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但，除此之外...
......
“我，想出去透透气。”
私宴至半，落座的青年人站起身，对主导的两位长辈各自鞠躬请求。
没有得到反对意见后，他一个人默默起身开门，向候在门口的服务生轻声询问庭院的位置。
目送青年人消失在门外走廊中，小林弘义将目光调转向自进门起就有些痴痴傻傻地坐在父亲身旁的女子身上。
大概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起身，同样对着屋内的长辈鞠躬，再追出去。
畜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酒。
“令爱生得真是落落大方。”
“唉，可别提，赔钱货而已。令郎才是个不怕虎的牛犊啊。”
“不管。年轻人的事情，交由他们吧。”
两位鬼之父便又拾缀起情景喜剧的罐头笑声，拿酒碰杯。
此般交流显然未被林森听去，否则便又要为这生草的场景而难蚌。
但此时却也好过不到哪去。
于有竹流水摆件的小院中央站定，林森听到了身后踏追来的木屐声，眉头直跳。
深呼吸。
“我听你爹说，你向来外向，最爱和年轻人交朋友。”
讲完这句，林森转过身。
面前的女子为身后灯光所蒙黑，只有个隐约的轮廓。
但还是有很明显的特征。
修长的脖颈，垂至颊边的鬓发，以及隐约的螺旋状的丸子头。
“我跟你讲。你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我真的他妈差点就信了那个比的鬼话了。”
“笹川理芽。”
第二十七章 为不义之财狼狈成行
林森拿起拾来的树签往石头池边的泥地上画出个大大的美元符号。
“讲道理，说实话。哥们本来的预想是，想办法在这种钱权交易中当个敲一笔的小卒子。”
“那么，白白嫁过来的妻子呢？怎么处理？”
“这个就要看情况了。”
“如果还算漂亮的话，委屈一下自己的贞洁也是可以接受的是吧。”
“唉，什么话。我不是那种颜值主义者。我本是打算，和人家姑娘说清楚。如果对方是位通情达理的人，敲来的钱我们七三分账，再来个相忘于江湖。”
“那你看我像那种通情达理的人吗？”
“这个。”
林森扭头凝视身边的女子。
大概是清冷的气质更搭和服一些，又或者是身后昏昏暗暗的灯光蒙上的滤镜，此时的某只火烈鸟真有几分瑰丽感。
“漂亮得很哪。”
“骗子君已经不隐藏内心的邪恶欲望以至于神经错乱答非所问了吗。”
“唉，又什么话。”
林森转动起手中的树枝，“我称赞的是当下情况的延展。本来还犹豫自己是不是做了利益最大化的决定，现在完全可以停止思考了。”
“所以能不能给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做个精简的总结。”
“我们结婚吧，笹川编辑。”
“唔。”
“捂嘴干嘛？或者说笹川编辑有什么办法能扭转这个未来必将发生的事实？”
“没有，但从饿狼君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恶心。”
“好了，言归正传吧。”
林森清清嗓子，“真要讲，我有把握从小林弘义手上拿到一笔钱。事实上，今天来之前，我有报过一个数字。那家伙看起来有些意动，但没有同意。只要我再稍微退让几步，他大概率就会给钱。”
“想当然君要怎么保证最后出现在你面前的麻袋是装钱的而非套头的。”
“因为你大概懂卸磨杀驴，但你不懂小林氏。”
在笹川理芽有些懵懂的面色中，林森叹息，“在这个家族，我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奇葩事。有不知哪来的女人抱着孩子就站在家门口开始喊某个已婚男人的名字，有嫁出去的妻子和联姻的丈夫互相看不起然后跑回家族来和自己的弟弟住一间卧室。换成往常的家族，大概早就被互相争吵内斗成天了。但有一样东西，却让所有姓或改姓小林的牛鬼蛇神全部都安安生生的。”
“...钱？”
“你说的没错。”青年人打个响指，“用钱摆平一切是历代家主遵循的习俗。挣了钱大家都有份也是很久以来的共识。事实上，这次小林弘义和你那烂爹的这个交易，所有家里承认的正式成员全都知道。”
“所以，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的...父亲？”
“是。像这种极道大佬转型级别的操作，你以为光靠一个县议员就能顺畅地完成了吗？柏青哥行业向来是大阪府游乐社那边说了算的。为了想办法让你爹这个新来的落地，有几位小林的成员可是有出了大力。”
惊天的内幕让向来锁于笼中的寡闻之鸟微睁双眸。
“赌狗君意外清楚其中的门道。没看出来，也没听你讲过。”
“因为这种级别的东西我知道也没屁用，对我的命运没有任何帮助。”
