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子小天使
格勒明显已经上了年纪，脚步并不快，伊也顺势放慢了脚步，前往接待室那短短一段路，格勒就与至少7、8个沙之民打了招呼。
沙漠中的这样的生活让格勒发自内心的感到难以置信，住在这里的沙之民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有着对于未来的希冀，这是最为难能可贵的，格勒心中对于这位神使的好奇又更甚几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伊打开接待室的门后，格勒顺势走了进去。
展现在格勒眼前的，是一个比起他想象中要年轻很多的存在——他本以为这所谓的赤王神使会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亦或者眼中饱含智慧的隐世学者，却没曾想会是如此模样。
但……那眼中的光芒，那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是做不得假的。
“哦呀~这位就是来自教令院考察队的学者吗？感觉比起学者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阿祭见到考察队的人终于到来，从琥珀的肩头飞起，绕着格勒飞了一圈，观察着格勒的模样。
“阿祭，不要对客人无礼。”琥珀言语中有着些许的怪罪，但她眼底却是试探，这本就是两人商量好的，以些微的冒犯试探对方的态度。
“哈哈哈，无妨，其实在教令院中也有很多人这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学生们天然就更加亲近我。”格勒笑眯眯的，仿佛真的就没有半点心机，他慢悠悠的拉开椅子落座，阿祭顺势提起一旁的茶壶为格勒倒茶。
“想来您就是传言中的神使大人，而这一位……”格勒看着阿祭的模样，找寻着自己脑中与之符合的信息，最终得出了答案。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花神的眷属，名为‘镇灵’的神奇存在。”
“唔姆唔姆……”阿祭倒是没想到自己能被这么快就看出本质，她看向琥珀，琥珀只是带着得体的笑容做出回应。
“不愧是教令院中的著名导师，您果真博学多才。”
“哪里哪里，无非年轻的时候走的多了，见识的多了罢了，做学问不能死读书，也要多去走走，这才能将自己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格勒说着自己的感悟，他的语气中颇有些追忆，似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看来您年轻的时候经历的故事也很是奇妙。”琥珀端起茶，格勒见状也顺势端起，两人稍稍喝了些茶水润喉。
这也昭示着闲谈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正事的时间。
“不知此次考察，老爷子您都打算考察些什么呢？”琥珀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她的表情依旧柔和，阿祭看到已经开始谈起正事便安心坐到一旁，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考察队的队员的话，其中一人是来自于妙论派，也就是那位长得很高的学者，他对于赤念氏族的建筑很是感兴趣。”
“而那位戴眼镜的学者来自于生论派，他对于您将沙漠转化为绿洲的方法很是好奇，想要以此撰写一篇论文用于毕业。”
“剩下两位女性学者她们来自于因论派，主要准备观察记录赤念氏族的沙之民的生活、习俗。”
“而那杰特那位……他的目标应当是神使大人您的那些传说本身，他很好奇究竟是何许人能够做到这些。”
“哈哈，就我个人的话，我是想要考察您所一手建立起的那些‘基础教育’体系，老头子我对此实在是好奇的很。”格勒捋了捋胡须，没有丝毫的隐瞒，倒也算是展现了诚意。
“如此的话，不成问题。”确认考察队的目标之后，琥珀几加权衡之下，姑且答应了下来。
“但是涉及到‘核心’的话，我是不会透露任何东西的，不过若是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了答案，那么我不会进行任何的干涉。”琥珀当即定下了规则，格勒欣然应允。
指望对方直接公开核心这本就不现实，格勒自然没这个想法。
“那么，我代表赤念氏族，欢迎各位的到来。”
……
格勒与琥珀又商谈了许久，将细节一一敲定，整个考察将持续一周，会在赤念氏族的注意下进行，范围仅限于赤念氏族的驻扎地，期间考察队的食物与住宿及安全由赤念氏族给予保障，而为此考察队需支付30W摩拉。
“以我个人的角度，其实我很想问您一个问题。”格勒的声音与他的外表一致，颇有些慢悠悠的，“您是如何创立出这一套基础教育体系的呢？而您建立它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琥珀思索了片刻，做出了回应：“这个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您，您对于我所创立的这一套基础教育体系了解到什么程度？”
