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12章

作者:星隐月明

“承蒙凝光大人看得起在下?”

沈稚珪想了想,就只是说。

“你不觉得我这么说太过于看重利益了吗?”

沈稚珪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我暂时无意评判他人的是非观念。”

“暂时?”

凝光琢磨了一下少年的说辞,说。

沈稚珪却没有继续回应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甘雨,说:“甘雨小姐,我们也应该走了吧?”

“哦,好。”

那个半人半仙的、头上长着一对角的少女顿时就点了点头,然后跟少年朝城外走去,虽然她此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也没有多想,而刻晴这时候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片刻,最后却还是追了上去——

无论眼下她对少年的观感如何,她做事的态度向来是有始有终,绝不会因为个人观感导致半途中就将说好的事丢下,所以这种时候也只能追了上去,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为什么是你来带路?你清楚那个夜……降魔大圣所在的方位吗?”

第二十九章:降魔(上)

其实沈稚珪还真的清楚那个护法夜叉所在的方位。

不就是望舒客栈吗?

那地方他说不定比刻晴还熟。

不过他也不好解释自己的情报来源,毕竟他住在望舒客栈中的时候都没有见过那个夜叉一次,所以也就只好把领路的主导权让给了甘雨,而甘雨也没有多想,只是说:“其实方向是对的,降魔大圣目前确实就是在北方的望舒客栈中。”

“望舒客栈?”

“望舒客栈以前其实是仙人的秘密据点之一,那里居高临下,可以对荻花洲周围起到很好的监视作用,降魔大圣向来以清理璃月大地上的魔神残骸引发的种种异变作为己任,所以就一直常驻在那里……”

甘雨以为刻晴是在疑惑魈作为一个仙人为什么没有呆在绝云间而是呆在望舒客栈那种地方,就稍微解释了一下:

“不过降魔大圣对一般的凡人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基本上也没有人能发现他……”

“我说的不是……算了。”

刻晴只是看了若无其事的沈稚珪一眼,然后像是放弃了一样,说。

偏偏甘雨还不明所以地问:“刻晴大人?”

沈稚珪这时候却突然问了一声:“说起来,甘雨小姐,我前段时间看过一本叫《护法仙众夜叉录》的书,那上面的记载,是文人墨客自作主张的附会,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呢?”

甘雨一时间迟疑了片刻:“我对那种书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也并没有看过……”

毕竟她自己就是半仙,对于仙人的事迹她自己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不是通过人类写的书籍来了解,再加上市面上大多数的关于仙人的书籍大多荒诞不堪,所以久而久之,她就没有了兴趣去翻看,虽然有时候不得不了解,也只是粗略看过书名和简介而已。

沈稚珪想了想,就说:“如果甘雨小姐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详细说一下关于那位护法夜叉的事,我也好对他的性情有所了解。”

虽然实际上沈稚珪倒也不能说一无所知。

但游戏和现实到底是有出入的。

他又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旅行者,做不到让魈随叫随到。

甘雨当然也不会介意,就一边赶路一边说起了那个夜叉的故事。

而她说的跟沈稚珪通过游戏里了解的也差不多,甚至因为甘雨跟那个夜叉不熟,所以很多语焉不详的地方沈稚珪甚至比她还清楚,大体上来说,那个夜叉出身在一个只擅长战斗的种族,被魔神拘为座下大魔,广造杀孽,后来被岩王帝君解救,便和岩王帝君立下契约,得到了“魈”这个假名,在魔神战争结束后就一直为清除战败魔神遗留在这片大地上的力量和余恨而奔走,而他在这种事的时候,魔神的怨念也会渗透到他的身体中,形成所谓的“业障”,让他的身心饱受折磨,也正是因此,使得夜叉多半都难以安享晚年,基本上都早早地被折磨得发狂,到了现在,除了一个不知所踪的夜叉之外,就只剩魈这一根独苗了——

真是令人闻之不免潸然落泪啊。

当然沈稚珪全程一脸云淡风轻就是了。

“所以,”甘雨在说完魈的事情之后,一脸认真地看向那个少年,说,“我不清楚阿萍为什么那么相信你,但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的话,请你尽量减缓降魔大圣的痛苦,减少他身上的业障,我们,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都亏欠他太多了。”

沈稚珪点了点头。

虽然就目前他的那点真气来说,其实也就是杯水车薪而已。

甚至于这次只是为了验证而已,之后沈稚珪也不太可能整天呆在望舒客栈陪他消磨时间,倒也不是沈稚珪不愿意那么做,只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与其现在做这种现阶段根本看不到头的事情,还不如等以后真气多了再来做,跟他继续呆在那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提升自己的际遇吧?

