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在沈稚珪看来，“世间鱼鸟各飞沉”这一招已经实际上接近了《碧落黄泉歌》这一套武学的最究极的要义，虽然他暂时还看不清楚这套武学的全貌，但他可以肯定，第一式应该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那么第二式的“世间鱼鸟各飞沉”就已经得以一窥第一式的风采，虽然这一招的核心理念其实是“心分多用”，这么说也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应当是“鲲鹏变”，因为修习这门武学的时候，修习者的部分意识就像是被分成两边甚至是三边、四边乃至许多边一样，其中像是“鱼”或者说“鲲”的那一部分古朴稚拙，会一直留在少年的身体内，帮忙控制他的形体和真气，而像是“鸟”或者“鹏”的那些则是灵动飘逸，可以像之前沈稚珪控制那根筷子一般附在外物身上，也可以继续留在少年体内像是归巢一般安歇，但有时候也会和“鱼”各自配合，转动少年的意念，加快他的思维，从而可以更全面地控制他的形体。
所以沈稚珪才能控制那些磨灭的业障转换的气息为自己所用。
甚至他要是大胆一点，让那些“鸟”去捕捉空气中游离的元素力带回自己身上也不是不行。
这门武学简直可以说是帮人突破天赋上限的绝世神功。
唯一的缺点就是分裂自我的意识的过程实在过于凶险，即便是沈稚珪已经入门了“丹砂见火去无迹”，在那个过程中也在鬼门关前走了几回。
所以他实在不敢将这门实打实的武学禁书教给刻晴。
第三十四章：后续
而刻晴听到了沈稚珪的这个解释之后，也不免沉默了片刻，就在沈稚珪正要转身朝那个小圆桌走去的时候，少女却忽然轻声地说：“谢谢。”
“应该是我给你造成麻烦了吧？”
沈稚珪只是随口说。
毕竟他要是相信刻晴可以处理好、不追上来的话，过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不，”刻晴这时候居然异常坦白，甚至还抬起了脸，像是根本不怕被少年发现她的异样，只是眼神直直地看向少年，说，“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是你教会了我这门剑术，让我可以领略这样的风景。”
“可真要说起来，难道不是你救我在先吗？这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
沈稚珪依旧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神采，说。
“也许确实是如此也说不定，但是……”
刻晴小声地想要往下说，却发现少年已经转身走向那个小圆桌的旁边坐下了，于是她此刻激荡的心情瞬间就平息了下来，就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坐在少年的对面，去看那张散漫的脸，沉默忽然降临在了这张小桌子上，那个少年似乎也没有发现刻晴的视线，或者说已经习惯了那样的视线，就只是转头看向远方的、像是被银色的月光笼上了一层纱衣的风景而已。
然后甘雨率先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沈先生你准备在这里留几天？”
“五天吧，我适应一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那位降魔大圣身上积累至今的业障，至于之后他再积累起来的那些，短时间内应该也影响不了他……”
沈稚珪就只是说。
“那么，沈先生在解决完这里的问题之后是准备直接去留云借风真君那里，还是先去找阿萍复命？”
“有什么区别吗？”
沈稚珪就问。
甘雨只是摇头：“我直接带你去找留云借风真君也可以，凭你对降魔大圣做的事，留云借风真君应该也不会拒绝，只是，我不确定阿萍是不是对你还有别的交待，另外，你之前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
“对降魔大圣不公平的事，”甘雨只是细声细气地说，“我觉得你那个说法对其他仙人有所偏颇，他们并不是不想清理那些魔神的遗骸以及造成的影响，只是他们有心无力而已，也并不是所有仙人甚至是夜叉都能像降魔大圣那样承受那么多的业障，所以，与其说是其他仙人懈怠了，倒不如说是降魔大圣对自己严苛过头了，虽然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一旦他停下自己的脚步，就会怀疑有人会因为他没有及时清理而受到魔物的袭击，所以他才那么拼命。”
沈稚珪点了点头，说：“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是批判别的仙人。”
“但如果你想劝降魔大圣停下脚步，也是不切实际的，”甘雨就说，“你唯一能做的，只是帮他解决业障、从而让他可以更轻松地剿灭那些魔物而已。”
少年就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是在可怜他？”
刻晴就看了一眼少年的神采，就有点奇怪地说。
