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是我住在这，你怎么来了？”
“那一百六十万灵石还没给你……”许清小声回答，姜槐想来也是，拍卖会买下东西的灵石钱还没付出去呢，所以他还没拿到货，姜槐从床上坐起来，说道，“等我一会儿。”
“好。”许清乖巧答应下来。
姜槐这才匆忙开始穿起了衣裳，特意选了件厚实的，身上的唇印与齿痕总让他浑身不自在，穿好衣裳以后他来到门边，打开门。
许清一袭白色宫裙，裙摆明净如春雪，漆黑发丝未曾佩戴着什么复杂的发饰，只有一朵小小的白色头花，她的身姿并不算尤其少女，反倒更倾向于已经发育成熟的御姐身材，只是不如洛月观那般如蜜桃般丰润多汁，她是观雪宗大师姐，平日里想来也都是被一众弟子敬仰的存在，可在姜槐面前，却总宛若少女般娇羞。
姜槐也不知道“娇羞”这个词用的对是不对，只是他总有这样的感觉。
许清的手里攥着一百六十万灵石票，将其递到姜槐面前来，姜槐伸出手一把接过，说道，“我先坐会儿，晚点去紫韵阁里给你拿那颗生命果实。”
许清的身子却往后稍微缩了缩，声音也一并变得怯怯的，“不，不用……”
“不用？”姜槐一愣，心底不好的预感似乎正在悄然成真。
“那颗生命果实，本就是，本就是准备买给你的……”许清的声音越说越小，以至于完全低下了头，不敢看姜槐的眼睛，接下来的话语还微微颤抖了起来，“我就是想……还你个人情，你，你可不可以别骂我……？”
姜槐顿时不知所言。
他挠了挠头，是否他在许清面前没露出过太多好脸色，所以让许清误解其实他是个很凶很不讲理的家伙？想到这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片刻后无奈说道，“我很凶吗？”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调柔和不少，许清缓缓抬起头看他，小声说，“没……”
姜槐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再隐瞒，“其实我已经找到了延续寿命的方法，不需要那颗生命果实来为我续命，一会儿我去取了交给你。”
“那，那你留在手上也好……你是体修，用，用处很大的。”
“啊，就算不用我也是东域年轻一辈第一，没什么分别。”姜槐无辜的耸耸肩，说的话可谓骄纵过分。
“你，你的寿元真的恢复了吗？”
“啊，是啊。”姜槐点点头，“你平时说话都这么结巴吗？”
“没，没有……”许清的手轻轻攥住裙子，似乎想极力解释些什么，可似乎越是解释越是无力，雪白的小脸涨红，“就，就只有在你面前，是，是这样……”
“你脸好红。”姜槐无辜的指出了这一点，“你这样很容易给我你此刻少女怀春，对我暗生情愫的错觉。”
姜槐伸出手拍了拍许清的肩膀，可许清却在听到他这句话以后叮咛一声，仿佛额头快要有蒸汽冒出来。
“你那天在山洞里也看到了，我是有家室的人。”
许清的身子僵滞住，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掉了。
姜槐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她黯淡眼眸，果然有些话还是早些说好，起码现在给个痛快比让她还有所幻想要好的多，他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刚才说你喜欢我是开个玩笑啦，我知道你没有喜欢我，但感激我也没必要，正因为那天你想要救所有人，所以才会想要救你，是你先对我伸出手的，所以我应该拽你一把。”
“你从来都不用对我说谢谢，谢你自己就好。 好了，让我再坐一会儿，晚点陪你去拿生命果实。”姜槐长舒一口气，走到房间里茶桌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244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许清还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捏着白裙，似有些不知所措。
姜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是过了一小会儿，他睁眼时候许清还站在那，正在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他，当他向她望去的时候，她的眼眸又匆匆躲闪开。
“你要不也坐一会儿，别站着呀。”姜槐柔声说道，于是许清迈动雪白小腿，缓缓朝他走来，坐在了姜槐身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桌，姜槐靠在床边，继续闭目养神。
