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子小天使
……或许，唯有正面迎击，方有几分胜算。
荧再次将长剑归于腰侧，山岚也再次吹拂，可并非每次都能如荧所愿那般，汹涌的雷电包裹了她，将她击坠至百米远的水面。
“将士们，随我冲锋！”裟罗伴着一次闪身回到阵前，面对五郎那焦急万分的表现，她毅然决然地下了令，幕府士兵们随着裟罗下令咆哮着冲向海祇军。
“……”裟罗没有如以往一样冲在最前方，她取回弓箭，同时看向旅者坠落的水面——先前那一击声势浩大，可实际上依旧被荧抵挡了绝大部分，乍一看她被击落至百米远似乎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但裟罗确信，她不会有什么事情。
由此裟罗落地后就立即发动了进攻指令，她确定自己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五五开的概率下，自己真的落败之时，幕府军士气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再对上海祇军的话，难保不会迎来失败的结果。
第七十九章：海祇岛的大变化
“……可恶。”看着突然发难的幕府军，五郎咬了咬牙，他挥挥手主动攻向幕府军，由此两军来到一次短兵相接的机会。
海祇将士士气高昂，平时正面作战不如幕府军，但到了这时出乎意料的可靠，即使海祇将士比起幕府军人数要少许多，依旧在短时间内没有落入下风，可人数终究是不能被忽视的重要一点，伴随着战斗的进行，海祇军的弱势慢慢展现了出来。
五郎带着士兵且战且退，一边防御性反击的同时，一边拉开距离，而幕府军见状则是一路追击，一副决战的势头。
“……呼。”远处的荧好不容易才从湖中央游回战场、见到海祇军颓势正欲再次加入战斗之时，却见到了那突兀降下的细雨，心海伴着这场雨出现在高处，她伸出一只手，又将其紧握。
“海祇将士们，此刻正是良机！”
“呵，看来这次是你们输一筹！九条天狗！”见到这细雨，五郎出言挑衅到，一时间脸上哪还见得到先前的哪怕半点不甘与焦躁。
而仿佛也是要与这场雨相呼应似的，大量的士兵从周边可躲藏的沟壑中、断船后、乃至草丛中现身，一时间从三方将幕府军合围，其中奔走在最前方的亦有万叶与北斗，乃至其余死兆星号上被雇佣的好手。
面对这番突袭幕府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本就是仓促之下的强行进攻，士气不怎么高，当下见到一时间从各处涌现出来的敌军，军心上便再次挨上一记沉重的打击。
如此的接连针对下，幕府军虽依然在攻击，可已然到了强弩之末，裟罗自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是她纵使有着一人成军的实力也常常难以挽回的，这么拖延下去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
九条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吃下了这次失利，面对撤退的幕府军心海没有下令追击，她缓步来到荧的身边，打量着这位旅者。
该说心海是很会说话的，就如五郎与反抗军们让荧久违的感受到了归属感那般，面对这位旅者的遭遇，心海表示了自己的同情，以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的身份承诺旅者会向她提供帮助——无论如何，他们当下都站在一条阵线上。
荧带着派蒙随着海祇军的船来到了海祇岛，并跟随心海的脚步登上了岛屿，那与别处完全不同的海祇岛风光让荧瞪大了眼睛，她作为旅者也有一段时间，还真没怎么见到过这样的风光。
“哇……”派蒙环视四周，“蓝色的草，紫色的花，还有近似于白色的枝条，海祇岛好漂亮啊。”
“那是自然，海祇岛是海祇大御神、即魔神奥罗巴斯卷起潮汐，以珊瑚汇聚而成的岛屿，经过百千年的自然变化，最终造就了当下海祇岛这般奇妙的外表。”心海为二人解释着海祇岛的历史，她的身边还有几位护卫，至于万叶乃至北斗一行人，则是被五郎带到别处商议接下来的战术。
幕府军大抵会将此次碰撞视作一次足够痛但又并非不能忍受的失利，而这恰恰是心海所希望的，她已经等待这种让战局发生重大变化的契机等了许久，这次既然出现了，心海自然要将其好好地利用。
从整顿反抗军军纪之日开始算起，距离现在也有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由于双方的失利，维持了很长的一段和平期，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即使对上也不会太过火。
