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我倒也没有通达到那种地步。”
何况这不过只是在吐槽她会纡尊降贵来这里用餐而已。
“但来这种市井气十足的地方也别有趣味就是了，”凝光看着少年不以为然的神态，说，“沈公子该不会以为我一直都是住在群玉阁中不识人间疾苦吧？”
沈稚珪倒是对这个白手起家的传奇女性的故事有所耳闻，甚至隔壁的说书人还会把她的事迹编成话本，在茶余饭后的间隙提供谈资来吸引顾客，只是中间实在有太多语焉不详以及为尊者讳的地方，所以沈稚珪也只能勉强听得出一个脉络：她并非是跟刻晴那样是名门世家出身，而是本来是一个小商贩，只是后来一步步扩大自己的产业，最后登临七星之位，成为世人眼中的传奇后，她就一直在营造群玉阁，自那之后也一直都把群玉阁当成她办公的场所，鲜少有从那里下来的时候。
没看到周围的人都快眼珠子掉了一地了吗？
当然沈稚珪也不觉得出来喝个茶就是清楚人间疾苦了。
更不必说她甚至还没有把茶喝进去。
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的脸上的神采，凝光就说：“看起来沈公子心里一直对我有某种偏见。”
“这个嘛……”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既然你本来就不想喝茶，又何必做出这种姿态呢？
沈稚珪心里只是流转了这个念头，却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只是看了这个雍容贵气、无法从外表判断年龄的女性一眼，然后说：
“其实我是什么态度，对凝光大人你而言，也无关紧要吧？”
“可照阁下之前的说法，有一把随时都可以破坏我所编织出来的规则的绝世名剑就在璃月港中晃荡而我所不能掌控，总是难免让人不安。”
沈稚珪心说那是你不知道萍姥姥日常就在璃月港中隐居，要说锋利程度，她说不定比我还要更甚，只是她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所以你察觉不到她的痕迹，所以不会觉得不安罢了。
沈稚珪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萍姥姥的存在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么，凝光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尽快离开璃月？”
第十六章：沉香亭北倚阑干（中）
“为什么沈公子会那么想呢？”
凝光听到沈稚珪那么说，顿时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所以，在沈公子看来，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被他人操控，所以一旦碰到这种情况，就只会想要离开？”
沈稚珪当然只能点头。
“可我想要掌控阁下这绝世名剑的锋芒也不过是为了造福璃月的人民，我相信阁下也并非是心如铁石不管他人死活的人，既然我们二人的目标差不多，为什么不能暂时搁置彼此之间的成见，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呢？”
沈稚珪听到她都已经到万民堂这种吃饭的地方了还在重复这种陈词滥调，顿时就没有心情再继续说下去，凑巧这时候万民堂的跑腿伙计战战兢兢地给沈稚珪端上来了那种香菱开发出来的口感跟可乐有点类似的果汁，他就端起来喝了一口之后，才说：
“我之前也说过，‘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凝光却没有在这种时候像之前那样反驳，只是微笑，点头，说：“所以呢？沈公子如果真的想要主导权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沈公子，只不过，按照眼下的情况来说，对于璃月而言，阁下多少还是个暂时无法信任的外来者，就算我和刻晴承认你有可以改写局势的资格，璃月的人未必能承认，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的底气？”
凝光只是摇头，然后在沈稚珪诧异的视线中，她伸手拿过少年放下的杯子，一时间仔细摇晃了一下杯中的液体，凝视其中的流动的色彩，说：“沈公子你误会了。”
然后她居然把杯子凑到了自己的口中，抿了一小口。
沈稚珪顿时就真的有点惊异了。
凝光就把杯子重新放回原本的方位，擦了擦本来就鲜艳欲滴的嘴唇，却问：“原来沈公子喜欢的是这种风味的吗？”
沈稚珪将视线来回在杯子跟这个御姐的面貌之间转动，没有说话。
而凝光也不以为意，只是说：“沈公子你说我的底气是您始终只是璃月的外来者，无法融入璃月的权力体系，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因为我很明白，沈公子你并不是会被常理所拘束的人，所以，与其说我的底气是我所编织出来的那些用沈公子的话来说当不得一剑的、如蛛网一般附在帝君所立就的基石之上作为装饰物的‘规则’，倒不如说，我的底气是，我始终都发自内心地希望生活这个国度的所有人都能获得他们想要的幸福，这是我的真心话。”
沈稚珪心说这是开始在打感情牌了？
当然他也清楚，凝光大抵是真的这么希望的。
