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明卿
仿佛刚刚睦看见的那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睦也希望现在的清川湘才是她真正的样子，而不是那个令人感到窒息的死物。
睦有些被吓到了，那副表面的水幕被破开的模样让她有些想到了家里的环境，冰冷、压抑、不近人情。
自己又一次说错了话，之前的那个雨天也是，明明在CRYCHIC的时光是自己最放松自由的时候，但是自己却选择了错误的措辞，如果说祥子伤害了乐队的大家，那睦毫无疑问就是造成了二次伤害的帮凶。
清川湘暂时没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去管若叶睦的想法，低跟的小皮鞋在地上踩出急促的哒哒声响，走到吧台旁时，清川湘状似无事的对出云小姐挥了挥手：“出云姐能给我做杯饮料吗？什么都行，我去给那位客人做芒果汁。”
“好的。”出云点了点头，一直站在吧台后的她并没能看见先前和睦聊天时、背对着自己的清川湘的脸，这个距离也无法让她听见两人的对话内容。
而现在的清川湘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清川湘和出云作为调饮师都相当的熟练，没有几分钟，就各自完成好了饮品的制作。
清川湘拿来一个圆形的托盘，这次除了调饮师还顺带兼职了一下服务生，将芒果汁和出云姐做给自己的柠檬茶一起放在了托盘上，左手五指张开、稳稳当当地托举着盘子，右手背在身后，挺直上身——作为服务生的话可不能像当调饮师那样随意了，要谦和古板，礼貌周全。
“那么睦小姐，这是您的芒果汁。”清川湘在桌旁站立，作为礼仪，不能直接正对着客人，不能随意打量客人，取用托盘上的饮品时，眼睛要跟着取放杯子的右手走。
将芒果汁稳稳当当地放在了睦的身前，睦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现在的清川湘到底是什么想法，她只感觉那层水幕现在已经又回来了，只是仅仅有薄薄的一层，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消失掉。
但现在，原本让睦感到困惑的水幕一般的伪装，此时确实让睦无比的安心，因为——
“湘，看起来在流动。”
而此时还处于“服务生”状态的清川湘相当顺畅地接下了睦这句让别人来听肯定会一头雾水的话语，甚至十分正经地回话道：
“先前有些失态，真是抱歉。”
清川湘又把属于自己的那杯柠檬茶放在了另一端，随后双手抓住托盘的下侧，放在身前、微微附身行礼，既然在扮演服务生那就得演全套。
随后右手松开托盘，左手抓着一翻，夹到自己的左腋下，一屁股坐到了睦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一把抓起装着柠檬茶的杯子仰头便饮。
身份转换的速度之快，让睦应接不暇，感觉丝毫不逊于自己家长的职业演技。
睦看了一会清川湘痛饮柠檬茶的样子后，才想起来自己身前其实也有一杯饮料，这才呆呆地双手抱着这个杯子，轻轻含住湘特意挑选的适合芒果汁这鲜艳金黄的霞红色的吸管——就像澳芒金黄又带有些红色霞晕的表皮一般，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清川湘几乎是一口气喝下了一半的柠檬茶，补充入自己的体内充当“水冷”作用，虽然已经调整下来了心态，但果然还是得喝点什么才能完全安心下来。
喝完一口后，抬眼看见了睦看似十分人畜无害、惹人喜爱的模样，确实感到有些头疼。
小睦还真tmd给自己整了个大的……
只是自己原本以为会是自己可能会不小心踩到小睦的雷区，结果是睦把清川湘给炸了。
自己设立档案墙以来，遇到这种被人识破是在伪装的事情几乎是没有遇到过了，最开始还不成熟时虽然有被人怀疑过，但最后都成功地糊弄了过去。
结果因为太久没遇到这种事情，丧失了危机感么，刚刚被睦如此直白地刺破了弱点的时候，一股厌恶感强烈地攥住了自己的内脏，险些就要吐出来了。
清川湘可不存在什么干呕这件事，吐出来的话场面那可就不会太好看了。
“小睦刚刚是问我为什么要伪装是吧。”
将杯子放好在桌上，双手相扣自然放在翘起的腿上，清川湘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不计较这件事了一样，主动又提起了先前睦所问的问题。
睦摇了摇头。
“突然又不想了？”清川湘无奈地笑笑，“别这样，睦，我没法每次都能理解你的意思的。”
“可湘明明每次都能知道我说的话的意思……？”睦歪了歪头。
