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沈稚珪总不好说他其实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态在做这种事,他其实从本质上并不对这些人抱有什么成事的希望,眼下既然赛诺准备依靠这些人,他当然也只是帮他推进这个计划,反正按他的原计划确实也是让赛诺cosplay想要夺回遗产的大主教:
“反正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教令院和博士,而教令院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他们的高层其实都是些没有什么实力的鶸,他们的权威在于可以通过‘虚空’这种装置掌控须弥的经济和人事晋升,而对于你们来说,须弥的经济虽然跟沙漠也算不上息息相关,但你们肯定是被剥削的底层,甚至还是最底层,既然都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么他们的权威与其说是权威,倒不如说是造成你们的怨恨的根源。
“至于人事的晋升,现在还在沙漠里的,基本上都是看不上或者得不到教令院的招安的人吧?否则基本上都已经差不多去三十人团了。”
坎蒂丝不免就跟疑似是沙漠血统的赛诺对视了一眼:
确实就是如此。
虽然这种事情也是老生常谈,不过对于沈稚珪这种“外人”来说,他到底是怎么能在短时间内调查出来的?
“而现在还弥留在沙漠中的人,估计都不太习惯使用‘虚空’,或者不屑于使用‘虚空’吧?”
当然沈稚珪其实心底也不无恶意地猜想更可能是因为这些沙漠人其实没有被赋予虚空的价值,用他的理解是,虽然多数显卡都能被用来挖矿,但显卡跟显卡之间肯定是不同的,把电力浪费在这些“人矿”身上似乎不太值得的样子——
毕竟教令院制造虚空个人终端应该也需要成本。
“所以,沙漠人对于反抗教令院其实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最具备革……我是说反抗意识的阶级队伍,”沈稚珪这种时候也不太想扯淡,虽然他只不过是想借此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而已,“但问题在于,要怎么反抗,以及反抗之后能得到什么。”
“你不是说你会把治疗魔鳞病的方法传授给我们吗?”
“我确实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沈稚珪就只是说,乷“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就够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觉得,相较于反抗失败的下场,这个筹码其实还不值得让你们奋不顾身地参与到这场杀头的买卖中吧?”
坎蒂丝虽然也不是真的就那如少年所说的那般计较,不过这种时候她确实是准备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来应付沈稚珪的,她也确实认识一些家人饱受魔鳞病的困扰的人,让这些人为沈稚珪奔走驱驰,他们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若是沈稚珪的行动失败,她相信就算教令院想要追究,作为阿如村的守护者,她也相信自己能保护好那些人。
虽然在那之前,她肯定要让沈稚珪先交出他的筹码。
也就是他所说的压制魔鳞病的方法。
不过,在坎蒂丝看来,那些人的表现除了身上还有“魔鳞”之外,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相较于赤王的复活这种虚无缥缈的愿望,小吉祥草王这种丢脸的居然被人类囚禁起来的神明,你们的希望,放在那位大慈树王身上不是更合适吗?”
坎蒂丝顿时就蹙眉:“没有人能证明大慈树王还在这个世上,就像是没有人能证明赤王可以被复活一样。”
“这倒是真的,”沈稚珪点了点头,虽然他确实清楚大慈树王的残魂其实还弥留在世界树的内部,但他现在手上也没什么证据,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的意识连接到世界树,更不必说用两个神之心来解开大慈树王留下的秘密了,“但不管怎么说,你们沙漠人如果不想在最后被人清算出局,最好能找到一面合适的旗帜,否则,就算你们解决了这次的阴谋,他们多半还是会觉得你们沙漠人不过是凑巧参与了一次政治投机,所以最后依旧还是会被雨林人合起伙来踢出权力的最高层。”
赛诺此时顿时就眼神奇怪地看向沈稚珪。
虽然他也清楚沈稚珪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无论如何,如果现有的教令院的权力结构继续维系下去的话,参与到这次行动中的沙漠人到最后估计也确实还是会被踢出最高层,因为教令院的学者毕竟还是教令院的学者,他们能忍受自己的内部出问题,却绝不能忍受跟一群沙漠人一起研究如同治理须弥。
第一百零九章:羽檄交驰日夕闻(中)
赛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沈稚珪这种人,现在居然是站在沙漠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当然赛诺对沙漠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偏见,虽然镀金旅团确实有不少人都在作奸犯科,虽然沙漠里犯罪事件频发,虽然盗墓之类的事件也层出不穷,虽然……
再说下去赛诺都觉得他好像有种族歧视了。
不过他也确实并不抵触沙漠人也能站到须弥权力的最高层。
因为说到底,如果没有沙漠出身的人也站在那个位置上,当然其实也不排除有人站上去很快就被权力给腐化了或者说他们的利益完全跟当权者绑定于是忘记了自己沙漠人的出身,可有沙漠人站在那里,总好过没有,不然上层没有代表他们利益的人发声的话,沙漠人就始终也只能在须弥这个国度中充当最下层的群众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未必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所以犯罪率变高多少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沈稚珪的认知,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更直观的说法,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可按赛诺对沈稚珪的观察,这人应该是那种吟游诗人出身,无论怎么看,喜欢言辞典雅的教令院学者其实要更胜言辞粗鄙的沙漠人吧?
