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墨
不得不说，浅神浩司和荒耶宗莲经过漫长时间积累下来的沉淀底蕴，在将这些教给四季的同时，也在帮他奠定强者的根基。
在教导四季的这两年里，荒耶宗莲平时都在长野浅神私立医院担任主治医生。
作为一名技艺十分高超的人偶师，加上曾经为了救人而走遍全国，荒耶宗莲在医术上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神医的级别，看医院为了留住他都配置了独栋的房屋就知道了。
四季这次找荒耶宗莲是为了觉醒起源，所以他直接来到这座房子寻找这位老师。
房屋是具有日本特色的木造轻钢架建筑，构造精致而细腻，加上明亮的淡色涂装，很是适合家居生活——看得出医院为此花了不少的心思。
然而在四季看来，这完全是浪费表情。其他的姑且不说，反正在四季看来，他那位老师沉闷无比的性格绝对不会在意这些，更何况……
踏入门口，沉闷的异样感让感知敏锐的四季眉头微微皱起。哪怕来了不少次，这种如同走进异域般的感受，他依旧觉得不适，特别是在对自己的空间能力有着更清晰的认知后更是如此。
毫无疑问，眼前的房子已经被改造为魔术工房。
魔术工房是魔术师最初也是最终的防御手段，一般会在这里布置数目众多的术式，按照性格和所学派系的不同分化出进攻、辅助、防御魔法阵或者刻画术式的比例。
跟着荒耶宗莲学了不短时间的四季很是清楚，自己的老师作为魔术师上的才能上非常平凡，但制作结界方面拥有在世上屈指可数的技术。这座房子荒耶宗莲盘踞了一年多，里面早被他用结界异化为城堡要塞般的战争机器。
唔，这种说法也不太对，起码经常出入这座魔术工房的四季从房子里面的布置认出自己老师采用的更像是通感共鸣的技术，将魔术工房变成自己身上常驻的静止结界的延伸，借助魔术工房内置的魔力炉，甚至获得些许操纵工房内的空间的能力。
不同于四季本身的超能力，那是荒耶宗莲借由结界将内与外分隔，从而得到类似的空间能力——就威力而言，新手上路的四季会在一瞬间被海底深压般的结界镇压得动弹不得。
在自己曾经的记忆中四季可以清楚地知道，这应该就是未来“奉纳殿六十四层”的一部分技术雏形……
门没有锁，四季直接走了进去。
在他进入这座魔术工房的瞬间，作为工房的主人，荒耶宗莲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
轻车熟路地在玄关换上室内鞋，当然，鞋架鞋子什么的全是四季张罗购买的，不用指望房子主人会注意这些——事实上，这座在门口常年布置着“驱散闲人”结界的房子也的确不需要这些家具用品。
屋内的布置是一开始入住时附送的桌椅家具，厨房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电视机、空调之类的家电完全没有，称得上是家徒四壁的简陋，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在结界的作用下屋子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荒耶宗莲并不在客厅，没有停留，四季直接从过道走向地下室，那里是工房的核心，也是今晚进行仪式的地方。
屋子里很安静，四季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行走时身上衣服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却传不远，好似在这间屋子中有什么可怖的存在正张开大口将声音吞噬一空。
来到地下室，四季不出意外地见到了自己的老师。
借着烛台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布满密密麻麻的符咒的地下室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站在一个直径一米多的阴阳鱼图案上，仿佛融入身后的阴影之中。
外表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带着苦恼却又让人觉得严肃的表情，像是苦苦思索着艰深道理的哲学家，身着一袭黑色外套，双肩垂下黑布，如同童话中出现的魔法使的斗篷。
这就是四季的第二位老师——荒耶宗莲。在他的认知中，如同殉道者般的“人”。
曾经抱持强烈“拯救苍生”的理想，但在不断见证战乱带来的屠杀和破坏后，了解到永远无法拯救每个人的事实，也开始因所见的各种恶行质疑人类是否有被拯救的价值。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后，对自己原先抱持的坚定理念感到怀疑。
在产生“对我来说，谁都救不了”的绝望念头后，认为若不能拯救人们，至少要清楚纪录下他们的死亡。在以追求“魂之原型”为目的开始学习，收集死亡、解读人类的起源和追寻根源之涡，希望能借此弄清人类的价值或是终结丑陋受苦的人类。
四季今晚所要进行的仪式，便是借由此理念所诞生的术式。
第七章 六道境界
由于四季打开地下室的门产生了空气对流，点着的蜡烛欢快地跳动起来，整个地下室昏黄暗淡的光线亦随之明灭不定。唯有站在阴影处的荒耶宗莲，如同溶入夜的黑暗般静止不动。
“荒耶老师，我来了。”
走进地下室，四季向自己的老师微微鞠躬问好。
