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15章

“那就随便一个什么君好了，”沈稚珪也没有在乎这一点，只是说，“但假设他突然离开，璃月境内也恰好就有魔神闻风而动，破开封印冲出来，这种时候，仙人们不知摩拉克斯为什么离去，虽然他们未必愿意相信摩拉克斯的离去，但肯定会下意识地怀疑是人类做了什么让摩拉克斯不满意的事，所以那些仙人也未必愿意在摩拉克斯离去之后继续庇护人类，那么，到时候人类多半会无力面对破开封印的魔神，在这种情况下，推举你成为下一个什么君，难道不是最佳的选择吗？你是弥合仙人和人类之间的矛盾的最佳的桥梁，因为你跟那些仙人关系良好，又在月海亭作为七星的秘书工作了数千年，对璃月的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非常熟悉，这种时候，想要拯救璃月，舍你其谁？”

第三十七章：人神之间（上）

甘雨从来没有想过居然可以从这种角度来进行这种假设。

虽然实际上，她也不觉得帝君会真的就此离去。

更不必说她会像沈稚珪所说的那般成为下一个岩王帝君了。

所以，这些话估计也只是用来对抗刻晴的那个杞人忧天的设想的、更进一步的、也更加荒诞的假设吧？

只是刻晴显然也不是可以轻易被言语说服的人，再加上眼下这个否定她的人对她自己而言貌似关系还挺复杂的，所以甘雨就听到刻晴迟疑片刻后又坚定地说：“但维持现状，也只不过是逃避问题而已。”

“那么玉衡星大人你所谓的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什么？”她看到那个少年的锋利的眉毛挑了挑，只是诧异地说，“该不会就是整天去下基层揪出几个不法之徒然后匆匆写份计划交给负责人再去另外的区域做同样的事情吧？”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要是能拿出办法，我就可以取你而代之了。”

沈稚珪就说。

“哼！”

刻晴顿时就从鼻孔中吐出一丝浊气。

“但我可以确定，按你现在的那种做法，就算你们不会像我所说的那样推举甘雨小姐成为下一任岩王帝君，也凑巧能解决破开封印的魔神带来的麻烦以及仙人的问责，但最终也不过只是按照摩拉克斯早就设计好的框架进行缝缝补补而已，甚至于你们境内水平最高的机关造物、同时也是能对魔神造成威胁的武器，貌似还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几千年前就设计发明出来后被留云借风真君改良的归终机吧？所以武功上面，其实无论如何你们都只是在仰仗魔神和仙人的遗泽，而文治方面，你们也比不过摩拉克斯……”

刻晴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忍不住打断沈稚珪：“摩拉克斯终究是神，而我们是人，人当然要比神更懂自己！更不必说祂只是每年出现一次而已，真正的治理工作还是我们七星来做！”

“或许你是对的，但实际上，他那种超脱凡俗的神性其实更适合治理人类也说不定，因为人类终究只是人类，会有种种的弱点，考虑问题也总是只会从人类的角度来出发，我不清楚璃月七星的推举过程到底是什么样的，但玉衡星大人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背后肯定有不少利益相关的人在支持你吧？也许玉衡星大人你品性清白，在成为璃月七星后对下属都一视同仁，可别人就不会因为他们能把你推举为璃月七星之一而将他们看成是你的派系吗？而只要明确这个标签，很多时候，他们甚至都不必主动做什么，就会自然而然地得到某些优待和支持，更不必说，像那个天权星那样在制订政策时会偏向自己的商业计划、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做法了，而摩拉克斯却没有跟任何人有利益相关，所以他总是能公正地以他那种标准来看待问题，没有人能收买他，这也是我说甘雨小姐是他的天然继承人的原因，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人能够收买甘雨小姐，和她产生更深的利益交换——”

甘雨听到这话，顿时就不好意思地略微低下了头，然后就听到刻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来帮我，是吗？”

“如果玉衡星大人你还是那种做事风格的话，我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我的……做事风格？”

“大概就像是有人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找来一百个女人想要在三天里创造那个孩子的出生……”

“下流！”

刻晴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绯红起来。

显然估计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说黄段子。

“那就一个女人想要孩子就找来一百个男人……”

“无耻！”

少女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了。

沈稚珪心说这前后也不过是把男女的定位互换了一下，怎么下流就变无耻了？

但他最后就只是说：“总而言之，玉衡星大人你要是依旧还是这种觉得人终究是要死的所以就提前去往生堂订购棺材的做事风格，你还不如干脆把我提前送去往生堂躺棺材里！”

反正去帮你估计也是全年无休996的待遇，甚至还可能是007，你是璃月的房地产大亨的世家的继承人，资本家无论怎么007都可以说是在为了自己的事业奋斗，我是为了什么跟你一起007啊？