“你……”许清深呼吸。
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结巴，她努力将语速变得缓慢，声音轻柔动听，“你要喝茶吗？”
“喝一点？”姜槐有些心动。
于是许清用桌上的茶具泡起了茶，她泡的是傲来洲的特产，当开水冲泡进茶杯里，淡淡茶香很快便萦绕进姜槐鼻尖，他睁开眼睛，面前的许清正认真的用壶盖刮去壶口的泡沫，动作娴熟，漆黑的眸子无比认真，好一会儿以后，她将茶碗推到姜槐面前来。
姜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唇齿间香气四溢。
渐渐他还发觉他原本刺痛的脑袋，似乎在这杯茶的功效下渐渐舒缓不少，他有些诧异的看向许清，“茶里加了什么？”
“傲来洲特有的雪鸢花茶，有养神的功效。”许清慌忙回答着，过了一会儿小声补充道，“我能看到你神魂透支了……”
姜槐这才想起，观雪宗圣女许清是千古难遇的清月圣体，修行时可吸纳月阴之力入体，身负月瞳，可堪破幻境，阵眼，以及他人命门破绽。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眸子倒与旁人并无两样，只是瞳仁漆黑，眼眸清亮，只是一被他投来目光以后，就忍不住的避躲开。
“费心了。”姜槐抿了一口茶水，小小的客气了一下。
又过了一小会儿，许清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问道，“你的寿元……真的恢复了吗？”
“嗯，找到一些秘法，还有一两百年时间，来让我寻找重铸气海的方法。”
许清轻轻点头，“那就好。”
她记得姜槐是如何废的修为，当初在听闻关于他废了修为传闻的时候，她一个人失神落魄了好久好久。十六岁那年她在道极祖地遇到姜槐，败给了他，从此以他为目标而修行，甚至甘愿自缚气海，将精力全都灌注在捶打肉身上，只为能结出比姜槐更好的天道灵丹，往后与他再战一回。
或许她并不是在与姜槐较劲，只是在与过去那个骄傲的自己，她的修行之路从来都无比顺畅，天赋出众，出身尊贵，父母疼爱，整个宗门上下都无比照顾她，历年来她也近乎没遇到过什么对手，那是她第一次输，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术上落败，甚至于骄傲都被彻底击碎，再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战意。
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再见到姜槐，然后战胜他成为了她的某种执念，可那些执念似乎又在悄然间发生变化，如今她也看不清她心中究竟想着些什么，那是一团朦胧的迷雾，她在那堆雾气里看不清自己的眼睛。
来紫韵阁之前，她向爹娘要了一大笔灵石，来此地购买这颗生命灵果，临行时她娘亲将她拉到了一边，柔声问询，她是否喜欢上那家伙了？那时候她的脸颊涨红，却又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她是否喜欢上了他呢？那个她追逐了好多年的幻影，那个在她绝望之时拔剑而起的少年？许清说不清楚，只是一在他身边，仿佛她就变了个样子，分明在宗门里，她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观雪宗大师姐，可一在他面前，仿佛真的跟少女怀春似的。
房间里变得有些寂静，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姜槐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他不能喝太烫的，所以轻轻吹着，就这么静坐了好一会儿，姜槐觉着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于是他站起身，“走吧，我们去紫韵阁取那颗生命果实。”
许清也匆忙站起身，跟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走出门去。
来到紫韵阁，侍者很快便接引着两人，去往了储物的藏宝室，那颗生命果实被姜槐拿到手中，寒魄雪灵也被姜槐收好，而姜槐卡里的所有灵石也近乎被尽数划走，此刻只剩下了五十万家底。
生命果实被姜槐取出，递给面前的许清，许清迟疑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姜槐的眼睛。
“要不还是……”
“喔。”许清又低下头，不敢拒绝，乖乖将生命果实收了过去，两人并肩走回紫韵客栈，过了今夜，两人就又要分别了。
“今年的东域大比，你会来吗？”
“来啊。”姜槐轻声回答，“我会代表月澜洲出战的。”
