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当姜槐从悟剑中回过神，看向洛月观眼瞳的时候，洛月观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哪去，他伸出手在洛月观面前晃了晃，洛月观才回过神来，接着姜槐捡起一截竹条递给她，“来，我们边练边说。”
洛月观点头，握紧竹条，将所有灵气收敛，向前一步。
“你的剑法挺好的，就是戾气太重了些，这般以伤换伤的念头太容易伤到自己，我试着改了些招式变化，尽量将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姜槐的动作并不快，竹条在空中发出一阵阵响声，落在洛月观身上的时候也是啪的一声，他幽幽看着走神的洛月观，“你怎么不躲？”
“忘了。”
洛月观这时候才终于完全回过神来，捏起竹条开始和姜槐练习，姜槐给她讲了许多改良细节上的要领。
即便洛月观的剑道天赋算不得很高，可她的经验已经尤其丰厚，姜槐所讲的东西也算不得多难，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已经学会了五分之一，因为她收敛了所有护体灵气的关系，姜槐落在她身上的竹条，打坏了她的这身衣裙，衣裙多出了好几个裂口，露出衣裙下月白色的裹身小衣。
“累了。”洛月观的面颊红润，声音轻盈。
“那就歇了呗，明天再练。”姜槐轻声回答，指了指竹林边上的椅子，洛月观在那上面坐下来，却又仰头看向姜槐，“捏肩。”
姜槐并没有拒绝，走到她身边，手轻轻搭在她肩膀。
分明胸脯和臀儿都很饱满，可洛月观的肩膀却很纤细，捏上去近乎没什么肉感，姜槐认认真真给她捏了捏肩膀，洛月观又无辜的望向他，“腿也很酸。”
“自己揉揉就好了。”
“你给我揉。”洛月观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古怪的直觉，姜槐会拒绝的，用那般眼神看她的姜槐会拒绝的，是因为楚纤凝在庭院里为了避嫌？还是因为一见到楚纤凝，便早已将她抛之脑后？
她不愿意想答案。
姜槐搬来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隔着洛月观的衣裙，轻轻捏在了她的雪腻长腿上，洛月观的双腿微微分开几分，诧异的侧过脸看他。
姜槐指尖传来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好处，让她身子微微有些说不清的酸麻，以至于让她下意识绷紧了双腿，直到姜槐开口，“刚好还有五天，以后我们每天练一个时辰，正好。”
“你那么着急赶我走？”
“不是带卿雨回去破境嘛。”
“急不可耐的想和你师尊两个人在庭院里独处了吧？”洛月观的声音冷冷淡淡，姜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好不说话。
“心虚了，所以不敢回答我。”
姜槐愈发无言，只能无奈的望着她，指尖在她腿上轻轻捏着，好一会儿以后松开手，缓缓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猜了一个所谓的答案，又对此坚信不疑，那又何必再问我？”
“你都不愿意多解释两句。”
“如果解释一句还不够的话，解释一百句也没意义的，如果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那你也应该相信我说的，你觉得呢？”
“我就是不信，我只信我自己猜到的。”
洛月观仍旧执拗的回答着，姜槐却没再辩驳她。
他没法依靠三言两语便真正让洛月观对他敞开心扉，信任一个人本就是尤其困难的事情，当你信任一个人的全部，就意味着你把一切都交到了他的手中，而当有一天你被谎言所欺骗，就会绝望。
不愿意信任他人，就永远不会被背叛，但如果又因此而感到孤独，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你怎么不说话？”洛月观转头看他。
“我还能说什么？”姜槐哭笑不得，“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那不是不如不说吗？”
“你……多说两句，说不定我就信了。”
“不说了。”姜槐摇头。
“你就是没耐心这么对我，是你师尊楚纤凝，说不定你就会一遍遍的说。”
“你不能非要用故意折磨我的方式，来试探我会不会一次次包容你的小脾气。”
“我没有。”
可说出这句话的洛月观，片刻后却又发觉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忽然发觉她没法否认姜槐说的是对的，可分明说这些做这些的人都是她，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不亲。”
“你看，我猜对了吧？你就是巴不得赶我走，就是因为楚纤凝也在院子里所以心虚，就是……”
姜槐还是没说话，看着洛月观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明明只需要亲我一下我就会信你……是你不肯……”
姜槐好像隐约明白了。
如果他这回亲了洛月观，似乎洛月观就会安心了，可问题的根源根本就没有解决，亲吻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仿佛一种许诺一般，只要亲吻了谁就是喜欢谁一样的，不过是走了捷径，可根本就没有向彼此袒露内心的迹象。