为了爱情？

沈稚珪想象了一下自己入赘刻晴家后白天也要工作晚上也要工作甚至连床上睡觉的时间都不能自由支配的场景，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也不是没对刻晴动过那方面的心思，毕竟刻晴的外貌确实也是满分的美少女，但一想到那幅恐怖的画面，顿时所有的旖念和好感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那TM是人过的日子吗？

连牲口都不如。

“我明白了。”

刻晴却只是轻轻地点头，然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虽然在转过楼梯之后，她就站定在那里，去看天空中的那轮圆月，良久不发一语。

餐桌上只剩下甘雨和沈稚珪两人四目相对。

沈稚珪一时间想到这位也是个工作狂，顿时就没有多说话的意思，但甘雨却忽然开口说：“沈先生您的理论非常的……”

甘雨一时间居然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

你说他是在胡说八道吧，偏偏论述过程还颇有几分说服力；但你要说他是在正经地讨论，估计会被他用疑惑的眼神扫过来，只留给你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所以最终，甘雨也只能说：“您的理论非常有意思。”

“所以？”

沈稚珪只是问。

“所以您真的觉得，若是遇到了那一天，帝君不再守护璃月了，我确实应该站出来成为下一个帝君吗？”

沈稚珪一时间也摸不清楚甘雨这句话的用意，但他还是有一说一：“这要看你是怎么想，若你只是找个维系人和仙之间的关系纽带和沟通的桥梁，那么并不一定非要是你，甚至连那个烟绯都是合适的人选，但这样的人，多半只会是个橡皮图章一般的吉祥物罢了。而若是要找一个名副其实的‘帝君’，只怕你确实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第三十八章：人神之间（下）

“可按照刻晴的说法，名副其实的帝君只会进一步让人类活在摇篮之中、阻碍人类的发展吧？”

甘雨却只是细声细气地说。

“当下有岩王帝君在位镇压魔神也依旧免不了魔神残骸带出来的种种问题，他离去之后这些问题只怕会变得更加尖锐和严重，到时候只怕不是发不发展的问题了吧？”

虽然沈稚珪清楚其实钟离依旧还会留在璃月港中默默地守护这个国度。

但他总觉得刻晴那种想法实在不值得提倡：

和仙人搞好关系不好吗？

别的不说，你跟留云借风真君搞好关系，再跟她要归终机的制造方法，就算一时半会没办法按照她给图纸制造出来，起码也能有个方向，而不是满口说着这些空话，实际上连支持她的想法的干部都培养不出来几个，整天去下基层做计划然后丢给别人执行自己又要跑到别的地方重复这种过程，那份计划的执行过程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者跟不上变化吗？

更不必说她这么搞沈稚珪也看不到人类哪里得到发展了。

“那您觉得，所谓发展应该是什么样的？”

甘雨就问。

“应该是总结出更多的现象的原理，并且将这些原理代代相传，使得后人可以通过找到在那之上的规律，最后利用那些规律，让他们可以不用通过元素力和神之眼就能将世界改造成他们所需要的模样吧？”

这位沈先生果然是个非常奇怪的少年。

甘雨暗自在心里想。

也怪不得刻晴会这么在意他。

至少这个少年提出来的各种说法的角度之新颖，让已经在璃月港中作为七星的秘书工作了那么多年的甘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她不免在茶余饭后又就某些问题跟少年交换了观点，而那个少年也总是能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建议，比如总务司的改组、千岩军职务的划分、官僚的职业化等等，有一些实在太过超前，甘雨就没有采用，但将千岩军细分为在璃月境内对人执法的治安人员和去清剿魔物的军队人员这两部分的人员这一条就值得一试，毕竟现在的千岩军所要应付的情况太多，也不是每个千岩军都能背熟治安条例并准确执行，相比之下，有些人就更愿意去清剿魔物，所以还不如分成两部分……

当然这样划分估计以后就不能都统称为千岩军了。

但无论如何，甘雨今晚进一步认识了这个“小师弟”之后，回想起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免觉得这个少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实际上似乎这个少年都没有变过。

变的，或许只有自己对他的认知而已。

但相比起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她现在反倒开始期待，这个少年成为自己的“小师弟”和留云借风真君相见的那一幕。

“五天之后吗？”

她想。

……

但实际上，沈稚珪说自己五天就能解决魈身上的业障完全是高看了自己。

因为在第四天，在他又一次对那个夜叉使出“丹砂见火去无迹”的时候，他的头脑中忽然传来了针刺般的尖锐疼痛，继而那一招再也无法成形，自然也就无法再度削减魈身上的业障，他就只是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地，手中握住枪杆，他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片刻过后，还是没有半点缓解。

“到底是……”

沈稚珪并不是什么愚蠢之辈。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丹砂见火去无迹”能够磨灭魔神的余恨和力量靠的全是真气、精神和形体的“白热化”，或者说“燃烧”，那么持续给这一招添加进去的燃料是什么？

