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
这么直接的吗。
但笹川理芽还是拉来一把椅子让林森坐下。
“再者，我也帮不上忙。我这边一共过了十二位老师的稿子，拒了大概一百多位。过的十二本书，没有一本卖出超过一千本的销量。有几位被我拒绝的老师去别的出版社投，却取得了一些小成绩。”
“敢问是什么样的成果？”
“里面有两位直木赏获得者，三位芥川赏获得者，读卖赏和乱步赏好像也有几位...记不太清了。那几位老师上报纸之后，基本我在会社里就不干活了。所以，你确定要找我审吗？”
可还行。
反向慧眼识珠了属于是。
“要。”
前言在此，林森却还是洒脱地打开包，一股脑把稿子都塞了过去。
看现在这情况，别的编辑也不可能帮自己审了。
再去找别的出版社也来不及，今天剩下的时间还要找个打工的位置解决至关重要的温饱问题呢。
不如先把稿子丢这。过了能恰点烂钱，被拒了也证明这些稿子拥有获得文学大赏的潜力，怎么想都是血赚。
文稿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嘛！
便整齐地将纸张在人面前摆好，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背着包洒脱离开。
却不觉身后的女子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
“有点眼熟。”
嘟哝一句，笹川理芽却怎么也记不起这张隐约于记忆中的脸孔在哪出现过。
“还是先看稿吧。”
稿纸旧得变色，叠起来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便宜货。
但上面的字却清秀而有力，入目很舒服。
“笔名是，五木先生。”
“还算顺眼。”
只是，拈起下一张的时候。笹川理芽的眸子却猛地一滞。
无神的双眼中瞬间涌现不一样的光彩。
那两句引人注目的简介就那般静静地躺在苍黄稿纸的正中央。
[第一次去卢浮宫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因为独属于我的蒙娜丽莎，我早已遇见。]
第六章 旧世纪福报战士
实话讲，这个年代的东京都是所有日本打工人都向往的福地。
人力资源的紧缺带动了平均工资的大幅上涨。总的来说，只要有手，稍微不那么摆烂，就能依靠劳动挣到相当可观的报酬。
岗位是绝对不缺的，只看肯不肯干。
在这种情况下，只花大半天时间，林森就找到了一家愿意收留自己的店铺。
是电车中央线某站附近的一家居酒屋，老板叫川原大河。
其实自己这边的要求很简单。管身无分文的自己一顿午饭和晚饭，第一个月工资日结，剩下的都按市场价来，不多讲价。
在当下的东京，这样干脆且沾点内卷的打工人确实少见，因此一讲完条件，面相粗犷的老虎大叔就猛地一拍桌子。
“痛快！我就喜欢你这脾气。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龙虎屋的一员了！”
然后就被推到了后厨，裹件外套戴好手套提着桶就开始干活了。
清洁整理食材，顺便洗个盘子，大概就是全部的职责。
不是很难，轻车熟路就掌握了。埋头一个小时，已能腾出空来和其他人叨叨点家常话了。
店里员工一只手数得过来。川原大河未婚是个老光棍，和同为光棍的弟弟一起担任主副厨。
有一个可以叫一声阿姨的常驻女店员负责外事，据说还有个只负责深夜时段的女孩。
时间真的一晃就过去了。
居酒屋类店面有个特点。天色越暗，店里越热闹。
到明月高悬那会，疲劳感已积累不少。
店主兄弟和那位阿姨也忙得根本没空聊天了。
干起活来逐渐有些乏味。
林森琢磨起了转移注意力找点乐子的办法。
这年头别说智能手机了，连万维网都是个不存在的东西。
对于曾是现代人的他来说，实在有些痛苦。
好在总有苦中作乐的方式。
前世常听的那些歌曲的旋律不自觉涌了出来。
下意识挑出其中那些日文的。
以前不懂日语，唱起来磕磕绊绊的。如今可就不一样了，哼出来不要太流畅。
美滋滋哼了几首喜欢的，心满意足地清清嗓子。
余光却给出了异样的信息。
才发现洗手台旁边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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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前倾恨不得趴在台子上，正一脸听入迷的表情。
直到察觉到目光，才赶紧退了两步，灵动的双瞳快速观察一番。
确认没有捕捉到诸如生气之类的情绪之后，一个很暖很有元气的笑容自然地浮现。