如果他现在把洛月观抓到怀里亲到她喘不过气，是否她就不会再像此刻这般无助了呢？可姜槐总觉得这不是正确选项，根本没法解决任何问题，只是逃避。
“胆小鬼。”她说。
“如果是楚纤凝来的话，恐怕她说让你亲她，你都已经快开心的蹦起来了，可这个人换做是我你就不愿意，无非就是没那么喜欢我……”
“中午想吃什么？”姜槐轻声问道。
“我不吃！”
“好，那我做师尊和卿雨的份，不做你的。”
洛月观气的肩膀颤抖，她身边的姜槐站起身，轻轻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充斥着无奈和失落。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洛月观咬牙切齿。
“没事，没有怪你。”
“明明错的人是你……明明是你心虚……本来就不该怪我……你……”
“我做饭去了。”姜槐轻声说完，说罢，便转身走出竹林。
253 心魔
姜槐再来到竹林里的时候，洛月观仍旧坐在那发呆，她的眸子望着面前的竹林，眼眶还微微红着，听到脚步的她转过头来，可看向姜槐的眼神却满是憎恨。
“你又来做什么？”
“问你吃不吃饭，我做了两个你喜欢的菜。”
“不是不做我的份吗？”
“被你气到了，说的气话，别当真。”姜槐轻声说道。
“你凭什么生气？”
“我不能生气吗？”姜槐无辜的望着她的眼睛，“难道一定要我在所有事情上都哄着你才算是对你好吗？那我和你养的狗没什么分别，如果我这么说你都不明白的话……你爱吃不吃。”
“你给我说明白，说明白了……我就吃。”
“说明白什么？”姜槐的眼神愈发无奈。
“难道亲我一下你会损失什么吗？”
“不会啊。”姜槐摇头。
“那为什么不肯？”
“因为根本就没用啊，如果你非要我亲你一口你才愿意相信我说的，那还有下回，下下回，你还是会自己胡思乱想一堆东西，并且认为你猜想的就一定是对的，你试图用你自己创建的规则来解释一切，可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根本原因还是你不相信我，所以试图通过消磨我的耐心来证明我足够喜欢你，可我很早就和你说过，耐心一定是会消磨干净的，当你把我的耐心消磨干净了，你又会自嘲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亦或是怪我不够喜欢你，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如果我这么说，你还是不明白，那我换个方式。”姜槐盯着她的眼睛，“吃不吃饭？不吃现在就回清玄宗去，五天后我亲自送卿雨来清玄宗。”
“你……凭什么这么凶？”洛月观的眼前又蒙上一层水雾。
“我就这么凶。”姜槐来到她的身前，朝着她伸出手，“起来，去换身衣服，然后吃饭。”
洛月观坐在椅子上，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不为所动。
“我数十个数。”
“你欺负人。”
“十。”
“混蛋！人渣！败类！”
“九。”
“你骗人……你根本不会一直哄着我……你骗人……”
“五。”
洛月观哭的肩膀不停颤抖，姜槐只是缓慢的数着数，数到三的时候，洛月观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微微泛着冰凉。
姜槐轻叹一声，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你自己伸手的，那就不许哭了。去换身衣服然后吃饭，吃完晚点下午一块在庭院里玩会儿牌。”
洛月观的眼睫还沾染着晶莹泪珠，姜槐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她自己先伸出手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喔了一声，松开姜槐抓着她的手，转身朝着庭院外走去。
当她回到房间，换完一身衣裳以后，再坐到桌边拿起碗筷，已然又恢复成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某种角度上来说，她翻脸确实也比翻书还快，姜槐差点都以为刚才那个坐在椅子上哭泣的女人，是他所产生的幻觉。
午饭姜槐还是做了六个菜，两个洛月观喜欢的，辣子鸡丁和水煮牛肉，他放了很多辣椒，因为上回洛月观嫌弃他做的不够辣。
姜槐好像明白洛月观喜欢吃辣的原因了，疼痛是可以被习惯的，而对她而言，似乎疼痛就等同于安全，亦或是别的什么更深的东西，即便她辣的像是小狗一样吐舌头，可却还是不停筷子。
姜槐给她倒满鲜榨的西瓜汁。
午饭过后，洛卿雨和姜槐一同收拾了碗筷，再回到桌边，姜槐把上回顺手从紫韵阁那买回来那副麻将取了出来。
修行之人都很无聊，除却刻苦苦修的时间以外，实在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乐子，姜槐记得不少修士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山下逛风月场所了，他没这个爱好，要是敢有楚纤凝会想把他腿打断。
一两百年前紫韵阁就在卖麻将桌了，规则基本都懂，也不需要姜槐再教，反正是打发时间，玩的数额也不大，一下午时间洛月观赢了不少，反倒是姜槐和楚纤凝一直在输钱，算到最后楚纤凝输了一万灵石，姜槐也输了一万，洛卿雨也赢了点呢，开心的抓着姜槐的手，准备去天玄宗的紫韵阁买漂亮裙子。
