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其实和描述的出入不算特别大。伊藤她挺怕您因此担心。”
林森不意外伊藤破破看得出自己的孙女在说谎。这么多年的长辈，必然有洞悉力。
所以他没怎么欲盖弥彰，只见老人笑眯眯地盯过来。
“这孩子...不过，也确实。诚实点讲，如果惦记小果子在那边不顺利，确实会有些担忧的。”
“这是人之常情。这次伊藤决定和我回来拜访奶奶，也有不瞒着您且让您放心的考虑。”
“虽然，有些冒犯。但是，老身还是想问，小林有讲这句话的底气吗？”
老人还笑着，镜片下的瞳孔却清澈很多。
却只在下一秒见到了林森脸上的真诚表情。
“就目前，我的收入绝对足以支撑我与伊藤的日常开销。但是，我明白您的担忧。也许，自由职业者的收入并不稳定，是吧？”
“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我，知道小果子那个孩子。一直，她就只能专心做好一件事情。如今这种情况的话，那孩子的重心应该是一心扑在你的事情上吧。”
“我清楚。其实，关于一切的后果，我都有考虑。”
林森就深呼吸，摆出认真的表情：
“我都想清楚了。相信，您也看得到。我和伊藤之间虽然确认了关系，但是，我一定会保持克制。我会尽力，为未来积攒足够的积蓄，也想清楚了未来发生的情况。如果我与伊藤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或者说，我的收入出现波动导致一些经济问题，我都不会隐瞒她，会和她坦诚地商量。”
“如果，最后因为各种因素决定分手的话，我会为这次劝她辞职的决定而负责。”
讲到这里，在老人有些讶然的注视中，林森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
这大概是他瞒着某个女孩的自作主张——这笔钱对于他目前的存款来说算不上什么，也算作一直想给女孩却总被她坚决推辞的，那份一直在忙不过来时帮他照管那个叫丹羽结弦的孩子的报酬。
就这么直当地摆在了伊藤和子的面前。
“这大概是我目前多余的不会影响生活的积蓄，我想将它放在您这里。如果未来，我和伊藤真的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继续下去的话，请您替我将这份补偿转交给她。”
真真假假的说法，是最难以辨伪的。
两个年轻人的目的从来就没有变——让本来就身体有恙的老人不要为孙女丢掉工作这件事情担忧。
而林森增加的这个操作，不仅是有对此强化一下的考虑，也算为这个“假情侣”的未来收场打一个前置的补丁。
从老人的反应来看，他的这个做法还挺有效。
“小林是我一生中，见过的，这个年纪最成熟实际的人。”
“大概伊藤有一直和我说，您是开明智慧的长辈，所以我才敢把话说的明白。”
“你真的是个很踏实的孩子。”
老人表达出一种很严肃的欣赏。
她一点没有伸手碰那个信封的意思，只紧紧地望着身前的青年人。
“这笔钱我是不会收的。不过，既然小林你这么讲了，我也应该和你一样考虑一下你说的那种坏的可能。”
老人抬头，隐隐往一眼女孩所在的房间的方向。
“请收回这笔钱吧。但是，我希望小林把它留着。如果说，如你所说的，你和小果子分开的事情真的发生，我希望你可以履行你今天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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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一定，会的。”
得到回答，老人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笑容。
“不过，不论如何，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和小果子继续下去。”
“我当然也是这么希望的。”
“小林谈事情时，虽然总会摆出一些坏的选项，但却很让人安心。”
接下来几分钟，伊藤和子很有些谈性。
拉着林森又简单聊了几句。话题的重心全是关于她的孙女。
谈到她对女孩未来的担忧。
“我啊，老骨头。这孩子，从小跟着我。”
“可能是，接触的人和事太少吧。”
“她，是那种太纯良的孩子。总，太为别人考虑。也许，吃了亏，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忍着。”
“其实我一直想和她讲。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残酷和冰冷。有时候，真的要强硬起来，坏一点，自私一些，多为自己考虑。”
“可是啊。一块那么漂亮的璞玉。谁又忍心往里面填充杂质呢？我是个不称职的奶奶。总让她觉得，世界和人生像是童话，好人有好报，坏人自有惩罚。但，根本不是这样的。也许，未来有一天，她碰到一些事情，重新认识到一些道理的时候，会有些埋怨老身吧。”
讲到这里，老太太的表情带上几分苦笑的意味，就合上面前的画册，再望向面前倾听着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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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其实挺开心，她遇到小林你的。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从言行来看，我能感受到，你是那种务实、会考虑的孩子。”