“你就是新来的小林桑吗？”
女孩的打扮很简约。用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的白色发绳扎个简单的马尾，腕上还有一圈黑色的手绳，除此之外别无他饰。
印有店铺logo的厨用围裙在腰间被系紧。外衣的袖子往上卷到肘部，纤长的白臂交束在身前，平添几分干劲十足的气质。
干净清爽。
第一印象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孩。
“是的。你就是负责外事的青山？”
“青山夏至！”
扎马尾的女孩大咧咧地扬起一臂。
“小林森。”
林森脱下手套，完成了握手的仪式。
对方显然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
不知为何对音乐有些奇怪的热情。因此，话题很快便被引到了林森刚才哼的那些小曲上了。
“小林桑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啊？”
“啊，随便唱的。”
“诶？可是真的很好听啊！”
当然好听了。刚才那最后一首可是ハチ哥的小曲儿。
暗自腹诽时，对面女孩的眼神中已冒出刨根问底的期待。
“从没听到过。是小林桑自己原创的吗？”
“不算吧。”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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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梦到过的旋律，随口哼出来而已。”
可不敢直接把歌认成自己的。
啥也不懂，谱也写不出来，词也只记个半段，也就唱个半吊子罢了。
打肿脸充胖子属实没那必要。
本意是好的，可惜这般说辞似乎变成了夏至姑娘眼中的搪塞。
女孩明亮的双瞳中迅速闪过几分暗嗔之色。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门外顾客的呼唤施了令咒。
“啊来了来了！请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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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转身往外跑，却还是回头望了一眼，脸上还存着念念不忘的某种好奇。
之后，再和她说上话已到了打烊后的夜宵时间。
留在店里享用当时说好的免费晚餐之时，一罐饮料被摆在面前。
“所以，小林桑你的这些梦到的旋律居然还有填词吗？”
“小孩子不懂随便填着玩的。”
“呜！！！别开玩笑了啦！”
自来熟的姑娘伸手过来没好气地拍着肩膀，然后帮忙打开了拉环。
“请你喝瓶饮料。作为交换，跟我说说最后一首歌讲了个什么样的故事，以及旋律的灵感是怎么来的，这样公平吧？”
至于这么感兴趣嘛。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给了瓶饮料的，这么有诚意，就稍微认真糊弄一下吧。
正好也渴了。
拿起饮料，吨吨就是两口。
放下易拉罐，绞尽脑汁斟酌起了词汇。
“大概讲的就是与发小，或者说是很久前的朋友之间的故事吧。”
“悠长慵懒的夏末，坐在黎明的那班列车上，凝视窗外的风景和自己的倒影，突然就被死去的回忆攻击了。”
又拿起饮料灌了一口。
“想到了那个朋友与那段岁月。那个曾经一起骑着扭曲的破自行车扭曲奔走，曾经撒泼打滚地把鞋都落在茂草团里的那个他，现在到底在哪呢？”
“总会忍不住怀念曾一起做过的那些傻事。会被这份美好的记忆所激励，却也为脑中那些随着时光流逝逐步模糊不清的画面而忧郁和疼痛。”
“我们都长高了，长大了，不是小孩了。那样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不会再回来了。现在的他，也在和我一样，挣扎着努力面对生活吗？是否也会在某些夜晚的某个地方凝视着那半满之月，是否也会在朝阳升起之时抬头仰望，和我一样回味那记忆中的小时光，像这般独自轻声哼唱呢？”
“大概就是这样吧。”
喝干饮料，把碗里的最后几团面扒拉进口中，却发现身边静得可怕。
坐在身边的女孩不知何时已低着脑袋。
猛地一抽气，才放下拿着手帕的手。
“......”
喂！真的至于嘛！
没来得及说出口，肩膀便被一拍。
扭头一看，是打烊后躲去休息室喝小酒的店长川原大河。
猛男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