“这倒不是，只是，怎么说呢，”沈稚珪想了想，却转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在我的故乡，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神话故事，是说有一个叫西西弗斯的人类，他设计绑架了死神，使得人间一度没有了死亡，于是在死神被救出后，觉得被人类愚弄了的神明就惩罚他在一座空无一人的山丘上不断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那块巨石在被推上山顶之后却很快又滚落回到山脚，西西弗斯的使命就是日复一日地重复把巨石推到山顶再滚落的过程，玉衡星大人，你觉得，那个叫西西弗斯的人类，在推动巨石的过程中，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刻晴沉吟片刻，却说：“但那位降魔大圣做的是救人的事，应该不至于像那个西西弗斯那样……”
“不，降魔大圣很少会得到人类的感激，”甘雨却忽然说，“因为他们大多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看到降魔大圣现身，降魔大圣又是那种性格，所以……”
“所以，对于那个夜叉来说，其实他做的事跟西西弗斯并没有多少差别，”沈稚珪就说，“当然我也清楚他并不是需要别人的感激才去做这件事，但驱使他维系和帝君的契约的，到底是他对那个帝君最开始的感激之情，还是一直以来如同机器般的惯性呢？”
于是另外的两个人就沉默下来了。
但很快，沈稚珪就又说：“不过，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找到办法迅速解决璃月境内的魔神残骸，到时候就算他再想推石头，估计找不到了，所以他到时候是到处去找璃月境内深渊教团的魔物厮杀还是做出别的选择，我也很期待就是了。”
甘雨发现自己这个未来的师弟并不是真的那么通透。
他多少有点玩弄人心的恶趣味。
不过，似乎也无伤大雅吧？
她只是想。
反正她也很好奇那个夜叉到时候会怎么选。
而坐在一边的刻晴听到他那么说之后，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却又很快地重新整理了情绪，抬起头，眼神清明地问那个少年：“然后呢？”
“什么？”
刻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找到了什么办法彻底清理这片大地上的魔神的残骸以及相应的影响，降魔大圣也做出了选择，甚至你也已经从那位留云借风真君那里学到了你想学的知识，在那之后，你准备怎么做？”
“继续研究武学吧？”
沈稚珪只是有点迟疑地说。
“但你不是说你在找寻跟你志同道合的同伴吗？”
沈稚珪心说我那只是在为自己找神之眼的持有者、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认可或者切磋找理由而已，至于志同道合这种事，其实从实际上来说应该也没人会脱离他们现有的生活跟他一起去寻找所谓的诗意的世界。
所以他就只是说：“那玉衡星大人你有什么推荐吗？”
少女就用穿着真丝手套的手指向她自己。
第三十五章：玉衡星的一己之见（上）
“也许在你看来，璃月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魔神战败的残骸，也随时都可能会有因为那些魔神的遗恨而使得灾难降临到这片大地上，”刻晴此时以一种前所未见的认真的态度来对沈稚珪说，“但是，这里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在清理完那些魔神的残骸后和我们一起建设璃月，那么我相信，我们理想中的那个国度并不是互相排斥的，你也可以在这个国度中找到自己的栖身之所，找到你所谓的‘诗意的世界’！”
少女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现出别样的光辉：
“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将璃月建设成那个理想的国度。”
沈稚珪顿时就有点猝不及防。
他甚至有点想要顾左右言其他想把这个话题扯到另一边去，但看到少女清亮而澄澈的眼神，他顿时就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那么，玉衡星大人你所谓的理想的璃月，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呢？”
少女的眼神顿时就更加明亮起来：“我理想的璃月，是人治而不是神治的国度，是人类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在神明的庇护和宠爱之下像是没有走出摇篮的孩子那样，一直都活在神明的羽翼之下，而是在神明离去之后，人类依然可以继续茁壮地成长……”
沈稚珪顿时看了一眼甘雨。
甘雨猜测对方其实多半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就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反正这位玉衡星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当初在请仙典仪上她向帝君发出那句著名的质问后，帝君也并没有生气，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沈稚珪接下来的话让她意识到他那个眼神其实大有深意：