虽然也可以跟他对练什么的。

但现阶段沈稚珪的枪法的提升基本上已经到头了。

问题依旧还是在真气上。

所以他也不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甘雨听到他叹气,就问。

“没什么。”

沈稚珪只是摆了摆手,说。

至于刻晴,这时候还在跟沈稚珪生闷气,所以一路上都没有跟少年交流的意思。

虽然甘雨其实也不太懂刻晴为什么生气就是了。

在这一路上,甘雨仔细观察过眼前的这个少年,因为歌尘浪市真君提到过他可能会在之后去留云借风真君那里学习,所以她也不免以一种“师姐”的心态来观察沈稚珪,当然真要说的话,对于留云借风真君而言她更像是养女而不是徒弟,因为她其实并没有从留云借风真君那里学到多少有用的知识,因为她凭借自己的麒麟仙兽的血脉就够用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跟留云借风真君之间的关系。

而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年确实很有那些仙家遗世独立、超脱凡尘的风采,甚至于可以说,少年的态度是那种格外的放旷,你无论是把他丢到山里还是丢到闹市中他都能自得其乐,而不是像别的仙人那样要么是格外喜欢人间的烟火气要么是讨厌人间的吵闹而选择避世隐居在绝云间,他似乎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也从不会为自己的人际关系苦恼,像是刻晴那样因为某些她无法理解的原因而选择疏远他、他也只是不甚在意地任由她疏远,虽然好像也不是说他就此之后会不在意刻晴,倒不如说,他只是不介意她的那种态度变幻而已。

对于甘雨来说,少年的这种通透是她自己一直以来就欠缺的。

所以,有这么一个“师弟”,其实也并不能说是坏事吧?

虽然留云借风真君未必会喜欢他。

到时候稍微帮他说一两句好话算了。

甘雨心想。

于是,众人在各自纷乱的心思中再一次抵达了望舒客栈。

虽然沈稚珪只是觉得自己没走几天就又跑回来了好像有点不好。

第三十章:降魔(下)

淮安在看到沈稚珪的第一眼,顿时还以为他是在璃月港混不下去了,或者没用那封信,就想要跟他开几句玩笑,但他的眼光瞥见站在少年身边不远处的两个少女模样的人——甚至有一个还不能说完全是人,顿时就浑身一个激灵:

“玉衡星大人,还有甘雨小姐。”

就表面上来说,确实是玉衡星的地位要高过月海亭的秘书,所以淮安就称呼刻晴为大人,而甘雨似乎就用不到那种敬称——

当然淮安是清楚实际上是怎么回事的。

打过招呼后,他看到那个少年还是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就把他拉到一边说:“怎么回事?为什么玉衡星和那位甘雨小姐跑到我们这来了?是要准备攻打蒙德了吗?”

沈稚珪顿时抬眼看了一下这个客栈掌柜:“看起来老板你好像对自己的工作并不满意啊,需要我帮你向凝光大人说情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吗?”

“去你的,”淮安挥了挥手,“我什么时候不满意了?”

“可如果真的按你所说,璃月打下蒙德之后,望舒客栈还有必要继续设置情报人员入驻吗?你这么心心念念想要打下蒙德,可见你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了……”

“你小子还是那个样子啊,只会满口的胡说八道……”淮安懒得跟他扯淡,就说,“说真的,你们跑来望舒客栈到底是为什么?”

“放心,其实跟你们没有多少关系。”

沈稚珪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然后他便跟着已经办好手续的甘雨上到了望舒客栈的最顶层,随着甘雨在那棵树下的一声轻唤,某个夜叉顿时就像是一阵浓墨泼在了透明的玻璃上显出了痕迹一般,出现在了三人的眼中,他蹙着眉头,先是看了甘雨一眼,然后眼神扫过站在一边的少年,只是淡淡地问:“何事?”

沈稚珪就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萍姥姥……也就是那位歌尘浪市真君,她觉得我的枪术可以缓解阁下身上的业障,所以要我来勉力一试。”

“不必。”

那个矮个子夜叉还是淡淡地出声,拒绝了几人,想来他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尝试的必要,毕竟岩王帝君在他心里无所不能,可岩王帝君都不能做到的事,区区一个人类,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所以他连试都不想试,就要隐去身形,不再跟这些人来往,却又听到那个少年说:“阁下不愿意对此抱有希望、甚至是连尝试都不想,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若是无故升起了不必要的希望,但最后得到的,只是沉重的失望,就只能让人觉得沮丧而已,但是,我可没说这件事需要阁下的同意,或者说,我可以直言,阁下身上的业障,已经快要溢出来了、甚至影响到别的魔物了吧?”