“我老了，也病了。我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可能，没几年好活了。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这个孩子。”
“如果可以，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多照顾和保护一下小果子。如果最后，真的以遗憾收场，也请代替老身，帮她学会如何自己替自己遮挡风雨。”
苍老而带些浑浊的语气有一种坦然的真诚。
林森能感受到，伊藤和子确实已将他视作掏心的对象。
脑海中不由浮现似乎已是很久之前的场景。
初识那夜，某个女孩掏钱为还是陌生人的他去买晚餐的场景。
以及，被黑心房东压榨时，谁也不告诉的默默忍受的行为。
她的行为总被善良驱动，也总相信残酷世界的美好。
她，总这样。
共鸣也因此生起。
林森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与伊藤和子对视着，平静而略用力地对她点头。
然后，在老人自然平和的催促声中起身，上楼，敲门。
“伊藤。”
“在！”
屋内传来女孩的答应声，还有磨蹭被子的动静。
几秒钟后，才传来回应声。
“好了。前辈直接关灯吧。”
拉开门进屋，映入眼帘的又是那坨缩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有几分让人会心一笑的舒心的可爱。
就伸手碰到绳子开关，拉灭灯光，脱掉外衣塞进床褥边的包里，凑合着用短短的被子搭好大半身体。
下意识侧头望一眼，却发现边上裹着的被子探出一个脑袋来，在黑暗中眨着泛着亮晶晶光芒的漂亮眸子，直直望过来。
被撞破的那一刻，女孩有些害羞地一缩脖子，翻转身体，背对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有像是呜咽的声音想起。
“前辈还记得吗？上一次，下雨的那天。”
指的是在最开始住的老公寓时，邀她在家睡的那晚。
“当然记得。”
还有，那个基于谎言的约定。
而林森的这个回答，亦让女孩轻轻吸了一口气。
“虽然，好像已经很久了，但是...”
“嗯。明天，也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记忆宫殿的林森，并不会忘记这些细节。
而不犹豫的回答，也让女孩蜷起了身子。
安静的卧室中，虽然看不见，林森却好像听到她翘着嘴角，呼着气，轻声地在笑。
也不知在窃喜些什么。
“一直，约定好了哦。”
“永久有效。”
“那么...晚安。”
两个扮作恋人的年轻人，就这么怀揣着无法告诉对方的秘密，于这逐渐转暖的季气，静静等待着缓慢的升温。
在春末琐碎美好的夜。
第八十一章 于路遥马急的人间平安喜乐
今日午饭时，林森总感觉对座的某人的表情不太对。
火烈鸟女士今天用餐的动作很快，只是不时在扒拉两口后抬起头，瞥着目光，望一眼他握着筷子扶着碗的双手。
看起来，如果不是面前的女编辑觉醒了奇怪的癖好的话，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就暂时放下筷子，将右手放在面前。
外形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扑面而来的有沁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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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突然反应过来，大概是刚才餐前洗手的时候有些太糊弄，没专心去除手上遗留的某些气味。
“笹川编辑好灵的鼻子。”
“虽然不反对娘娘腔君觉醒什么奇怪的癖好，但还请饭前仔细清理一下。混杂在咸食的蒸汽中，实在有些恶心。感觉变态君在刻意用气味侵犯我圣洁的鼻子。”
“我的锅吧。”
于是，林森起身去了厨房，洗掉了护手霜的残留。
慢慢想起这气味的来源——
起源是今早从乡下赶回东京时。
起了大早。惯例援手家务，帮老人梳理了一下老房子，拉着伊藤小姐与长辈告别。
临出门时，第二次逐渐熟络地在老人面前牵上女孩的手表示亲密，然后，与喝着茶的老太太作别，就转身去赶早班列车。
却没想，也许是昏了头，又或者太随意平静。
一直候车厅落座，才和伊藤小姐同时发觉，在来程上，两只牵着的手一只都忘了分开。
那一刻察觉到了女孩有些小无措的红脸。
好在，双方都调整得很快。
插曲一下子略过。只有手上剩余一些微滑腻的残感，是女孩的护手霜。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该就此略过的。
但落座时，却被细心的女孩双手捉住牵过的右手，一个个拨开五指展开手掌——
今早在乡下老宅时，林森承担一些搬运工作。帮着挪走一些没用的老家具丢掉，也稍微调整了一下宅内的柜桌布局。
这世的身体确实称得上娇嫩。小时候再怎么说也是个吃穿不愁的家庭。来东京摆烂后也没干过什么真正的重活。
手上皮肤未经世事，干完家务后整个发红发干，甚至还有没恢复的勒痕残留，实在难顶。
好像也在那无意识的牵手中为身边的女孩察觉。
于是彼时的伊藤小姐掏出她随身的护手霜，用手指勾上几抹点在林森手心，在青年人有些无语的表情中督促他完成手部护理的工作。
细想也是恐怖的经历。不过，最后倒也没有拒绝好意。
之后，就忘了这茬。到现在才被人点破。
怪不得总感觉今天总被奇怪的清香环绕——还以为是上次洗衣粉加多了。
匆匆收拾一番回到桌前，女编辑早已解决了午餐，捧着一本不知名杂志不知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