固然有时候她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动用公权力来建造那个巨大的空中楼阁，可她也跟刻晴一样，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政治生物，不是那种会为了不断扩大自己的政治权力、以权力为根本的已经彻底异化了的、从而抛弃自己的个人情感和目标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在那种紧要关头就直接抛下自己一直以来的心血，直接把整个群玉阁都砸到奥赛尔身上。
所以她说这种话大概也是真心的吧？
虽然沈稚珪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种话。
“因为我觉得，沈公子也是这样的人。”
凝光嫣伜然一笑，说。
“这个嘛……”
沈稚珪却迟疑了一下：他对璃月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
对于他来说，纯粹只是因为这个国度的某些传统跟他以往所生活的地方类似所以才会在提瓦特七国之间格外高看璃月一眼，但你要说他是不是真心把璃月当成那个他一直以来都生于斯、长于斯、大概率也要死于斯的地方，他也有点说不准，说到底，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因为他从前一直都难以割舍那个国度中的某些人、事、物，所以才觉得那个地方是好的一边远多于不好的另一边，而他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醉心于武学之上，当然他也不可否认璃月中的一些人对他的善意多过头了，但他也没有去过别的国家，更不必说主动敞开心扉……
所以面对凝光真诚的笑容，反倒是沈稚珪有点进退失据，于是不免沉默了下来。
他这时候已经略微明白了凝光的用意：
她大概是觉得正常的手段已经无法对他使用了，所以就直接用最真诚的态度来面对他吧？
可说到底，他真的算是一个真诚的人吗？真的能对凝光回以真诚吗？
所以沈稚珪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没去看凝光的眼神，就想要岔开话题，却在眼角的余晖瞥到一个高挑的身影。
申鹤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随后她如古井无波一般的死寂的眼神就隐隐变得雀跃起来，但看到跟他相对而坐的凝光雍容华贵的身影，顿时就有点迟疑，随后却大踏步走上前来，沉默地站在一边，直视那个天权星。
凝光顿时也好奇地打量申鹤，随后就说：“幸会，这位是申鹤小姐吧？”
申鹤只是看向沈稚珪。
于是沈稚珪就跟她介绍说：“这是璃月七星中的天权星凝光。”
申鹤略微点了点头，然后也没问沈稚珪，坐了下来。
凝光也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明说，沈稚珪也一直都对申鹤直呼其名，不过申鹤一直都在用“沈师弟”的称呼来叫他，所以可以确定的是，沈稚珪确实去了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中学习了某些仙家的术法，所以两人大概真的是师姐弟的关系，虽然估计沈稚珪并没有被那位留云借风真君承认，或者是沈稚珪那种古怪的性格不愿意承认半路出师的自己是她的弟子，所以两人的关系顿时也就变成了这种奇怪的模样。
虽然在凝光看来，申鹤如今的模样，也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这甚至不是正常的师姐弟之类的区别，而是说，导致二人关系的不正常的，多半就是申鹤自己，而不是沈稚珪本人的古怪性格。
或者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纠缠在这个少年身边的，基本上都不是正常人？
第十七章：沉香亭北倚阑干（下）
当然，若是沈稚珪得知凝光的心声，其实也大可以说纯粹是神之眼的持有者中非正常人类居多，毕竟在他看来，神之眼的持有者往往比正常人更具备不被他人的意志影响的自由，或者说，他们的自我边界更加清晰明了，甚至于某些时候，正是他们的过分突出的个性使得这个世界回应了他们的愿望，最终使得神之眼出现在他们手中——
虽然对于申鹤来说，情况貌似是反过来的。
因为她的煞气和命格的缘故，仙人用红绳锁住了自己的凶煞之气的同时，也被压制了原本作为人的情绪，虽然相较于正常人来说，她也的确可以被称之为个性出众，但这种个性，相较于另外的那些神之眼的持有者来说，则是属于反面。
因为她的自我格外淡薄。
虽然她的自我似乎也正在逐渐被重塑。
可沈稚珪其实也说不准这种在他的影响下重塑出来的自我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或者，纯粹只是自己不想为此负责？”
沈稚珪在心里说。
毕竟为一个人的人生负责这种命题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实在过于沉重了一点。
而且那种说法真不是那种要两人携手共度一生的意思吗？
不过他看到申鹤落座，就随口问了她一些近段时间的经历，毕竟她已经多少有点情感上的倾向了，所以对待他人的态度也没有以往那么淡漠，所以也不像从前那样我行我素地惹出麻烦——
虽然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就是了。
而且，真要说的话，估计纯粹是因为她想记住沈稚珪的言语、不想让他失望罢了。
唯独这一点，总让沈稚珪觉得申鹤隐隐有病娇化的倾向，所以就一直让她尽量在没有自己伭同行的情况下扩展自己的人际关系。
只是萍姥姥并没有对香菱公开说过自己的仙人的身份，当然其实就算申鹤得知了她也是仙人弟子，估计也只还会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所以在璃月港中，她其实也找不到、或者说也不愿去找能跟她倾心相交的人——