当然，就现在而言，那些已经是过去式了就是。
“嗯……？那边是什么？”来到靠近望泷村的某处显然是经过人工处理的空地旁，荧看着眼前那一堆堆陶罐、一排排水槽开了口，只见各样蔬菜就被种植在这些罐子中，可罐中的并不是泥土，而是水。
“这是当下海祇岛赖以生存的源泉之一，是几年前一位来自异国的……嗯……”说到这里，心海倒是有些迟疑，她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以友人相称。
“——是位学识渊博的友人教给海祇岛的奇术，不需要泥土就可以栽种瓜果蔬菜的无土栽培之术。”心海稍稍忆起了那些过往，片刻后又摇摇头将这些压下，“海祇岛的土地极不适合栽种作物，这些对于海祇岛来说是意义极其重大的。”
“不需要泥土就可以栽种作物？”派蒙挥动着手指，她飞近那些罐子观察起来，“也没看出来这水有什么特殊的……就是闻起来味道不太一样，有种青草的气味。”
“不过这西红柿的味道真不错，又红又大的——”派蒙挥手摘下一颗西红柿咬了一口，荧见状扶额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派蒙拉了回来。
“不要擅自拿别人的东西吃啊——”
“一颗西红柿而已，两位是海祇岛重要的客人，无妨。”心海还不至于为一颗西红柿给两位贵客脸色看，“当下海祇岛已经完成了第五次种植园扩充，除了望泷村这一处，其实距离珊瑚宫再近些的地方还有两处，当下的产量结合海祇岛充足的海产，维持基本的温饱已经不算太大的问题。”
“而不久之后，第六次扩充将正式开始。”心海微笑着为荧两人进行着解释，比起最初闭关锁国之后的海祇岛，当下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刨除基本的蔬菜外，海祇岛的将士们偶尔还能吃得到草莓，这类水果极大的提升了士兵们的作战积极性，乃至对于海祇岛方获胜的信心。
毕竟——这些东西，对面的幕府军都不一定吃得到。
“这类东西扩充一次要很久吧？事前的规划与准备啊，之后的场地和用具啊，不到两年完成了五次，不久后就要第六次，这么急切的吗？”荧显然是对这类东西有一定的认知，她稍稍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时间。
“这么急切，自然是因为我对于‘能否自给自足’这件事上有了迫切的需求。”提及这里，心海叹了口气，她轻轻摇了摇头，“边走边说吧，继续干站在这里也不合适。”
心海带着荧与派蒙缓步向珊瑚宫进发，一路上向遇到的将士不停点头示意，她花了一些时间整理语言，而荧在这种事情上很有耐心，没有出言打扰。
“……以前，闭关锁国之策还没有开始前，海祇岛是一个很富足的地方。”心海开了口，平静的诉说着过往，“因为海祇岛出产一种珍贵的奢侈品，珊瑚真珠，依靠这东西与海祇民的捕鱼技艺，通过外界进口来获取粮食下，吃饱饭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可这些在闭关锁国的政策下，很快便崩溃了对么？”荧脑子转的很快，她马上就分析出了是何等原因，甚至有余韵为身边的派蒙细致解释了一下：“在这番政策下，海祇岛极其依赖的进出口被切断，相当于被切断了命脉。”
“是的，荧你说的一点不错。”心海苦笑着点点头，“最初那段日子是灰暗的，即使我在第一时间收拢全部生活物资开展严格的按需分配规划，也只是延缓了那巨大的危机。”
“那段时间我曾派过使者前去与管理贸易的勘定奉行交涉，却连门都没有进去，等到使者无奈选择返回后，我向使者问起失败的理由，得到的却是‘接待员暗示他不具有足够的‘诚意’，不值得奉行所的大人物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结果。”
“这——这太欺负人了吧？”派蒙瞪大了眼睛，“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是勘定奉行那伙人，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情！”
“离岛那边的异国商人，现在因为闭关锁国回不了家，待在这边还要被征收高额的滞留费，都快活不下去了，而我和荧刚来这边的事后，只是办理一下证件，都要被收取400万的手续费！”
派蒙跺了跺脚，她和荧同样被勘定奉行那伙人坑过，一下就听出了心海口中的那勘定奉行所说“诚意”二字其含义，一时间与心海感同身受。