格勒捋了捋胡须，没有丝毫的遮掩，坦然做出了回答：“那位珐露珊曾将您所创立的赤念字典借给我观看过，我对于其中那被称为‘拼音’的音标有所了解，也对那两种查字法进行了研究。”
“在我看来，这乃是划时代的研究，若是没有虚空，它将引发一场教育上的革新，降低普通人追逐智慧的门槛，乃是真正践行大慈树王教导的产物。”
“那看来您对于它已经很是了解了。”琥珀的眼底颇有些意外，竟然真的有学者会研究到这种地步，她本以为除了珐露珊，不会有多少人深入研究这个，毕竟虚空的便利性放在那里。
但眼前的格勒倒是稍稍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
“大慈树王教导我们，‘任何人都有追逐智慧的权利’，但现实究竟做到了何种地步相信您也有目共睹。”
“……是的。”格勒稍稍叹了口气，琥珀说的不错，纵使大慈树王真的如此教导，但碍于发展与先前虚空装置并未普及，平民中的学者理所应当的是少数。
“——而沙之民，就更没有这个余韵了。”琥珀双手并拢，讲述出一个事实。
“相信您也听说过很多有关沙之民的传闻，在传闻中， 沙之民是野蛮的，是不堪教化的。”
“确实听说过。”格勒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表示自己对此的看法，事实上在这位神使出现之前，沙之民的形象一直是如此，在当下也只是稍稍有所改观而已。
“野蛮这点倒是没说错，但是不堪教化就只是谬论。”说着，琥珀指向了窗外。
“详细您也看到了，在这枣椰树林没被种起来前，风蚀地中也是漫漫黄沙，这样的景象在沙漠中随处可见，沙漠不比森林那般富饶，沙之民只是想要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
“而若是说沙之民是在‘生存’的话，那么森之民就是在‘生活’，这两词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
“在最基本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其余任何仁义道德都是无用的，也不会有人能有余力去追逐智慧。”
“诚然，沙之民是野蛮的，但他们也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是身处在沙漠中，沙之民们毫无办法——”
“您应当见识过那防沙壁吧？”琥珀看向格勒，格勒闻言点了点头。
“自然见过，那出自大慈树王之手，乃是大慈树王为了保护她的子民所建起的。”
“是的，但您知道，在一位沙之民的眼中，防沙壁意味着什么吗？”
“……”格勒听着琥珀的话语，似有所明悟。
“——是将沙之民阻挡在外的叹息之壁，明明只是一道防沙壁，两边的差别却能如此之大，一边是宛如天堂的水草丰茂的雨林，另一边则是宛如地狱的贫瘠至极的沙漠。”
“沙之民双眼所见的，将会是何等的不公呢？”琥珀伸出一根手指，“我并非是向您抱怨，而是在告诉您，沙之民与森之民间问题的根本。”
“世间最为残忍的事情之一，便是给了深处黑暗中的人一束光亮，可又让他只能看着，看着那光源处的繁华，又深知与自己无关，如此差距下，沙之民又怎么可能不去恨呢？”
“……我想我明白了。”格勒深深叹了口气，他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靠的是实力，只是片刻就抓住了问题的根本，以往生活在雨林，这是他没怎么去想过的。
这等残忍的差距下，沙之民去信仰一个早已逝去的神明、仇视森之民也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这样的仇恨普遍并不牢固，当生活真的好起来后问题也就迎刃而解，这点从身为森之民的他们来到这边，却有很多赤念氏族的族人表示欢迎就能看出来。
诚然，这有神使命令的原因，但显然不全是。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那么最终酿成的苦果会由整个须弥的子民吞下，届时无论是沙漠还是森林，都将元气大伤。”琥珀讲述着，她只是平静的讲述着，而格勒却下意识的感受到了些许恐惧。
如这位神使所说，结合琥珀没有做出行动那时的情况来看，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没想到……原来这么大一颗炸弹，就埋藏在自己的脚下——就埋藏在每一个须弥人的脚下。
“您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是奇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根本，令人钦佩。”格勒的语气已经不像是在对待一个年轻人，反倒是像对待一位智者。
眼前首领看待问题的角度是如此的新奇，这个答案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他颇有些惊于琥珀的学识。
