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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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不言而喻。
借此时机，林森小幅度地移动脑袋，目光隐晦扫视了一圈编辑部内的情景。
有编辑小声地在前来拜访的作者交谈，也有人在与同事交流工作内容，亦有磕着零食小声偷闲者。
是种窸窸窣窣的安宁，搭上圆珠笔芯摩擦纸张的声音，还有笔尾按钮的咔嗒响声。
茶香与奶饮香气四溢的敞屋中，无人在意这方角落，和某位女编辑刚才的动作。
以至于没能找出之前某个暗中盘算要扳倒某关系户的嗓子尖锐刻薄的女人。
哪怕细细辨认声音，也很难从压低到同质话的细语中找到线索。
藏得很深。
只好不了了之，回头看着被拿出来摆在面前的合同。
“《公共电话》，怎么是这本？”
与第一本《最后一吻》不同，这作的创作日期就在今年的冬季一月。
彼时的小林森已逐渐察觉正忙于婚事的橘玲子不经意间的疏忘，心情抑郁隐约有预感时却还紧抓着救命稻草。
以这样心态创作出来的文字，其中蕴含有一种喜悦与愁郁交杂的撕裂感。
若说之前那本是甜苦的话，这本则是苦甜。酸涩的情绪要更重一些。
虽然结局依旧圆满，但过程中多带求而不得的忧伤。
而来自编辑女士的解释也证实了这点：
“我很喜欢里面的那种在困顿中依然相信爱的精神。”
递来合同的时候，她手中翻出当初递交原稿的复印件，“讲真，对我而言，五木老师讲的故事真的很有魅力。”
谈到文学的时候，女人向来淡然的语气显然比平常要强烈些。
未涂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划过纸张，先是略过扉页的寄语。
[我在电话亭里给你打电话。为了拨通它，我花掉了身上所有的硬币。]
再翻动到装订本中页的位置，轻声念出借书中主角口中言出的那句话：
“如果我们间的幸福与快乐真正存在过，我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拥抱你。”
“即使天堂的太阳都已落下，我也依然会停留在，我们称为爱的时光中。”
指尖微紧。
“太美丽了，文字。”
“还是看看远处的销量吧笹川编辑。”
“难道世间一切都是以成就定义的吗？”
笹川理芽将卷成筒的稿本敲上身前人的肩膀。
一连几下。
此时此刻，她难得表现出一种认真的愠怒。
“销售成绩，创作收益。现在的社会，总以这样的东西来定义作家的文学成就。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方式。”
她的手稍用力地捏着桌板，然后一个起立，双拳撑桌。
“所以，为了讨好付费读者，故事被扭曲成了商业化的样子。要么，爽快到底，满足绝多数读者的爱好，以流量取胜。要么，扭曲些无病呻吟的辛酸故事，骗取眼泪，博得高付费率读者群的欢喜。”
“可是，所谓的销售额，能衡量一个故事的好坏吗？我不觉得。”
她仿有无尽的话将要讲。
抬高的声音和比较明显的动作，一下便成了当下屋内的众矢之的。
四周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似乎听得了刚才的发言。
林森有从中挑出很多情绪。少数复杂，钦佩，多数为鄙夷和讥嘲。
不难理解。
成绩惨淡的编辑，在发行商业化书籍的的编辑部，批评金钱对文学的扭曲。
或许言论可取，但场合绝不恰适。
于是林森赶紧伸出手，给已有滔滔不绝趋势的某人按回去。
毕竟，还保持着理智。
当然还记得，有某个藏在阴暗处的家伙，想着给这位金主兼合作伙伴扳倒的。
不能给恶人增加潜在盟友。
想着就行动起来。
林森扔过去一枚从青山夏至那边顺来的糖。
当机立断地开口打断：
“可是很久以前的一次会面中，笹川编辑自己都说过，世间一切事物皆有价格。”
第六十七章 笼中之鸟如是说
笹川理芽最后还是成功恢复了冷静。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
她像是根本不在意那些目光一样地坐下来。
“因为，对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而言，他们能把所有东西和金钱挂上钩。好与坏，成功还是失败，最后都可以用一个数字来衡量。”
女人再翻几页面前的装订本。
“评判他人是否优秀，就看对方赚了多少钱。评价一本书是不是好书，就看它卖了多少。甚至所坚持的一切，道德底线，梦想，或者其他，也在心里有一个确定的可以售卖的价值。”
“是这样的。”
林森应和声加剧了某种情绪。
火烈鸟女士瞪着眸子望过来，像要寻求共鸣与认可：
“可是，金钱真的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物吗？我不觉得。钱这东西，一点意义和用处都没有。”
“笹川编辑是为何会有这样的看法的？”
“因为我不缺钱。”
干脆的回答，当场给编辑部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来了发暴击。
有人捏紧拳头转回身去，有人暗啐一口重回扭过脑袋碎碎念。
霎时间，编辑部内的众生百态全变成了羡恨。
没有人再愿意看过来了。
实在有趣。
给林森都整笑了。
“笹川编辑，够直接。”
“人会下意识蔑视自己从不缺的东西，这很正常。”
女子并非不知道这点。
但她还是叹气，下压目光，漂亮的清冷脸蛋上有复杂表情浮现。
作着感慨。
“但是，真的。除了金钱之外，我贫瘠得一无所有，也注定什么都无法得到。”
有那么一瞬间，隐约的寂寥感在那纤瘦的身躯周围盘旋。
“可是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笹川编辑。说实话，哥们很想体验一把您这种除了金钱以外一无所有的贫苦来着。”
女编辑好像并未在意话语中淡淡的讽刺。
反而是抬眸，出乎林森意料地看过来。
神态让人吃了一惊。
是一种何等的平静？
眸中绽开像干枯的树皮那样的麻木。
淡漠的视线像要穿透身躯与空气，直达某种不可及的尽头。
然后，她开口，语气笃定。
“你不会想体验的。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
林森歪着脑袋，有些惊疑地发现坐在对面的女人脸上出现的孩子一般的表情。
硬要形容，像是一种不甘的叛逆。
⑧①④⑨ ling ③绮酒吧
多源于被严厉的长辈批评到心愤，却不敢反抗的后生仔。
能感觉到，并不是针对他这边，而是某个不在场的事物或人。
并最终转化为了行动。
林森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住。
紧接着，面前的女子起身略过，就要扯着转身往门外行去。
无法阻止。
于是在众多窥视的目光中就这么被扯出了编辑部。
“啥情况？”
“突然不想上班了。找个地方玩去。”
“啊？”
“就当我任性。”
“。”
离谱。
莫名其妙。
林森真是人傻了。
“我能拒绝吗？”
“不可以。”
就一股脑突然地来了兴趣，女编辑回过身来，甩开林森被捉住的手腕，将双手全塞进毛呢上衣的口袋中，倒退着步伐不停。
林森没能确定那蓦地一闪而过的表情是不是狡黠。
只看到她开口：
“今天不陪我走一趟的话，就不借你那笔还债钱了，自己衡量。”
看来是非得随她不可了。
只是，还有疑问：
“我们刚刚不是在聊着金钱的意义，怎么就玩起来了？”
“你自己说的，想体验我这种不缺钱的生活。”
不知为何，此时的笹川理芽有点脱离人设。
火烈鸟跳脱的特性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今天上脚一双淡粉色的跑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