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我有恐高症。”
百闻听到少年这句话顿时也不免侧目：
方才在上来的时候这人可是全程面不改色心不跳，可现在居然说自己有恐高症？
“那就没办法了。”
凝光大人居然还相信了这个说辞。
百闻只看到凝光吩咐百识去取来几分名贵的药材，然后让百识交给自己，说：“百闻，替我送一送沈少侠。”
“是，凝光大人。”
百闻自然是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下。
虽然此后她都不免用眼神的余光去观察少年，暗想这个少年不就是治疗了那位护法夜叉大将吗？这种事固然不可思议，但对于凝光大人来说，她对于那些仙人的态度似乎本来就相当微妙，所以就算少年能做到那种事，也不至于能让凝光大人青眼有加、甚至是让他得到入住群玉阁这种殊荣吧？
就在她分神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浓，也不免觉得凝光对这个少年的态度实在有点不正常，就越来越想要仔细观察他，但在下去的时候却一个不小心，差点直接踩到了半空中，最后还是沈稚珪眼疾手快拉住她衣服的后领扯了回来，只不过她手中捧着的那些装着药材的木盒已经摔落了下去。
“高空抛物啊……”她听到那个少年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是你自己不小心，要是砸到人了你要自己负责啊！”
百闻欲哭无泪：
砸到人倒不至于，只是那些药材可是真的价值不菲，要是被凝光大人事后追究，她说不定要换一份工作！
第四十二章：钟离（上）
和沈稚珪再次回到地上时，百闻就只看到那几个木质的药盒四处散落，其中的一些瓷器显然也已经碎成一片，和部分药材混在一起，她战战兢兢地凑上去整理，但是实在没看到有可以还原的部分，就不免更加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稚珪，说：“沈少侠，这些药材已经没用了，您要是不介意，能否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再去群玉阁一次，请示凝光大人……”
“不必了。”
这个职业秘书沮丧的神采顿时溢于言表。
“其实这些药材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本来我也不会要的，”沈稚珪只是说，“你要是担心的话，也不妨直接把这些垃圾都处理了当成已经送给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
百闻实在没搞过这种弄虚作假的事，顿时就心虚起来。
“也没什么不可以，你要真是过意不去，告诉我往生堂怎么走，如何？”
百闻沉默片刻，又看了看少年的脸色，一时间诧异起来，然后脸上又浮现出悲悯的神色，说：“我带你去好了。”
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稚珪不明所以。
但直到他在往生堂遇到胡桃时，她才明白百闻是什么意思，那个古灵精怪的戴着一顶所谓的“乾坤泰卦帽”的黑衣少女一看到少年的脸色，就直接缠着少年让他预定一口棺材，说是未雨绸缪，沈稚珪虽然也清楚这人就是这种性格，但一时间只能按住额头，头疼地说：“我想我暂时还用不到你们往生堂的服务，胡堂主，我只是想问，你们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在不在？”
“不在哦。”
少女也只是干脆地说。
“那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有急事？”
“倒也没那么着急。”
沈稚珪只是说。
反正传授武学这件事估计真的要牵扯不少到方面，所以实际上他只是给钟离提个醒而已，他会如何决定，沈稚珪一时间半会也猜不出来，当然他也不是要从钟离那里牟取什么好处，反正按雷电影所说，神之眼的发放跟七神本人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他想要得到神之眼实际上跟钟离也没有多少关系……吧？
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岩系的神之眼。
其实风系的神之眼就挺不错的。
再不济，像刻晴那样的雷系也可以。
岩系的神之眼目前他实在没想到什么有意思的花活。
当然沈稚珪也怀疑自己这个从世界之外到来的黑户有没有开启得到神之眼的权限。
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抱什么期望。
反正，系统给的武学虽然坑爹，但应该也够用了吧？
虽然这么说他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毕竟现在他已经变成了这种状态。
胡桃仔细地端详少年的神色，顿时就说：“现在这种时间段，他应该是在琉璃亭吧，我看你如果有什么未能完成的愿望，最好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哦？”
沈稚珪顿时就意识到了这帮人对自己的奇怪态度：
该不会凝光也是因为自己如今这副状态所以才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要从自己手上得到“丹砂见火去无迹”的修习方法，不至于让这门武学失传导致日后无人可以再给魈进行治疗甚至是清理魔神残骸吧？百闻之前那种古怪的态度也是基于这种猜测上的吧？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就只是随便地跟胡桃道了别，然后又转头看向百闻，正想要问琉璃亭怎么去，百闻就说：“我还是直接带你去吧，而且那地方一般情况下没有预约应该是进不去的，但我是凝光大人的私人秘书，老板应该会认识我，你想要找人估计也会容易一点。”
