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今天，就由哥们大发慈悲洗个碗吧。”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白享别人做出来的午餐之人能不能不要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得像是什么恩赐。”
“不敢。”
“另外，确定刚才那些奇怪的黏状涂膏不会经由你的手玷污我家洁白纯净的碗筷？”
“需要我把双手呈在您的面前，让笹川编辑充分发挥警用犬科动物同类的味觉系统，好好进行辨认吗？”
釟奕伺韮囹③契柩葩
今天的斗争算是平手。
等整理完厨后事，再回主厅落座，林森准备动笔。
写作大概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习惯。哪怕心中暂时没什么剧情的画面乃至思路，也会在闲暇时下意识坐在桌前，摆弄纸笔，等着灵感像涨潮的水一样慢慢升上来。
大概也算是一种天赋。甚至，落笔与沉思间的闲暇，还能抽空聊上两句。
“难得见笹川编辑看时刊杂志。”
“量小不管饱。其上，要么连载作，要么是中短篇。以前嫌麻烦，现在嫌贵。一般，都会等年末杂志社出合订本。”
“所以今天何以来了兴致？”
“第一次听说能靠精神分裂写作的绝活作家，自然要好好认识一下。”
“哇。”
林森反应过来，放下笔，才定睛仔细一看杂志的封面。
姗姗认出了其上某张眼熟的彩色照片。
“怪不得越看封面左边那个身着西装的男子，越觉得是个气度不凡，卓尔不群之辈，简直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对于林森的自吹自擂，火烈鸟女士只回以一个白眼。
不过，最后还是放下手中杂志，投来审视目光。
“不过，也没想到心机君面对采访会说出这样的话。说起来，几分真几分假？还是，纯粹炒作？”
“真假参半吧。我确实轻生未遂过，身体里也有一段像是前世以后。现在的我，是另一段新生。”
描述让女编辑皱起眉头，意外展露思索姿态。
然后，表情逐渐恍惚。
“其实，一直好奇。选择放弃生命并执行的那一刻，是一种什么体验。”
“想听我的实话？”
“花言巧语君也可以编故事。毕竟，就算你骗我，我也看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故意整蛊，女子的言语仿佛有几分深闺妻子的幽怨，搞得林森起鸡皮疙瘩。
脸颊不经意地一抽，才撑起下巴。
“就我而言。”
在身前女子已清明起来的双眸注视下，对着她严肃中杂着求知欲乃至其它细碎情绪的复杂表情中，青年人一歪脑袋。
“那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一件事情。如果你真的心有死志，你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你只会随便挑一个普通的日子，一声不响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恰恰相反的是，若你一遍一遍在心里念叨活不下去，一遍一遍叙述自己的孤苦，在笔记上写下一条又一条关于生死的感悟，那你并非是想死。你只是渴望阳光与爱罢了。”
发言期间，林森看见，笹川理芽摆在桌上的手紧成拳，复又松开。
“所以，到最后，对你而言，希望大于绝望。”
“这是肯定的。”
毕竟，林森并非那个真正想死并且已经死掉的小林森。
重生那一刻，就差点没了命。但哪怕陌生的世界，他不应该在水底，而应该在码头里。
整点薯条。
“所以，那之后，活下去成了第一要务。只求，在路遥马急的人间喜乐。如果快乐太难，那就平安。哪怕，面前是腐烂的未来。”
到这里，常不苟言笑的青年人打破戒律。
盯着面前的女子，轻松而写意。
对她浅笑：
“大概是幸运。我邂逅了善良的灵魂。其中，就包括你。但仔细想想，若我一开始就放弃，我连拥有这份运气的资格都没有。命运的馈赠，总和它给予的痛苦一般漫不经心。”
“......”
笹川理芽抿起嘴。
此时此刻，女人的眼神闪着某种光亮，盯着面前这个娓娓道来的男子。
心中有思绪。但文艺的女子总有那种惯性般的内敛。最后，她低头，没有对此作出评价。
只合上面前的杂志。
“东京青年文学家协会，最近在举办大赏。同步的，还有东京文艺赏，春季都市生活文学赏。以及...”