“海祇岛在人口上不比稻妻城，可同样有着许多人在，那时候面对那样的情况，再不将问题解决是真的会导致很糟糕的后果的。”心海眼见两人对勘定奉行那伙人的情况知根知底，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言语中直接了当地展现了自己对这群人的不满。
“可这些消息，在那些人看来，居然还比不上所谓的‘诚意’！难道这么多条人命还比不上那点摩拉吗？”
“……于是心海给他们展现了‘诚意’吗？”荧轻轻拍了拍心海的肩膀，用以安抚她的情绪。
“是的，第二次是我亲自带着足够厚重的‘诚意’，与几个随行人员前去的。”说到这里，心海那些怒火反而平息了下来，转为纯粹的失望，“这次倒是见到的所谓的大人物，可在有关海祇岛的事情上，对方东拉西扯不断拖延，硬是拖了两三天都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最终还是我们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的情况下，对方才给出了一个‘将军大人没有吩咐之事，他们无权做出决定’的回应——呵，按照这个说法，对于停留在离岛的异国商人，征收不合理的高价滞留费，同样不是将军大人给出的方案不是么？”
“于是我方干脆直接求见将军大人，可最终依然没能如愿，一切渠道都被奉行所堵死，而最后在我察觉在奉行所、在将军大人那里得不到答案，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对方竟又以‘保护我这些天不被眼狩令收缴神之眼’为由，理直气壮地向我索要相应的费用。”
说到这里，心海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她没有说出之后的发展，可荧能猜出来——随行人员只有几位，加上心海本身不是特别擅长战斗的那种类型，结果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或是乖乖交钱，或者偷偷夹着尾巴溜走，而无论哪个，都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第八十章：无心之人
“……在那几天”心海睁开眼睛，再次开了口，“我在稻妻城周边看到了种种乱象，或是勘定奉行无底线的敛财，或是天领奉行那极不合理的控制，一切都在往坏的地方发展，似乎未来灰暗无光。”
“奉行所宣言将军大人的决策是为了稻妻更好的未来，由此稻妻城中的居民还能忍耐……可我不相信这些，奉行所对海祇岛的使者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我不知晓这些究竟是不是出自将军大人本意——可从现状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是真正出自将军大人之手，还是奉行所做出了欺上瞒下的僭越之举，稻妻出现了一个大问题这件事是不变的。”
心海挥了挥手，形如海浪的振袖发出了些响动，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这便是反抗军建立的意义，是再不行动就要活不下去的无奈之举，若罪魁祸首是奉行所，那么我们便要突入天守阁，将民众真正的呼声传到将军大人耳中。”
“——可这些若是真的出自将军大人之手。”心海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些许，“那么也就一死而已。”
“倘若神明将稻妻视作手中的一块陶泥，对生活在稻妻土地上的人民没有半点仁慈之心，如孩童一般将其随意揉圆搓扁，那么我便要狠狠地将神明刺伤，哪怕最终会在雷霆下化作飞灰也不后悔。”
“死在反抗的路上，还是死在神明完全脱离了基层人民的政策之下，终归一死了之不是么？”心海捡起一块泥土结块，将其碾碎，灰尘随着风飘向别处，如心海口中的死亡。
“……”荧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她只觉得感受到了那极其沉重的什么。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无论是蒙德还是璃月都追求着人治，而不是依靠神明。”荧深吸一口气，有了些新的感悟，“因为这样有绝对武力的存在，担任着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话，他若是犯了错且不自知，那么后果是不敢想象的。”
