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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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车程并不长，才让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墨镜西装男逃过了林森没事找事的念叨折磨。
刚下车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啊！！混蛋啊！！！”
林森关上车门，落位抱着胸的笹川理芽身后半步。
面前是一个双膝跪地的男青年，撕扯着无辜的喉咙声带。
“全部输光了啊啊啊啊啊啊！人生，已经完蛋了啊啊啊啊啊！”
周边并无一人搭理，评价为戏来了。
两人只是面无表情且沉默地嘲笑了一会就带着身后的黑衣人跨步踏入了卷走此人一切的柏青哥店。
林森就这么睁着眼睛见证笹川理芽从店员手中接过来一大盆小钢珠。
还有两盆，被身后的黑衣大哥捧上。
“不试试嘛，前赌狗君？你应该挺怀念这种东西。”
“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花上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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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当初的赌狗只是编出来的人设。实际上，林森连如何操作这种弹珠机都不会。
但发言倒是换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瞥过来的眼神。
于是林森退到一边，等待笹川理芽相当不熟练地在身后保镖的指导下，一股脑地开始往机器里灌珠子。
十赌十输是行业的唯一定律。
一个多小时，女编辑就挥霍完了一切，无所谓地伸个懒腰，站起身。
“去下个地方。”
大型连锁书店。
然后在店内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位女子就这么风卷残云般扫过能经过所有摆架，让堆积的书海被剐下来整整一层。
边上还有一个不嫌事大的青年人抱着一沓书漫步。
“那个，《最后一吻》多装几本。”
第三站，葡萄酒零售店。
同样的每种两瓶，这次林森只当了个跟班。
第四站是唱片店。林森跟着替青山姑娘蹭了一套大明星中岛的豪华典藏版专辑。
而后还有首饰店、服装店、各式各样的稀奇铺子，直到身后的黑衣大哥满身商货走路都开始喘气，才在夜幕降临之时将车停在人少一些的路街边。
有风窣窣着叶子。
有月亮在白糙砖上绘着影子。
笹川理芽下车，找个台阶坐下，双手捧起脸颊，开始发呆。
不知多久。
蓦有食物的香气隐约开始刺激嗅觉。
扭头，是收回手的那个青年人，和双手接过两根烤肠的保镖。
“有一根是大哥你的。”
一愣。
回过神来，清瘦的女子没有拒绝这份本该很少感兴趣的带油脂的食物。
从黑衣人手中接过传递来的木签，轻轻放进嘴里，咬一口，咸香的味道就着椒盐绽开。
边上的男子隔着数米坐下。
不知为何，有突然像潮水般涌上来的那番慨叹。
一天的疯狂。购物，消费，挥霍，得到的满足却远不如这根普通的、小小的烤肠。
笹川理芽低下头，用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一些东西。
“喂。”
“所以，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笹川编辑。”
林森开口时，站在两人身后的黑衣大哥突然背过身去，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踱步远离。
大哥果然信佛。
因此“凑巧”没能听到某位笼中鸟的下几句话。
“你说，五木老师。有时候，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嗯。”
“总是不会为已经拥有的、甚至被别人羡艳的东西所满足，反而病态般向往自己没资格触碰的那些。”
“从第一个智人仰望天空的那一刻起，不认命这个词语就已经编译进了DNA。”
“五木老师是个不认命的人吗。”
“我要是认命的话，今天早上在钢珠店门口的那个张口闭眼男就是我了。然后你可以带着话筒去问问东京湾底的蟹说这几天的饲料甜不甜。”
“也是。”
模模糊糊的，林森余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弧度发生了变化。
再就是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个没有勇气却又有贪念的人。我们，有本质的差别吧。五木老师比我勇敢。”
“大错特错。”
“错在哪里？”
“哥们和你并没有区别，哥们只是穷而已。因为穷，又因为和你一样贪，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如果哥们像你这样有钱，哥们也会胆小如鼠。”
“。”
沉默。
少顷，身边的女子抬头，捕捉着模模糊糊的月亮。
“如果，五木老师戒赌，写书，酬勤，努力，最后却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自己白白付出的努力而感到遗憾和不甘吗？”
“大概不会。”
“为何不会？”
“相信过程。”
“。”
林森听到了一道深深的呼吸声。
最后，边上的她侧睐过来。
“那便祝你无悔吧。”
“嗯。”
又一次深呼吸。
“四月底，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回来吗？”
“我不知道。回来，或者不回来。”
“哦。”
林森想问[那哥们怎么办？]
但这并不是和这位文学系女子的正确交流方式。
尤其是此时此刻。
那就换个说法吧。
于是，林森也深呼吸。
“那便，祝你回来吧。”
第二十五章 当然不可由其摆布
清晨的出租屋内。
伊藤西果对着摊开的东京地图蹙起眉头。
手中的笔不留情地圈上品川区的一个显眼的地标位置。
“如果你从老家回来，因为意外找不到我们，每天晚上五点，我在这等你碰头。”
“没必要搞这么严肃吧。”
林森的插科打诨得来的只是一个瞪来的眼神。
“上次我们走散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是这次沟通的桥梁多了啊。如果你换了房子联系不上，我可以找黑泽。黑泽不行，不是还有青山嘛。她那间出租屋好多年了。”
朋友多点，某种程度上也算好事。
“可从概率学上来讲也有很小的可能走散。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嘛。”
说的也不无道理，林森也就由得伊藤小姐的嘱咐，收起女孩递来的地图。
房间角落里懒洋洋趴着一只日渐肥胖的大橘猫，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打了个哈欠，翻着身四脚朝天。
“橙汁就拜托了。”
林森把公寓钥匙扔给她，“少给小家伙吃点。已经胖成这样了。”
“知道。”
伊藤小姐帮林森翻过身，敲了下他鼓鼓囔囔的背包。
“路上小心。”
“知道。”
之后的记忆漫不经心且不值一提，只隐约有进车站的画面。
城际车速度不慢，目的地也近，少顷便到了千叶。
为的是上次某鬼之父递出的黄金周的回家邀请。
陌生又熟悉的记忆逐渐涌向心头。几近辗转，搭乘交通，到了老宅。
林森才算正式见识了各位小林家族的成员。
客套叙旧过程相当无聊，自小便有的隔阂与歧视无法强行消除，与几位所谓亲戚的聊天内容尴尬且生草如后世某先辈的访谈。
一个坐，一个问，无非是“在东京过的如何”之类的车轱辘话。
瞬间让林森怀念起了与几位好友相处时的轻松氛围。
就怕比啊。
但来都来了，牢便也得做，只好装模作样客套几句。
之后，倒是见到了某位初生父亲。
显然与过去不同，脸上挤出意味深的笑容，过来用脏手拍拍肩膀。
“这些日子在东京辛苦了。”
“还好。活下来了。”
本来就是虚情假意，自然也没什么再搞耍下去的兴趣。
大概看出了林森的不耐，小林弘义很快就挥手驱走了亲戚，营造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