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月光落在她的脸颊,她的眸子透出一丝孤单寂寥的味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未必知道,可他知道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大多都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活着。
这一回他没再插科打诨,认认真真想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问这个问题很蠢?”洛月观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自嘲的味道。
“不会。”姜槐轻轻摇头,这一次他回答的很认真。
“有些人这辈子都不用去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像是个诅咒,一旦你开始想就注定找不到答案,但或许……有些问题不一定需要一个正确答案的。”姜槐的语气自己都有些迟疑。
“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洛月观的眸子微微泛起亮光。
“那也未必。”姜槐苦笑着摇头,“人和人终究还是没法做到完全感同身受的。”
“我还有问题想问,姜槐。”
“当初你为什么会和温绾绾相爱?”
“怎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没想明白理由,按理来说不该如此,那时候卿雨就在你身边……”
“你想听漂亮话还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因为那时候还不够喜欢卿雨,因为我一直都三心二意,不然也不会在和洛卿雨有婚约的时候,心底却还总想着楚纤凝了。和绾绾相爱的起初就只是因为我贪恋她的美貌,后来我和她渐渐相互了解,绾绾很聪明,总能猜到我内心的想法,以最舒服的方式和我相处,我没法拒绝,因为我能察觉到她真切爱我而非谎言,所以我爱她。”
“有些事情剖开都很残忍,我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姜槐朝着她轻轻眨眼。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拒绝我?”
“因为你不爱我。”姜槐回答的很坦然,“因为我能察觉到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寄托,一个让你摆脱痛苦现状的寄托,可这样就像是你漂浮在海面,从一块木板漂到另一块木板上,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你每天装傻充楞,心底想的却都很多,喂,我问你,如果那时候我就连你都骗过去了,让你以为我爱你呢?”
“没有如果。”
“我就问问嘛,如果呢?”
“那我要考虑的也有很多啊,你既是师尊最好的朋友,又是卿雨的娘亲……”
“那你会愿意因为爱我而不顾一切吗?”洛月观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期待他说出口的答案。
姜槐却迟疑犹豫了很久,他因为不愿说谎而迟疑,所以这个答案他想了好久好久。
过了好久他才摇头,“不行,这个问题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天,我会如何。”
“怎么还有回答不上来的?”洛月观微微撅起嘴唇,似乎有些不满。
“因为如果爱你的话,或许现在的我就不再只是现在的我了,那到时候也必然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姜槐无奈望着面前的洛月观,“你怎么还不困?”
洛月观无辜的眨眨眼,“我一般都自()过一回以后再睡。”
“所以……呢?”
“今晚还没有,因为我想试试看不自()能不能睡着。”
她回答的还真是无比坦诚。
“可我已经困的不行了。”姜槐苦着脸看她。
“那你睡吧,不折腾你了。”
姜槐裹上小被,闭上眼睛。
又过去不知道多久,姜槐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奇奇怪怪的喘息声,他睡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他睁开眼睛,月光下,洛月观皎洁瓷白的身躯靠在床边,她并没有睡着,看来今晚她也没能让身体知道谁才是欲望的主人,两双眼睛对视的一刹那,洛月观的身子忽然变得有些心虚,但片刻后又换做是她先眼带笑意,不紧不慢的攥过被子盖住身子。
“你故意的?”洛月观歪了歪脑袋。
“没,不是,就是……听到声了……醒了……没……不是故意的……”姜槐抓过被子捂住眼睛,声音磕磕巴巴。
过了好几秒,洛月观才开口,“睡吧。”
她并没有生气,声音反倒轻柔无比,姜槐悬起的心渐渐落下,床边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洛月观再彻底躺下来的声音。
“还没睡着?”洛月观忽然问。
姜槐装死不说话,试图让洛月观以为他睡了,可片刻后洛月观就开口,“你如果睡着了,心跳声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忽然加快。”
“……”姜槐不情不愿的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望着洛月观的面颊,这回他开始恶人先告状,“你你你就不能回自己房间再……”
“欲望在涌上来的时候,半分都不想等待,再说,是你说你先睡了的。”洛月观轻轻咬住自己的指尖,无辜的看向姜槐,“而且我听你心跳沉稳了,知道你睡着才坐起来的,谁让你睡那么浅?”
