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乒乓这项运动，可厚重了。看着只有几板来回，实际上里面全是门道。”
谈到这项运动的时候，青年人身上似乎生起莫名的自豪。
有侃侃的意味。
以至于浅浅的笑容不自觉地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当然，还有这边。
只是伊藤小姐低下脑袋，很好地在他面前藏住了脸上的笑容。
无聊烦躁困顿的内心因此而重新明亮起来。
就听他悠悠说着。
任由这般的声响成为浇灌孤燥日子中的清澈水流。
“不知道伊藤会不会对乒乓感兴趣？”
“大概，也许？”
大概，也许。
会像对黑泽的漫画梦生起兴趣与向往一样，欣赏起乒乓这项运动。
和他一起。
也因为他。
第十一章 安 慰 大 作 战
林森将水杯递给握拍呆站着的高中生。
等了好久。
大概半分钟，才勉强回应。
丹羽结弦伸出手，双目无神地握住物件，脸上带着深思人生般的邃然。
然后，继续站在原地，毫无动静。
林森想要开口。
身后却传来阵阵轻微的拉力。
于是言谈被中止。
就任由着被伊藤小姐拖去身后的某根立柱。
室内综合体育场坐落于体育大学内部，闷热的空气中更吸引人的远侧的网球场。
短裤紧身T恤打扮的女孩挥舞着球杆奔跑在绿格场中，健康肤色的矫美大腿与曼妙有致的体材是场中最吸睛的风景。
更远一些还有排球女将们的地盘。身背号码的女大学生们跳起扣杀时，有中二地喊出经典电视剧中“晴空霹雳”的招式名，再笑嘻嘻拥着身边享受运动的同伴们为成功得分而鼓气。
二楼围栏上趴有观赛的闲暇人等，细声窃语，品头论足着排球的形状、大小与饱和度，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运动科学。
本该是有趣的观景，但在场的两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集中于此。
藏身于圆柱身后的女孩揪着肩膀上的衣料，用发愁的目光望向已站在原地发呆十余分钟的某个高中生，再转变为责嗔撇过来。
微皱眉头，鼓着脸。
“前辈...”
“我的。”
同样观察一下陷入已席地而坐，背对乒乓桌，一手握拍一手捏球沉默不语的可怜孩子，林森顺手拉着伊藤小姐躲进柱后，也头疼起来。
“给这孩子找的第一个对手好像太强了。”
见面才具体了解到，是由专业教练负责的近乎职业的运动员，来自乒职联俱乐部的青训队，正在冲击下一届世乒赛的选拔资格。
留着寸头绑着头带的一个看起来很清爽的男运动员。
属于前三板功夫相当扎实的一个年轻小将。
似乎没有怎么留力。
第一局直接让从未与职业交手过的业余高中生吃了整整十个发球。
第二局则松了下手，却还是在长局中敲了个干净利落的二十一比零。
第三局情商了几把，没有再剃光头。
然后，对局结束之际，带着他的笑面教练和站在边上目瞪口呆的林森握个手，客套几句，就赶时间地领着自家徒弟离场。
只留下沉默不语的可怜孩子，以及边上一对深刻认识到职业乒乓是何等水准的愣头青。
“所以说，人家的自信心都被你弄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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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出头去偷瞄一眼还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愣坐的小丹羽，愣头青小姐伸手轻揪了下愣头青先生的小臂肌肉。
“感觉第三局的时候，小丹羽都快哭出来了。现在，一定是那种很难过的状态。笨蛋前辈约战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实力差距带来的心理落差啊。”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种强度。讲真的，丹羽当初打哥们这种小有实力的选手，根本汗都没流。然后，刚才的比赛里，居然手都没法还，这也太夸张了。”
林森的这句话让伊藤小姐眯着眼睛，一歪脑袋。
“我是说，前辈，有没有一种可能...”