真气？

还是说，精神？

沈稚珪观察到自己意识深处那群燕雀般的“活物”还有那条质拙的“鱼”，一时间顿时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因为他现在虽然从魈的身上的业障转换出了许多真气，但他的灵魂是一直都是在过度消耗的，而今天自己脑子里的这种刺痛正是身体机能达到极限发出的报警，让他不能再继续这样投入意识了。

沈稚珪当然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当玩笑。

所以他对魈挥了挥手，示意今天的“治疗”就到此结束，魈虽然觉得身上的“重量”减缓的程度并没有以往几天那么多，但他还是很快就隐匿去身形，放任沈稚珪跪在那里，然后刻晴和甘雨顿时就一左一右地扶住少年，却又不经意间跟对方交换了一下视线——

当然甘雨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思。

她至今为止的人生经历也早就表明她并不是那种会耽溺于男女关系的类型。

所以她看向少女的眼神格外天真纯粹。

而刻晴在相比之下就略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这时候沈稚珪自己一个人撑着枪杆站立，说。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刻晴见到少年转头过来的脸，看到那张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的痕迹，以及苍白得像是纸一样的颜色，顿时就担心地问。

沈稚珪想了想，说：“我现在脑子里有点问题，所以一时间不太适应，如果过了今晚情况有好转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需要休息就能恢复了，但如果今晚过后只是恢复了微乎其微的一部分，那么我只能暂时结束清理降魔大圣身上的业障，因为就算我想要清理，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稚珪听到刻晴那么说，顿时就深呼吸，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轻轻点了一下，说：“你可以理解成我这里消耗过度，再这样继续消耗下去，我只可能会变成白痴。”

“这么……严重？”

“要看明天的恢复的情况。”

沈稚珪的用词非常谨慎。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精神或者说意识的恢复速度慢得可以，他睡了一整夜，也不过是稍微缓解了头疼的症状，而此时此刻他的意识相较从前就像是一片快要干涸的湖泊，更不必说那块湖泊已经分割出了几个小块，变为“鸟”和“鱼”的巢穴。

“现在看来，这门武学的弊端实在要比想象中的要多。”

沈稚珪叹了口气，说。

第三十九章：抉择（上）

虽然实际上，他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纯粹就是自己之前意识不到意识的消耗所导致的，真要说的话，“世间鱼鸟各飞沉”这一门武学所带给他的利绝对多过弊，只是他这几天肆意地把意识当成“燃料”添加到“丹砂见火去无迹”这一招当中，没有意识到自己精神的状态，所以现在纯粹是吞到苦果了而已。

但他休息一天后，觉得自己的意识恢复的速度实在不容乐观，就直接对魈坦白了他最近的状态不能再继续帮他了，魈倒也不觉得少年是对他撒谎，反正他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的业障居然还会有消退的一天，现在虽然没有被彻底解决，但即使是被解决了大半，他就很满意了，所以他就仔细询问过少年的状态，听到少年也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魈想了想，也摇头：“你要是想解决问题，最好还是先去面见帝君。”

说罢，他就递过去一张符箓。

“只是帝君行踪不定，我现在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哪，所以，他在请仙典仪上出现之后，你可以用这张‘百无禁忌箓’去请教他。”

他的话一说完，也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直接就隐匿身形，也不清楚到底是去休整，还是直接去找魔物厮杀了。

沈稚珪看着手上那个夜叉递过来的符箓，又不免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刻晴，心想刻晴目前还是这种年纪的外貌，可见剧情就算还没开始，估计也没多久了，所以该不会下一次请仙典仪钟离就做决定了，这张符箓根本就用不上吧？

“怎么了？”

少女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说。

“不，没什么。”

虽然就算是去找钟离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何况也不是恢复不了。

只是速度实在太慢了、而且最近不能用“丹砂见火去无迹”这一招导致自己的状态变本加厉了而已。

“那你接下来是准备去哪里休养？”

沈稚珪也没想过逞强什么的，所以也将自己的状态告知了同行的两个人，甘雨和刻晴本来就觉得他那个能力非常不合常理——虽然就算沈稚珪加上了这个解释也依旧难以想象——但听到沈稚珪做出的牺牲这么大，都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也都表示了担心，但对他的后续安排产生了分歧，刻晴是想让他回璃月港，让人来照顾他，而甘雨是想让他直接找留云借风真君，让他可以隐居在山间清修。

二人相持不下，本来刻晴倒是可以利用自己是甘雨的上级的身份来压过她，但因为关乎少年本人的意愿，所以刻晴也只好直接让少年给出抉择。

沈稚珪听到她们这么说，顿时就想了想，以他现在的状态去璃月港找人比武纯粹是去挨揍，想靠言语获得别人的认同估计也挺困难的，所以就只是说：

“那就去绝云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