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因为刚才全程听到她与那个浅野编辑的对话,林森知道,那应该是妻子用来筹备成礼物的两块手表。
但火烈鸟的身体却悄然一抖,而后立刻藏起那种快被戳破的心虚。
似乎,不想在此时的这般场合将惊喜透露,选择了隐瞒。
只发出咂嘴声:
“请不要随便给我的动作赋予你自己的理解。没有着急,东西也只是两盒咖啡豆罢了。”
“哦。”
氛围在之后短暂缓和下来些。林森主动问起一些出版社内的情况,妻子也一点一滴讲给他听。
然而,没一会,习惯被紧紧抓着的手又突然再次不安分起来,几个小幅度甩动,尝试挣脱。
只因,有一位似乎鼓起勇气的年轻员工走上前来。
“五木老师。”
在办公桌的不远处站定,她轻轻称唤了一声。
于是端坐着的火烈鸟脸上短暂浮现的不自然的表情,却还是无法挣开手。
只能于一种似乎时刻要被发现的刺激中,瞧着紧抓着手的丈夫别过脸,以平静的态度扭过头。
给予个普通的回应:
“你好。”
腼腆的女员工似乎没有发现,她所给出尊敬态度的五木老师身边,某位女同事那略不自然的表情。
只展露友好的笑容,递上来两本已有些旧相的书:
“我是设计部门的...我家弟弟很喜欢您的作品。听说我在出版社工作,拜托我务必找机会请您签个名...”
“不胜荣幸。”
“谢谢您!顺便还有一个问题...”女子挠着脸,“弟弟君他还想了解一下,老师接下来打算写什么样的故事呢?方便,透露吗...”
“这个嘛...”
青年人展露思索的表情,突然扭头询问起边上的女编辑,“小林编辑觉得,刚才和你聊到的哪个想法更合适?”
“!”
火烈鸟的身体一抖,有那么刹那心都快跳出来。
在女员工顺其自然投来的一抹目光中,强撑起表情。
一边,拼命祈祷同事不要发觉到什么。
同时,努力忍耐正不安分地在自己掌心画圈的手指,所带来的感觉。
堪堪维持住平日里的人设:“我,也不清楚。五木老师...自己定夺吧。”
“我想想看。”
青年人便装模作样摆出思考的表情。再顺势轻轻一勾食指。
紧接着,才若有所思地扭头,嘴角翘起礼貌的弧度,对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身上的女员工那期待的眼神。
单手递上刚刚签完名的作品:
“《夜奔》还有一部后传。等这个故事完成后,我还是打算以互相救赎为主题来进行创作。”
“这样...”
“目前的话,只有一个最想写一写的点子。大概是,一个赌得家破人亡满身债务,心有死志的歧途青年,遇上个因面冷心热而没朋友的女孩子的故事吧。”
“诶?”
“赌得身上连买一碗面的钱都没有,跪在餐馆前像个疯子一样一边哭一边自爆,然后终于被嫌吵的恶脸女孩端出来一碗面,让他吃了赶紧走,不要吵到她工作。”
“好有意思的设定!”
“然后,为这份援助感动,像人生的尽头看到一束与自己无关的阳光。小声感叹她真好看,要是没赌光家产存款,是不是命运改变,能娶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却没想到,尴尬地被人家女孩子听去了。紧接着,被突然破防的她冷嘲热讽,就算再没男人喜欢也不会和一个没自制力的垃圾赌狗结婚。
“哇哇哇...”
“然后,赌狗君突然来了劲,当场抹干净眼泪立下目标,立下拼命挣钱一边还债一边活下去的愿望。并且,下定决心,每周一定要省出钱来,来这家餐馆请这个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女孩子吃一顿午餐,只为了守护那份,不想被最后赠与自己温暖的好人也看不起的自尊...这就是故事的开端。”
“呜..不愧是大作家,五木老师光是讲讲,我就...一定会传达给我家弟弟君的!”
似乎是被讲述感染了,设计岗的年轻小姐忍不住进一步捧起脸来,“哇!我自己都突然好想看这个故事...这下,请五木老师也带上我的那份,务必写出来!”
“一定。”
之后,被五木先生所述故事感染的新晋粉丝怀着期待,风风火火地离开。
完全没发觉,某个与她一起将故事梗概听进去的同事,脸上那几乎要藏不住的红霞。
终于努力挣开某人故意有些放松的手掌。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来,逃似地离开编辑部。
极不称职地将来访的作家先生晾在原地。
只不过,归功于五木先生脸上始终平和的表情,关注到这一现象的众人都下意识没将女编辑的暂离放在心上。
甚至在不久后瞧着这位青年人又去拜访了一下主编,再目送他走出办公室。
根本没注意到,假意远去的某人弯绕迂回一番,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下钻入同楼的一间半掩门的私人休息室。
抓住推砸过来作势抵抗和驱赶的两只手腕,将室内另一人压在墙上,顺脚踢合上了房间门。
“喜欢刚才我说的那个故事吗?我可是特别心仪这个将要被我创造出来的女主角来着。”
“无聊而烂俗的点子罢了...”
