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
然后，讲出这句话的林森发现，面前女子的眼神瞬间亮起来。
紧接着是显然的绵延的温柔，荡漾着而来。
她的笑愈发得灿烂。像粉色的云停留在黄昏，引导着天空也仿要坠入爱河。
而后，终于有所动作——
手指轻轻拨起来吉他。
而后，轻轻地开口，吟唱起来：
“云雨的光...”
是之前互相对过的歌词。
她好像在一瞬间就调整好了状态——
完完全全不再有任何的紧张、不安。
甚至，给人以一种完全没有任何犯错可能的感觉。
连声音的力量与柔和感之间的平衡，都无比完美。
哪还有刚才战战兢兢的模样。
所以，最后，得到帮助后，奇迹般地完美调整好了状态？
林森的余光瞥到隔音墙的玻璃后。
导演和助手与场务忙里偷闲地击了个掌，似乎对演唱效果相当满意。
本想继续关注，却耳边被愈发蕴含情感的歌声牵引了注意力。
眼前的她唱得很认真，也很好。
情感表达，似乎也完美契合了歌词内容：
“在山顶上，是珍贵的生命。”
“互相依偎着，拥抱着来自你的温度。”
“大山底下，有死者的国度。”
“我们仰望着天空，传递去光芒...”
歌声中，青山夏至就这么始终翘着嘴角。
望着眼前的他。
毫不遮拦，坦然而直接。
没有一点的逃避。
第六十六章 悦她者
社会人之间的接触其实有很多值得注意的细节——
林森依稀记得，彩排时，在场大部分的节目组成员，对他这个不怎么相干的经纪人之态度。
谈不上什么恶意忽视、嫌眼相向。但，基本上，也都是平平淡淡，以临时同事的简朴态度处之。
但正式录制散场之后，却稍有了那么些变化。
同楼的洗手间里，在林森如往例般散着蚊香时，诸人的动作都发生变化。
交际最少的导播和场务接过时，都由单手变为双手。
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场务还煞有其事做出那种微鞠躬的姿势。
不过，虽然是实实在在享受尊重的那方，林森却明白，这份敬意大部分不是指向自己。
而是，他所负责的那个人。
无他。
这次，在开头奇怪而有趣的插曲过后，女歌手青山的表演，只能用完美两字来形容。
难能可贵的是，不仅本就擅长的几首现代民谣曲完全没有任何失误，就连临时抱佛脚练出来的风格各异的英文曲目，都有相当不错的演绎。
这不是件易事。
在林森这个人形曲库帮助下，他们所最终定下的曲子，囊括多个时代，大部分是各支乐队的名曲之一。
每一首，主唱风格与音乐类别都有不小的差异。哪怕已完全调整成适合的版本，若要想完全做到没毛病，也需要很大的努力，以及相当好的状态。
可青山小姐就是做到了她所能达到的极致。面对不熟练的英文歌，并没有漏出任何的笨拙，反而最大程度上达成游刃有余。
这点，林森个人的评价不客观。不过，从节目组的态度来看，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和他持一样的看法。
最后，由在场最大的咖一锤定音。
“感谢，合作愉快。”点起火的导演如此道。
林森则在表达礼貌之后，没有加入事后烟的行列。
于陷入烟雾缭绕环境前，回到真正心心念念的位置。
失野鹤子早收拾好站在走廊，和两个小上一些的女孩聊得开心。
瞧见归来的林森，主动伸手打起招呼。
结识朋友有很多种途径。有个比较有趣的说法是，从生活中约到饭桌上的友人，要大于自饭桌走进生活的那些。
再怎么说，总会觉得亲切和珍贵些。
商量后，小团体就没有拒绝女士的邀请，就近找了地方共进晚餐。
未曾想是，刚踏进地方没多久，夏至姑娘被人主动凑过来拍了肩膀。
“青山，青山！”
“啊！你这...都做到经理了啊！啊？还订婚了吗？恭喜恭喜！能问下男方是谁吗？”
打工仙人的熟人遍布整座城市。
她笑嘻嘻地把住来者的肩膀，脸上只有纯粹的喜悦和祝福。
藏在干枯冰冷的钢铁石林中的，不止冰凉的空气，还有点点温暖和焰火。
支撑人等到真正热烈的日子来临——
被领着寻找位置，走了好一会后，林森手臂和肩膀上隐约的温度才慢慢散去一些。