荒耶宗莲面无表情地点头，平静而深邃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得意弟子，用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声音说道：“既然来了，想必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四季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是的！”
气氛莫名变得沉重起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荒耶宗莲如今开发出来的这门起源觉醒的技艺并不安全，或者说，没有坚定的自我意志，觉醒起源都是危险无比的行为——虽然这堪称型最佳开挂的方式之一。
一旦对起源有了自觉，人就会被起源所吞噬。这是由于一般人类不足一百年以内生成的人格，无法覆盖由混沌创始已经存在的核心意义，所以必然会被这源自「根源」的方向性所支配。
虽然算得上是两世为人，但四季同样没有把握在这原始的冲动中的保持自我，然而，名为浅神四季的个体是“异常”，是“特殊”。
作为穿越者，四季在这一世之前并没有和型月世界产生因果命理上的联系，换而言之，对这片天地来说，他并没有前世。更有甚者，四季觉得自己是否拥有起源都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证据就是能见到人类起源的荒耶宗莲看不透四季的起源，“如同迷雾般混沌一片”。
之所以想进行起源觉醒的仪式，是因为四季内心深处的某种悸动在提醒，在引导着他，希望他推开那一扇门，进入全新的世界。并非天之启示，而是更加本质更加本能的存在，宛若来自自己灵魂的低语。
四季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渴了就要喝水一般自然无比，让他发自内心地顺应了这种感觉。
“既然如此，那么坐到这阴阳两仪之中吧！”
见四季点头，荒耶宗莲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准备启动仪式。这个总是带着苦闷表情的男人毫无疑问地有着和冷肃外表和坚韧意志力相符合的强大的行动力。
起源觉醒是一种必须在施术者及觉醒者双方面得到共识时才能施行的术法，直到觉醒者自觉起源，才能使其觉醒。之所以要四季同意，是因为起源觉醒的术式不能由施术者单方面施行，最终须由觉醒者的自我意志去作出选择。
四季没有犹豫地走到荒耶宗莲面前的阴阳鱼中，盘腿坐了下来，以平时入定的方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内心激荡的情绪平缓下来。
其实，之前四季有一些话欺骗了浅神浩司，那就是他从天之启示中得出这次的仪式没有危险的论断。
事实上却是，之前百试百灵的天之启示在预示这次仪式的结果中出乎意料地很是模糊，生死祸福全没法得知，唯一得到的信息便是和自己的穿越之谜有关。
换而言之，四季也许有机会回到曾经的家。
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沉积了十年的思念依旧让四季心情激动，加上来自内心深处的引导，四季毫不犹豫地进行了这次的仪式。
“准备好了吗？”荒耶宗莲再度确认道。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四季凝神点头。
“那么，开始了！不俱、金刚、蛇蝎！”
随着的荒耶宗莲的话落下，从他身上出现了三个细长的圆环相互重叠着一般浮现在地面和空气之间，昏暗而贴满符咒的的地下室在蓝白色的结界荧光下更显得光怪陆离，活像是邪教的仪式现场。
这是荒耶宗莲身边常常携带着三重移动结界，在魔术工房的增幅下威力更是可怖。
“唔……？”
似乎察觉到什么，荒耶宗莲发出疑惑的语气，好像又是错觉般，他抬头沉思了一下，外套翻动，他伸出了左手臂，继续未完的仪式：“戴天！顶经！王显！”
六道在地面与空间、平面与立体间架起来的结界线，以荒耶宗莲为中心缓缓绕动，将四季包裹在内。在结界出现的瞬间，地下室陷入了死寂，连跳动的蜡烛都陷入了凝滞，周围的空间宛若静止般。
结界把世界分割开的境界。虽然有着“划分”的意思，但是在魔术上，结界是在隔开为内与外之后，作用于内侧以及境界线上的效果的意思。荒耶宗莲将自己的起源之力融入其中，升华了这份结界的力量，具有使事物静止的能力。如今便是完整状态下的六层结界，名为“六道境界。”
而起源觉醒的术式便依靠的便是这份静止的力量。
将起源之力通过结界作用在人的身上，以静止肉体的方法让人陷入假死状态，以生命的谎言编织成的弥天大谎，让思维与灵魂归于寂静，陷入虚无中。生与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智慧。在生死之间的境界线，借由刻画在地面上的术式，把人的“起源”唤醒。
外界的事情四季已经觉察不到了，在荒耶宗莲用出了六道境界之后，他的意识便在起源之力的作用下便陷入了黑暗。
世界外侧，这是通往万物的起源亦是终点的『根源之涡』的必经之路。在四季的起源觉醒仪式开始的瞬间，两股无法捉摸的伟大意志出现了在这片虚无之地，那是型月世界的两位抑止力，方向的修复者：盖亚与阿赖耶。
[判定，名为‘浅神四季’的异类所进行的起源觉醒仪式带有危险性，有引发世界的崩溃的可能性，是否阻止并予以清除，盖亚？]
[否决！根据‘祂’与吾等共同意志的圣之誓约，为了新世界的可能性，‘祂’的所作所为，没有导致星球毁灭的，吾等不予追究。]
[‘祂’与誓约对象两者并不相同，誓约不成立。如此本质，即为世界之敌。]
[对象拥有‘世界的眷恋’。维持结论，不予干涉。]
盖亚说完，便自顾自地消失了——对抑止力来说，并不存在礼仪的概念。
[……]
[干涉成功可能性：不明。逃离并报复可能性：99.664%。]