“再别说了，菜比竟是我自己。”
是真的有点没想到，第一场训练赛会是这个结果。
毕竟，林森的乒乓技巧，在业余爱好者里算是横着走的存在。
自认是能和任何非职业的玩家过过招的水准。
本以为丹羽结弦这个能吊打他的潜力股至少在东京的乒乓球坛，可有机会做那冉冉升起的新星。
所以，林森才联系到了刚才那个青训教练，想借这场训练赛触发什么慧眼识英才的事件。
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日本当下的乒乓水平，也小瞧了职业这两个字的厚重。
虽然黄金一代已是过往，但以当下的整体水平和基础，坐稳世界二哥不难。
从刚才与那位笑面教练的三两语中能打听到，对于即将到来的首设乒乓项目的八八奥运，整个乒乓圈摩拳擦掌，誓要夺魁。
虽然未来的事实证明，此乃痴心妄想，但敢喊出这等口号，自然有托底的基础。
总结一下，这堂实战课只给以职业为目标的丹羽结弦和自认的经纪人林森留下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不要觉得乒乓职业的路很简单，更别小瞧日本的乒乓圈。
也显然是整愁了给某个可怜孩子带来如此打击的自说自话先生。
显然，得想办法安慰和鼓励一下那个坐下一言不发的孩子。
但，向来嘴笨。
整不出什么暖和的词汇。
只好戳着肩膀，求助身边的同伴。
“那么，想想办法呀，伊藤。”
换来一个可爱的白眼。
“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说哥们不会安慰人。”
“我也不会啊。”
“但伊藤你性子温柔，说话又好听，安慰人这方面，肯定比哥们有用。”
于是女孩瞪着眼睛望过来：
“不要为了推我出去说这种浮夸的违心话啊！”
“这是铁一样的事实。伊藤，可爱。”
“你是哪来的笨蛋吗？能不能不要为这种事情昧良心了前辈！”
不过，虽然深感困难，但最终，天使属性的女孩还是起身，领着身后做错事的青年人蹲在盯着手中乒乓球拍发呆的高中生面前，先是低头沉思，再直起来，努力尝试摆出尽量自然的温和表情。
“其实，不用太难过的，结弦。这只是第一场训练赛，经验不足，发挥不好是很正常的。”
“别气馁！”
“加、加油！”
带着激励意味的话语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低着头的高中生。
短发的孩子依然双目涣散，浑身上下都涌起一种奇怪的气场。
一言不发，显然陷入某种奇怪的状态。
也忧坏了背负安慰重任的女孩。
顺手揪上身边人，再拧一下捅出这个篓子的某个笨蛋。
灰溜溜地一起又逃回柱后。
“就是说，伊藤，直接安慰好像没有效果。”
“小丹羽甚至没有理我们...”
“有没有方案B？”
于是上抬瞳眸努力细想片刻，伊藤小姐又思考起了其他的切入角度。
“要不，试试激将法，不破不立？”
“细说。”
于是女孩捂着嘴凑上耳边，吐出又几句热乎乎而痒痒的临时方案。
最终转化为重新站到丹羽结弦面前的行动。
被女孩从背后猛推一下站出来的林森轻咳一声。
“看了刚才的比赛，我感觉我又行了。再来一把？”
“结、结弦，小林前辈说，他感觉现在的你好菜，能随便赢你。”
讲着附和话的女孩也站到旁边，再伸手一指身边人：
“他说，他也可以打你二十一比零...是真的吗？”
两人尝试塑造拱火的气氛，刺激某个看起来陷入自闭状态的孩子，打算刺起对方的战意，并在接下来制服某个骑脸菜比的过程中重拾信心。
但很可惜——
还是没用。
于是伊藤小姐和树先生第三次躲回了柱子后面发起愁来。
“沙包跳脸激将法也失败了。这可怎么办，伊藤。”
“丹羽好像真的被打击到了。”
叹着气的女孩也愁着眉，“所以说都怪前辈搞这种事情...哪有小学刚毕业就送去参加大学入学考试的。”
这下林森也说不出话来了。
也确实。
有点太过于高估潜力股的实力了。
这下好。一剂猛药直接把信心摧毁了，甚至可能影响将来运动生涯的心气。
就是说，有良心的人虽不至于到愧疚的程度，心底肯定是有歉意。
但没办法。
木已成舟，只能认栽。
最后，两个安慰人都不会的笨蛋只好蹲在高中生的面前。
硬等，硬熬。
祈祷着对方能依靠自己慢慢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