“是你出声儿了我才醒的。”
“我已经极力压抑了。”洛月观无辜的眨眨眼睛,她的眼眸可没有半分羞恼,反倒伸出指尖,顺手把自己的口水在姜槐肩膀上擦了擦,开口道,“我都没责怪你呢,你倒先埋怨上我了?”
“又来,你这不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到底谁理亏谁心里清楚。”洛月观轻哼一声。
反正她有一套自己的道德逻辑在里面,她可以永远都不理亏。
姜槐懒得和她争辩,洛月观却又俏皮的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羞怯,若是往后真的你只剩下九幽婆婆给你留下的药方,洛姨还是要给你疗伤的,就当你提前适应一下了。”
“我不要诶。”
“那你就用你这点破修为赖一辈子吧,你可以不求长生不求大道不求刀剑权柄,但你就会和你身边的人越来越远,你没有修为,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楚纤凝的弟子,而非她的夫君。”
“……我在想办法嘛,实在不行再说。”
“说的好像是我求你似的,我现在答应可不代表我以后也一定会答应,到时候说不定得你在我面前把我哄的好开心,我才会再答应委身与你双修一回呢。”
“哼,谁稀罕。”姜槐闭上眼睛,“真要睡了。”
洛月观太磨人了。
“要不要洛姨亲一下你的额头?”
“我可以理解为你又在发癫吗?”
“当然不是哦,你还记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曾经和我撒娇过,说洛姨身边好凉快,想和洛姨一块睡午觉?”
姜槐顿时间心虚起来,因为真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我亲过你的额头哦,还好声好气哄过你睡觉呢,所以现在你哄我睡,都是你小时候欠我的,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姜槐只得如此回答。
“那,还想不想要洛姨亲亲呀?”
“不要了,哼,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姜槐骄傲的回答,他侧过脸,洛月观正侧着身子看她,眼眸温柔,脸颊娇美,眸子正以一种极为宠溺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哄小孩子。
“还是你小时候更可爱,但现在仔细想想,你是从小就开始不要脸的。”
姜槐的眼角微微抽搐,无力反驳。
“睡吧。”洛月观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合上他的眼睑,姜槐闭上眼睛,这一回洛月观终于没再吵闹,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沉稳,月光从窗外洒落进来。
301 卑鄙的姜小槐
五域大比,第七日。
姜槐撑起一把竹骨伞,来到了清沐仙宫主殿。
雨下的并不大,一众修士也都有护身的灵气帮忙遮蔽雨滴,他并没有,又不想湿润了这一身白衣,雨落在伞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今日仍旧只有三场比试。
第一场是由牧谣对上顾舟,牧谣轻松取胜,并无任何悬念可言。
第二场是由洛卿雨对上莫惊蛰,卿雨的修为要高于莫惊蛰,剑也未尝不利,她本就是剑术的天才,并随着姜槐学了许多剑道理解,赢的有惊无险。
第三场则有姜槐的比试。
而这一回,姜槐的对手是顾瓷。
顾瓷今日仍旧是一身红裙,娇小的身材隐藏在红裙里,裙摆热烈似火,露出的肌肤又如同牛奶般嫩滑,她的手里仍旧拎着那柄短锤,先天神凰圣体让她身边的火灵围绕,整个论剑台上的水汽被蒸干,雾气渐渐弥漫开来。
姜槐站在她的对面,手中的夜凝剑刃上,水珠缓缓凝结。
“看在那些火鸢花种子的情面上,我可以让你三成力。”顾瓷的下巴微微仰起,眼眸里透出一丝骄傲,“不能再多了,我说过要替哥哥好好揍你一顿的。”
姜槐哑然失笑。
或许是因为他的笑让顾瓷感受到一丝嘲弄,她忍不住开口,“你笑什么?”