这人为什么会站在沙漠人的角度想问题?
是真心实意地这么想,还是想在这种时候诓骗沙漠人为他火中取栗——
虽然他似乎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就算沙漠人真的如他所言站到了须弥权力的最高层,就算这些人记住了他在这个过程中的“奉献”,但这个人想要染指须弥的最高权力,其实有的是更方便的办法,别的不说,赛诺绝对相信此人能在解决博士的问题之后再将彼时的教令院和小吉祥草王架空,然后挟小吉祥草王以令须弥,更不必说他手里还握有治疗魔鳞病的筹码,只要他公开这件事,他在须弥的声望就会高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更不必说他那一身令人可怖可畏的武学修为。
世人普遍趋生避死,而以眼前这个少年的修为,只怕在世人得知手他握治疗魔鳞病的方法跟可以在眨眼间就能杀死他视线中的大多数生物的能力之后,就会将他推举为新的神明,到时候什么大慈树王,什么小吉祥草王都要靠边站。
虽然他看上去也无意如此。
眼下居然看起来还颇为真心实意地为沙漠人考虑。
坎蒂丝似乎也怀有跟赛诺相同的疑问,虽然此前沈稚珪其实就说过了类似的言语,但她现在还是不觉得沈稚珪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考虑,而只是想要借他们的手达成某个目的而已,于是就直接问:“所以你觉得沙漠人用大慈树王的旗帜,就能避免被清算?”
“如果大慈树王确实已经不在了的话,其实也很难避免。”
沈稚珪只是有一说一。
“那为什么沙漠人不直接用小吉祥草王的旗帜呢?”
沈稚珪总不好说他对那个幼齿的神明印象不好,而且在他记忆里虽然沙漠人也确实为拯救她出了一份力,但最后似乎也没有得到什么提拔,只是宽泛地说了一下那些沙漠人的教育公平问题,但这个所谓的教育公平问题在某个免试入院的罪犯面前就显得格外苍白了,所以沈稚珪有理由怀疑那个小吉祥草王的态度。
虽然大慈树王的态度也值得怀疑,甚至她是不是真的愿意选择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而不是选择牺牲自己都不确定。
但如果是圣母到那种程度的人,沈稚珪反倒不想怀疑那种人会对沙漠人跟雨林人是两种态度。
但小吉祥草王的态度,至少在他这里已经是被验证了的。
但眼下面对坎蒂丝的疑惑,沈稚珪也只能说:“选择大慈树王作为你们的旗帜,就算她不在了,你们就还有可以操作的余地,但选择小吉祥草王,要是她日后想要亲自掌权,你们就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了。”
坎蒂丝沉默片刻:
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虽然破绽还是有的,但大慈树王复活的可能性怎么看都不会有。
但她始终还是对眼前的少年心存疑虑:
因为无论怎么看,沈稚珪的心思都实在太过飘忽,虽然她跟优菈的交情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已经变得非常好,她也从那个蒙德旧贵族大小姐的口中得知过这个少年的过往,甚至也能听得出来那个旧贵族大小姐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某些暗藏的心思,但无论怎么看,这个忽然来到沙漠忽然信誓旦旦地说沙漠人的希望在于大慈树王而非赤王的少年的行为举止就像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虽然他确实在自己的眼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甚至坎蒂丝怀疑,如果他能操控魔鳞病患者忘记自己接受过治疗,那么他估计也能操控她认可他的说法。
甚至她也怀疑优菈之所以对那个少年态度如此纠结,就是因为他已经在暗中操纵了优菈的情感,让那个长相格外出众的贵族大小姐成为他的玩物。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直接站在阿如村的最高处,吹起他的笛子,不就可以指挥这些人奋不顾身地冲向须弥城吗?
