

  “郎君为何不戴青玉发冠?”

  仇凤书帮袁从谦把紫绶系在腰间,有些好奇。

  袁从谦伸手,小巧的手铳滑进柜子中:

  “陛下用家人的口吻来对待我,我怎么戴着着外朝官员的帽子去见他呢?”

  真龙在敕令中说“当共守之”,重点就在于共字。

  只有一家人才会一起看守一处基业。

  何况,其他戴着青玉发冠、貂蝉冠的炎国官员,有那个资格与真龙一起看守东西吗?他们只是真龙的臣子,岂有臣子与君主共同看守产业的道理。只有真龙的家人,才与皇室一起看护国家!

  袁从谦与仇凤书登上马车,被驮兽慢悠悠地牵引着走到朱雀大道,进入皇城。

  到承天门就必须下车了,皇宫内严禁车马。

  皇宫的内容乏善可陈,整体是一整块城区,无非就是园林造景、盔甲护卫和女官。含元殿在皇宫右上角的听岁宫内,越过重重长戟刀斧,就见到了今日皇室家宴的正主们。

  “从谦,来。今日是老鲤做的菜,不可错过。”

  一个龙角龙尾的中年人站在含元殿大门旁,看见袁从谦,眼睛一亮,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内走,“今日最后到的就是你了!你那奏疏我看了,一会儿可要好好给你姑丈说说!”

  “老鲤?”袁从谦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眼前的人倒是眼熟。他不太正经,也不太懂政治和法治。

  宗正炎君晏,袁从谦的姑丈,当今真龙的兄弟。在袁从谦守孝的最后一个月,他误以为袁从谦的孝期已经结束,在袁从谦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抱着两坛酒冲进了袁从谦家。

  只能说,印象很深刻。

  炎君晏撇嘴,轻声道:

  “少府卿,鲤存善,一个大商人跟宣平公主的儿子,靠给陛下捞钱和做饭爬到了少府卿。不过吃相难看。水匪有他的一份功劳。”

  不是袁从谦熟悉的那个老鲤。

  老鲤的种族同样是龙,是炎国皇室亲戚,他去龙门也许是蜀国公上位后想拿人平民愤了吧。

  走了几步,袁从谦就看见了那位穿着琳琅绸缎的正主。

  龙角与束发鲜艳如火,双目呈现出与龙角颜色一致的橙红色,仿佛火炎在熊熊燃烧。他的面部如兽类向前突出,呈现出明显的先民特征,在不断告诉其他人,他就是炎国的当代真龙。

  侍者对着真龙耳语数句,真龙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朕侄从谦,一年未见,可饮酒乎?”

  “姑丈,按《律》我还没到成年饮酒的时候。”

  袁从谦用真龙想要的语气高声回答着,低头不敢直视真龙。

  魏彦吾、鲤存善和另一名龙族先民依次坐在真龙身旁。

  年轻的魏彦吾全身散发着无比锐利的气势,即使袁从谦低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赤霄摆在他的脚旁。另一位龙族先民的发色则比魏彦吾暗淡许多,披金戴玉,身上带着淡淡的香草味,显然就是那位蜀国公。

  跟他们相比,袁从谦的姑丈炎君晏连先民都不是。

  蜀国公注视着袁从谦,开口笑道:“在玉门沙场,十四岁的少年就已经开始饮酒了,袁天师当年也是把京城的人都喝得人仰马翻的酒圣。去乌萨斯出使,那里的人也都惧怕他。”

  “无心出国饮酒,唯愿为陛下守一寸药局基业。”

  袁从谦依旧低着头,如是说道。

  魏彦吾抬起头,尖锐的目光刺向袁从谦。

  真龙用拳头抵着脑袋斜靠着,思索了片刻:“药局?是了,药局。太尉跟朕说,待你药局建成之后,他会拉着弟弟一起来给你下五百万两的药。想来,大炎百姓亦能因此造福许多。”

  “诚惶诚恐,伏惟陛下作威作福。”

  袁从谦赶紧给真龙行大礼,战战兢兢:“京师疫病忽起,太学因此听课,何况是普通百姓人家?那户被庸医欺骗绝户的人家,看在眼里,痛在我心,只盼药局建成之后京师再无一人疫死。”

  “善。”真龙点头,“坐下吧。”

  他完全没有问袁府灭门的事。

  这让袁从谦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最后一个临时来的人已经入宴,真龙向在座的人敬了一盏酒后,这场家宴正式开始。

  至于家宴的发起者,真龙,则拖着他长长的下裳回宫。

  他自己也知道,有皇帝在,没有人敢动筷子。

  真龙一走,家宴的氛围才稍稍热烈起来,各自组成了圈子。

  “疫病自有官员定夺,何必在家宴上谈论这个扫兴的事呢?真龙如果因此坏了心情,让开心的家宴被疫病所打扰,郎君就真是说错了话了!”

