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58章

可沈稚珪的心跳尚未平复，甚至隐约还可以能察觉到血管中的燥热，残留在自己形体中的情绪，四面八方的空气似乎也隐隐变得温暖起来，让他在这个分明已经是春夏之交的夜晚中意识到，春天早就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她选择保持现状，那就按原计划推进好了。”

沈稚珪就只是在这片夜色中如是说。

……

不久之后，沈稚珪又一次在群玉阁中见到了天权星凝光。

跟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沈稚珪主动去见她的。

“沈少侠主动前来见我，是已经想好要怎么使用那个命令了吗？”

沈稚珪只是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我要去稻妻，你这里应该有门路吧？”

凝光在见到沈稚珪的那一刻，本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可眼下听到沈稚珪的言语，顿时就有点意兴阑珊地说：“沈少侠这般看不起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种事，你只要在璃月港的码头上多费一点心思就可以做到，甚至是直接找玉衡星就可以帮你解决，可你偏偏选择了用那个命令来让我帮你，这难道不是在看不起我吗？”

“难道对于凝光大人来说，能免去一个后顾之忧不好吗？”沈稚珪只是随口说，“还是说，凝光大人觉得，我真的会为这种事情为难，一直迟疑不决，从而能让凝光大人你试探出我的想法吗？当然，我是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区区一个我是怎么想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才是。”

凝光听到他那么说，原本想要故作姿态地让沈稚珪继续保留那个命令的想法顿时就不免动摇了，她仔细地审视少年如今的神采，想了想，就问：“最近你跟玉衡星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问？”

“对你来说，如果你真的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无所谓被人得知的话，其实就算保留那个命令我的权力，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反正对你来说，既然都无所谓，那么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为什么不做呢？但你现在却选择了这么做。”

沈稚珪想了想，就说：“虽然我跟玉衡星大人之间确实发生了点什么，但跟我现在做出的选择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尽快去稻妻而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沈少侠你为什么想要尽快去稻妻呢？”

“因为我想要尽快增长我的武学修为。”

“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凝光就好奇地问了一声。

沈稚珪此前就说过自己事无不可对人言，所以眼下居然也异常坦白，说：“你之前见识我的那门武学吧，那门利用死气来造成杀伤的武学，这门武学有一个取巧的门路，那就是通过杀人，能让我更快地步入更高的武学境界，我也懒得在璃月境内分辨哪些人是否有取死之道，估计你们也不想看到我滥用私刑来影响璃月的公权力，而我听说稻妻最近因为战乱，有不少海乱鬼一直在到处杀人，所以就打算去帮帮那些可怜的稻妻人。”

凝光听到沈稚珪这番话，不免沉默了片刻，最后却问：“刻晴她知道这个消息吗？”

沈稚珪摇头。

“你是故意对她隐瞒，还是只是阴差阳错才一直没有告诉她呢？”

“一半一半吧。”

沈稚珪想了想，就说。

“所以你实际上并不想让她知晓这个消息，可为什么又对我毫无隐瞒呢？”

第五十二章：多情总被无情恼（下）

“你在乎玉衡星，这点我们都很清楚，”凝光那双赤红的晶莹剔透的眼瞳只是紧紧盯住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说，“可你却不想让她见到那个面目下真实的你，或许你也不想让那位申鹤见到真实的你，所以你估计也不会让他随你一起前去稻妻，可为什么，你却可以毫不在意地对我说这些事呢？”

“因为你见识过那门武学？”

沈稚珪只是随口一说。

“这倒也算是个理由，”凝光嫣然一笑，但很快又说，“可说到底，她们迟早也会见识你的那门武学的吧？当然，我其实也不在意你到底是真的准备去杀海乱鬼，还是想要参与到稻妻当下的内乱之中，利用战争作为你的资粮，在尸山血海中成长，毕竟你如果真的确实不想她们见识到真实的那个你的话，那你估计也不会在璃月妄动——”

虽然他真的要妄动的话，除非仙人跟帝君出手，否则光靠千岩军和他们璃月七星，只怕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把沈稚珪缉拿归案。

从这个角度来说，凝光也不清楚把沈稚珪送去稻妻加速他的成长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的那门武学，就不能按部就班地通过修炼来提升吗？”

沈稚珪点头：“可以。”

“那为什么……”

“与其折磨自己，我还不如去折磨别人，您说呢？”

“不能利用丘丘人这类肆虐在璃月大地上的魔物来提升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丘丘人跟深渊有关。”

沈稚珪只是言简意赅地说。

凝光却像是对沈稚珪的武学理论非常感兴趣一样，非常不满意他的这个过于简略的回应，就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丘丘人跟深渊有关你就无法通过杀戮丘丘人得到武学上的进步？你的那门武学不是纯粹只是生死之间的转换而已吗？”

