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于是坐在一旁的行秋顿时就情不自禁地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去看自己的好友：
这种安排显然就是那种两个家长带着一个小朋友出门郊游的配置，而那两个家长中的一个也没比重云大多少，当然行秋也确实觉得沈稚珪有理由那么做，毕竟行秋自己也看不透他的武学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可重云在他们的眼中，确实是被当成小朋友来看待的，所以他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势必要把自己当成小朋友夹杂在那两个人中间——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行秋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第五十四章：别有人间行路难（中）
重云虽然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实人，可也并不准备把自己当成什么要人看护的小朋友，就想要向那两个人证明自己有能力抵消接近魔神残骸带来的不良影响，然后沈稚珪只是又挑了挑眉毛，只是问：“你应该私底下跟行秋比试过吧？”
“是有过。”
重云老老实实地说。
“那么，你们之间的胜负几何？”
重云顿时就耷拉了一下眉眼：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毕竟从元素力的属性上来说，冰元素天生就可以克制水元素，但事实上，行秋对他一直都是赢多输少，可见即便他在元素力上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也抵不过行秋的鬼点子实在太多了，简直让他眼花缭乱、防不胜防，所以往往比试进行到最后，反而是行秋会利用诸如故意扩散水元素来让他制造出遮挡视线的冰雾这种手段来取胜，而老实如他，也只能记住这种手段好下一次不再上当而已。
但行秋对于这种事显然也没有多少想法，他也清楚沈稚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反倒在这时候帮重云答了一句：“五五开吧。”
“而我对行秋的胜率是百分百。”
“废话！从头到尾不就只打了那一次吗？”
行秋就说。
“那你觉得再打一次结果就会有变？”
沈稚珪就问行秋。
行秋想了想，然后就去拍了拍重云的肩头，显然就是想让他认命的意思，但很快又眼珠子一转，小声对重云说：“或者我可以帮你找一下他们所谓的魔神残骸在哪里，到时候我们先行一步，一起去查探？”
“我劝你们不要自寻死路。”
沈稚珪显然也听到了行秋的言语，就说。
“魔神残骸真的有那么危险？”
“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可你甚至说你要去清理掉它们？”
“那只能说明我比你们强得多，这一点你不是早有体会吗？”
沈稚珪这番话落入这时候也抽空跑出来看望重云的香菱的耳中，顿时就让这个小厨娘不停地眨眼，让她狐疑地从头到脚又审视了这个少年一次，也实在看不出来沈稚珪到底有什么底气说出这种话，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沈稚珪不就是凭借自己那吓人的速度来先声夺人的吗？可要让她这时候对上沈稚珪她又有点发怵，毕竟她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去应付那种速度，所以最后就说：“说起来，我好像有一段时间都没去看过大师父了，你下午要跟我一起去吗？”
沈稚珪也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却也只是点头：
“也好，最近也该试试看是不是能让萍姥姥全力以赴了。”
行秋听到他这话反倒有点惊悚了：
“萍姥姥的武学修为有那么高深莫测吗？”
“行秋你这叫什么话？大师父的武功当然高深莫测了！”
“可是……”
行秋本来想说他当初所见识到的仜沈稚珪的那副姿态都未必是他全力以赴的姿态，可这样的沈稚珪却说自己未必能逼出萍姥姥的全力，如果是那样的话，萍姥姥的武学修为那就真的有点可以说是深不见底了！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隐匿于市井之中？
行秋想了想，就问：“香菱你们家大师父不禁止旁人观摩比试吧？”
“你们也想去？”
香菱就说。
行秋实在好奇，就揽住自家好兄弟的肩头，在重云不解的目光中不住地点头。
香菱想了想，又看了申鹤一眼，最后还是说：“应该是可以观摩的，不过到时候大师父赶走你们也不能怪我啊？”
“不会不会。”
于是接下来一行人反倒有点食不甘味的意思。
当然重云和申鹤其实本来就有点那方面的倾向。
这些冰系神之眼的持有者在食物的口味上确实都有点异于常人，在沈稚珪所见过的人当中，也就只有优菈和罗莎莉亚算是正常的，否则就算是天使的馈赠的那只猫娘小萝莉也都有点奇怪，虽然就算是她真的拥有传说中的祝福，让那种年纪的小萝莉去当调酒师都太过于抽象了一点，只能说蒙德在这上面的风气实在过于开放了。
但几人还是很快就用过了午餐，然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城北方向的玉京台赶了过去。
虽然一开始几人还能说是不分远近亲疏，但走着走着，香菱、行秋跟重云就不自觉地拉开后面那两个人一小段距离，毕竟这三个人本来就是相同的年纪，平时有事没事也都是在一起玩，当然对于璃月人来说他们这种年纪其实也都开始做正事了，也未必像沈稚珪以为的那样天真烂漫，整天都能玩到一起，不过大概也正因为如此，这三个的友谊才可以说是难得可贵吧？
沈稚珪跟申鹤落在他们之后，只是看着他们，心想。