“这个啊。”清川湘挠了挠头，“那是因为小睦真的很直白吧，虽然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都很少，但只要有迹象，基本都是实实在在地代表了你的真实想法，虽然观察起来会很累啦，不过花费精力后就会很好懂。”
可你平时是真的没什么话……
“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最好还是直接说出来哦，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
“会伤害到别人的，就连小湘你刚刚也会被伤害到。”
清川湘慢慢咀嚼着睦话语中的每个词，对睦的观察行为可不只是眼睛要费劲。
“就连”这个用词让清川湘有些在意，看起来睦一向直白的话语伤害过某些人，但是在今天之前自己似乎每次都能正确理解对睦的意思。
看来每次和睦交谈时花大量精力的集中注意还是有用的？
清川湘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那个祥子退出的雨天……如果说睦因为自己直白、精确的特殊表达方式而伤害到别人、以至于让自己都留下了阴影的话，最有可能的果然还是那一天了吧。
如果如此的话，自己原本应该是睦心理阴影里唯一一个比较特殊的人，那一天 自己并不在，同时平时又一贯是对睦十分的理解……虽然只是对睦做出来的行为能够了解一些，但睦应该确实是在和自己聊天时会更加放松一点。
而刚刚的事情又给睦上压力了。
看着睦大有比之前更加紧闭嘴巴的迹象，清川湘越发头疼了，这可不行，怎么还给你弄自闭了。
想了想，清川湘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睦是怎么做到的，但她似乎真的能看穿自己一直以来的“处世哲学”，那稍微放开一点秘密给睦应该也没关系吧……
睦这么不爱说话应该不会说漏嘴吧？
“睦，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表达能力就直接放弃了表达，这是对自己的厌恶。”
清川湘重新端起杯子，轻轻摇晃着其内的液体，杯中的液体倒映着清川湘失真的倒影，
“当你厌恶自己的时候，会很痛苦的，这算是我的经验之谈吧。”
——————
第五十八章 生命的悸动
“在以前我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时候的我是没有流动的一潭死水。”
清川湘摇晃着杯中的的柠檬茶，酸涩的气味搭配着毫无味道的回忆，
“我的父母很爱我，他们为了帮我找到生活的动力，想要从一个兴趣爱好开始入手，陪我尝试了许多的东西，从种植花草到唱歌跳舞，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直到那一天……”
回忆中开始掺杂了些微咸湿的海风，湿润的水汽弥散着鼻腔，哪怕过去了这么久，清川湘想起来是也仿佛再次置身于那段时空。
“那是个意外。我们一家人在假期去了海边，然后我溺水了。
“你不会想要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的，睦。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你挤压过来，灌入鼻腔、呛入喉咙直到肺叶，四肢因窒息感而无法发力，还有……”
明明是在描述自己差点溺死、理应很糟糕的经历，清川湘的眼睛却越发明亮了起来，甚至脸上带上了笑容，
“我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哇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睦你如此担心的眼神。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常的事情，我把濒临死亡的挣扎当作了悸动，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但我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睦那难得皱起的眉毛，和捏紧了芒果汁杯子以至于都有些发白的软乎小手，可想而知一直来说称得上冷淡的睦现在有多么的担心清川湘。
“值得庆幸的是，我这次意外发生的地点不是什么火灾，那样的话现在的我说不定会很危险呢。”清川湘开着糟糕的玩笑话，“同样幸运的是，我发现这份悸动被我转移到了所有的水源之中，我开始喜欢上了喝水，是不是很奇怪~
“我理所当然地爱上了调饮，将平平无奇的材料混合起来，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却能变化出千变万化的奇妙口感的饮料，我深刻地为此着迷，这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底色了。”
