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钱,怎么不刻我的名 第19章

作者:品托阿

  “如果你们在最开始就和鲁佛他们坐下来好好谈判,至少他们会有一些准备,让场面变得不那么凄惨。但你们没有,你们在诚实和友善之间选择了虚伪,贪婪和克制之间选择了恶毒,那么,自然就必将亮出它的爪牙。”

  安格丽塔瞪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宫廷中,曾经有老师教导过她类似的道理,但那些人情世故对她来说遥远又晦涩,远不及此刻她所听到的这样……近在咫尺。

  “原来……罪魁祸首,是我,都是我的错。”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从伐木工的喉咙里响了起来,人群如他们聚拢时一样开始沉默地退去,正当安格丽塔暗暗地松了口气的时候,那本来都已经转过身去的伐木工却突然又转过身来。

  “还有什么事?”

  人群为之一顿。贝拉顿时皱眉,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和一个不尊敬自然的人讲得足够多了,即便这样都没有办法说服他?

  那她还得怎么——

  忽然之间,德鲁伊抬手将还没有紧张起来的安格丽塔护到了身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伐木工的眼神里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些复杂的情感,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在他的眼白边缘浮现,向着中心急速蔓延,将那两个眼眶渲染得迷茫又冰冷。

  “但,我的小帕米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妻子和他去了另一个世界……呵、嗬嗬嗬嗬……”伐木工这次是真的举起了斧头,周围的人群这次就算真心想要阻拦,也没有人敢上前了。

  “你怎么了?!”

  贝拉试图靠近这个男人,但刚迈出半步就被凶猛挥来的斧头打断:“我不是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这不是我的问题,甚至不是德鲁伊的问题!这根本就——”

  “妻儿已死,什么特么的对错,我已经不想再管啦!”男人那原本就异常有力的臂膀之上,肌肉突然便再度膨胀,突破了亚麻织物的束缚,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魁梧了起来,连带着手中斧子也变成了原本了两倍大小,打磨得锃亮的斧刃向着德鲁伊的头顶汹涌而下。

  “那些破木头就该死!那些妖精就该死!你也该死!”

  “都给我的老婆孩子陪葬去吧!”

  和他手上那流畅得不像话的攻击相比,这个男人的头颈却在不停地痉挛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一般,然而这种事情却并未发生,相反的,他的七窍之中却随着手中动作的愈发凶悍,渐渐亮起了黑色的微光!

  就算是只仓鼠,都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散开!都赶紧出去!”贝拉身手矫健如同猿猴,趁着已经变得头顶天棚的对方还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尽可能地引着他向人少处而去,同时招呼安格丽塔疏散人群,“事情变得不对劲了!雷斯劳弗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她可搞不定这样一个大块头!

  “他被恶魔附身了!可怜的——快跑!”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高喊了一声,算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一些原本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呆愣在原地的酒客也随之纷纷醒转了过来,随着人流一窝蜂似地涌了出去,倒是省了安格丽塔不少力气。

  但公主很快就发现:这些家伙竟然都没有跑远,除了几个去找卫兵报信的之外,大多数人都停步在了外面的街道上,抻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不嫌事大的好奇态度让安格丽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怎么就能还敢回头看的呢?!一个两个全都不怕死还是怎么着!这已经变成了怪物的伐木工,就算雷斯劳弗来只怕都不好对付!这些普通人怎么就敢在这“观战”的?这是送死!

  “别管他们了!”贝拉抬手强行按低自己的脑袋,即便这样,还是有一缕发丝被斧刃擦中,自由地飘向了空中,“你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啊?像你这样的人多少会有点护符之类的吧!”

  一般来说,作为德鲁伊的贝拉是不太看得上什么魔法道具的,哪怕它们在如今的帝国里真的非常值钱。

  但现在明显已经不是一般的情况了!

第59章 雷鸣

  “没有,我早都给雷斯劳弗叔叔收着了!”

  安格丽塔手里拎着战锤,但却根本不敢靠近那变得巨大无比的伐木工。

  雷斯劳弗那一米六的巨剑就已经让生人勿近了,这人手上的家伙比他的还要大!这叫她怎么敢欺身进去?

