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咸鱼
李府尹这才小声说道:
“难!而且没有意义,殿下你这么做,无异于把钱送入他人的口袋。”
“哦?谁的口袋,尹贵妃还是芈皇后的?”
李府尹摇头,几乎是要把头缩低到桌子下,才说道:
“看似是尹贵妃的,实则是二皇子的。”
楚不涉喝了口茶水,眨了眨眼思索,追问:
“为何?”
“尹贵妃那边的势力,可以理解为天武女帝留下的追随者,但尹贵妃并非天武女帝呀,下面的人很难忠心耿耿的。而天武女帝昔年又对二皇子这个皇孙青睐赞赏过几句......”
懂了,尹贵妃那边的势力,有一部分是墙头草,劈叉到二皇子那边,反正天武女帝也表态欣赏过他。
支持谁,不都是站在天武女帝的旗帜下吗?
这可不是二五仔!
“并且,当年西征军有一支返乡队回来了,代王与高王有野心,私吞了女帝给返乡队的军功赏赐,还坑害了他们。
天武女帝还借着此事,敲打了地方王侯,声明藩王无权管理全国户籍军籍。
代王脾气犟,说自己本来就没有这部分权力,因为他早就把这部分权力给了当时的太子,也即是当今圣上。
后来代王死得老惨了。”
楚不涉现在对于老一代的关系,只剩下头疼的心情,关系太复杂了。
但好像也能理解,西征军去了西域,大周的外部可谓是彻底安稳了半个百年,少了外部压力,内部自然难以心齐。
他问道:
“李府尹的意思是,楚州的户籍军籍大权,现在落到了二皇子手中,只要我一发出捐赠的消息,他随时能整出一批西征军的后人来领钱?”
李府尹的沉默便是回应。
楚不涉会意,他最后问道:“那天狱是谁的?”
这便触及到李府尹的消息盲区了,他沉顿道:
“呃......不清楚,只能说是天武女帝的。”
......
......
青王府,也即是二皇子的府邸。
二皇子坐在席上,衣衫宽松,胸膛袒露,有股名士不羁之仪态。
他搂着一名温香宠婢,桌上散落着刚服用完的五石散。
二皇子翻动着西征军的军籍名簿,抬头打量了眼司清韵——这位神色淡漠到近乎麻木般的女子。
“该与楚不涉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吗?”他问道。
“交代清楚了。”
司清韵没有波澜地应道。
“好,那九九重阳日那天,你就在乱冢前,用你的身子,打苦情牌废了他的功力,再把这位楚凉王后人做掉,就地送他回长辈的怀抱,能做到?”
二皇子睥睨着司清韵,因为五石散的作用,他的神色略显兴奋飘然。
“能。”
司清韵简练地回应完,就被二皇子挥手斥退。
二皇子收起了那份服药后的畅快兴奋,他看向阴影中坐着的人,不确定地问道:
“先生,这司清韵真会乖乖照做吗?她可是楚州人,多少会对楚凉王的后人有那么点念想吧?”
那人给了正面回应:
“会!她的神智由她手中的凶兵所控制,这是天武女帝昔年寻访长生的副产物之一,造就了这批唯命是从的强大死士。
倒是二皇子殿下,怎如此急着对付荣王,让他去给尹贵妃压力不妙哉?”
二皇子狷邪一笑:
“司清韵对楚不涉说的话,已经把矛头拉到尹贵妃身上了,真希望楚不涉能趁着这最后的几天,大胆恣意点去行事,最好替我抹了尹贵妃。
但......先生所言有理,本王确实有些着急了,可不急不行!”
被唤作先生的人,“嗯?”了一声,他意识到二皇子遭遇了什么状况,追问:
“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衣以寒身边的那女侍,昨夜杀了我的一位得力盟友,我不斩了衣以寒的左膀右臂,难解心头之恨!”
二皇子的眸光似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狠狠地咬牙,又服一剂五石散,嗤笑道:
“朝堂上下皆以为楚不涉是为夺楚凉二州而来,都错了,这不过是个幌子,他是衣以寒的掩饰!
这太符合雨花阁阁主那隐藏身份踪迹的作风了!”
第三十八章 散财童子
楚不涉从京兆府回来后,就想着与衣以寒见一面。
他已经明确了跟衣以寒“划清界限”,不参与她这位前公主的大业,但到头来他还是要拿徐立书的家产来谋事。
拿人手软啊!
哪怕衣以寒说过,徐立书从雨花阁处贪污的钱财宝藏,都由他来处置,但终究有点过意不去。
得说清楚,实在不行打欠条。
不过如何联系上她,这就是一个大问题,她没给联系方式。
等待了两日,好在还是她主动找上门了。
衣以寒披着月光走进医馆,皎洁的清辉照得她的薄裙通透,隐约能见到衣衫下的香肩曲线。
其人肤若凝脂,未施粉黛,举止气质若仙。
她此番过来,是专程告知她的新落脚点,方便往后楚不涉联系。
“素柔姑娘还是没有消息?”