坎蒂丝实在想不明白。
虽然她也清楚,大概是因为她看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的能力的边界,所以眼下才会这么迟疑不定。
可如果眼前这个少年必须借助他们才能做到某些事——
坎蒂丝想到这里,忽然回过神来:
说到底,他真的像是需要沙漠人的帮助的样子吗?
毕竟就算是在谈论这种事情,他的那些理由也像是信口胡柴的瞎话,用来糊弄她而已。
所以坎蒂丝最终还是不免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可在我看来乶,沙漠人参与这起行动也好,不参与也好,对你而言,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吧?你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在意沙漠人是否可以帮助你挫败教令院和那个博士的阴谋,既然如此,你那么费心地想要让沙漠人参与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你又是为什么,想要让沙漠人参与到须弥的最高层?”
“公平。”
沈稚珪却只是下意识地说。
第一百一十章:羽檄交驰日夕闻(下)
虽然说到底这也不过只是沈稚珪的某种恶趣味之一。
但这种仿若空中楼阁一般飘忽的思路反而更符合坎蒂丝对这人的认知。
尽管坎蒂丝此时依旧还是心存犹疑,但镀金旅团现在也确实越来越躁动不安,与其放任那些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复活赤王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不断掀起动乱,还不如让沈稚珪这些人来将他们导向教令院,这样反而能让沙漠继续安定下来。
虽然现在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办法让这个人提前传授治疗魔鳞病的方法。
所以坎蒂丝最终也不过是将镀金旅团的几个高层的信息告知给沈稚珪,也不管沈稚珪到底是准备心平气和地跟那些人讲道理,还是像之前用笛声操纵那些魔鳞病患者那样操纵他们,虽然坎蒂丝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沈稚珪和赛诺这两个人直接抓住那些高层的把柄威胁他们就范,但这些事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阿如村显然更需要她的守护。
……
过几天后。
尽管表面上阿如村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塞芭隐隐意识到,一股史无前例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阿如村中原本那些躁动不安的镀金旅团的成员现在变得更加活跃,如果说他们之前只是在追逐某个虚无缥缈的、仿若不如此就找不到人生在世的意义的愿望的话,现在的那些年轻人的精神分明变得炽热,他们的目标也变得更加明确,就像是沉在地底许久的煤炭终于遇到了注定的星火,于是就准备焚烧整个世界一般。
而这场大火也很快就烧了起来。
塞芭甚至都没有弄清楚镀金旅团跟教令院到底是为了什么起冲突,就忽然听到镀金旅团准备全面跟教令院势不两立的消息,还打出了复活大慈树王的大旗——
这帮人不一直都是把复活赤王挂在嘴边的吗?
虽然自认为依旧还是教令院的一方的塞芭其实也无暇去想这些事情。
她躲在自己的住处中惶惶不安,也听到有几个被流放的疯学者似乎被暗中处理了的消息,貌似是镀金旅团认为那些疯学者虽然平日里总是疯疯癫癫,也被教令院驱逐了,但他们其实是被教令院派到沙漠中来制造灾祸的,是来传播那些被禁止研究的知识好让沙漠人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的,而同属被教令院流放的人,塞芭自然也就变得更加害怕。
但奇怪的是,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她其实是被流放的一样,到了她不得不出门采买必要的生活物资的时候,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并没有要对她喊打喊杀的意思。
于是她镇定下去,却发现村里的绝大多数疯学者居然都不见了踪影!
“这……”
塞芭也不清楚这种现状到底意味什么,但某种仿若溺水般的窒息感正在淹没她的精神,她怀疑地看向四周,只觉得随时都可能会冲出来某个人把她绑走然后丢到什么无人问津的沙漠深处。
“你要是找那位伊萨克的话,他只是被提前转移走了而已。”
这时候,某个似曾相识的少年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明明相距甚远,但塞芭却能听到他那轻描淡写的声音。
“转移?”
“防患于未然。”
“防什么‘患’?”