  而且……她这把锤子,敲在对方身上真的管用吗?

  “剑啊!剑!”

  正在贝拉被巨大的伐木工逐渐逼入绝境,而安格丽塔还在徒劳地寻找在她眼中并不存在的“破绽”时,一个异常好听的清亮声音忽然从酒馆的柜台后面冒了出来。

  安格丽塔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正好见到一个有着亚麻色发辫的脑袋被酒馆老板重新摁回了柜台下面。

  那柜台并没有一个方便的进出口,这里的老板没时间跑出去无可厚非,可那是个什么人?ta怎么翻进去了?

  但情势所迫,安格丽塔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了,顺着话音的思路,她抽出了那把和枭熊首战锤一起从冯达尔处拿到的短剑,瞅准一个伐木工露出的较大空档,飞身而上,一剑捅进了对方的腰间!

  伐木工的那身皮肉似乎也因为其体型的变化而变得厚实了起来,这一剑几乎没有给对方造成多么大的伤势,但却给了贝拉一个喘息的机会,一阵响亮的振翅声从伐木工的身前响起,他还试图伸手去抓,但一只蝙蝠很快便逃脱出了那像是囚笼般的大手,临别时,还不忘了在上面咬上一口。

  “嗷!”

  此时的伐木工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甚至神智,口中只会发出比野兽更加凶蛮的咆哮声。他那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眼球中一时找不到了德鲁伊的踪影,便立即将目标转向了那个刚才试图刺穿他腰子的半精灵。

  恐怖的重量顷刻之间便施加在了安格丽塔的身上,仅仅是一脚,公主便被踢飞了出去,短剑留在对方的身上,自己则砸碎了一面并不结实的酒桌。

  而敌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而是将斧头高举到和棚顶平齐的程度,向下狠劈了过来!

  “雷斯劳弗——”安格丽塔下意识地想要呼喊自己的保镖,然而雇佣兵此刻却并不在她的身边,若不是贝拉及时化身成一头麋鹿将她拖开,恐怕再见雷斯劳弗的时候,就是“两个半”安格丽塔了。

  “我来助你们!”

  巨斧深深地嵌入了地板之中,而在安格丽塔惊魂未定的视野之内,一个和她差不多同样娇小的身影终于挣脱了酒馆老板的压制,从柜台后面拎着个黑漆漆的物件一跃而出,径直砸在了伐木工的背上!

  “轰隆隆!”

  一阵能够振聋发聩(字面义)的巨响让整个酒馆都为之颤抖了起来,犹如雷鸣落于身前,很难想象那竟然是一个不到一米长的物件所能制造出来的声音,但它真的就这样响了起来!不仅撼动了还在试图拔出斧头的伐木工,甚至就连安格丽塔和贝拉两个人的耳边都嗡嗡地响起了噪声。

  最惨的就是贝拉——她现在还是麋鹿的形态,比人类能听到更多!几乎是瞬息之间,德鲁伊便被打回了原形,跪伏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一丝鲜血沾湿了她的手指,俨然是已经受到了损害。

  是谁?安格丽塔骇然地看向伐木工的方向,却见不到半点人影,而下一秒,一只手却从她的身后抓住了她的领子,将安格丽塔与贝拉同时向后拉去。

  “你们行不行啊,就这也是冒险者?”那个方才提醒安格丽塔用剑的声音这一次离得更近了一些,带着些许的嫌弃,“你们是不是连一级都没有……算了,你们应该也听不懂。”

  安格丽塔惊讶地转过头,正看到对方耸肩的动作。那是个比贝拉稍微还要大上几岁的姑娘,耳朵边缘圆润没有尖角,亚麻色的头发编成辫子,随意地搭在肩头。

  她的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布衬衫,下面的裤子与平底鞋也平平无奇,看起来好像刚刚起床一样,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右手中正拎着的一样黑漆漆的物件——那是一把“马特琴”。

  顾名思义,这是帝国人在马特王朝时期发明出来的一种弹拨乐器,这种琴有十三组琴弦,琴颈颇长且略有弯曲,面板平坦,而背板则呈弧状凸起……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不管安格丽塔到底相信与否,刚才那如同天谴落雷般的巨大轰鸣,恐怕正是由这个乐器发出来的!这个女人刚才用它给那伐木工的后背来了一下狠的!