“我发展教育正是如此，长远来看，沙之民想要过上好的生活必须与‘文明’所接轨，这需要足够的资源作为土壤，这点我已经开始着手创造。”
“那么接下来便是所谓‘智慧’的播种，承载知识的新一代将是将沙之民与文明连接起来的桥梁，他们将是新时代的引路人，切实将沙之民引向新的方向。”
“——而我的目标，便是为他们打下坚实的地基。”
“……”格勒稍稍瞪大了眼睛，眼前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啊，他本以为那些传闻就已经很夸张，却没想到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这些，比起传闻要更加的震撼。
眼前的存在明悟了矛盾的根本，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在此基础之上她还深知自己能力的极限，只是一心将地基打下，对于功名毫不在乎，一切只为沙漠能够真的改变，沙之民能够过上真正的好生活。
格勒不知道怎样的词汇能够形容眼前之人，她就切实像一个传奇，给了格勒巨大的震撼。
第六十二章：考察进行中
“奇妙……真是奇妙！”赤念氏族中，眼镜学者在得到考察许可后起了个大早，特地在各处进行观察，得益于平时他学习上很用功，此时他的学识就发挥了作用，对于这将沙土转化为土壤的远离，他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枣椰树这种树很奇妙，它十分耐旱，根系能长得很深，将周边的沙土牢牢“抓住”，而柠条也有着相似的性质，想必这也是为什么要广泛种植这些植物的原因。
有长成的枣椰树存在的地方，那里的沙土踩上去的感觉是不同的，如果别的地方是柔软的黄沙，那么踩在枣椰树附近的沙土上会明显感觉坚硬很多，这得益于树根将沙土固在一起。
眼镜学者乃是生论派生态研究专业的学者，他的直属导师就对沙漠的环境很有研究，对于土壤是怎么变为沙子的，眼镜学者可谓是一清二楚。
“可……这些枣椰树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完毕的呢？”眼镜学者不禁疑惑道，满打满算这附近最多进行了一年半的治理沙漠行动，一颗枣椰树从树苗长成大树至少得三年五载，只是一年半……那么粗略计算下这些树最多要在6个月内长好。
“呼……”眼镜学者不禁感到兴奋无比，虽然他不理解其原理，但不理解其原理好过毫无头绪，若是他能将这其中的原理看出，毕业论文上他将不用再头疼。
相比起眼镜学者这边，另外两位女性学者的进度要慢得多，她们本以为赤念氏族这边会有一些符合想象中的民俗，却没曾想与想象中并不一样。
或许是以往在沙漠中想要活下去便要拼尽全力，沙之民大多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以往是为了生存，生存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只能浪费资源的东西。
可当下正向着“生活”转变，那所谓的习俗会不会重现呢？
妙论派学者目的十分明确，他一开始冲向了正在建设中的市集。
据他观察，沙漠中的大多建筑墙体都很厚，窗户总是偏小，这是为了尽量抵挡温差对于室内气温的影响，只是现在伴随着环境被慢慢改善，这些房屋可能以后还要进行一次改建。
这点在市集中就可见一斑，这里就采用了稍微改变后的建筑风格，风蚀地这里大多都是狭窄悠长的通道，紧挨着赤念氏族那片用于建造市集的空地也是类似的地形，但要更加的宽。
于是整个市集就选择了两边建造未来的店面，而中间留出足够宽阔的道路用于通行、摆摊，十分合理的规划。
赤念氏族所使用的建筑方法让这位学者大开眼界，只需要把搅拌好的名为“混凝土”的泥料倒入磨具压平，等待在烈日下凝固成砖块，一块混凝土砖便制作完毕。
大抵是为了保证快速凝结，混凝土砖在保证具有足够的强度下，在中央钻出了一些孔洞，这也很好地省下了材料。
妙论派学者以自己帮忙制作混凝土为代价，得以好好观赏这混凝土的制作方式，他一时间只觉得兴奋无比。
别人或许不太了解这玩意代表着什么，他可再清楚不过！先前在传闻中他最在意的就是这点，本以为传闻会有夸大的成分，却没曾想真的到了这里这种方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名为璃月的那个国家，烧砖烧瓷的技术很有一手，这得益于璃月有着七国之中最好的土石资源，妙论派学者先前就研究过璃月的砖瓦，那是通过混合土料做成砖胚然后放进名为“窑”的大火炉中进行高温煅烧来制作的，缺点是窑的前期建造并不轻松加上需要大量的燃料消耗，在雨林这种水汽很大的环境中并不太适用。
可优点也很明显，建造完毕后可以极为快捷的成批次烧制砖块，也正是这一块块砖瓦造就了那最为繁华的璃月港。
而现在……展现在他眼前的完全是另一个在他看来具有同样潜能的建造材料，这名为“混凝土”的存在与当下的任何材料都不一样。
简直——太棒了！
妙论派学者一心扑到了建筑工地上，干活干的热火朝天，这下力程度每一位在场的沙之民都发自内心的给予肯定。