“可你的修为……”
“当初不是还练了霸皇决嘛，应该是够用了。”姜槐随口回答着，两人又走出好几步，许清忽然又小声问，“那个……”
“我想向你请教一些剑术，不知道你……”
“没空。”
“喔。”许清又低下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姜槐敲打的烟消云散。
紫韵阁今夜似乎要举办什么烟火大会，夜空中渐渐响起一声声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走在紫韵阁的街道上，听到声响的姜槐抬起头，漫天焰火映入眼瞳，他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观望起来。
许清也抬起头，与他一同望着夜空中的璀璨焰火，两人沉默久久无言，直到姜槐继续往前走，许清才匆匆跟上她的脚步，只是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姜槐忽然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按理来说许清待他不错，他不该对许清如此冷漠才对，她什么没做错，你又何必如此冷漠待人？如果为了故意让对方讨厌自己来伪装自己，显得自己好蠢。
“你想请教什么剑术？”姜槐忽然冷不丁问道。
“三年前，在清玄真人的试炼里，你最后那几招，我找到破解的办法了。”许清小声说。
“所以你这哪是请教，难不成是想找个理由打我一顿？”
“才不是……”许清委屈的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三年过去，你肯定又领悟了很多，我也新学了两招，可有些地方终究不得要领，所以想向你请教。”
“你学了什么？”
“我娘亲的剑术。”
“剑谱有吗？”
“给我看看？”
许清乖乖将剑谱交给了姜槐，姜槐接过翻看了几眼，倒确实是一门玄妙的剑法，他想了想，“不介意的话，明早再还给你？”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
烟花在两人头顶一簇簇绽开，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姜槐看到了紫韵阁的小贩售卖的，用灵果做的糖葫芦，他忽然嘴馋了，凑近去买了一个，想了想以后又多买了一个，将多买的那一个递给身边的许清。
许清慌张接过，轻轻咬了一颗，好甜。
两人已经走到了紫韵客栈的楼下，就该在此地分别了，姜槐不经意间抬头，望向头上的阁楼，好几扇窗都开着，只是姜槐的目光很快便捕捉到窗边的洛月观，她正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烟火，雪白侧脸被光线印照的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眼睫下的光影明暗交错。
可她忽然低下头。
她视线里，姜槐和许清并肩站在一块，手里各自捏着一颗糖葫芦，许清的面颊粉扑扑的，她脸上的娇羞无法掩饰，也无处躲藏。
洛月观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接着便转身关掉了窗。
姜槐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看向身边的许清，“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早就在这里见面，我把剑谱还给你。”
“嗯，好。”许清轻轻点头，于是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姜槐走上阁楼，他记得洛月观说过，她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可站在门口的他，却不知道是否应该敲门打扰。亦或是是解释？可他本来就和许清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就算不清清白白，那他又为何要向洛月观解释？他和洛月观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站在门外踌躇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还是打算敲门，可他的手还未落下，门却开了。
洛月观一袭紫裙，站定在门口，眸子清清冷冷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瞳此刻说不出的幽怨。
“我在心底和自己打赌。”她说。
“赌什么？”姜槐一愣。