“也是。”
“但有一个保留沿袭的祖法，是真的救过我的命。像我这种私生子，就算被赶出家族，也会拿一笔不小的安家费，就是这个规矩的沿袭。之前有和我差不多地位的，哪怕死在外面也没有说小林一句不好，你猜猜是为什么？”
笹川理芽展露呆思的表情。
从震撼，到若有所思，最后融合成抿着嘴的复杂。
“真乱。”
“很好的锐评。”
但不论如何，到当下情境，林森这边都是几乎已经盖棺定论的东西，现在两人之间更需要研究的，该是女方那边可能存在的操作空间。
说是这么说，但某位帮卖自己的亲爹数钱的呆比女儿甚至没有最基础的概念。
“我吗。”
向来高冷的火烈鸟此时在谈及自己是甚至给人一种无助感。
大概是不习惯承受这种迷茫的冲击，她伸手一把抢过林森手里的树枝，将地上的美元符号搅得乱七八糟。
“从，没想过。”
女子一抿嘴，一咬牙，开始努力战胜内心丷的丢人的感觉，与身边人分享起自家故事。
“我父亲，从来不和我们说他的打算。”
“们？”
“算上我，他一共三个女儿。我母亲和他的前妻因为生不出继承人，都是很年轻就[郁郁而终]的。大概是我妈妈去世后，我们就被视作奇货可居的商品圈养了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前两年嫁去了实力相当的雅库扎，第二个更听话，更省钱，更得他欢心，被留了下来，大概想用作更重要的场合。”
“好狠。”
林森忍不住咂嘴。
身边的女子同时握紧树枝，用力戳进泥地里，压抑声线：
“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不清楚他具体要我做什么，只隐约知道是想像大姐那样把我嫁出去，服侍某个人。”
“意思遇到哥们还算你捡了个大便宜。”
“蛆虫君的厚颜无耻虽不是第一次见识，但还是超乎想象。”
“过奖过奖。”
青年人轻浮的回答让笹川理芽再也绷不住地瞪过来。
却很快从那轻松的表情中意识到自己又受到某种程度上释放压力的帮助。
就再支撑不住地跪坐在石砖地上，长吁一口气稳住颤抖着却松懈下来的身体。
猛然几个呼吸，再维持不住坚强的表情。
伸手擦干净与压力一同释放出来的泪珠。
缓了几秒，才尽力吞咽下去那种哽咽感。
“谢谢。憋了好几天哭了。”
“还是，得赶紧研究咱的正事。”
“嗯。”
笹川理芽放下手臂，深呼吸，“所以，同船蚂蚱君觉得我这边也有敲我父亲一笔的空间。”
“有这种感觉，但还得看你。”
林森伸手拍拍短期战友的肩膀，“我不了解你爹的性格，也不清楚你家的情况。如果你摸不准他喜怒无常的性格，就算了。”
笹川理芽没有立刻回应。少顷，她抬头，严肃地凝望过来。
“先问。到最后，钱怎么分。”
“纯正五五开。你的我的那份都是。”
“形婚还是实婚。”
“哇。笹川编辑脑子被驴踢了？”
“我明白了。”
女子重新垂下脑袋，闭上双眼。
“硬要说，我，有把握，但，如果我没操作好，我们两个大概会有人身危险。”
“几成？”
“七成。”
第二十八章 虚惊一场亦是人生常态
“大部分人身上，都有软肋、弱点和鲜为人知的事情。”
笹川理芽如是说。
倒也确实。成员众多的大家族小林氏有不为人知的秘辛，于极道上厮混的笹川家自然亦会有深藏的黑暗。
若想别人替自己保守秘密，需要付出代价。这大概就是编辑女士要钱的底气。
但也如她所说——她的父亲喜怒无常，又是自暴力社团中起家。和这般人间大畜讲条件谈利益，需要承担未知的风险。
林森本就是个很不愿置身于危险的人，更何况如今像是要在盛世东京摆烂日常中开一个如龙DLC。
那么，赌吗？
“赌！”
自说自话的是面前的某只火烈鸟。
于是脑中瞬间浮现出东京湾底张牙舞爪的蟹群，耳边亦仿佛有某姜姓饭局大师鬼祟低语：“可不能让她把你给害咯。”
对于笹川理芽此番勇举，林森最终用自己的行动给予了劝阻：
“要不，算了？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赌这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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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了一点。”
女编辑展露逐渐开悟的表情，再用袖子抹一下有些发红的眼眶。
站起身来。
“刚刚和弃子君的沟通中，突然想通一些事情。人在做，有眼睛在看。我父亲如今的身份是带着亲信谋求转型的组长，他不想做也做不回那个有戾气的老大。在这一时期，他对我的处理方式，就等同于他未来对待他的那些[总经理]、[课长]的方法。他未必不明白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