“我不想说得太复杂，所以你可以这么理解，在丘丘人变成丘丘人的时候，他们本来就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我杀死它们也不过稍微把它们的状态向前推动了一步而已，并不会像是我杀了人类那样，是彻底的生死的状态转换，能让我体会到真正的生死之间的生机与死气的流转。”

沈稚珪的这番话信息量实在惊人，尤其是那副把丘丘人跟人类当成鸡鸭牛羊一般的货物的口吻实在过于冷静平淡了一点，虽然凝光作为上位者其实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毕竟到了某种时候，她也确实只能把千岩军的人命当成数字堆上去解决某些灾难和事件，可那时候她到底还是以另一部分人的利益作为考量的基准，可沈稚珪那个模样就真的有点那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蝼蚁”的超然物外的姿态了，所以凝光也不免沉默了片刻，才说：

“你说丘丘人变成丘丘人的时候……意思是说，它们本来就不是丘丘人？”

沈稚珪就诧异地看向凝光：“阁下贵为璃月七星之一，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清楚？”

沈稚珪想了想，却还是摇头：“如果是某人有意封锁这个消息的话，我也不好说是不是应该说出来。”

“某人指的是？”

凝光又问。

沈稚珪只是微笑。

凝光顿时就又沉默了片刻。

她发现自从沈稚珪选择将那门武学以及自己的心思对她坦诚相告之后，整个人的行为举止就愈发得随心所欲起来，又或者说，他的这种转变其实是在更早之前的那个晚上？是那一晚在她离开之后，沈稚珪恍如顿悟一般在万民堂对甘雨说出了“今日方知我是我”之后，他就让自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所以以前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恪守作为人类的准则，不应该以同类的死亡作为自己的进步的资粮，而现在他却只是想要满足“我”这个个体的需求而已？

他真的有强横到足以让自己屹立在外界的风潮之中也无法动摇的实力吗？

他的道德体系真的有那么完备吗？

凝光不免暗自在心底发问。

可最终她也还是不敢去赌，或者说，眼下沈稚珪并没有出现那种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征兆，虽然跑到稻妻杀人实在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就是了，而且他走的还是自己的路子，甚至璃月港内因为他住在刻晴家里也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而她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找到可以取代沈稚珪作用的人，所以凝光就决定快刀斩乱麻，眼神清明地去直视那个少年，说：

“你既然已经用到了那个命令，我自然可以无条件帮你完成。”

“那么……”

“但我有个条件。”

沈稚珪顿时就哑然失笑起来：“你之前可是说，那是无条件的啊？”

凝光也不管他的吐槽，只是自顾自往下说：“你在稻妻境内活动的时候，最好不要使用你的本来面貌或者本名，至少在你说的所谓帮稻妻人除害的时候，不要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我能有什么真实身份？”沈稚珪心说他的那个吟游诗人的身份还是自说自话的。

“那你能说你跟玉衡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凝光顿时就直接反问了沈稚珪一句。

沈稚珪就被噎住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说：“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我之后会注意的。”

“甚至你在出海的时候最好就换个身份，需要我帮忙吗？”

凝光就问。

“可那么一来，不就跟你说那番话的本意相违了吗？”

沈稚珪心说到时候要是被人查出来帮他遮掩身份的手尾是璃月的天权星做的，这跟他自报真名让那些人日后把他跟刻晴拉上关系以为他跑到稻妻是璃月七星背后授意有什么区别？

虽然沈稚珪也并不觉得稻妻那种现状有那么多空暇去考虑。

倒不如说如果他到时候真的能跟雷电影搞好关系，整个稻妻的事务又系于她一身，到时候他做过什么不就是跟雷电影轻飘飘的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吗？不过这件事的难度实在太高，就算沈稚珪他真的抵达了那个“谷玄”的境界，估计也不好达成就是了。

第五十三章：别有人间行路难（上）

重云回到璃月港的时候，早早就得知了他的行程——或者说本来就是要故意设计去捉弄他的——行秋这仨天居然等在路边，重云虽然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很高兴，但他向来就清楚行秋要是有空宁愿躲在家里看小说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这种琐事上，所以他也不免有点奇怪，或者说警觉：“你怎么在这里？”

“你知道自己有个小姨吗？”

行秋开门见山地对他说。

显然这位飞云商会的二公子之后也去跟重云的父母打听了认亲的结果，最后显然也是皆大欢喜——

虽然某人似乎会因为这个结果凭空长了他一辈。

但行秋显然也并不会像沈稚珪所想的那般纠结，甚至这时候都已经开始想好了要怎么利用这个辈分差距来戏弄相对来说比较老实的重云，所以今天就特定等在他回来的路上，直接就对他说。