  “你是——”

  “自我介绍的话一会儿再说吧!”对方的音色让安格丽塔有了一种当时轻骑兵本杰明初闻她说话声音时的惊艳感,但对方的言语却无疑表明,她并没有接受过宫廷礼数的教育,“还能战斗吗?我们得先把这家伙打倒才行!”

  拎着马特琴的女人煞有介事地将琴抱在了怀里,也不等安格丽塔和贝拉是否答应,自顾自地说道:“刚才那一下我没法再来一遍,所以接下来我会施法看看能不能控制住他,然后由你们来给他致命一击!”

  “你是施法者?好!”贝拉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从那雷鸣造成的震撼之中脱离出来,咬牙同意道,“小心,你可能会成为他的首要目标!”

  这个伐木工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就连最基本的恩仇判断都完全丧失了,只会盲目地攻击刚才伤害了他的对象。

  “放心,这正是我想要的。”女人话语中表现出的自信让周围的景物都能为之黯然失色,琴弦被她的指尖如流水般拨动,随着音乐,难以言喻的神奇力量开始汇聚在了她的身边,而与此同时,那受了恐怖一击却依旧没有倒下的伐木工终于拔出了他的斧子,朝着三人的方向冲锋而来。

  “来得正好——”

  女人的声音在伐木工的耳中听起来忽然变得无比的滑稽可笑,周围一切事物的形貌也都在瞬间向着疯狂而有趣的方向一路滑落下去,让伐木工从心底升起不可遏制的笑意——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但转眼之间,伐木工嘴角的笑容便如来时一般消失不见,连带着的,用琴的女人脸上那源于自信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斧的阴影笼罩在了她们每个人的头顶。

  “你的法术呢?!”贝拉甚至都不知道现在她自己的语气到底应该是愤怒还是恐惧,抑或是好笑!“快用啊!”

  “我已经用了!”女人一把抓起安格丽塔的手臂向外就跑,“别管什么法术了,我怎么知道他智力连四都没有啊啊啊啊!”

  她的法术竟然失败了!

  尽管三人已经尽可能地试图打倒这个变得不同寻常的伐木工,但死亡的阴影却依旧笼罩住了她们每个人,体型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根本不给她们逃离的机会,巨斧眼看着就要掠过每个人的头顶。

  但这件事并未真正地发生,因为继那件马特琴砸出的雷鸣之后,一声在窗户破碎后,金铁凶狠交击的声响取代其进入了她们的耳中,比琴声更加悦耳动听。

  “继续,用其他的法术。”

  撞破窗户刺入战局的雷斯劳弗再度跨步向前,竟是硬生生将那伐木工向后逼退了一步,沉重的巨剑在能够被双手同时掌握后重新拥有了无穷的可能性,随着一个高位格挡后的冲撞,那后天形成的巨人脚下步伐立刻混乱了起来。

  “两侧包抄上去,巴迪,不要再管你的锤子了,用那把没有拔出来的剑;贝拉,骚扰他的下盘!”雷斯劳弗如在战团中一样指挥着两名同伴,同时自己冲在最前方,扛住绝大部分的压力,“还有你,不许逃!因为我到了!”

第60章 恶魔的罪行

  寻常的伐木斧变得再大,材质也无法和战场上使用的巨剑相提并论;一个伐木工人就算不知因何变成了如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和机械,也比不上真正的战士。

  当从欣木伯爵宅邸一路找过来的雷斯劳弗加入战局后,胜利的天秤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便发生了倾斜,雇佣兵的大剑在卸力和格挡之间裹挟着凶险的反击,再配合上贝拉和安格丽塔两人的不断袭扰,当那把插在男人腰间的短剑再一次被拉动的时候,巨剑也在同一时刻倒转挥起,以剑柄将巨大的敌人砸倒在地。

  伐木工还挣扎着想要起身,但雷斯劳弗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剑刃立刻倒转,由上而下地洞穿了他的胸口,将这个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人钉杀在了地上。