“是赌站在门外的你会先敲门，还是我会先忍不住将门打开喊你进来，我赌我自己的会赢，可是我输了，我怕你再过一会儿就回去睡了，不搭理我。”
姜槐看着她的脸颊，总觉得她的眸子仿佛透着一丝丝委屈，他小声回答，“我和许清去拿生命果实和寒魄雪灵，所以一同回来了。”
“糖葫芦好吃吗？”
姜槐手中还留了半串，递给面前的洛月观，“你尝尝看？”
“我不吃，小女孩才喜欢吃这个，你多买两串哄小女孩吧。”洛月观别过脸去，姜槐一时间不知所言，他拿出那颗寒魄雪灵来，递给面前的洛月观，“你先拿好，不许和我赌气。”
“如果我偏要赌气呢？”
“我就把它砸掉。”
“砸掉就砸掉。”洛月观红了眼眶。
寒魄雪灵装在特殊的容器里，一旦容器毁坏又不加紧炼化，很快便会消融在天地之间，这是两千万灵石买来的东西，真砸掉了姜槐其实也舍不得。
只是洛月观这般赌气，他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随便说说的，舍不得砸。”姜槐一声轻叹，“可我也会有自己的情绪，不是无时无刻都能包容照顾你的小心思，如果每回你赌气都要我哄你的话，时间久了我也会变得越来越坏脾气。”
“当好脾气都被消磨干净了，只剩下坏脾气的时候，就会是坏结局。”姜槐再一次把那颗寒魄雪灵递到洛月观面前，“你不能指望我无条件哄你包容你的一切，没人会喜欢一直任性的小女孩。”
洛月观的身体颤抖，“我就是任性……”
“那就学着改。”姜槐望向她通红的眼睛，“我是个对许多事都不甚上心的人，也不急着得到什么，往后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我可以有很多耐心等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但你不能依赖我，因为我也是小孩，我也有很多不明白不了解的事，我可以陪你一起慢慢想明白。”
“那如果永远都想不明白呢？”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坏。”姜槐耸了耸肩，“寒魄雪灵应该很好炼化，你先炼化吧，在紫韵城炼化应该很安全，我守在你身边陪你。”
245 也许
一袭紫裙的洛月观，此刻盘坐在床，开始认真炼化起了那颗寒魄雪灵，紫韵城内有五位大乘期的紫衣长老坐阵，城内也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内斗发生，在此地炼化是最安全的选择。
而姜槐坐在桌边，开始认真翻阅起了许清交给他的剑谱。
剑谱上所记载的确实是一门好剑法，就算是比之楚纤凝的银芒，也不过只是略微逊色一筹。姜槐看的很认真，以身体里那一缕极其微弱的灵气，尝试着剑谱上的精妙技巧，在脑海中演练着整个剑谱的精髓之处，渐渐他仿佛看见朦胧的剑影在面前出现，那个朦胧的光影执剑挥斩天地。
一个时辰过去。
姜槐睁开眼睛，他先看了一眼床边的洛月观，洛月观还在炼化寒魄雪灵，但她的表情很平和，显然炼化的很轻松。姜槐放心了些，随即拿起纸笔，开始翻阅剑谱，并根据着剑谱的页数，分别写出了对剑谱上剑法的改良建议，并耐心标注了其间的许多细节。
这算不得多么浩大的工程，不过小半个时辰以后，姜槐就做完了一切，他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向洛月观的时候，才发觉她已经炼化完毕，此刻正靠在床边，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嗯？什么时候炼化完的？”
“一炷香以前。”洛月观轻声回答，接着问他，“你在写什么？”
“许清想向我请教一下剑术上的问题，我找她要来的剑谱，给出一些改进的建议。”姜槐将剑谱合起放在桌上，洛月观粉嫩嘴唇撅起，“你分明说过你对她没怎么上心。”
“因为这对我来说只举手之劳举的事情。”
“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对她而言可未必，说不定你的一个小小举动就会让少女怀春，对你死心塌地，而你却对此完全无感，只是冷漠地看着她飞蛾扑火。”
“你的意思是我也在这么对你吗？”姜槐没选择直接反驳洛月观，而是反问洛月观，他总觉得他从洛月观的话语里听出了别的意味。
而结局就是洛月观的眸子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幽怨。
“你对我的好，也是举手之劳吗？”
“反正到目前为止我好像也没付出什么，不是吗？就是陪你聊聊天玩玩游戏打打赌。”姜槐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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