虽然真要说起来，把相同年纪的他们丢到沈稚珪以前所在那个社会，上同一个中学，也说不准哪边的空暇比较多。
至少在沈稚珪的印象里，除了不用补课的假期之外，在上学期间确实不能像他们三个这样可以随便就凑到一起，反而整天都要写试卷，当然以这几位的条件来说，确实也不需要跟同龄人一起卷就是了，反正他们早早地就获得了神之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人上人，再跟那些普通学生一起卷怕是连活路都不给别人了。
虽然他们这样的条件才能真正做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吧？
沈稚珪只是落在后面看他们交换自己近段时日的琐碎却绝对不能说是无聊的趣事的光景，在心里这般想。
但很快，他们一行人就赶到萍姥姥的住处附近，少年顿时就逐渐收敛自己散漫的心神，而原本一直就前方说个不停的三人这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身后像是绝世的名剑出鞘一般的锋芒，而这股锋芒还在不断扩张，如同一道电光，在众人的心头闪灭、跳跃，甚至让所有附近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心神在此刻被那道电光切过、变成两截一般。
“看来你这次又有不小的进步了……”
一个苍老平淡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
第五十五章：别有人间行路难（下）
萍姥姥的眼神扫过这几个人：
显然她也认识行秋跟重云，至于申鹤，在沈稚珪带她来璃月港的头一天她就已经见过了，所以这时候察觉到沈稚珪身上的那股恍若实质的气息快要凝聚成形，也点了点头，取出了自己的长枪，可很快又摇了摇头。
“大师父？”
“这里经不起糟蹋，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显然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像以往那般点到为止。
或者说不是她能控制的点到为止。
沈稚珪想了想，就指着玉京台后方远处的一座山峰的山顶，说：“那就那里好了，应该没有人会去打扰。”
萍姥姥观望片刻，就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的身形如同一道流光，朝少年所指的地方疾驰而去，沈稚珪在之后也脚尖轻点，旋即就像是绷紧的弓弦瞬间射出的箭矢一般，紧随其后，于是行秋、重云跟香菱看着这一幕，都不免有点瞠目结舌：
“我们要怎么跟上去？对了我听说以前有个人能做到御剑飞行，行秋你不妨也尝试一下？”
香菱就说。
“御剑公子从来就没有做到过真正的御剑飞行，绝云间的那次显然失败了，去孤云阁的那次估计也没有生还！”
“可稚珪又是怎么回事？”
香菱就指着那个少年在山林的几根树枝上借力然后就像是一根羽毛按住一根弹簧般跃向远处的情景，说。
“相比较之下，你家大师父才更让人觉得惊奇吧？她甚至不用借力就能做到那样，”行秋就只是说，“你家大师父，难道是什么大隐隐于市的仙人吗？”
“可能吧，我也没问过。”
“那你之后不妨问问看好了。”
“也好。”
“可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我们要怎么追上他们吗？”
一边的重云听到他们到现在居然还在说这种无聊的闲话，顿时就说。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香菱抬起头遮住眼帘，往远处看了看，说，“只能老老实实走山路了。”
“也不晓得我们到时候能不能赶上他们的对决。”
行秋多少是清楚高手之间的决斗是什么样的情形的，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其实要比在场的另外两个同龄人强得多，所以即便他自己还没有臻至那种境界，他也很早就能隐约窥见上乘武学之中的玄机，所以也能敏锐地意识到，顶尖武人之间的对决，完全在于谁比谁更早地调整出来自己的最强的状态，然后利用那种状态来一决胜负，除此之外，如果还是迟迟分不出胜负，要么是双方都见猎心喜，想要尽阅彼此的武学招式来为自己所用，要么就是双方的差距多大，使得一方能始终猫戏老鼠一般始终牢牢地掌控局势。
所以如果他们到那时候还能看到两人的对决，就只能说明，是萍姥姥超出沈稚珪太多了。
但想到这种可能性，所带来的颤栗感甚至要超过他无法亲眼目睹二人的对决的遗憾。
因为对于他来说，当初沈稚珪的那一剑就隐隐有点臻至化境的意味，他越是回想起那一剑，就越是觉得有一道大门被他缓缓推开，门后的风景也在一点点对他展示，所以他觉得眼下的沈稚珪多半已经站在了某种武学境界的巅峰，正在寂寞地等候下一个人来攀登，可这时候，有人却对他说，原本站在高处寂寞如雪的那个少年才是被吊着打的那一个？
那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击败的自己岂不是什么都不是？
行秋在攀爬山路的过程忍不住对自己说。
虽然他以前也并不是会为自己的天赋而自高自傲的人。
可也不能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所以眼下他只是默默地跟在申鹤的后面，甚至申鹤也很快就把他抛下，飞快地赶到了那两个人身边，行秋只能奋力去追赶，但最终，他所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却又一片狼藉的山顶：