魈顿时眼神凌厉地看向少年。

而少年取出背后的长枪,将剑和包裹丢到一边,枪尖指向那个夜叉,说:“沈稚珪,请赐教。”

“可笑,区区习武不到两个月的凡人妄自宣称自己可以做到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更可笑的是还有你们这些人居然也相信了他的说辞……”

魈只是摇头,但却看到一点寒光在自己的眼瞳中不断放大,于是他就在瞬息之间退至五步之后,可那点寒光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朝自己的方位追了过来,他要再往后退,身后就是那棵巨大的古树和栏杆之外的悬空之地了,所以他就不免取出长枪,稍微挡住了少年的枪头,厉声说:“够了!”

可偏偏他又没有对少年继续出手。

沈稚珪只是点了点头,说:“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但阁下既然这么知情识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稚珪说的知情识趣,显然说的是魈没有主动对他出手。

虽然实际上,魈只是遵守那个他不会对凡人动手的准则。

但这种情况却刚好让沈稚珪可以放手施为。

同时甘雨还在一边说:“降魔大圣,阿萍既然那么说了,你就是试试也没有什么,不过只是站在那里片刻而已……”

“我不需要做这种尝试!”

魈一边应付少年,一边说。

而这一刻,即便魈只是单方面地采取守势,沈稚珪也不免意识到这帮仙人千年下来的积累到底有多变态,速度和他不相上下也就罢了,经验和眼界也同样远超过他,往往他想要耍个小花招,那个夜叉一眼就能觑破,虽然直接一杆枪挥了过来,破坏了他的后续变化,而枪上所附带的力量跟他和萍姥姥比试的时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往往只要两杆枪一碰触,少年的虎口就差点要被反震回来的力道震得开裂流血,所以不到十招,沈稚珪的双手就已经开始发麻了,甚至不得不朝后跳开用以缓解。

“靠!这死矮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无论是刻晴,还是甘雨,都能清楚地听到少年的“喃喃自语”。

这一瞬间,这两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夜叉的身上瞬间涌出一片漆黑的烟雾气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中,让他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在那一瞬间,魈确实是想要取出面具扣上,直接把那个少年一枪钉死在那里的。

但很快,他就压下了自己涌动的情绪,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但又听到那个少年开口:“说起来,降魔大圣,我固然在这种时候无法强迫你顺从我的心意来做事,但要是我之后请到帝君的法旨呢?毕竟在场的人中就有璃月七星之一,每年的请仙典仪她都可以直面帝君,到时候,我就让她帮忙,等到那时,你还是会拒绝吗?”

“那就等你请到法旨再说好了。”

夜叉只是瞥了少年一眼,旋即就要隐去自己的身形,但当他的气息即将全面融入昏黄的光线之中,藏形匿影于无人可见的角落时,那个少年却忽然在此际将他手中的枪直接扔了过来,长枪如同流星一般,让他躲闪不及,于是那枪上的一点寒光破坏了他的气息和这方天地的交融,迫使他继续显露出身形。

然后这个夜叉就奇怪地看向自己身上的长枪擦过的那一点划痕。

第三十一章:世间鱼鸟各飞沉(上)

业障,确确实实消退了一点。

魈可以察觉到这个事实。

而这种消退并不是因为被他自己压制,或者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而是真的被击溃了,消散于无形之中,虽然魈不清楚那些由本应不灭的魔神的遗恨和力量缠绕在自己形体和精神中深处的业障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身上的症状和痛苦确实是稍微缓解了一点,于是他皱眉,看向那个少年,尔后抓起了插在自己身后的大树上的长枪,丢还回去:

“继续。”

他说。

没有人愿意单方面地承受痛苦。

即便是受虐狂,本身也是因为能从形体上的痛苦得到精神上的欢愉。

更何况魈自己也很明白自己这样下去,有朝一日只怕就会彻底沉沦在业障中,由璃月的守护者转变为杀戮者,到时候一不小心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所以,就算是为了继续执行跟岩王帝君所订立的契约,他也必须想尽办法稳定自己的状态。

沈稚珪却摊开了手:

“暂时不行了。”

“为什么?”

“我的真气没了。”

“真气?”

“是我个人独有的能力,大概也是为什么我能消解业障的缘故,”沈稚珪就说,“不过,这一次也只是验证我是不是能做到而已,所以我暂时也不会长留望舒客栈,而是会继续找机会增加我自身的修为,这一点,希望降魔大圣您能有心理准备。”

那个夜叉沉默了片刻之后,却说:“魈。”

“什么?”

“魈,是我的名字,你以后若是有事,可以呼唤我的名字。”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的身形就再度消失了。

在这一刻,沈稚珪只看到自己的视界中,那个半透明的界面突然开始刷新字迹:

“《碧落黄泉歌》第二式 世间鱼鸟各飞沉 已发放”

沈稚珪看他离去的姿态,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