能明显感觉到，最近，气温在上升。
“夏天要到了。”
落座，开一罐被提前摆上的汽水，林森望一眼窗外。
充裕而高饱和度的光线带来几分热烈感。七彩凝拧成艳白，旋转纠缠在一起，活泼地占据每个不被遮挡的角落，近乎驱散掉所有的阴霾和影子。
穹空下，高楼矗破云际，单面玻璃折射出金银般的烁光。连暗色的水泥墙壁都染上些粗略的色彩。
浅浅的风动亦未逃过知晓天空之蓝者的眼睛。行人的衣角如枝叶般翕动抖颤，踩在电线上站岗的飞鸟顺着空气的流向转身，扑腾翅膀。
人搬进自建的蔽风之所不过数千年。住进方正的水泥城市，更堪堪百岁。
却已在原野上奔行了千年万载。
于是源自基因的记忆，沾上这光怪陆离的工业色彩后，在下笔前，还是要不甘心般调进一些自然的轻快。
然后，才能稍有满足地落笔，一草一叶绘下名为理想生活的朴素画卷。
细想之下，从年关奔向夏天的过程其实有些幸福。
在这个确认的由冷到热的过程中，永远有确定的盼头和念想。
感受到寒冷、孤独和湿凉时，可以心安理得的有所期待，等待那个必将到来的炎热的节气。
静候着，直到能在最爱的夏天大展拳脚。
从这点来看，生活总比逐梦要幸福。
因为，信心是预支喜悦的票据。
而不确定的恐惧会加深侵袭着人的一切痛苦。
会让人冻死、困死、瘁死在阳关灿烂的日子前的那个黑夜。
林森明白这样的痛苦，这一世便只有朴素的愿望。
不要让在乎的谁，哭泣着死于那样的黑暗。
绝非什么了不起的人。
但给予提前的信心、先一步的赞许和奇货可居式的支持，绝对在力所能及范围之内。
至于之后——
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完成吧：
“青山最了不起的地方在于，能将那么多种的音乐风格，和自己的民谣唱法融合起来。”
这是来自失野鹤子的专业角度发言。
相比林森朴素、简单、多使距离论证的平头百姓大白话式发言，这个颇有专业能力女主持人，大概更知道如何平衡术语与俗话，构搭出最入耳的话。
她深知只要稍微沾染些音乐理论就能有所耳闻乃至了解的所有词藻。
也就能懂如何用漂亮又专业的话，把夸赞对象讲得心情愉悦、惬意畅快。
至少，林森尝试将自己代入某位话题中心的女歌手，再联系起这些中肯又好听的评论，甚至有种尾巴要翘到天上去的感觉。
——这个，就叫专业。
很少得到这么棒的夸赞吧。远超哥们那粗糙的三言两语？
不敢想象，正主该多高兴。
也就因此生出好奇。没再关注窗外关于季节变迁的意象，而将目光投到对座：
“...？”
然而，令人惊异的事情是，料想中鲜艳的喜悦、不堪称赞的害羞乃至几乎让人习以为常的微红着脸的自谦都没有出现。
扎着马尾的女孩脸上只有普通的开心微笑。
她确实有些开心，对于，自己的歌被专业的人给出高评价，并表达喜欢这个结果。
也用眼神、动作和回谢的语言表达自己的那份感激。
但，竟就仅此而已。
林森预料中的，会和听到他那些奇形怪状的尬吹时一样的手足无措的姿态，都没有出现。
成熟长大了？又一次进化了？
学到了宠辱不惊的技巧，真正做到心有激雷而面如平湖？
想到这里，决定加入彩虹屁的行列。
开口插话：
“确实是这样。当初，商量着创作这些画风各异的曲子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这种既有难度压力又不一定有好结果的事情，真的很难做到最好。但，你的付出和用心，真的让我，还有所有见证的旁观者感动。”
“小林果然不只是经纪人而已啊！”
失野鹤子即刻扭过脑袋来。恍然大悟与意料之中巧妙地同时交织她的脸上。
但突然攫走注意力的画面却不是这个。
林森睁大眼睛，望着女主持人身边的女子突然表现出来的动作与表情。
她眯起眼睛，嘴角是止不住的情绪。用高兴或开心，都显得浅。
近乎，可以用幸福二字来形容。
撑起下巴，她直直望过来，身周都仿佛盘绕起绚烂的颜色。
探出拳头作势要敲过来。
“再说我可不好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