或许云堇会因为她的那段以讹传讹的过往感兴趣。
但她也不是那种跟钟离老大爷那样平时会去听人唱戏的性格。
更不必说就算她走到云堇面前，只要申鹤自己不说，云堇估计也不会清楚她就是那个“神女”的原型人物。
所以她没有沈稚珪的陪同的情况下，她估计也就只是找了个僻静的高处默默地俯视这个繁华的港口城市而已。
而坐在一边倾听二人交流的凝光越听越是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实在是古怪，简直就是反了过来，就好像沈稚珪才是申鹤的那个苦口婆心的大师兄，而面容冷艳成熟、看上去比沈稚珪大了四五岁的申鹤才是那个不谙人事的小师妹一样，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因为如此，沈稚珪才会一直对申鹤直呼其名，而不是称她为师姐。
可她就算没有直接跟申鹤对话，也能察觉到这个仙人弟子确实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格。
虽然沈稚珪也有点那种意思，但沈稚珪与其说是不食人间烟火，倒不如说是自由散漫，因为在凝光的视角中，沈稚珪对于人间繁华的喧嚣闹市和僻静清冷的深山幽谷其实都不怎么讨厌，他可以自由地融入两边，但看上去也会像是要飘然随风而去的样子，可申鹤显然就是喜欢安静多过喧闹的性格，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仙人弟子，若是沈稚珪一直都是像这样心系于她，最终放心不下，多半会选择跟她一起和那些仙人一样隐居山林吧？
可这样的温柔乡，真的能磨蚀这个少年身上那股绝世名剑一般的锋芒吗？
凝光不太确定。
又或者说，自己愿意看到他的绝世锋芒被磨蚀吗？
而正当沈稚珪和申鹤交流、凝光默默旁观和思量之际，在这个逐渐变得安静下来的餐馆中，又响起了一个柔和轻细的声音：“稚珪、申鹤，还有凝光大人？”
三人抬起头，却看到甘雨的身影也站在了近处。
“你们这是？”
这个半人半仙的少女模样的混血麒麟就问。
毕竟沈稚珪跟申鹤坐在一起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都是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
沈稚珪跟凝光坐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之前甘雨就听说了沈稚珪给凝光写了那首绝对可以名传千古的诗；
但这三个人，真的能坐到一起吗？
申鹤跟凝光，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说话的样子。
甘雨心里不免升起了这样的困惑。
沈稚珪就只好说：“适逢其会罢了。”
看到凝光点头，甘雨顿时也就只能认为是这个少年在居中联系，不过想到他的奇谈怪论，甘雨又是作为他的那种理论中的理想的统治者，而当代璃月七星中权力最大的天权星又坐在这里，甘雨同时面对这两个人就不免觉得心里有点奇怪，但看到申鹤也坦然坐在其中，而且跟少年的关系还很好、无话不谈的样子，甘雨想了想，也坐了下来。
旁边的人对于这一桌中的唯一的男性生物顿时就流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而沈稚珪坐在其中也并不好受。
因为他跟申鹤聊完之后实在也想不到要说什么。
于是就左顾右盼，实在没想到什么话好说，最后又不免喝了一口饮料，又意识到他好像是跟凝光间接接吻了？
于是他就变得更加坐立不安了。
倒是凝光看出来了他坐立不安的原因，顿时就说：“想不到沈公子居然还这么纯情吗？”
“纯情是什么意思？”
甘雨就问。
“意思是说，”凝光又伸手拿过少年手边的杯子，自然而然地又抿了一口，然后才轻声说，“沈公子会为这种事而惊慌不已，实在让我觉得奇怪。”
沈稚珪顿时就强作镇定：“我倒也没有惊慌到那种程度，就算有，也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
于是凝光就将被子又一次递给他：“那么，请。”
旁边的两个人顿时就将视线凝聚在了那个杯子上，隐隐变得锐利起来。
第十八章：今日方知我是我（上）
沈稚珪似乎感受到了两边的视线灼热的温度，但还是伸手接过了凝光手中的杯子，可心里又不免狐疑：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以申鹤的生活常识来看，她真的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左右也不过是交换饮料和口水而已，对于她这种从小——或者说有认知以来——就生活在深山野林里的人来说，这种行为被赋予的亲密的意义她真的可以明白吗？
而甘雨……
她在意这个干什么？
沈稚珪倒也没有自作多情到她是在为自己吃醋。
所以她只是在意凝光的未来夫婿的人选？
毕竟天权星的夫婿对于璃月而言到底也是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更不必说人选还是一个异乡旅人。
可就算是这样，无论怎么看，他跟刻晴成真的可能性都要大于跟凝光的吧？眼下这个天权星的行为纯粹就是在调戏纯情小男生而已吧？虽然真的被当成纯情小男生让沈稚珪确实有点不舒服就是了，不过他母胎单身至今也是一个事实，所以本来他也只是在嘴硬而已，但凝光的这点行径估计戏谑的意味居多，甘雨有必要往那个方向想吗？
上一篇：魅魔武神道，用三千倍感度去战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