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京,人间清醒 第161章

作者:老东京

  书店边的小型餐厅与某家面包店间夹出的隙巷路前,那个巷口。

  此时此刻,餐厅玻璃窗上贴着的海报前,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白衬衫,黑色紧身裤,这时代很常见的外出扮相,好像并不怎么吸睛。

  真正会吸引关注的,是此人的身份。

  一位女子。

  当下,竟未如往常般扎起头发,而像居家时一样,披散发丝。

  双手合在身前自然垂下,在大腿前的位置横捏着一本书。

  斜过目光,像是不经意地瞄过来。

  其实,看起来本像是那种普通的路人侧目的。

  可林森知道她的名字——

  笹川理芽。

  

  “......”

  不知为何,身上突然生起一种奇怪的不适应。明明好像没什么问题,却又像是被逮捕一样。

  尤其是,边上还贴着一个要把自己往路里面挤的异性...

  有那么一瞬间,也不知有何等奇怪的心路历程。冲动之下,林森差点直接拉着青山小姐,不理会这个盯过来看的女人,径直落荒而逃。

  却猛然间回过神来,一下子止住全部的动作。

  哪来的奇怪的心虚和害怕。完了呀,哥们也戏来了是吧。

  就转身看一眼保持好奇表情不停在两人间巡视的青山小姐,再平静转身,望向同样已调整姿势面对过来的女子。

  “笹川编辑跑过来买书的?”

  “是。”

  此时,面前如火烈鸟般纤瘦的女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她瞥一眼身边抱着书看过来的扎着马尾的女孩,也跟着将手中的书抱进怀里:

  “看起来,我需要自我介绍。”

  于是,笹川理芽平稳起吐词的语气:

  “你好。我的话,是小林...”

  ?

  有一瞬间,林森为这个起手辞一愣。

  却在下一刻,发觉某种刻意的停顿,与藏在身前某双泛冷的眸子中的戏谑,意识到自己被人戳着捉弄了一下。

  才有些无奈地反应过来,听她慢悠悠地讲完剩下的:

  “是小林的朋友,笹川理芽。”

  “我的话,一样!青山夏至。”

  身边扎马尾的女孩突然上前一步,探出右臂完成了简单的握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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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两个林森的非常好朋友,凝视彼此。不知为何,目光中多有试探。

  氛围有些怪怪的。

  林森就觉得,该出手了。

  “朋友之外,她还是我的责编,青山。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和青山见面吧,笹川编辑。”

  “编辑?”

  这下轮到夏至姑娘惊讶。

  她望一眼那显然年轻的面孔:

  “笹川你看起来还像大学生...”

  “确实刚毕业没多久。大四开始实习一年,如今正式工作半年有余。满打满算,今年九月份过二十三岁生日。好像,青山,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诶!”

  青山小姐被猛戳一下。下意识,不经意侧眸望一眼身边的青年人,语气不知为何有些缩缩的结巴。

  “我的话,也是二、二十三岁吧。我,生日是六月二十四,虽然已经过了今年的新年,但严格来讲应该也没有到二十四岁...”

  奇怪的就执着起来了!

  这东西有什么好比的?

  而且,最开始碰见的几次不是大大方方讲过自己二十四了吗?怎么现在又扣起细节来说是二十三了?

  有点变态了吧。

  林森有点搞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不过终归,两个人是聊起来了。

  火烈鸟是那种看起来有点高岭之花味道的女子。讲话吐词,冷淡而缓慢。

  在日常用语上加点文绉绉,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若不是相处很久的熟人,还真会被她这个外在表现唬住。

  所以,一开始,青山小姐和她的结识并不如与小伊藤那般顺利——毕竟,如西果那般外表可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温温和和还带点稚气的小天使,可着实过于好相处。

  但随着话题渐进,慢慢的还是有聊的东西了。

  “笹川...编辑?这么叫你吧。感觉,是那种很有文化素养的人。能问下是哪家高校毕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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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稻田。”

  这个词语让夏至姑娘当场瞪大眼睛。

  “唔...啊!!!好、好硬的学历!太厉害了吧。”

  确实是个惊人的文凭。就连旁听的林森都一怔,望一眼身边。

  却见某只火烈鸟依然波澜不惊——她总这样。

  详详开口:

  “其实本来的目标是和大部分庸俗人一般的东大。但向来钦佩早稻田的一位校友,守常先生。所以,最后选择去参加了那边的考试。”

  给夏至姑娘讲得快哭出来:

  “这、这就是学霸的余裕吗?像我这种,连大学都考不上的笨蛋...”