  “雷斯劳弗叔叔,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下方的尸体依旧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但安格丽塔已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短剑从肉体上拔了出来:“你的手——”

  “运气不错,碰到一个能治好它的施法者,”雷斯劳弗亮出手掌,那颗古怪的痣并不影响观感,平常很难看出来,“你还好吧?这是我的失职,差点让你栽在这里。”

  “我们俩都没事,多亏了那个拿琴的姐姐——诶?”安格丽塔下意识地伸手指向后方,可当她扭头看去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那女人的踪影。

  “她去哪里了?刚才明明还在这的。”

  雷斯劳弗的目光落到了刚刚被他撞破的窗户上——那个女法师从窗户跑了,真是奇怪。

  她可能是一个“吟游诗人”,雷斯劳弗心中暗想道。施法者中,有如贝拉这种因为和大自然的联系而获得施法能力的,同样也有依靠和其他事物的关系而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其中,从音乐和语言中获得力量的人群通常被称为吟游诗人——在海东和更北方的安皮瑞,雷斯劳弗经常能够见到这类人活跃的踪迹。

  这个词当然不是仅仅是指施法者,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吟游诗人还是专指那些创作和吟咏诗歌的艺人,而与神秘和魔力相关的吟游诗人,通常也从他们之中诞生。

  联想到那把马特琴,雷斯劳弗认为那个姑娘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离开了,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雷斯劳弗对安格丽塔两人道,“不必担心她了,以后说不定还能遇到。”

  在外面旁观的人群见到失控的伐木工倒地不起后原本还有些心有余悸,但当欣木城的守卫们抵达现场后,重新获得了勇气的他们纷纷再度涌了进来。由于雷斯劳弗三人是伯爵亲自交待的“贵宾和勇士”,他们仅仅是被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就被放任离开,只不过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遭遇后,这家酒馆的老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继续接待他们了。

  “你的损失,”雷斯劳弗看了老板一眼,“但那是你的问题,而我有我的:我的同伴说之前那个姑娘是从你身边跳出来的,她是你的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客人了,她在我这住店,”老板翻了翻白眼,本有心不回答,但另一旁的欣木城守卫们虎视眈眈,让他不得不屈服于一个蛮子,“她唱歌好听,曲也弹得不错,我给她打折,她每天在店里招揽生意,就这样。”

  “我对她了解也不多,谁知道她居然这么厉害!抄起琴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啪!”老板比划着当时的场景,但那动作在雷斯劳弗和那些看守们看来,那姑娘可能更像是一个狂战士而非诗人。

  不过如果是在安皮瑞,这两个职业的重合度倒也不算低,那里的人会用武器和盾牌盔甲敲响节拍,他们在战斗中唱起战歌的几率和他们发出野兽咆哮的几率差不多一样大。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见面,”守卫中的长官正是之前引荐雷斯劳弗去见欣木伯爵的那位,在短暂的分离后再度遇见的两人不由得都感叹事情发展的奇妙,“之前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打算找个酒馆住下?现在看来恐怕是够呛了吧。”

  面对对方的揶揄,雷斯劳弗也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谁能料到在这里也能打上一架呢?还是和一个人类——至少他曾经是一个人类。”

  “是啊,谁能想到呢?”那长官也叹息了一声,“你刚刚去警告恶魔的事情,就出了这么档子事,搞不好这其中都是有联系的……这样吧,反正伯爵说你们近期在欣木城中的花费都由他来承担,不如我给你们推荐个地方怎么样?那家旅舍的老板是我一朋友,家里也没有从事木材生意的亲戚,你们不用担心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有现成的去处自然再好不过,雷斯劳弗等人欣然应下了这个邀请,他们的要求并不多,主要还是安格丽塔喜欢的一些饮食。对于一个常年到处奔波的雇佣兵和一个能跟陆行鸟生活在的德鲁伊来说,衣食住行向来不是最优先考虑的问题。

  “这里的情况,你们打算要怎么解释?”临别时,雷斯劳弗问道,“还有那个离开的吟游诗人,她那一琴的动静可不小。想要瞒住恐怕不容易吧?”