[新世界可能性：……]
[……]
[结论：不予干涉！]
世界外侧又恢复了寂静。
第八章 衔尾之蛇
等四季恢复意识的时候，身周唯有黑暗。
身体似乎在缓缓下坠，伴随而来的奇妙失重感让四季身体绷紧，与意志无关，这是本能在作祟，像突然掉水里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胡乱挥舞自己的四肢一样。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唔啊，好痛……’
困顿的头脑像一台许久没有加润滑油的发动机，一开动便咔吱咔吱作响，莫名出现的杂音让他头痛欲裂，连思考都断断续续。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没有终点。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坠落。
因为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要做什么呢……’
眉头紧皱，稍微适应了头痛的四季终于勉强能逻辑地进行思考了。
‘唔……’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有这一世的，也有上一辈子的。四季本能地伸出手，妄图抓住其中的一部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般。原本还算清醒的头脑，随着海量记忆画面的冲击再度陷入混沌。
这时，不知从哪来的一束光照着四季身上，回忆、杂音、头痛顿时消失，四季如同放下千斤重担般轻松，原本乱成一团的思维也恢复了清明。
‘原来我是要觉醒起源啊……’
察觉到这个念头的瞬间，四季眼睛一黑，等再度恢复视觉时，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混乱而无序的力量在这里肆虐，让此地的一切都充满了扭曲之感。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意义，世界内测的规则在这里也已然不再适用。
‘这里是哪？’
四季刚刚升起这个疑问，随后便在脑海中的记忆找到答案：‘这里是无尽时空之海，孕育了无数世界的维度次元。’
察觉到自己的的脑海里多了些什么，四季还没来得及整理脑海中多出的东西，便被自己如今的身体惊呆了。
那是四季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仅仅是其存在本身便宛若奇迹。
其大不知几许，其长亦不见首尾，一眼望去便是自愧渺小的庞然存在感，伟岸到似乎连计量的概念在此都失去了作用。
马首蛇尾，巨大的头颅长着一对玉石般的杈角，金色的竖瞳蕴含着神光，颌下有明珠，口旁龙须晃动，仅仅是头部便有着难以言喻的华丽美感。
庞大而细长的身躯上，紫金色的鳞片有着玄奥繁复的纹路，宛若天生符文，散发着柔和纯正的神圣光辉。
遮天盖日的身躯缓缓蜿蜒盘旋，只是移动，周围肆虐的能量乱流便仿佛畏惧般躲开，强而有力的龙尾一摇摆便可以轻易地撼动世界。
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却饱含威严和绮丽的美感，存在于此，便是此处的中心，周围的一切都是为了衬托祂而存在。
尽管以前从没见过如此生命，但四季却又神奇地在脑海中找到了答案，在无尽星海中有着噬天之神龙、永恒之蛇、世界吞噬者、龙蛇始祖等等称号的——
虚空衔尾蛇。
如今，四季正以这奇迹般生命的视角观察着周遭陌生又奇妙的一切，那是他之前无法想象的绚丽旖旎色彩。
人类的眼睛能辨别的颜色其实是有极限的，然而四季如今见到的色彩远远超过了人类肉眼所能观察到的色彩。虚空之中，无尽的能量散发着闪耀的光辉，混乱而无序的力量在不时的混合分离中迸射出无数的光辉与色彩。
身处这庞然的身躯中，四季并无法控制，他如同一位观察者，静静地随着这伟大的生命遨游着时空之海。
漫无目的地移动不知持续了多久。
时空之海中，法则不立规则不存，距离与移动都不同于世界内侧，四季完全无法计量自己移动了多远，时间又过了多久。
在这段时间内，四季终于把脑海中多出的东西整理出来了。
‘这是……记忆？’
如同数据库一般存在于四季脑海里的无尽的记忆，以及海量知识。记忆的主体，自然是他现状附身的衔尾之蛇了。
不过似乎由于四季自身实力的原因，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记忆只有一小部分。
没等四季消化好这些记忆与知识，眼前的光景终于有变化。
那是一颗如同太阳般存在的球体，四季从衔尾蛇的视觉中可以看到这球体正如光与热般向外辐射着某种东西。从传承记忆中四季得知眼前的存在是——
‘世界’
生命诞生与栖息之地。
同时也是——
‘食物……’
不对不对！世界是食物是什么鬼！
四季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三观差点被传承记忆拐带弯了。
似乎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无数细小的黑点从大圆球的内部飞了出来。四季从衔尾蛇惊人的视力与夸张的感知中可以察觉到，那是一个个人。
不，从他们身上闪烁着的神性光辉、澎湃的神力以及周身弥漫的神气，称呼他们为“神”更加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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