沈稚珪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他就在百闻的带领下去了琉璃亭，然后费了一番功夫，才见到坐在餐桌边细嚼慢咽、气度不凡的钟离。
沈稚珪还没开口，百闻就抢先问他：“请问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吗？”
那个男人面不改色，只是沉静地点了点头：“不知二位有何事要找我？”
沈稚珪就看了一眼那个秘书，想让她离开，但一想到这种前脚就利用完别人达成目的后脚就踹开人家的行径实在有点过分，就没再说什么，可要跟钟离互相演戏扮演谜语人就相当折磨了，于是他就直接拿出魈给他的“百无禁忌箓”，说：“我听闻钟离先生善于赏鉴，不知这张符箓价值几何？”
钟离慢里斯条地接过少年手中的符箓，丝毫没有生气于自己的午餐被打扰，仔细端详片刻之后，只是沉静地说：“若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护法夜叉大将降魔大圣亲手所绘的百无禁忌箓，要论价值，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价值连城，全看阁下要怎么用了。”
“什么是价值连城的用法呢？”
沈稚珪就直接说。
他也懒得问一文不值的用法。
想来不会比上厕所当擦屁股的纸更无聊。
“若是阁下能在请仙典仪上出示这张符箓，说不定岩王帝君会因为这张符箓愿意和你谈话。”
“那位降魔大圣也是这么说的。”
沈稚珪也点头，说。
“看来，这位……”
钟离显然想要让沈稚珪做自我介绍，就故意停顿了一下，沈稚珪也适当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于是钟离就说：
“沈少侠是见过那位降魔大圣吗？”
“见过。”
“他状态如何？”
“还好。”
“还好？”
沈稚珪就将自己和他的过往一并说了出来，只是稍微略去了一部分关于他的信息，不料这个男人只是稍微沉思片刻，就说：“阁下的精神如若风中残烛，想必是在使用那一招武学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导致阁下如今变成这种状态，若是阁下有意，不妨去找那位春香窑的老板，让她为你配一份宁神香，可稍微缓解一二。”
沈稚珪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就不免记下了。
虽然从钟离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他不免有点恍惚：
璃月港春香窑的的老板，应该是那位璃月车神莺儿吧？
当初在过璃月篇的剧情的时候他可是印象深刻啊。
虽然那位并没有神之眼，进不了卡池就是了。
第四十三章：钟离（中）
钟离说完之后，也很快就将手里的百无禁忌箓递还给沈稚珪，沈稚珪一时间还想问点什么，但顾虑到百闻就站在一边，也不好将那些话直接说出口，而钟离却像是清楚少年在顾虑什么一般，说：“接下来我要去和裕茶馆听云先生唱戏，沈少侠若是有意，不妨一同前去，如何？”
说实话，沈稚珪实在欣赏不来那种咿咿呀呀的唱腔。
当年鲁大师在《社戏》跟他的小伙伴去镇上看人唱戏，看到老旦开口就要直接掉头走人了，可见沈稚珪还是跟当年的鲁大师一样的少年心性，甚至可能一辈子他都欣赏不来这种杂糅的艺术表达形式，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鲜少动过接近云堇的念头，但眼下听到钟离这若有所指的言语，沈稚珪就不免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邀请。
百闻看了两人一眼，就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告辞。
但在钟离想要离开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便将目光看向少年，虽然沈稚珪实在不想当冤大头，不过左右是自己要给他搞事，就叹了口气，数好了摩拉递给服务员，钟离也泰然自若地点头，随后两人就一起出了琉璃亭的门，转头朝和裕茶馆的方向走去。
“沈少侠似乎还有事要说？”
钟离一边走，一边开口，说。
沈稚珪本来想直接开诚布公的，但也没找到什么由头，就只好借着“钟离先生学究天人”这个万能借口，扯到他跟凝光所谈论的关于武学的传授上，想要问问他的看法，钟离听到少年那么说了之后一时间止住了脚步，沉吟片刻之后，说：“以普遍理性而论，这种事其实轮不到我一介闲人来评判，只不过，沈少侠若是不介意，可否将你所说的武学演示一番？当然，我可以立契，绝不会往外传授，过后也会给阁下等价的报偿。”
沈稚珪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就直接在街头口述了一番“来如雷霆收震怒”的原理以及随手演示了几招，摩拉克斯本来也有武神之名，二人这如同玩闹般的游戏之后他就领略了这一招的神髓，并且迅速在体内生成了真气，继而少年又开始演示“丹砂见火去无迹”，只不过这一次沈稚珪显然也只是留形存意，并没有真正演示出来，毕竟他的精神都已经这个状态了，你要他真的演示出来只怕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倒地不起了。
但钟离过后也直接推演了出来“丹砂见火去无迹”的神髓。
