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幼稚之幸
“东京之夏乒乓锦标赛”是由知名运动品牌商Yasaka赞助、日本乒协承办的东京都本土乒乓赛事。算上今年，已有四个赛季的历史。
作为没有电视转播、后世亦大概率不会有资料记载流传的赛事，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称得上不错的奖金池了。
不过，由于近年来本土选手在国际赛事上相继折戟、观众的流失和乒乓热度的持续消退，金主的赞助动力早大大降低。
据圈内人传闻，亚萨卡社内部的相关赛事负责部门已撤销，只留一个兼职单岗负责对接。大概率，再观望一两年便打算将赛事历史收官结束。
对乒乓界来说当然不是好消息。
可对于日暮西山的日本乒乓而言，似乎也不差这一刀伤害了。
输红了眼的乒协早难去管顾协调这些鸡毛蒜皮的商业赞助。
目前，早发挥传统艺能赌国运传统，打算将胜负手压在即将到来的半岛奥运之上。
在这般压力下，今年算是协会近些时间来最混乱的一年——内部调动频繁，甚至有很多当年的资料信息未来得及录载下来。
对夏季许多小型赛事的运营更是敷衍。往年至少都会精心选址并早早公布，今年却在开赛前一月都没将场地定下。
这也导致，这届锦标赛的报名人数创了近十年来最低。
或许意味着，能够杀进钱圈排名，捡漏奖金？
实际上，也并非那么容易。
首先，有个玄学的说法。即，近年来，拿到这场夏季赛冠军的选手，在下一届的国内唯一指定大赛——全日锦标赛中，都取得非冠即亚的成绩。
在这般“规律”驱动下，好几位一线选手都拉下脸皮，来和低水平选手们分食奖金——不过，鉴于乒乓圈内彼此关系不错，二三线选手们倒也没有太大怨言。
因为，有一个自第一届开始就有的不成文规矩约束。夺冠的选手若为公认的一线，那么在夺冠后会拿奖金出来扯着大家就近吃顿丰盛的散伙饭。
即算是庆功宴，也照顾一下挣扎在底层的选手们。
业内贴心给之冠上“接济餐”的笑谈，算是认可这份人道主义关怀。
但在林森看来，自家麾下某位报名参赛的后辈恐怕不太喜欢那般“被关怀”的感觉。
首先，并不是合群的人——在蝴蝶青训队虽收获了崇拜者，却完全没交上朋友。以至于，离队后便和那边的小姑娘们断了联系。
其次，小丹羽的身上有相当的好胜心。
印象里，有时候输掉比赛的第一反应不是遵从礼仪跑去握手，而是呆立在原地，无意识地复盘起比赛。
这点曾被教练松崎女士严厉责备过——国际乒乓圈多年来的传统便是向对手表达尊重，算是将友谊为先发扬得最好的圈子之一。
青年时期的松崎则是将这份精神传承得最好的运动员之一。不论优劣胜负，遭到欢呼或被嘘，她的脸上总会挂着笑容，将对运动的热爱传达给所有人。
因此，在教练员女士看来，不管有意无意，把那种不认输的狠劲带到赛后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为此，好几次板起脸来对自己教导着的女高中生厉言纠正。
其实小丹羽并非不懂这些算是人情世故的东西。只是，面对比赛，她有些太过投入，很多时候反应不过来。
都得慢慢来啊，一切的一切。
想到这里，落座咖啡馆窗边的林森放下翻动到末页的最新期运动杂志，对着其上一张运动员的全身照捏起下巴。
“不过，倒也没那么悲观。至少，整场赛事最难打的对手应该就这位了。其他的，感觉都有机会。”
入目的是近期状态相当好的一位女乒乓手，也是下一届全日锦标赛的夺冠热门之一。
借用杂志上的点评，弧圈球高手，基本功扎实，技战术和体力出色，心态相当稳定。
边上还贴心地配了六芒星图作为直观的辅助说明——不得不说，这类有些中二的属性面板算是日本文化中的传统艺能了。
不由想起后世jojo漫画中经典的替身使者六维图过场动画，以及某位被电视节目当场评价为毫无破绽的六边形战士的帝国破坏龙。
一时起了兴趣，从包里翻出白纸顺手涂鸦起来。
如果要给自家小丹羽配个面板的话...