衣以寒略显黯然地摇头,但没有前几日的着急,她说道:
“没有,可素柔若是出事了,肯定会有消息流传出来,而今没有她的动静,多半蛰伏处理着什么事。”
楚不涉清了清嗓子,提及自己酝酿了几日的事情:
“咳咳,以寒。
关于徐立书那栋宅子的处置,我拿了一部分宝贝去打通关系,剩下那些钱,我准备捐发给西征军遗老亲属们。”
衣以寒听到楚不涉谈及当年军功赏赐被吞的事,了解他的用意,心中对楚不涉的欣赏之意又多了几分。
她欣然道:
“不必与我交代,我已经说过,不涉你可以随意处置那些钱财了,倒是我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爱财如命者,不可计数,此乃人之常情。就如徐立书,已经拥有了三世都用不尽的钱财,但还是止不住欲望。
不涉你住着条件简谱的医馆,却安之若素,拿到如此多的钱,却第一时间想着的是西征军的家属饷银,该是楚凉王的后人!”
看着衣以寒那双清丽美眸中的赞赏,尤其是对他“楚凉王后人”这一身份的认同。
楚不涉感觉自己准备好的腹稿,竟一时间如此难说出口。
他由衷体会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的含义。
为难半响,楚不涉还是把话说了出口:
“说得过了,阔别几十年,我连楚凉州的方言都认不出,没资格说得自己好像是那里的正统继承人一样。
京城都是我是抢祖地而来,但我心中确无此意,也未从父辈口中听说此事。
只是西征军的叔伯待我,胜似亲人,我该为他们的故乡亲人做点什么。”
衣以寒何其冰雪聪慧,神色愣了愣,当即明白了楚不涉的弦外之音,回道:
“还是无妨,不涉做心中想做之事即可,不能同行,但情谊不改,仍旧是朋友。”
又聊了一阵子,衣以寒与月色一同离去。
楚不涉挠头,这关系是说清楚了,也算是提前把误会给斩断。
看衣以寒的这番回答,她回到大周是真的动了对朝廷的报复之心,是带着其母亲的仇恨而来的。
“不管了,她有她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
......
次日,楚不涉便发出消息,说要寻觅西征军将士的家属后人,补偿当年楚凉王欠下的饷银。
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因为这并非楚凉王的锅,而是朝廷那边偷家换王,而新的藩王又把那部分钱给贪掉了而已。
返乡队回来的不单单的是人,还有留下西域将士们送上的财物,那些就是要分给军人家属的补偿。
可楚不涉要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那就有点得罪人。
消息告示张贴在京城各处的告示牌上,引来了百姓的围观,不乏羡煞的意思。
“能成功提供消息,并把人带来的,也能从荣王手中领到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好生大方,西征军家属,按家属人头一人能领五十两银子!”
“可西征军好像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真的能找到人吗?”
“可惜我往上三代人,都不是楚凉州的人,连沾边的机会都没有。”
......
青王府。
从探子处知道了这个消息,二皇子被逗笑了。
“我才说期待他在重阳日死之前,做点什么,结果却弄出这么一出,给本王送钱?”
锦衣玉服的二皇子起身,走到书架位置,取下一份军籍名簿,对手下吩咐道:
“你们几个去,按照这个,去伪造一份熊姓的传信,再拿几份真的符牌凭证,安排几个人去找楚不涉领钱。”
军籍符牌和传信,类似于过关通牒之类的身份证明,这是发放给楚凉州的士兵家属的凭证,凭此证可以去地方官府对照名录。
而后就能得到减免赋税之类的照顾,抚恤金也少不得此物来证明身份。
但军籍名簿、官府印章都在二皇子手中,作伪再做旧几份出来,太容易了。
......
济世医馆难得开门营业一次,只是并非收钱医人,而是给人送钱。
楚不涉搬过太师椅,躺在上面悠闲等待,很快就有人来医馆找他了。
走进医馆的是一老二少三个男人,衣着落魄,皮肤晒得黝黑,身上有股潮味。
看着是在河运码头从事搬运工作的。
三人把各自的家属军籍凭证取出,恭敬地递送给楚不涉。
面相最为沧桑的驼背男人,哀声道:
“荣王,小民的叔父乃熊处墨,很早就入伍跟随楚凉王,在代王与高王霸占楚凉州那年,我们背井离乡,流落京城,做苦力为生!”
另外两个年轻点的男人,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身材精瘦,确实有着苦力活的痕迹。
他们的说辞也与老男人的相仿。
“我们三人互不相识,只是因为往上都有西征军的亲人,便互相照顾。”
医馆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在围观那三人来领钱。
同时也是想确认,楚不涉发出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会不会只是一个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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