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这句话让青山夏至直起刚准备弯下的身子。
眨眨眼。
“比如呢？”
“不作用于成绩评判的其他更有意思的知识，快乐，友谊，美好的回忆，还有...”
林森打个响指。
“一段向梦想前进的旅途。”
不由又模糊记忆起了前世的经历，突然有些感慨。
“你知道吗，青山，我曾被人嘲笑不务正业。家人和朋友一开始都不认为我视作事业的那个东西是个正经的玩意。他们质疑，心痛，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扮演劝返迷途者的角色。”
“但只有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坚持到了最后。哪怕结局并不那么让人满意，让我在本该属于我的舞台上见证别人的传奇。”
“但如果有人跟我说，回到过去，你还是会走上那一条路吗？我的回答一定是肯定。因为我早就买好了人生的单程票，朝着内心定好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出发。”
“也许，我终其一生只是最高舞台上祝福别人的那个亚军。但我是我人生的冠军。”
第十六章 你见过临晨四点的东京吗
聊着干完活已是半夜之后。
大概觉着林森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曾自称猛兽打工人的半兽人女孩青山夏至选择和他同行了一段路。
“所以，被小林桑视作梦想的那份事业是什么？”
还满眼好奇地这么追问了。
“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
其实不至于说不出口，主要是林森前世从事的职业在这个没有万维网的年代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
便只好选择避而不谈。
但当谜语人有个好处，就是听众会自行去脑补那些含糊的内容。
也不知怎么的，身边的女孩就代入了。
她煞有其事地直起腰版，脱口而出的都是敞开心扉的共情话：
“理解理解。其实我...也差不多啦。和别人说起理想之类话题的时候，得到的都是嘲笑和质疑，久而久之也就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
听语气，这姑娘好像也是位追梦人。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还没熟络到足以互相透底，所以林森也懒得去细细打听。
有的没的又扯了几句，最后找了个十字路口结束今日份的人际活动。
“明天再见咯小林桑！”
“我明天得请假。”
“啊，那就后天见！总之再见！”
互相道别以后，找了还亮着灯的小店眯着眼睛看清了钟盘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多，快四点的样子。
这里不是涩谷新宿那样的繁华地区，所以到了这个点也稍微冷清不少。
路边勾肩搭背冒出几个腿脚发软走路都互搀的中年西装男，从聊天的内容来看，是刚历经完一场王道征途泡泡系。
忍不住打个哈欠，沿着人行道漫步，仰望被地上的光污染遮住星色的夜空找点乐子，准备回家睡觉。
却突然在路灯下被一个身影逼得不得不绕道而行。
披散的金色长发，戴个眼镜，背靠在灯柱上。
上身是件长袖运动夹克。半披半穿地就这么扒拉在身上，领子也是一部分向外一部分往里翻。
下着一条纯棉质地，不知是不是睡款的裤子，一条腿拱起，吧嗒吧嗒抖个不停。
手捧一本铜板纸皮的杂志，正借着头顶昏白的光入迷地看着。
好邋遢一女孩。
仔细一看认出了手中那本书的名字。
某国民漫画杂志。
研究到这里却突然猛然一怔。
才发现这人有点眼熟。去记忆深处一通胡乱翻找，终于识得身份。
是住隔壁那个颓废宅女。
当时敲门不应，今天这大老晚的却跑出来了。
有本事看漫画没本事开门是吧。
路过的时候停下脚步。她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的刹那目光相触。
瞳孔泛蓝。在这个美瞳都不知道有没有发明的年代，应该能推测出是天生的。
好像也认出了自己。
突然一脸心虚的表情，下意识冷淡地把视线侧过去。然后傻乎乎地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不对，赶紧忙不迭低下头重新假装看起了漫画。
瞳孔放大涣散地死盯了一会，瞳仁才重新聚焦，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上挪动，又偷看了一眼。
给站在原地没急着走的林森逮个正着。
！
于是赶紧又尴尬地重新盯回面前的篇页。脸颊肉眼可见地泛起相当明显的红晕。
看来脸部皮肤比较单薄，并且面部毛细血管比较丰富。
当然也有可能是植物神经功能因为外力因素影响而变得比较紊乱，导致因为支配血管的交感和副交感神经功能失调，血管异常舒缩从而导致脸部血管涨大。
人话来讲，就是夜熬多了，一激动脸上就特别明显。
从这点，结合刚才那个虚心的表情来看，那天敲门的时候大概率是醒着的。
所以那会果然是交情不够好感度不足，不能让这位地球OL隐藏NPC给自己开门么。
当然不会因为吃过闭门羹就心存芥蒂，只是搞清楚前因后果给自己一个交代。
再盯着看就不礼貌了。
林森让自己摆出一个平静中带点友好的表情。
“早。”
“......”
没有回答当然也无所谓，转身又离开。
明显感到身后有类似长舒一口气的响动。
也许人有点小社恐？
不管了。
回家路上的另一个小插曲发生在离公寓位置更近的某家街机厅门口。
好像有场颁奖仪式。
从贴门口的海报上得知，是一场只有冠军和亚军有奖金的小比赛。
一个染着头发的中年人领完亚军奖金后，稀落的围观人群突然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
“新王诞生！果然，王权没有永恒！”
“真精彩啊！鏖战了三四个小时。”
“果然还是年轻人更有活力，技高一筹啊。”
“熬老头战术大成功！”
冠军的装束很奇怪。不高的身躯被大号外套整个包裹，肥大的兜帽和口罩把脸遮挡了大半。从露在外面的眼睛来看，年纪不大。
人气很高，但林森的注意点并不在这人的身上。
聚焦点反而落于通往二楼主厅的入口楼梯处。
有一个摘下眼镜的少年人坐在楼梯上掩面。
梯哀泣。
体型装束上来看位于初高中生的区间。
这么难过，应该是比赛的输家吧。如果是第三名的话，就更惨了。
目视着胜利者接受奖金和欢呼，对好胜的年轻人来说总归有点痛苦的。
两个字，麻了！
这种感受林森可太了解了。毕竟，前世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忍不住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
“第三名吗？”
“嗯。”
语声里融着点黏腻的湿音。
带点哽声。
是不甘心吧。
“第三名也该有奖品的。”
林森径直把手中取自旁边售货机的一袋零食递过去，安静等待对方接下，这才在木然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不留一片云彩。
然后，不知多久。
少年的呆滞最终被另一句呼唤惊醒。
“是第几名？”
扎着马尾的女孩蹲下。
“第、第三。”
“也很不错了。”
青山夏至将一瓶饮料贴上这个陌生男孩的脸，还是那般暖暖的笑容。
“继续加油哦。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冠军的。”
细微的善意总是这般无处不在。
“世界上永远存在纯良之人啊。”
站在家门口，林森终是憋出这句感慨。
大概因为，房门前的地毯上多出了一个手折的小纸盒子。
小心拾起。
捡起放在顶部的纸条，背依微弱的白月看清了那些带点稚气的可爱字体。
[前辈今早又没看见我...下次稍微留点心哪！]
[事不过三！不然我也会有点生气的呀呜！！！]
三个感叹号旁边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愤怒脸。
然后下一句又回归正题：
[至于苹果...下班的时候不小心买多了，实在吃不下了。]
[前辈能帮忙解决吗？]
打开纸盒，红通通的一枚苹果。
盒子底部有干掉的水皱，显然是洗好已经可以直接啃的地步。
背靠栏杆，就着月光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