基本功...这个是老大难了，给个C。
技战术的话，中规中矩，还有不少出彩的小阴招，给到A。
经验相当不足，C都算是勉强硬给。
速度其实相当不错，台内有拧拉台外有大脚步，给个A不为过。
算上体力的力量栏就有些糟糕了，B左右不能再多。
至于最后的防守...应该也有个B左右？
逐条分析下来，对比一下杂志上的那位，不由愁眉苦脸起来。
算是，被人家，全包围了？
突然就有些不服气，像不甘自家小妹落后于人的大哥。
于不甘中急中生智，突然灵光一现，埋头乱涂乱画出一道新的维度出来：
成长性：完全！
这下，低配白金之星了。
这不有了么？
顿时喜笑颜开，顺手在边上照着杂志有样学样图画出一个卡通版的短发女高中生，画上一枚爱心。
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再在图案边上补上一枚大拇指。
才满意点点头，听清边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没好气的声音：
“几岁了？”
“二十弱冠。”
幼稚的行为被当场戳破，却并不尴尬。
脸皮可与钻石乔兹硬碰硬的男人抬起头，凝望坐下在对面推着眼镜的女孩。
“你有点像我初中那会，班里的蠢货男生了。”
她的嘴上毫不留情，“天天把教科书涂得乱七八糟，没胡子的人物图涂成小胡子，有胡子的则安排一篮子络腮胡，在那大呼小叫沾沾自喜。”
“都有这个过程。”
“所以五木先生到现在毛也没长齐？我的高一同学都不至于如此乳臭未干。上课用笔写写画画的东西也变成了情书。”
“感觉，对由纪子小姐而言，与其看人写着将要送给自己的情书，恐怕还不如瞧着他们在那搞些自娱自乐的操作。”
“这点，我倒不否认。”
由纪子叹了口气，“明明已经尽力降低存在感了。眼镜也戴了，害羞的人设也保持了，结果那些小男生们还是殷切无比。每次上完体育课，课桌里面都会被塞上不知道哪来的劣质小零食。当场丢到垃圾桶里也不管用。”
“青春期的小男生是这样的。”
“洋溢的荷尔蒙不能对着其他外向一些的女生释放吗？”
“这你就不懂了。男高中生这个阶段，就喜好你伪装的这种被逗一下就脸红的害羞款眼镜娘，能最大程度获得保护欲和成就感。那种动不动咬牙切齿追着人跑的母老虎，反而不受欢迎来着。”
“果然，人也要随着环境改变。”
由纪子再推一推眼镜，“初中的小屁孩就更喜欢和一碰就炸的女孩眉来眼去，你追我赶，天天上课手贱去摸她们校服T恤背后的文胸带子。”
“你有被这么骚扰过吗？”林森有些好奇。
“得益于这份小学以来的伪装，还没有。想到这个，也是挺遗憾的，还想了解一下被雅库扎堵在放学路上的恶迹不良初中生到底会不会真的尿裤子来着。”
“还真是符合你风格的发言。”
由纪子对于能撕下她假面的熟人还是挺健谈的。
没几句，话题甚至有些歪到私人的倾向：
“说起来，果然还是身上有点社会气的男人有些意思。班级里的同龄人，全像是大脑未发育完全的亚人。”
“太过早熟也不是好事，会像现在这样失去很多快乐的。”
“并不觉得那种年幼无知有多好，我挺喜欢这种成熟的状态，包括对未来伴侣的选择也是这样。按碰见的一些大学生的嘴中听来的说法，我算是大叔控吧。”
“哇。”林森瞥一眼边上的某位身材清瘦的中年男性顾客，以眼神示意，“这种吗？感觉你，有点恐怖了。”
“并不。硬要说的话，你这种吧。”
“啊？哥们这也能算是大叔吗？”
“我今年十六岁。目前的人生规划是在二十三岁左右谈恋爱和生孩子，到那个时候，五木先生这种款式正好三十多岁。按到时候的情况倒推回来，我确实就是大叔控。”
“还能这样未雨绸缪的？”
“挺好奇你三十岁会是什么样子的。”由纪子撑起下巴望过来，“首先，眼神应该会平稳一点，不像现在这样明亮跳脱。可能还会稍微蓄一点胡子...不过不能太长，不然我会嫌脏。”
“戏来了呀。搞得跟真的一样。”
“如果五木先生担心我那个时候皮肤没现在这么好，或者人不如现在可爱，可以向我申请提前上车。”
“我对未成年人没兴趣。”
“当下法定的女性婚龄是十六岁。我已经算是成人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以笹川理芽那个女人胆小的性格，应该不敢反抗我。到时候，只要以‘你也不想你丈夫什么什么’之类的话稍微威胁一下，估计就会乖乖就范。”
“？”
“到时候，还有些比较折辱的玩法，比如，把她叫到一旁，一边称赞你一边...想必，那时她的表情会很精彩。”
“你是真有点变态了。”
“要不要按我说的试试？说不准你会喜欢上事后你家娇妻哭哭啼啼为咱们收拾残局的那副样子来着。”
“如果我开口答应的话，到时候箭在弦上之时，那几个家伙是不是就要出现在现场，把我拿下了。”
林森一指窗外路远端的某辆黑色高级轿车。
然后女孩眼镜下的双眸一愣神：
“这次，居然给你发现了。”
“人也是会进步的。还有，以后乱开玩笑不要开到我妻子身上。”
林森板起脸来，“她是个好女人，轮不到由纪子小姐来评判。”
“倒也确实。连我小时候随口喊家里长辈办的野鸡文学奖，今年都收到她对你书的推荐信了。字句端正漂亮，用辞比所有投稿者的毛遂自荐加起来还要认真许多。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很爱你啊。”
“......”
“就是这个表情...终于看到了。”
由纪子突然如小恶魔般翘起嘴角，捧住脸望过来，“凡人为庸俗的爱情沉沦的样子，还真是有趣。看来，哪怕是从不在书里写成人内容的文学家，也无法幸免啊。”
“您可太超脱了。”
“急了吗？急了急了急了？”
“太典了。都给你乐完赢完了呀。”
“不过，要我说，她这种女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人性本恶，太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大概率是会被人玩完了丢掉的。”
“。”
林森闭上眼睛，完全不回某人对火烈鸟的又一次施加的评价，只留轻微愠色在脸上。
而后，换来口不择言的小鬼的轻笑声：
“不过，只能讲一嘴那句古老的俗话了。傻人，有傻福。”
“。”
“真遗憾呢，还是有点期待这样一个傻女人被抛弃的场面来着，到时候，她会不会还是默默承受下来，不仅心里从不恨你，还为你找补...是很有意思的人性实验来着。”
“。”
“......”
“。”
“对不起。”面对似乎真的有些生气的青年人，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眼镜少女迅速地滑跪了，“所谓童言无忌，作为一名心智未成熟的青少年，对你的妻子发表了不该有的臆论...希望大人有大量的五木先生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这时候承认你还是个小屁孩了？”
林森睁开眼睛，“你引以为豪的成熟和远见呢？”
“抱歉。大概是女孩子善妒的本性吧。这么抓着她说，其实算是羡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