火烈鸟脸上的神态很奇怪。
乍看是嫌弃乃至鄙夷,实则藏着一种奇妙的愉快。
眼神中还一闪而过几分幽怨:
“再者...某人莫非以为,编个这种口花花的胡言乱语的故事,说些这种话,就能逗我开心吗?”
她轻哼一声:
”你心中最喜欢的救赎,应该是一起经历死亡后的报团取暖,或者什么帮同类实现梦想...为一个天天口吐恶言的女人浪子回头的桥段,在你这里估计排不上号吧?”
“你这样认为的吗?”
“...啊。”
林森的手不受控制地解开了某些地方的几颗纽扣。
而后,五指仿若化作旅行家。
立下考据地理的宏大目标。
奔走在光洁的平原,叠峦的山丘。
记录下有关大好河山的感慨。
而后,略微放松力气后仰,承载着一份轻盈的重量,悠悠后退,落座在屋内沙发上。
听着某位女子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轻声开口:
“明明特别可爱吧。”
“...什么?”
“身为没救的赌徒,却得到一份意料之外的温暖,来自一个满嘴嫌弃的人。那个时候,第一想法会是那个家伙很可爱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至于另一边的话...明明心里清楚,自己大概率会碰到一个早已没救只想着骗点钱试图翻本的赌狗,却还是顺从本心去做了些什么。这样的人如果成为了谁的妻子的话,感觉也会是那种永远会悄悄替丈夫考虑的人...是这样吧?”
“这是什么愚蠢而没有逻辑的推理...”
洁白的脖颈被触及时,鸟类动物发出清澈的哼吟声。
强撑起最后的力气,伸手拧起他的肩膀:
“我可不会对那种将死的鬼,大发善心。当初,只是可怜优良作品居然会出自嗜赌渣滓之手...”
“原来只是喜欢作品啊。”
“没、没错。”
提高音量强调后,全身已因失去平衡完全趴伏的女子别过头去。
好一会,又突然发出极细的声音:
“一开始,确实是那样。”
“那现在呢?有什么变化?”
便忍不住咬起耳朵,体会她逐渐向朱鹮的表色变化的肌肤状况。
听她发出故作嫌恶的声音:
“明知故问...”
“想听你说嘛。毕竟,如果听到那么可爱的妻子讲出那种话,会很幸福的吧。能满足我吗?”
“......”
沉默之中,火烈鸟红起脸。
先是挣扎着起身,瞪一眼身下的人。
而后,满脸的不情愿,身体却越来越烫。
慢慢重新俯下,将嘴凑到笑盈盈的丈夫耳边。
“我...”
她念了一句。
“没听清。能大声点吗?”
“我,喜欢...”
“能和我一样,加个后缀再说一遍吗?亲爱的。”
“....我,喜欢你,亲爱...啊!”
下一秒,未来得及讲完的耳语声迅速转化为惊呼。
而后,大概是为了防止妻子的大呼小叫影响到正在勤恳工作的其他同僚,丈夫君迅速地阻止了这一行为。
以最有效的方式——
“唔...”
好一会,房间内才重新出现此起彼伏的呼气声。
“要不,以后还是继续在这里隐瞒我们的关系吧。感觉,有种奇怪的刺激感。”
“恶俗君总有奇怪的癖好...”
“明明好像有个人更加兴奋来着。还有,都这个时候了,不许用别的称呼。”
“杂鱼君还以为自己能控制别人说...呀!”
之后的时间里,在某人的刻意为之下,脑袋全程昏昏乎乎的鸟类动物,嘴上不再把门地叫了数不清多少句“亲爱的”。
甚至,在意乱之时,被引导着吐露了一些更神奇的话语。
遗憾的是,某些“愿意带以前的高中制服过来”、“角色扮演”之类的疯话,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被事后清醒过来的某人认账。
只能说,赌狗君和口嫌女之间的故事,目前还依旧只是个需要以笔墨填充的粗略框架罢了。
小林理芽本是这么想的。
只是,却没想到,翌日上午到岗时,却当了呆呆捧起美丽鲜花的大明星。
接过面带笑容的花店女孩递来的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枚精致漂亮而清澈的玉镯。
再下意识瞥一眼正对饰品两眼放光,却在目光接触后恨不得当只鸵鸟般扭过头去的,名为浅野的编辑——
虽不是乱花钱的那类人,但再怎么说,想要自家妻子不被看轻的心情是必须传达的。
毕竟,很久之前,林先生就立下类似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