“没事。”姜槐轻轻摇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回归一脸正色,开口,“不必让我,开始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擂台上的火灵便尽数爆裂开来,无数的火蛇在擂台上燃烧,近乎覆盖了擂台上的每一寸土地,料定的就是姜槐毫无灵气,根本就没有任何护身的手段,这一把火未必能烧坏他的身躯,但他身上的衣裳可未必。
一想到某人可能要光着屁股和她论剑了,顾瓷忽然笑起来,她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在锁定姜槐的身躯,眼见着他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火蛇爬满他的肌肤,片刻后她意识到不对,眼瞳瞬间化为灿烂金色,将先天神凰圣体尽数展开,破除一切幻境。
果然,面前的姜槐已经消失不见,而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姜槐的身影已然快要靠近。当她眼角余光落下的刹那,姜槐眸子也和她的眼瞳相对,似乎早有预料。
镜花对她的先天神凰圣体作用不大,姜槐本身也未曾抱太多期望。他只是静默的挥剑,而顾瓷则挥出了手中那柄短锤,即便看似笨拙,可她的速度迅猛,重锤直接掀起一阵狂风,所携带着的劲气绝非只在重锤之上,而是构筑出一道仿佛密不透风的墙。
先前姜槐便在台下认真钻研过许多回她的锤法,知道她的锤法并不如表面那般笨拙,故此他也准备了后手,如他所预料的一般,他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倾斜,扭曲,恰好避开这一锤,下一瞬他便抬腕挥剑,顾瓷原先准备的下一招,只好被迫变招用于格挡,于是姜槐抢占了上风,夜凝剑刃一次次落在她的锤柄之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就这样,顾瓷被他一步步逼退到擂台的角落,直到她以一记重锤逼的姜槐收剑,身躯腾空而起,手中再度出现了那把绯色长弓,她勾起弓弦,火灵化作箭矢,箭矢锁定姜槐的气机,姜槐站定在原地,他身上的衣衫并未被火焰浸染,因为夜凝剑内还储存了一些灵气。
顾瓷手中的箭矢脱手而出,仿佛一声嘹亮的凤鸣响起,姜槐原先准备举剑斩断这支箭矢,却不曾想箭矢在即将到达他面前时候,一分为六,他斩断了一支,剩余的几支却有些来不及,他所能做的就只是调整位置,让箭矢避开身体致命的部位,那几支箭刺入了他的身体,将他扎成了一只刺猬,火灵气很快便试图在他的身躯内肆虐,但顷刻间又被他身躯内的霸皇气压制。
姜槐低头看了一眼,箭矢已经熄灭,自然就消失了,他身上这几个血洞看着微微有些渗人,可他却没太多反应,疼倒是实打实的疼,虽说他平日里喜欢在楚纤凝拿鞭子抽他的时候嗷嗷大叫,仿佛一点疼痛都受不了的样子。
可这和修炼霸皇决相比,连霸皇决第一重的疼痛都比不了。所以他只是静默的抬起头,看着还悬浮在半空中的顾瓷,顾瓷的灵气此刻已经消耗了大半,姜槐握紧手中的夜凝剑柄,瞄准顾瓷的脖颈,忽然轻念了一声,“去。”
于是夜凝剑被他直接掷出,像是掷出了一柄飞刀,剑刃破空传来锋利的切割声,顾瓷自然第一时间便支撑灵气抵御,但片刻后她忽然发觉,这一剑声所蕴含的力道,要比她预想的恐怖的多,仿佛姜槐是牵动了全身力气掷出的这一剑,她的灵气护罩一层层碎裂,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过片刻便已是满头大汗,死死咬牙。
而姜槐则不紧不慢的吃下了两颗疗伤丹药,配合着霸皇决恐怖的身体自愈能力,这些小伤很快便尽数复原,比试中负伤算是常事,姜槐倒也没有很在意,没完美主义到必须要一尘不染的轻松取胜,此战也并非生死之战,他没那么较真。
而夜凝剑还在向前飞行,顾瓷的灵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眼见剑锋快要真的落到她的脖颈,一旁的清沐真人已经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夜凝剑是天阶灵剑,若是真的斩在毫无灵气阻隔的顾瓷脖颈上,和切豆腐不会有什么分别。