“其实我听说过，玉衡星大人你的‘光辉事迹’。”
少年打断了刻晴的描述，只是说。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刻晴也有点迟疑，但还是问。
“你觉得，摩拉克斯对于璃月来说，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什么？”
“每个璃月人精神上的不可动摇的信仰以及他每年的对于璃月社会的引导？”
沈稚珪顿时就摇头：“在我看来，是对除他之外的魔神进行镇压和封印的绝世武力，玉衡星大人你说人类不应该活在魔神的羽翼的庇护下，而是觉得人类的命运应该由人类自己决定，我也同意你这番说辞，但有一点我想请问玉衡星大人你，拥有神之眼的人，算是人类吗？”
“当然算！”
刻晴当然没有把自己开除出人籍的意思。
“那么，在你看来，仙人算是人类吗？”
刻晴却迟疑了片刻，却避而不应：“这跟原本的话题也没有关系吧？”
沈稚珪却说：“这只是一种假设而已，玉衡星大人，你觉得自己依旧是人类，拥有神之眼只不过是让你得到一种方便快捷的力量，或者说工具，但这份力量在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眼里难以理解的强大，同样的，在普通人眼中，那些能活成千上万年的仙人自然也是难以理解的强大，玉衡星大人你觉得自己是人类而那些仙人不是人类，是因为你清楚他们可能是由别的天生寿命长久的种族变幻而来的，但要我说，除了寿命的长短之外，你们这些神之眼的持有者和仙人其实并无不同，当然，既然你觉得仙人不是人类，我也可以暂时把他们从人类的范畴划出来，而你说人类的命运要由人类自己来决定，那么，当摩拉克斯离去，如你所说的在许多个千年后不再庇护人类，到时凭借你们这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和你们领导下的千岩军就能对抗那些破开封印的魔神吗？”
少年的脸上像是带着一闪即逝的刻薄的神采：
“总不是说自己想要独立了就兴致冲冲地对自己父母说让他们不要管自己，可遇到问题却又还是跑回老家寻求父母的帮助吧？”
刻晴显然没想过沈稚珪居然会这么回复自己，愣了一下，说：“你也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真的觉得只凭借拥有神之眼的人和千岩军就能直接对付魔神了吗？”
刻晴沉默了片刻，又有点不甘心地说：“可是活在帝君的庇护中，人类永远都看不到那种可以对抗他们的希望……”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你问摩拉克斯说，帝君已经守护了璃月千年，但下一个千年，十个千年，百个千年，也会是如此吗？”少年的声音忽然从那种山间溪涧在岩石间流淌般的清澈变为像是浑浊泥浆般的深沉，“我也想问玉衡星大人你，神之眼的持有者已经踩在普通人的头上作威作福……不对，是守护了普通人千年，下一个千年，十个千年，百个千年，也会是如此吗？”
刻晴有心想要反驳拥有神之眼的人并不会踩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然而这种话对于她这种年纪轻轻就骤然身居高位的人来说，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她其实也听说过不少人对自己的非议，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因为家世和神之眼才能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璃月七星之一——
因为一般来说，人们总是愿意倾向于选择老成持重的领导者，而不是年轻急躁的，因为老成的人已经有太多处理事情的经验，可以妥善照顾到大多数人的情绪，而年轻的总是不愿意循规蹈矩地按照前人留下来的经验办事，所以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掩饰自己的身份亲自去探访的时候听到过有类似的抱怨，但那些人却从来没有当面跟她这么说，你可以说他们是在畏惧她的权势，但也可以说，是在畏惧她的神之眼。
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压迫普通人的举止。
但这种普通人对自己无意识的忍让是不是也是压迫的一种呢？
刻晴有时候也不太确定。
所以对于少年的这个问题，她并没有一个可以说服自己也能说服少年的、符合她自己想象的答案。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第三十六章：玉衡星的一己之见（下）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但玉衡星大人你说人类的命运应该由人类自己来掌控，那么他们推举了你这样的拥有神之眼的人来站在他们头上……不，是让你们来保护他们，”沈稚珪顿时就只是说，“在我看来，这同样也是人类的选择，自觉或不自觉推举素质远超正常人的个体站出来领导自己，托庇在他们的翼护之下，才是普遍的做法。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你，还是仙人，抑或是摩拉克斯，其实本质上都没有区别，他们并没有反抗你们的可能，所以你忧心于摩拉克斯的离去，觉得人类迟早要面对没有他的庇护的那一天，为什么就没有担忧过神之眼的持有者离开人类社会的那一天呢？如果你担忧摩拉克斯的离去而想要让人类独立起来，为什么不担忧神之眼的持有者离去而让他们普通人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虽然刻晴其实早就察觉到少年对自己平时的说话方式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的恩情，所以一直以来态度就很随和，可一旦涉及到这种从根本上就有分歧的问题时，他的那种尖刻就毫不犹豫地露了出来。