笹川理芽又抱了几家文学杂志的名字，谈及它们最近办的文学评奖活动。
不是什么出圈的大奖，在业内却也各自小有名气。
更关键是，其中一些名额的申请参报，还是有一定门槛，甚至需要有指定对象推荐信的地步——
“擅作主张，把五木老师的一些作品送了过去，包括几本没发表的。之后，可能要如你刚才所说，等待命运给予的答案。是回以馈赠，或者石沉大海。”
“。”
林森其实算是有所耳闻这位女编辑在业内的相关风评。
确实是浸润行业多年的老人。但是，同业者似乎都不太尊重。
一家出版社共事的同僚于暗地挤兑讥讽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虽说某种程度上是关系户，但，在这种情况下，费心为自己负责的作品做一些显然需要人脉的多方参赏操作，显然没有她描述的那么轻松。
怪不得前段时间，经常见这女人增加外出的频率，在家里闲着的时候也经常坐在电话前翻着号码簿。
笹川理芽确实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承诺过帮他打出名气，就尽了全力去想办法。
一点没假。
林森就挺直身体，正色望她一眼。
“辛苦了。真的，感谢。”
“装模作样君表现的有点见外了。”
嘴上是不在乎的。只是，女人起立转身时，林森似乎从她嘴角看出了几分代表满足的弧度。
最近她在家披着头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明明，以前，还经常束起头发。
似乎，在林森面前，愈发休闲随意。
与伊藤小姐不同的是，火烈鸟的发丝带一点点的自然微卷。
今天她难得换上那套居家的和服。在高挑身材的映衬下，很有几分散漫自由的英气。
用手指轻轻梳理一下颊边的鬓发，她转身迈步向卧室：
“并不是打乱你生活节奏的意思。只是，一周后，陆陆续续会有评选的结果寄到我这边来。所以，期间...我是说，尽量，多来我这边。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如果有幸得到某个奖项，便于我们设计后续的计划，比如借着风头开签售会的时间，地点。”
“一直频繁来的话，我不成了光明正大的蹭饭的了？”
本是习惯性的玩笑话。
却没想到，女人突然止步，顺其自然转身，用温和的眼神盯来一眼。
几乎脱口而出。
“多做你一份饭，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却在下一秒一愣，然后，又僵硬地扭身回去。
迈开的脚步急快了一些。
“毕竟，素质低下君总习惯这种恬不知耻，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迁就了。”
言毕，她拉开门把手。
“今天的文稿不看了吗？”
“放在桌上吧，我先睡午觉。”
“还有，是不是缺了什么？”
林森这么问。
女人就扶住门槛，最后扭头过来，一瞪。
“抢答君看起来没什么自觉。那么，请使用您食肉目生物灵活的四肢，离开这间屋子，不要打扰我的午休。”
“舒服了。”
......
午后的阳光总是热烈。
洒在蓝色的台桌上，悠悠地折射出一种特有的暖日之焦香味。
使人心情愉悦。
于是青年人长长舒一口气，用手中球拍轻松垫起被以完美角度和力度喂过来的白色小球。
发出感慨。
“果然，午饭后的运动是最为惬意的。也给人一种怀念的氛围。”
青年人一个娴熟的简单发球，将手中的乒乓敲过网。
“明明几个月前，丹羽在我眼里，还是个稚嫩的乒乓球手。结果，现在，已经能这么熟练地给我舒服地喂球了。”
“虽然这段时间确实感受到了进步。但是，最开始，小林前辈好像也是一个球都赢不了我吧。”
“哇。”
在不客气的回应中，和边上伊藤小姐捂着嘴偷笑的注视下，林森一个咧咀错过擦身而过的回击白球，再无奈摇摇头，弯腰捡起在地上啪啪弹滚的小球。
“毕竟是你乒乓生涯上的第一个领路人，就不能稍微留点面子，给曾经的回忆加一层美好滤镜吗？小丹羽诶。”
“诚实可是值得夸奖的好品质。”
伊藤西果叉起腰，“前辈也要拿人情世故的那一套来压迫小丹羽吗？”
“我的吧我的吧。”
内心默数出第二十一个失利球的林森将捡起的球和球拍收起，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身边的女孩已颇有默契地对他伸出了手。
也几乎是本能的顺手将手中之物递，看伊藤小姐像个助手一样转身轻车熟路地将球拍装套，塞进他随身的背包里。
再转身，对着同样也在为结束的比赛收尾装备的高中生挥挥手。
“来吧。找个地方坐坐，一起喝杯下午茶。晚上的训练赛感觉怎么样？”
“可能没什么机会。但，尽力去打吧。”
高中生和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在热烈的阳光下重合，影子在车流边的人行道上慢慢拉长。
平静平凡的生活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慢慢升温，一如即将慢慢升腾的气温。
还有，即将于春末之后初临的，稚嫩夏天。
第八十二章 乒乓的奇与正
最近，林森的脑海中偶尔会闪回久远的记忆。
还记得，曾经的前世，另一次的二十来岁时，周边人对自己的评价，都是统一的。
话少，不苟言笑。
哪怕作为职业选手，打起比赛来，也总会在局后被队友玩笑般吐槽，说一整局憋不出几句话来。
但真实的情况是，游戏的进程中，林森总做好自己的工作。有些理所当然的战略方向，抱着“高手都懂”的心态，也很少会去不停跟队友逼逼叨叨。
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