“再然后，我开始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如此的糟糕无趣，我想要让我的人生流动起来，但当时的我所有的乐趣都仅仅集中在了调饮这一件事情之上，不过这足够促使我做出改变了。”
清川湘从那时起真正地开始利用起了自己的才能，她开始以相当剑走偏锋的形式开始了对人际关系的学习，不过既然她觉醒的理由都已经如此奇怪，那这也似乎算不上什么了。
档案墙系统的确立，代表着清川湘试图真正融入人的生活，清川湘并没有以成为一个“普通人”为目标，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曾经所做不到的事情，为了拒绝毫无变化的凝固，即使是糟糕的尝试，清川湘也要不断地流动下去。
正如清川湘手中摇晃酒杯里的液体，就是对湘至此人生追求的微缩写照了……你瞧，现在清川湘都学会浪漫主义了。
“所以刚刚当睦直接点破的时候，确实是吓了我一跳吧。”清川湘哈哈大笑了起来，睦不禁思考，这份笑容依旧是她的伪装吗？
也许是，但水幕反射而出的光斑又何尝不在闪耀着呢？
“装这副样子太久了，一下子被提醒想起了过去那时止步不前的自己，多少有些想要作呕，我绝不会再回到那个样子了。”
像是在表达决心一样，清川湘将剩下的柠檬茶一饮而尽，畅快无比。
“所以小睦完全不用为你说的话自责，倒不如说能直接向一个看穿了我的人倾诉一下，确实让我舒畅了许多，除去我的家人们之外，你可是第一个哦。”
睦没有接话，湘倾诉的话语被睦细心地接受着，她在看着清川湘的脸，那原本被睦以为只是虚假伪装的水幕，原来才是真正寄托着美好感情的事物。
“所以祥子才会……”睦喃喃自语着，心里已是知晓了祥子振作起来的原因。
“啊，说起祥子，还请小睦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哦，我还是希望能好好以正常人的样子和大家相处呢。”
睦沉默了几秒，似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缓缓开口：“湘，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吧？”
“？”
等等等等，你这话是不是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清川湘这么多年来学习的东西可是很杂的，睦的这个发言可太危险了一点，这可不是小睦这样的孩子该说出来的话啊。
“能教我怎么说话吗？”
万幸，最后小睦说出来的话没有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我想学会，能够像湘这样好好表达出自己想法的样子。”
睦的请求啊，清川湘颇感新奇，与小灯的一辈子不同，睦的请求就要实际许多了，接受起来倒是没什么，至于怎么教小睦学会说话之道，清川湘还真有些想法。
“那小睦多来找我说说话如何？这种事情不做大量的实践，是抓不住那种感觉的哦，如果小睦担心会冒犯别人的话，那就找我吧。”清川湘骄傲地“哼哼”两声，右手拍拍胸口，相当的自信，
“别的不说，表面功夫我可已经算得上是绝对的高手了。作为交换，以后和小睦聊天的时候，我也能像今天这样放开地跟你相处吗？”
小睦点了点头，竟是感受到了曾经只有在乐队里才能体会到的轻松感，不用担心被误解，不需要被他人安排的事物所困住。
清川湘一愣，她居然看见小睦露出来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引得双颊出显露出了小小的可爱酒窝，在小睦珍珠般洁白的细腻皮肤上，就像是得到浇水后、开出一朵小黄瓜花。
本来还想着可以趁这个机会，让小睦给自己说说乐队解散那天具体的经过呢，现在看小睦这么不错的样子，说这个未免有些太坏了。
清川湘看了看周围VA-11的布局，虽然有些可惜这段对话没能在吧台前后发生，那样才有调饮师和一位客人讲述故事的氛围感吧？
氛围感，自己也还是有些琢磨不清楚呢，但清川湘心想，现在她和睦的氛围一定相当不错。
第五十九章 愉快的聊天
清川湘的柠檬茶已经喝完了，可此时小睦手里的杯子中还剩了大半的芒果汁，感觉除了小睦本身喝饮料的动作很慢之外，睦那小容量的樱桃小嘴也限制了她一次能喝的量。
清川湘眼巴巴地看着小睦还在不急不慢地喝着芒果汁，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空杯子，咂巴咂巴嘴，又有一些嘴馋了起来。