那个少年就从高处跳了下来,却轻飘飘地像是一根羽毛坠落在风中一般盈盈落下,最后站定在她的身边,他的身后依旧还是那柄背负方式奇怪的太刀,剑柄朝下剑尖朝上,于是整个人看起来也似乎还是跟她最开始见过的那次差不多,就像是一个不小心走错路跑到沙漠中的吟游诗人。
“防的是有人把他们掳走的‘患’。”
那个少年似乎看出来了塞芭的担忧,就摇了摇头,说:“放心,虽然你们同样都是被教令院流放的,但你们被流放的原因也是各有不同的吧?你纯粹只是违反了教令院的某些规定才被流放到阿如村,而那些人则是在通过虚空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世界树的过程中发疯才会被教令院放弃,但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被意识到相应的价值,所以就提前让人把他们转移走了乻而已。”
虽然沈稚珪很怀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
因为博士都已经跟教令院合作了,现在就算找不到阿如村疯学者,他不也可以自己上吗?甚至他完全可以让教令院不顾一切地下令让学者堆积数量去接触世界树的内部的知识从而获得足够多的神明罐装知识,以他那种做人体实验肆无忌惮的作风来看,他也绝对做得出来。
所以眼下也不过只是稍微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而想要在决战之前彻底解决虚空的问题,要么是提纳里联系到了小吉祥草王,让那个现任草神将虚空终端恢复到出厂设置,但时候他就不必投鼠忌器,也不需要管博士到底造没造好他的人工神明,只需要直接就跟他开战就好了;而若是提纳里联系不上被囚禁在净善宫的小吉祥草王,那么只能采用人工的办法来阻绝虚空的权威,也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把发号施令的人拿下——
虽然后一种看上去近似天方夜谭。
因为到现在其实已经不好说谁到底才是对虚空装置了解最深的人。
大贤者阿扎尔也未必能做到博士那样直接通过虚空操纵具体某个人的躯体。
更不必说直接强行通过虚空控制满城的人去追杀具体某个人了。
这也是沈稚珪从一开始就对跟沙漠人合作兴致缺缺的理由。
因为那样能办成事的希望实在太低了。
所以实际上,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先去找小吉祥草王,让那位当世的草神取得草神之心的控制权,在解除了须弥城中的人对虚空的依赖之后,他才可以放手对博士施为,只不过沈稚珪从一开始就对那个小吉祥草王抱有成见,所以才一直都拖拖拉拉不愿意亲自去找她而已,毕竟他真要去见那位的话,其实博士也拦不住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舟车无处不通津(上)
“那些‘守村人’真正的价值?”
塞芭听到沈稚珪那么说,虽然非常在意镀金旅团跟教令院之间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但作为学者的本能此时又开始隐隐作祟,于是就敏锐地朝少年发问。
可沈稚珪只是摇了摇头:“弄清楚这些不过是会让你惹来更多的麻烦而已,你不就是因此才被教令院流放到阿如村的吗?”
塞芭顿时就黯然低下了头。
随后她又听到那个少年说:“不过我看你对现状似乎也不太适应,不然也把你送出沙漠?”
塞芭沉思片刻,却忽然问:“所以,镀金旅团最近这段时日的变动,根源其实全都在于你吗?”
沈稚珪沉吟片刻之后点头:“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塞芭看到这个原本只是一面之缘的陌路相逢的少年居然在此刻坦然承认了,顿时不晓得应该说什么好,甚至她都不清楚应不应该相信他此刻的言语,虽然乮自先前这个少年没有借助风之翼就从高处盈盈如羽毛般坠落下来的那一幕她其实也看出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是一般人,并且此前他也在鼓动她逃离阿如村摆脱教令院的控制,但她还是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了一点:
仅仅只是进入这里不到几天的时间,他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莫非是他手里真的有足以证明大慈树王还在世的消息?
“你好像很希望大慈树王可以复活?”
听到她那么说,沈稚珪就稍微有点诧异地问了一声。
“应该说但凡是教令院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在追念大慈树王治下的往日的时光的传说中成长的,”塞芭只是轻声地说,然后眼神直直地看向沈稚珪,“所以,你真的有那位大人现在还在世上的证据?”
沈稚珪不置可否:“应该吧。”
“那么……”
塞芭顿时就激动起来,可很快她又发现了更多的疑点:“可镀金旅团不是一直都想要复活赤王吗?你到底是怎么用这个说法来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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