甚至于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但就算不提那些有的没的，玉衡星大人，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觉得仙人不是人类，那么，单凭你们七星，以及那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再加上千岩军，就足以对付那些被摩拉克斯封印起来的敌人了吗？”
刻晴面对少年眼神清明的发问，一时间就难以回避，最后却只能摇头。
做不到。
以现有的情况来说，他们确实做不到那样。
除非眼前的少年可以成长如他所说的成长到那种地步。
但他这样的人，在人类之中，也是难以重复的个体。
更不说他还未必愿意那么做。
所以刻晴只能摇头。
“所以你看，你所说的那些，其实是个伪命题，因为就算摩拉克斯离开了璃月，再也没有岩王帝君，你们多半也还是要求到那些避世隐居的仙人头上，求他们再一次出手庇护自己，当然也许玉衡星大人你不想那么做，但大多数人绝对会这么选，而对他们来说，站在头上的是你们还是仙人其实都没有差别，所以……”
少年再一次看向甘雨。
甘雨原本还沉浸在少年对刻晴的吐槽之中，心想原来在普通人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吗，她从来都没有从这些角度想过问题，更不必说她也不怎么喜欢刻晴的观点，所以听到少年这么火力全开地吐槽那个少女，一时间也不免听得入神了，所以在少年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也不免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玉衡星大人你担心摩拉克斯的庇护会造成人类的懒惰，让他们来不及独立，所以以后在他突然离去时势必会遇到问题，可要我说，其实璃月港中天然就有岩王帝君的继承人，即便是摩拉克斯现在就离去了，只要你们推选那个人成为下一个岩王帝君，那就多半可以将现状继续维持下去。”
“谁？”刻晴听到少年的这番话顿时也就诧异起来，心想璃月港中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人，但她忽然想到了某人的“梦中情人”，想到了那个人也拥有岩系的神之眼，也是权力滔天的七星之一，就没好气地说，“你说的该不会是凝光吧？”
沈稚珪摇头。
“那到底是……”
见到少年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旁边的少女模样的半仙，刻晴一时间也不免瞪大了眼，然后下意识地摇头，说：“可这样的话……”
“沈先生你们说的那个人是……”
甘雨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所以就出声问了一句，她的心里其实也很好奇少年口中的下一个岩王帝君是谁，虽然在她心里并不觉得有谁可以取代帝君，但听到少年之前的那番话，心想他口中的那人就算是没有帝君的五成也该有帝君的三成吧？所以她也想认识一下那个人，如果可以的话，让那个人加入到月海亭或者总务司锻炼兼考察一番后合格的话说不定能让那个人成为七星之一，反正天枢星现在也快要卸任了，既然少年说有这么一个人，那就让那个人顺便也加入继任人选的名单好了。
而刻晴见到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顿时就说：“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甘雨顿时猛然抬起头，看到刻晴和少年的视线同时凝聚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就慌了神，连连摆手，说：“我怎么可能跟帝君相提并论？你们就不要拿我取笑了。”
“你看她自己都这么说了……”
刻晴居然还有空朝沈稚珪吐槽了一声。
“坦白说，我也并不觉得你可以跟摩拉克斯相提并论就是了，”沈稚珪这时候也毫不留情地吐槽，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本那种认真的神采，说，“但既然是假设摩拉克斯的突然离去，在璃月港中的那么多人里，难道不是只有你最合适继任岩王帝君吗？”
“可如果帝君离开，那也没必要让人去继任，因为帝君就是帝君，人们不会承认第二个帝君。”
甘雨顿时也认真地说。
上一篇：魅魔武神道，用三千倍感度去战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