  守卫皱着眉,地上那尸体并没有随着其死亡而变回原来的大小体型,后续的处理是个麻烦事:“那诗人肯定是要尽快找到的,不过就算没有她,这事发生在酒馆里,想要压下去也几乎不可能。不过好在,伯爵大人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们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城里的所有人,伯爵大人嘱咐,要将最近无论大小的所有案件都和恶魔扯上关系。”

  “这会引起骚乱吧?”安格丽塔连忙问,“帝国上一次在大城市中发现恶魔的踪迹还是几十年前,你们真的确定这是明智的选择?”

  守卫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一眼这个半精灵,她女扮男装的技术并不算高明,在他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但你说的这些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伯爵大人自有他的考量。”

第61章 死去的妻子

  在雷斯劳弗等人离开之后,伐木工的尸体很快也被守卫们调来一架巨大的欣木魔偶给抬了出去。让人抬着那两三米高的健壮躯体以及巨大的伐木斧游遍伯爵府邸、各处法师塔、外加上最后的墓地(如果在第二步之后这家伙还能剩下什么的话)实在是一份苦差事。

  既然有现成好用的工具,当然要利用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现场乱哄哄的环境,外加上那名守卫长官的些许轻忽,让这些执法者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部分:

  有没有一种可能,“恶魔犯下的罪恶”并不单单是欣木伯爵应付其他贵族领主的手段,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呢?

  而那始作俑者,其实并非在千里之外遥控着所有,而是亲身在现场,目睹了整个全程?

  酒馆的一楼一片狼藉,酒客和其他围观者们纷纷散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衣黑裙,脸上蒙着面纱的女人毫不起眼。人们只是在谈论那可怜的伐木工人,但在他死去之后,却再也不会有人认出,这个女人的面目,正是他已死去多年的妻子。

  女人停步在了一个较远的街角处,转身注视着欣木魔偶正抬着她“丈夫”巨大化后的尸体一步步离开,神情阴鸷。她微微地歪着头,像是在询问着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当听到了些什么后,她的面部肌肉终于愉快地舒展了开来。

  “……是,主人,”女人轻轻地答应,“我们的同胞已经回到了主的臂弯中,他的献身是崇高而有价值的,无论那几个讨人厌的法师是否多管闲事,我们都会拥有更加强大的盟友。”

  “不过那个德鲁伊呢?他没能杀掉她……是,我明白了,主人您的判断是永远正确的,我会立刻回到您的身边。”

  “去做什么?”

  一阵悠扬的语调忽然轻快地出现在了黑裙寡妇的耳边。

  “什么人?!”女人立刻转身,她的双手向前探出,变得如同兽爪一般粗糙而锋利,意欲撕碎那可恶的窃听者,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便突然变得呆滞了起来,在她的眼中,说话的那人似乎变成了一位她熟悉的“同胞”,她们一同侍奉那位英明睿智的主人。

  自从她的身份已经“死去”,不再能见光之后,那个人是她的一切,她们彼此依靠,是她重要的精神支柱。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女人的手恢复了常态,有些紧张地问道,“快离开,这里并不安全!主人说现在时机未到,我们还是要避免聚集在一起行动。”

  “你说的对,我立刻就走,”来人点了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些事需要问你……”

  片刻之后,黑裙女人从街角处转了出来,径直朝着刚刚得知的地点疾奔而去,而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另一个和她相貌一模一样,但身上衣服几乎被扒了个精光的人才被路人发现,她目光涣散、言语疯癫,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警卫控制并带走。

  这一次,疑似与恶魔有关的线索并未被忽略,几名牧师在审讯过后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个女人曾经是那个伐木工人的妻子,在很久之前,她便委身在了一个她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主人”麾下。

  那次“磨坊屠杀”的惨剧中她假死脱身,从此不必再考虑周围人群的视线,而她的丈夫则在妻子日复一日的腐蚀之下成为了她宣传德鲁伊凶蛮行径的傀儡,直到这次终于爆发。

  女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同时还透露了其主人在很多年以前就试图点燃欣木城和德鲁伊之间战火的事实,只是作为许许多多枚棋子中的一员,这个人看不清楚整个计划的全貌,即便牧师们搜遍了她的精神世界,也只能找出一个藏在角落里的化名:

  “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