没想到也有这完全不娇生惯养的学者，先前他们还一直以为学者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纸糊的人架子，完全没有任何的力气，现在倒是有些改观。
比起妙论派学者这边的热情洋溢，格勒那边就要清静很多，他正坐在那图书馆中，阅读着那些童话书。
明明是学前的小孩子看的，格勒却读的津津有味，他的注意力也不单单在故事本身，相比之下他更看重故事之外的那些东西。
这些童话中想要传达的精神是很明显的，唯有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努力才能争取来好的生活，这很显然印证了那位神使想要将下一代培养的方向。
若是一个小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平时听的童话故事是这些，加上老师的言传身教，想必假以时日就能在他们身上看到独立、自信、自强的品质。
想到这里，格勒不禁赞叹那位神使在这方面的考量，在须弥城中完全没有人重视这一点，它虽然是个学者之都，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怎么进行规范化的道德教育，仅仅依靠言传身教，教令院中诚然在学者求学的前两年中安排有有关教令的教育，可……像格勒手中的这本童话书，却为他展现了一种新的教育形态。
若是说教令院中有关教令的教育是对于成年人的“禁止令”，那么这本童话书就是对于小孩子的谆谆善诱，它既不失作为故事的趣味，同时也恰到好处的传达了一些教导，格勒身为一个知论派浸淫于教育中多年的学者，对于它存在的意义再清楚不过。
小孩子可读不进那些满是教令的书籍，相比之下神使的童话就很不错。
格勒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胡须，心中不时给予肯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些书带回须弥城，有趣的故事能够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其中传达的正面引导也能无形中塑造他们的品性，可谓是一举多得。
‘可谓是收获颇丰啊……’格勒在心中感叹，同时不免有些信服这位首领乃是真正的“神使”。
——这等思想觉悟，这等知识储量，已经不是“天才”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
·记录1：有关沙土的改善上，无非是将泥土转变为沙土的过程倒过来进行，补充沙土对比泥土缺少的成分并辅佐以植被覆盖，达到成功治理的效果，当下为何效率如此之高暂且不明，可能与那些药剂有关。
以当下的效率推测，初步预计4年左右即能完成风蚀地的治理，届时生态恢复后将有足够的水参与自然循环，此处气候将会转变，将会有云成片出现，同时温差也将得到改善。
注：很聪明的做法，大抵也是当下不借助神明力量外的唯一选择，呵，这份靠自己双手的意志，反倒令我欣赏。
·记录2：有关小麦的种植上，采用了养地-种植-养地的循环，以堆积的肥料加上小麦收获后将麦秸焚烧来达到增加土壤肥力的效果。
以当下具体情况推测，在这合理的安排之下一年两茬小麦的种植非但不会损害土壤肥力，反而还能将其一点点的改善。
注：常规做法，但计划这些的人那眼光的长远让人侧目。
·记录3：有关蕈兽与家禽的养殖上，最初以蕈兽子体作为饲料养殖家禽，当下能够种植谷物后开始慢慢转变为混合饲料，这进一步提升了家禽繁殖的效率。
乐观预计风蚀地治理大半之后，届时将达成足够的粮食自给，蛋与肉的需求也能得到初步满足。
注：养殖蕈兽——十分具有智慧的应急选择。
·记录4：有关教育上，由名为“拼音”的新式音标规范了发音，而随后的字典更是基于这些达到了“查字”的功能，这种发明是划时代的，只要随身携带一本字典，遇到不认识的字亦或者知道读音却忘记了怎么写的字就可以方便的进行查阅，并得知其含义，方便、高效、快捷。
那些童话书也是一种新的教育方式，将一些理念揉碎加入儿童读物，倒是一种十分具有智慧的选择。
注：虽然我对基础教育并不感兴趣，但是得承认——此人确实具有极高的“才能”。
·记录5：有关建筑上，采用了一种新的材料……若是我没看错，这所谓的“混凝土”倒是与枫丹中的新型建筑材料成分极为相似，在效率上，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
“……这下，倒是有些无趣了。”那杰特将记录收起，他的眼神只在一瞬间就由“些许的好奇与探究欲”变为了理性中夹杂着几分倦怠。
只是几个小时，他就完成了初步的研究，比起同队的其他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当下也就只剩下有关药剂成分的研究，但那大概率同样无趣——元素力与地脉，这可是他研究的方向之一，没有几个人在这上面能胜过他。
那杰特微微闭上眼睛，他的意识深入一片“交汇之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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