在那里，四面八方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怪兽肆虐践踏过一般，大片的泥土被翻过来，巨大的石块也被切裂成两边，在山坡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草木不合时宜地变得枯黄，但空气中混乱的元素力就像是被翻搅过的汤锅一般，随时都像是要沸腾一般，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上，行秋忍不住蹙眉，想要找到那两个人的所在之处，而下一刻，却又听到刺耳的一声交击，随后一阵炽目的白光爆发出来，他就凝眸看了过去，那两个人的对决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少年一手持枪一手持剑，枪剑并用，如流星一般和那位白发苍苍、本该形容枯槁、可眼下却异常灵动的老人撞击在同一处，在那一刻，一轮灿烂的光芒闪过，于是就像是他在那里造就了一个元素力的空洞一般，使得弥漫在这方天地之间的元素力再度变得混乱起来，而这股混乱又不断扩大，而那个老人应对这样的攻击居然还能不慌不忙地架住那一枪，可接下来，少年却继续欺身上前，一剑平过，又一轮光芒爆发了出来，老人也就只是不慌不忙地后退，闪过了这一剑。
行秋如饥似渴地看那两个人在这时候的招式交换，甚至都没有仯注意到身后追上来的香菱和重云。
对于行秋来说，他看不懂沈稚珪何以能爆发出那般奇怪的力量，进而影响到周遭的元素力，也看不懂萍姥姥何以能挡下那样的攻势，所以他只能忽略那些他看不懂的情形，只是专心于这两个人的招式交换上，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在沈稚珪的那一剑为他推开的门之后又是怎么样的风景，这两个人的一招一式的交换的计算的精妙实在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往往他只是看懂其中一人这一步，回过神来，那两个人却已经见招拆招到几十招之外了！
“这样的武学，这样的境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吗？”
行秋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
第五十六章：长风破浪会有时（上）
虽然有时候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往往要跳出棋盘外，才能判断出真正的优劣，否则就只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但沈稚珪在跟萍姥姥的对决之中其实远比不明所以的行秋看得更清楚：
萍姥姥的武学确实要比他更高一个层次。
即便他已经能逼得萍姥姥动用这种程度的力量来跟他动手，但实际上，眼前这番情形，其实并不比当初交手的那几次好上多少，因为这纯粹只不过是真气或者说元素力的“量”加多了才能造成如今这种画面，而一旦他们双方都彼此削减真气以及元素力的“量”，只怕情形很快就会变成当初的再演。
也就是说，沈稚珪的招式依旧被萍姥姥压得死死的，他所增加的“真气”的变量依旧不足以影响萍姥姥在相关的条件下继续算出最优解。
除非有朝一日，沈稚珪的真气可以真正做到遮天蔽日，或者说他的速度快到萍姥姥反应不过来，否则想要在招式上胜过萍姥姥，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的招式已经千锤百炼到近乎变成了她自己的本能。
虽然这同时也成了她的桎梏，她的樊笼。
可沈稚珪也实在想不到要如何超越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射速度，倒不如说，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武学吗？
沈稚珪有点心不在焉地想，于是招式不免有点松懈，就被萍姥姥找到了机会，一枪破入他的招式的空隙，直抵他的喉咙之上，所以沈稚珪最终还是不免做认输状：
“看起来还是您赢了。”
沈稚珪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还是有点低落地说。
“以你的进步速度，迟早会有超过我仼的一天的。”
萍姥姥只是找回自己的眼镜，擦了擦，也不晓得是眼镜的质量太好还是落到的地方没有被二人的战斗余波涉及，她的那副眼镜居然还完好无损，甚至没有刮花，依旧能架到鼻梁上，让她的眼神被很好地隐藏在镜片之后。
沈稚珪听到她的这个评价，也没有往心里去。
反正在没有真正超过她之前这种话当然也只是听一听就得了。
而旁边的几个人见两人就这么结束了，反倒有点意犹未尽，但很快，除了申鹤之外，几人看到沈稚珪和萍姥姥朝他们走过去，顿时就变得有点敬若神明，然后香菱不免就说：“大师父您该不会真的像是行秋说的那样，是个隐居在市井中的仙人吧？”
“是的话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萍姥姥只是和蔼地说。
香菱只是想了想，居然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深究下去。
搞得沈稚珪也不免有点纳闷：
这可是仙人啊！
传说中可以长生久视的仙人啊！
怎么搞得你只是看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大白馒头而已啊！
甚至沈稚珪都怀疑萍姥姥的仙人身份在香菱心里都未必有大白馒头有吸引力。
不过他转念一想，萍姥姥或许就是看中了香菱的这种特质才收她当自己的弟子的吧？
而萍姥姥这时候也只是扫过周围的几人一眼，居然没有避过他们，而是直接用了仙家的手段来整理周围的地貌，使之变回了原样，这也进一步证明了她就是仙人的事实，但没等行秋跟重云说什么，萍姥姥却先开了口：“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什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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