小睦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含在红润嘴唇里的吸管，双手捧着杯子，直愣愣地向前送出，睁着圆圆的金色眼睛看着清川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清川湘看了看小睦递来的芒果汁，就像是从自己的小口袋中掏出东西来递给别人的小水獭一样，呆呆的眼睛给人一种她很认真的感觉，下意识地就会让人想要接受。
不过……清川湘眨眨眼，看着那根顶端还带有些轻微的啮咬痕迹的吸管，摆了摆手：
“小睦自己喝就好了，这里是咖啡店，我想喝东西的话再去做一杯就好了。如果小睦喝完了之后还想要喝的话也可以再要一杯哦。”
“可小湘明明很想喝的样子。”睦的小手没有收回，仍是固执地努力向前伸着，“还是说又是伪装吗？”
“倒也不是啦……”清川湘脸色有些尴尬，不过既然已经在小睦面前透露这么多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什么，“其实和别人共饮一个饮料对我来说是很私密的行为啦，简直就和……接吻差不多是一个感觉。
“哪怕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有汤菜的话，我的父母和姐姐也都会照顾我，各自拿一个小碗舀汤喝的。”
虽然和小睦已经是吐露秘密的关系了，但是要一下子就和睦发展成这样，清川湘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啊。
小睦听了，终于是收回了手，出神地盯着自己杯子中的吸管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万幸小睦是很乖巧听话的类型，如果换做是灯的话，估计这一下会直接低头沮丧起来吧，毕竟小灯很容易失落啊。
除去和别人一起饮用同一杯水这类的事情之外，其实很出人意料的是，很喜欢水的清川湘几乎是不去公共游泳池还有水上乐园这类地方玩的。
对于清川湘来说，这几个地方实在是……过于的银乱了。
所以取而代之的是，当清川湘闲在家里的时候，经常会选择先提前准备好饮料之后，泡在家中的浴缸里面。
后来清川湘还买了一个很小的气垫游泳池，差不多也就只够两个人躺在里面吧，两个人的话还得挤在一起才不会滑出去。
清川湘把这个小游泳池放在了家里的阳台边，在家里穿上泳装，然后或仰躺、俯卧又或是支起身子盘腿坐在里面。
炎炎夏日时就选择冰凉清爽的气泡饮料、果茶……细雪纷飞的时候就煮一壶热茶又或者是加入浓浓热牛奶的 咖啡，看着窗外的不同时节色泽各异的天空……
如果还能下个雨的话就更好了，绵延的毛毛细雨，伴随狂风大作的暴雨，都能为清川湘的体验增添上更多的乐趣。
小睦的视线从吸管上挪开，重新放在了清川湘的脸色：
“小湘接过吻了？和祥子吗？”
“huh？”清川湘虽然很快就理解了睦的意思，自己记得睦和祥子是从小就互相认识的青梅竹马，所以睦应该是对祥子的性格相当的清楚的。
睦应该会对祥子居然选择接受了自己的帮助而感到困惑，而且刚刚睦和祥子见面时，祥子并没有表现出对清川书屋是清川湘家的店的不知情，甚至和湘的关系相当好，是愿意把自己的半身睦交给湘来照看的。
祥子和湘的关系很好+清川湘说共饮就像接吻（意思就是说小湘体验过接吻的感觉吗？）=祥子和湘亲过了。
清川湘试着推导着小睦说出这句话的想法，并且觉得睦大概率还真就会是自己推理的这样想的。
可理解归理解了，小睦这种爆炸式的发言还是让湘难免惊叹出声，她感叹的是睦的直白程度，并且发现了睦说话听起来如此“快准狠”的原因。
睦的察言观色能力……不对，睦应该是不大会读表情的样子，清川湘更愿意相信睦在感情上有一种相当敏锐的直觉，总之睦既然能像之前直接看破了自己的伪装，那清川湘毫不怀疑她对别人也是如此。
然后睦说话时又丝毫不知道铺垫，会直接省略掉自己的许多想法，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像清川湘这种脑子转的快的，能理清睦说出这话的因果，那肯定又会让别人感到震惊的。
小睦你可太会说话了……清川湘在心里感叹着。
“咳，首先，我和祥子她并没有接过吻……”
说着这话的时候，清川湘实在是有些心虚，毕竟当初自己情急之下，为了让脑子保持高速运转，不得不喝了祥子喝过的Mojito，而且好死不死的，两个吸管，自己还真就挑到了祥子用过的那根。
不过这心虚肯定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虽然好像在睦面前能不能瞒住是个未知数，湘也没法搞清楚睦到底是靠什么来看破自己的。
下一篇：聊天群：人在大秦，被东君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