“小姨？你是说……”

重云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家族秘辛，但一时间又不好把那些不太光彩的过往说出来，反倒是行秋这时候不明所以，只是点头，说：“就是那位叫申鹤的小姐。”

重云当然也只能点头，然后又问：“你在这种时候提到她，莫非是她出现了？”

“她已经跟伯父伯母认亲了，”行秋就只是故意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我刚好清楚她最近会在哪里出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她啊？”

如果换成那种心思敏锐一点的，估计早就已经怀疑行秋别有用心了，但重云显然就是个没有什么心机城府的老实人而已，几乎是行秋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眼下居然还只是单纯地认为行秋只是急于让自己体会到找到亲人的喜悦，所以根本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了跟行秋一起去见他的那个小姨——

但最后他们去到的是显然就是万民堂。

甚至重云跟行秋还先点了菜之后才看到申鹤出现，于是行秋就对那两个人挥了挥手，不久后重云就看到两个人走到近处，重云仔细地打量了那个年轻女子片刻，最后才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声：“小姨？”

那个女子审视他这个便宜外甥良久，最后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而那个少年这时候也说：“你就是那位近来声名鹊起的少年方士，重云？”

“我就是重云，你是？”

“我是她的师弟沈稚珪。”

重云这时候顿时就不清楚该怎么称呼了，于是就转头去看行秋，可这时候行秋明显就是来看他的笑话的，倒不如说他想看到的就是他的这种呆滞的反应，这时候又怎么可能会出声帮忙？

所以就只是拿起手上的书本掩住了自己的嘴脸而已。

“那……那么，沈少侠？”

到最后，老实人重云显然也只是选一个不过不失、不远不近的称呼来叫沈稚珪。

沈稚珪显然也不在意称呼上的这些琐事，就只是随便挑了挑眉毛，应付过重云，就跟申鹤坐了下来。

申鹤原本也还有点不太懂得要如何应付这个便宜外甥，但想来是重云身上的那种老实人的气质太过明显，而他的年龄又比申鹤还小不少，对她这个小姨的态度也近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申鹤反倒能在这种情况下适应跟他的相处，然后也很快发现了重云的饮食结构的异常，就问了一声，重云也说出了自己的纯阳之体的体质的问题，顺便也说出了因为纯阳之体，他一直以来都无法像正常的方士那样见到妖邪鬼怪的烦恼——

申鹤就转头去看沈稚珪。

沈稚珪对她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想了想，就问：“你是想让我帮忙解决重云的体质问题？”

申鹤点头。

坐在一边的重云顿时也觉得不太对劲了：这种不说话就能领会意图的默契，他们真的只是师姐弟的关系那么简单吗？

但他们的年纪……

重云就跟行秋交换了一下视线，结果行秋反而重重地点头，重云瞪大了双眼：

真的假的？

而这时候沈稚珪就让重云伸出手，重云显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违逆很可能会在以后变成自己的姨丈的少年，就如他所言伸出了手，然后就看到沈稚珪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很快重云就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流从两手交接之处涌入他的形体中，只是不久后，他体内的元素力就不自觉地想要将那股气流驱逐出去，所以沈稚珪很快就收回了手，说：“目前来看，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本来重云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听到这种话也不奇怪，他只是好奇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少年跟自己的小姨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而已，可眼下似乎也没有问那种问题的机会，于是就只能暂时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可这点情绪上动荡似乎也开始影响到了纯阳之体，让他的血液开始躁动起来，于是就又取出一根冰棍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虽然沈稚珪总觉得靠吃冰棍来平复心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尤其是做出这种举止的人还是一个看上去纤细单薄的少年。

不过沈稚珪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至于他因为纯阳之体看不到妖邪的问题，申鹤你有空带他去见一见计划要去清理的那些魔神的遗骸不就好了，”沈稚珪就只是说，“不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承受得了就是了，你到时候注意一下他的安全问题，不要让他靠太近。”

“魔神遗骸？”

原本重云所听的那些所谓强大到可以无视他的纯阳之体的妖邪的消息其实多半都是行秋捏造出来逗弄他的，可这时候从沈稚珪的口中吐露出这种消息，顿时就不免让重云对这个未来的小姨丈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的小姨，甚至就想要立即动身前往，可这时候，申鹤却说：“那你呢？”

“我不是说了最近要出远门吗？”

沈稚珪到底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稻妻这个地点。

“那，我等你回来时候再带他一起去。”

申鹤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