  炎君晏不太高兴,对袁从谦有些指责。

  “袁郎君心系天下,陛下贤明,岂会怪罪你?”

  一道圆滑轻佻的声音从炎君晏身后传来,以黑色与金色为主的鲤存善摇摇晃晃走到袁从谦面前,嘴里已经开始吐出酒气:“我向陛下求了一年,都没求到进口专营西药,没想到竟被你拿到了!”

  袁从谦淡淡回答:“付出代价,得到收获,乃是自然的道理。”

  “付出代价,得到收获,嗯,我喜欢。”

  鲤存善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

  鲤氏是炎国巨贾,世代经商,如何不懂这些?

  但鲤存善念叨了一下,怎么想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再念一次,付出代价,得到收获。

  鲤存善用运转的不太流畅的大脑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得到收获,自然指的是袁从谦得到了敕许西药专营的敕书,他也很想要拥有啊。

  那付出代价,袁从谦付出了什么代价来着?

  ——啪!

  “谁?”

  “何人!”

  含元殿内陡然一静,护卫纷纷靠过来。

  摔在地上碎掉的是鲤存善那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

  鲤存善的手微微发着抖,面色惨白,脚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

  “袁、袁、袁府!莫非,蜀……”

第二十九章 牢鲤,别肘击我

  鲤存善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

  能给皇帝捞几年钱,给他办宴会办的开开心心的,回头能记得自己的苦劳就行。

  等自己的儿子也进了太学,运作关系,让他被尚书台补录;他就功成身退,向真龙递交辞呈,隐居到菜市场中去。新文化运动、岁之碎片、蜀魏夺嫡,他全都不感兴趣,离得越远越好。

  可现在,在京师越禁止反而流传越广的那一条流言,《玄武门之变》。

  反而跟失控的古董车一样,跌跌撞撞地奔向了他,发出呜呜的源石炉的轰鸣声,径直创来!

  “袁府的人死了,他吗的蜀国公真动手了?那袁从谦为什么没死,还能活着拿到敕许西药专营?

  难道动手的不是蜀国公,是魏国公打算对蜀国公动手,与袁从谦一起演了一出戏?那我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为什么要喝了几杯酒就想找他分润银两?”

  鲤存善越想越害怕。

  当他知道玄武门之变的流言后,他看什么都像是在看玄武门的影子。哪怕路上被一个石子绊倒了,他都要猜一下是不是蜀国公干的,是蜀国公的人想杀掉他这个皇帝的钱袋子。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旋涡中!

  鲤存善想拔腿就跑,大喊我没跟袁从谦说过话,但甲士已经围来查看情况。

  “鲤君!袁君!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的人身份都太高,殿内的皇帝近侍都没有携带武器,只能空手跑过来。

  鲤存善对面的袁从谦也害怕。

  他摔杯子作甚。摔杯为号,斧影烛声?

  完蛋,牢鲤难道要肘击我!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牢鲤赶忙让出位置,堆着笑:

  “是我爱慕虚荣,好炫富,不用宫殿提供的酒爵,而是特意从家里带了这一套琉璃酒具过来……与袁小兄弟无关,我向各位赔个不是,惊扰了雅兴。”

  “不碍事,不碍事。”

  袁从谦摆摆手,演技上来,开口笑道:“鲤兄弟本来悠悠然享受醉酒的乐趣,却因跟我说话,不小心摔碎心爱的琉璃杯盏,让自己的醉意也如月华碎了一地。鲤兄弟,莫不会怪罪我吧?”

  蜀国公侧目,表情不喜不怒,抿着嘴喝茶。

  魏彦吾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只有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上许多的小女孩在缠着他玩。

  炎君晏完整地听完了袁从谦暗示的过程,没听出来,有心想问牢鲤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他看了看周围紧张的气氛,为数不多的情商在警告他,现在应该出来维持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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