“一起？”姜槐朝着洛月观歪了歪脑袋。
于是洛月观也跟在了两人身边，姜槐牵着洛卿雨的手，洛卿雨还是蹦蹦跳跳的，洛月观则淡然的站在一边，听着洛卿雨和姜槐小声聊天，她努力将眼眸里的所有复杂收敛，害怕被洛卿雨察觉些什么。
紫韵阁又上新了不少夏季的新裙，面料轻薄顺滑，洛卿雨买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和一双细跟的绑带凉鞋，还认真挑选了两双可爱的白色蕾丝小腿袜，买的时候在看着姜槐的眼睛偷笑，姜槐伸出手捏了捏她粉嫩小脸，幽幽看她一眼。
而洛月观只是淡然跟在两人身边，直到洛卿雨忽然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去到一件衣裙边，她柔声问，“娘亲要不要试试这个？”
“好。”洛月观轻轻点头。
她换上了那身衣裙，淡紫色的长裙衬的她气质愈发优雅，当她望向镜中的自己，却忽然发觉镜中的自己已然有些陌生起来。
最终付钱还都是姜槐掏的，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更何况他还有紫韵阁的紫玉卡，享受四折优惠呢。
回到庭院的时候已是傍晚，姜槐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做晚餐，洛月观则来到了楚纤凝面前，楚纤凝坐在凉亭里，指尖把玩着桌上的玉棋子，洛月观微微仰起头看她。
“我亲过姜槐了。”她冷不丁开口道。
洛月观已经可以预想到楚纤凝的惊愕和慌乱了，或许她会故作镇定？亦或是瞬间变得恼怒起来？她不知道究竟会如何，可她并不在乎，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走神，不管是玩牌的时候还是挑选衣服的时候，她一遍遍想着姜槐说过的话，或许他说的有道理……可她却没法做到。
她就是喜欢发疯，就是不讲道理，不知廉耻，就是不会讨人喜欢。
“嗯。”楚纤凝微微点头。
“不只是亲过了，那回我还把他定在浴池里……”洛月观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的语速很快，越说越是兴奋，满怀期待的望向楚纤凝的眼睛，她期待那双漠视众生的眼睛里出现一丝一毫的懊恼和愤怒，可她却失望了。
“嗯。”楚纤凝再度轻轻点头。
这不是她要的反应。
楚纤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接着问，“我知道了，吃饭还有一会儿，要下棋吗？”
仿佛她根本就不关心洛月观说的一切，这让洛月观的期待尽数落了空，嘴角的笑容也戛然而止，片刻后她忽然想到了原因，“姜槐……已经和你说过了？”
“嗯。”楚纤凝轻轻点头。
一阵晕眩感忽然传来，洛月观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悄然碎裂的声音，说不清的酸楚涌上她的心底，好像她又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她就这么呆呆望了楚纤凝好久，才缓缓开口，“憋笑很辛苦吧？楚纤凝。”
“我应该笑吗？”楚纤凝不解的望着洛月观的眼睛。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唾手可得，我想要的……却从来都得不到……”洛月观开始咬牙切齿，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楚纤凝。
“怪我吗？”楚纤凝仍旧只是淡然的望着她，“如果你是在认真问我，那我也不知道答案，或许因为我想要的不多。”
“凭什么？凭什么你总是这般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求的模样，可偏偏你却从来就什么都不缺……凭什么你有这么张漂亮的脸，有好的师尊教你修行，凭什么你做任何事都那么顺利……而我，而我却……”
“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楚纤凝的眸子微微透出一丝无奈，“如果你非要说个对错，五百年前的魔萝城大劫留下的旧伤，让我修为只能提升到大乘一重，此生无法再寸进半分，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如今一人留在天玄宗内，今天下午玩牌输给你那一万灵石，都已经快掏空了我的所有储蓄。我的花灵之体除却是个好的双修鼎炉体质以外，对我的修行没任何好处，还要被欲念缠身困扰。你总说我命比你好太多太多，可你身上有许多东西，也是我羡慕不来的。”
“你就会假惺惺的说这些……那姜槐呢？捡到这么一个徒弟……又是不是你气运好呢？你就是命好……”
“你是不是忘记了，姜槐七岁那年我就问过你，让他跟你修行你是否愿意，可你却因为嫌麻烦拒绝了。”楚纤凝轻轻叹息一声。
洛月观哑口无言。
其实她知道她只是在埋怨在发癫，她恨不得楚纤凝现在狠狠咒骂她两句，说她活该也好自如欺辱也罢，可楚纤凝却总是这一副平淡的神情，高高在上的蔑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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