他只是沉吟片刻，就只是说：“你口中的‘真气’，边界感要比元素力要薄弱得多……”
“这，有什么影响吗？”
沈稚珪只是说。
“或许有，或许没有，”钟离又思量片刻，然后看向少年，说，“此事我需要一定时间来做计较，沈少侠若是不急的话，还请你跟天权星暂且搁置这笔交易，至于沈少侠这段时间的损失，不知沈少侠对仙家符箓是否有兴趣？”
沈稚珪就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说：“我是感兴趣，不过，那位歌尘浪市真君已经推荐我去留云借风真君那里学习机关术……”
钟离听到这话，也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采，他又扫了一眼少年，只是说：“若是如此，我就只剩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可以跟沈少侠分享了。”
“哦？”
“那招‘丹砂见火去无迹’，沈少侠还是少用为妙，”钟离依旧还是那副平淡的神色，虽然这两个人的神色其实某种程度上不遑多让，一直都是云淡风轻，不过钟离的神色平淡纯粹是因为他见多识广，所以很多时间都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就算遇到了如少年这般的人物，仿若拥有无穷见识的他也可以镇之以静，而沈稚珪则纯粹是大多事情都没挂在心上，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散漫，“那一招会一定程度上造成沈少侠的‘磨损’，甚至因为沈少侠现在心性不定，所以就算是深受其害，沈少侠也察觉不到也说不定。”
“磨损？”
沈稚珪顿时就不免奇怪了起来：
这TM不是魔神才有的概念吗？
自己一个正常人类磨损起来是什么情况？
“磨损只要进行下去，长此以往，沈少侠你或许会遗忘自己的初心，让自己反过来为力量所操控，使得自己变成只剩下仇恨、怨憎和愤怒甚至是什么都不剩的生物，在我看来，沈少侠身上或许已经开始产生这样的迹象了也说不定。
“我很感激沈少侠为了降魔大圣做的事，只不过，沈少侠前途远大，或许未来能成就一番不下于降魔大圣的事业，既然降魔大圣此时的业障之厄已经消解大半，沈少侠便应当继续精进武学……”
“我听钟离先生的意思是，之后给降魔大圣解除业障乃至于清理魔神残骸这种事，不需要我的插手了？而是要交给千岩军？”
沈稚珪就说。
“未尝不可，”钟离只是看向少年，说，“沈少侠能做到这种程度，对璃月来说，已经功莫大焉，既然沈少侠愿意传授那些武学，就算修习这些武学的过程艰险异常，清理业障以及魔神残骸所要付出的代价沉重异常，那也是璃月人自己的事，沈少侠不需要完全为这样一件事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耗费自己的生命和精神，即便沈少侠已经跟人订立了契约，可将武学传授出去的你，某种程度上已经彻底履行了那个契约，而不必亲自去完成。”
沈稚珪就奇怪地看向钟离。
这种钻契约空子的话从这个契约之神的口中说出来实在太奇怪了。
虽然实际上沈稚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了。
因为虽然自己的精神虽然恢复缓慢，但他倒也没察觉到有什么磨损，而且日后也未必不能获取什么修炼精神的武学，所以这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这种不能自给自足的状态不过是一时的而已，但钟离这么说，磨损是真的确有其事？
第四十四章：钟离（下）
“可将这种事交给千岩军，就不会加剧他们的‘磨损’吗？”
沈稚珪却又不免说。
“沈少侠仁者之心，我不便多说什么，但千岩军中就算能学会少侠的武学者寥寥，也能将这份磨损平摊下去，而少侠本人天赋异禀，日后或许能开发出代价不需要那么多、或者说能补偿这种代价的武学，若是此时就大量磨损自身的精神，是智者所不取也。”
钟离就只是说。
沈稚珪顿时就不免觉得有点稀奇：
你要说钟离完全不在乎千岩军的性命，那倒也不至于，但你要说这位岩王帝君是从他对沈稚珪的私情或者说补偿来考量，那却不一定，说到底，他所在意的只是沈稚珪这个个体所体现出来的潜力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磨损下去，就不会得到应有的发挥，而千岩军那些人中绝对不会有他这种潜力，所以在他看来，将磨损平摊到千岩军的头上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就有了眼下这番言语。
这位岩王帝君考量问题的角度确实如沈稚珪所说，在某种程度上是超出了人类视角的公平。
因为个体的价值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等同的。
他以摩拉克斯高高在上却又不偏不倚的角度来观察和审视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受到凡人那种古怪的同理心的制约。
所以沈稚珪越看他就越是觉得可惜。
也许他的这种做法未必称得上正确，也许他也未必始终都能做到以他的标准不偏不倚地对待所有的人类，但这样的神明所统治的国度就这样交还给人类，实在不免让沈稚珪觉得有点遗憾。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摩拉克斯自己的事情，像沈稚珪这样的外来的旅人，似乎也没有立场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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