“我认输了……”
在竭力之前,顾瓷终究是喊出了这么一句,而姜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抬手,夜凝剑便倚靠着剑身中自带的灵气,重新飞回了他的手中。
姜槐走下台,只是刚落下来,面前的洛卿雨,温绾绾,洛月观,以及她们身后的楚纤凝,近乎都凑了过来,姜槐挠了挠头,开口,“我没事,不是逞强,一点事都没有,伤都好完了。”
说着他还撩起衣裳给他们看已经愈合的伤口,众人才算是彻底安心下来。
今日的五域大比结束,那明日便是前面几名的追逐了,一场不败的两人会成为明日的开场,姜槐的目光刚落到沐骄阳身上,才发觉沐骄阳早已在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欠打,姜槐总觉得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舒服,于是片刻后,他轻笑了一下,望向沐骄阳森冷的眸子,缓缓开口,“三招。”
“明日之战,三招之内,你不输,算我输。”
姜槐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挺温和的,可话语中却确实透出一股子傲慢欠打的味道。姜槐忽然为什么明白故事里的反派都那么喜欢放狠话了,果然喊出来确实很欢乐。
“就凭你?”沐骄阳冷笑一声,或许他的神情要比姜槐更加轻蔑,但不知为何,莫名的不安又从沐骄阳心底浮现出来。
他在无数个日夜里,不断回想起他躲不开的那一剑,似乎不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那一剑始终都高悬在他的头顶,他这些日子里日夜刻苦修行便是为了破除如此魔障,但此刻看到姜槐傲慢的眼眸,尽管本能的愤怒已然让他无所畏惧,可心底的不安却又悄然涌现出来。
此刻姜槐的神情倒是无辜,一副诚恳的劝告模样,“提前做好在三招之内落败的心理准备,要比到时输的不甘,道心不稳要更好些。”
沐骄阳气的攥紧了拳头,此刻却又好像除却无能狂怒一般,毫无办法,他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姜槐,“明日……你可敢与我签下生死状?”
“我不想杀你。”姜槐摇头,“虽然很想教训教训你,但也没说一定要戾气重到让你去死。”
“你不敢了?”沐骄阳似乎终于找到一丝可以得意的地方来。
“是你蠢。”姜槐摇头,“明日你爹娘都在场,不如你问问他们,是否愿意让你签下这张生死状?他们若是答应,我自然是答应的。”
当沐骄阳转头看向身后不远的沐沉云与沐澜烟,沐澜烟的神情复杂,片刻过后,她朝着沐骄阳轻轻摇了摇头。
刹那间沐骄阳如遭雷击。
姜槐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姜槐来到了楚纤凝的庭院里。
楚纤凝静坐在长椅上,一袭白色道袍裹身,抬眸看向姜槐,“何事?”
“明日便要和沐骄阳论剑了嘛,想来和师尊再探讨探讨剑术。”姜槐的表情尤其无辜,楚纤凝却开口,“你有十分把握吧?”
楚纤凝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自然明白他先前拿沐骄阳逗乐,自然是有底气所在的,但身为师尊,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世间万物皆有变数,绝不可过于骄傲自满。”
“弟子明白。”姜槐轻轻点头。
“那你为何还向其挑衅?”
“攻心为上。”姜槐无辜的朝着楚纤凝眨眨眼,“他上回输给过我,骄傲了那么多年,输那一次显然无比挫败,今日再故意恶心恶心他,前段时间我刚跟牧谣学会了一招很恶心的神魂道法,明日他若是道心不稳,我施展那一招成功的概率就更大些。”
楚纤凝的神情顿时间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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