  “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学习才能,只是,我的家庭和出生地给我带来的教育资源与青山不是一个量级。可能,也许,我只是投个好胎。”

  “不、不,不,你太谦虚了...”

  聊开之后,林森有些意外的发觉,两个女人还挺聊得来。

  听她们之间谈话的内容,竟有那么几分意思。

  不过呢——

  感受着同时从身体两侧传达过来的力道,青年人一时有些无语。

  好好好。

  一个走路喜欢往里挤,一个习惯往外挤是吧。

  当场,给哥们夹住了。

  满意了吧!

第十章 她和她与他的鲜活

  太阳在五分钟前落山了。

  也许是十分钟前,林森还真没注意。

  得归咎于,身边两人聊天的内容过于炸裂和精彩。

  比如,方才笹川理芽开讲的一个小故事:

  “就算是东京的名牌大学,其入学考试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神圣。实际上,就我参加的那场早稻田的考试而言,纪律比较松散。甚至,考铃响停发完卷子后,在场唯一的监督老师,就一直悠悠地琢磨着手中那本杂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一个舞弊者。”

  “啊!”

  “看扮相,应该是那种不发达的地区过来的女孩。脸上有那种把一切未来赌在这场考试中的觉悟。青山觉得,我当时应该揭发她妈?”

  “这个。”

  夏至姑娘脸上一下子浮现复杂的表情。

  同样出身乡下,她当然明白得到这种机会的不易。当下大学文凭无比金贵的年代,这,是足以改变整个人生命运的契机。

  近似的身份带来身临其境般的共情。但最后,青山小姐还是咬着牙,坚定地点点头。

  “应该得...揭发吧,作弊,是不应该的!对其他参与考试的人来说,不公平。”

  “可世道本就不公。有的人出生大富人家,生来便是罗马人,一辈子不愁吃穿。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在底层蹉跎。对于这些终生都难以出头的可怜人,也许,这样一次违背道德的拼搏,就是生命黑暗中的唯一那束光。真的揭发的话,也许那个女孩本来看得到几分希望的人生,就毁于此。这么做真的对吗?”

  “对,错...”

  这般类似反向电车问题的道德困境,一下子难住了青山小姐。她傻傻地各自代入当事双方,一下子纠结起来。

  整个人陷入窘迫的状态,旁人看着都难受。

  以至于,旁听的林森有些看不下去。

  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种时候,与其纠结换做你会怎么选,不如把问题抛回去,问问当事人后续的发展。反正,这是历史,并非当下。”

  “...好像是!”

  而在青山小姐因此展露恍然表情的刹那,林森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余光中发现,某只火烈鸟悄然着,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呀好呀。

  被哥们戳破想道德拷打的心思,急眼了。

  好急好急。

  虽然不知道某位女编辑突然要对在场的另个女孩搞这种操作,但总归,破坏她的计划是件挺乐呵的事。

  便望见另一侧的女孩晃着马尾好奇盯向一脸无奈的女编辑。

  等到了她的无奈开口。

  “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摆在面前的有三种选择。”

  “不就是揭发和不揭发吗?还有别的操作?”

  “当然有。便是,弃权。”

  “啊?”

  这次连林森都绷不住了。

  瞄一眼女编辑的方向:

  “联合国开大会是吧。还能弃权的?”

  “比喻达人君今天难得机敏一回。也确如你所说,正如大型机构决议一样,当在场有另一个可以做决定的人时,弃权就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这句话音落下时,林森和青山夏至同时一愣。

  下一秒——

  “还真有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