“是啊。”心海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叹气，“也正因为那段灰暗的时光，让我认清了做不到自给自足，在特殊情况下究竟将面临怎样的后果——我不希望海祇岛以后会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于是在这些事上我自然比较急切。”
“好了，我们到了。”心海望向不远处的珊瑚宫，“两位且随我来吧，我初步规划了几项对于两位之后的安排，由你们来选择具体该如何做吧。”
“嗯。”荧与派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心海，几人直直走进了珊瑚宫的待客室中。
……
“重回故地感觉如何？斯卡拉姆齐。”稻妻，神无冢腹地踏鞴砂处，戴着面具的蓝发男人，对着身边矮上一头、眉眼间满是戾气的少年郎说道。
“如果你是问我，重回稻妻的感觉如何，那么我会回答你我对它只有无尽的憎恨——现在看到它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反倒是我当下为数不多的乐趣源泉。”戴着一顶比平常浮浪人所戴斗笠都要大上一圈的帽子的少年如此开口。
“……可若是你在询问我重回踏鞴砂的感觉如何的话。”少年言语中染上些暴戾，他看向蓝发男人的眼神中一时间带上了些杀意，“多托雷，你是在试图激怒我吗？”
“不要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斯卡拉姆齐。”多托雷如此说道，他像是为少年的话语发笑般、稍稍扬起了嘴角，“我没有闲心去取笑你，我是在确认，经过那些实验后，你的身体机能是否受到损伤，现在是在确认情绪感知功能。”
“不过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多托雷的半张脸都躲在面具后，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伴随着话语落下，多托雷没有多做停顿，径直走进了御影炉心所在的工厂范围内。
“……”斯卡拉姆齐稍稍压低了帽檐，他也不再言语，沉默着跟上多托雷。
魔神奥罗巴斯的死亡带来了污染，这些污染虽被镇压，可随着岁月的冲刷又在大地上凝结出了名为“晶化骨髓”的物什，其中亦然有着污染，这些魔神力量的副产物需要被处理、被消化，加之加入晶化骨髓后的钢铁，会在硬度乃至韧性上得到极大的提升，由此神无冢踏鞴砂锻造厂正式开创。
踏鞴砂用于冶炼掺入晶化骨髓的钢铁的装置名为御影炉心，也唯有这般造物才能将魔神力量的产物熔解，御影炉心在历史上一共出过两次问题，而这第二次，便是近几年的事情。
当下的踏鞴砂因为御影炉心的问题，导致整个锻造厂都弥漫着危险的污染，已经被明令封锁，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蓝发男人与少年仿佛完全不在意似得走进了其中。
多托雷，亦或者说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他这般存在自然不惧魔神残渣的污染，而他身旁的少年也并非一介普通人，其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斯卡拉姆齐。
“这里的设施毁坏的太过严重，想要到达御影炉心需要一段时间。”多托雷抬头扫视过四周，下了判断，“时间不容浪费，接下来需要验证的是记忆模块，向我简述一下你的经历吧，斯卡拉姆齐。”
“……”散兵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包含戾气的双眼中生出数倍于先前的杀意，可博士面对这般眼神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者说他完全没有将眼前的散兵视作威胁。
愚人众排名上向来是以实力排名的，这里的实力不只是指代战斗力，也代表才能，博士高居第二席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那旷古绝今的才能，可毋庸置疑的是，他的战斗力同样超群，散兵十分清楚自己没有多少胜算。
“你最好是认真的想要检查我的记忆力，多托雷。”散兵收起了些敌意，他抬起头看向高处的御影炉心，本就浓厚的戾气这下更是要化作实质一般，“既然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便是。”
“稻妻雷之神巴尔泽布，妄想缔造永恒，以漆黑古国的技术为蓝本，尝试制作不移不变永生不死的‘人偶’，作为自己生活在永恒之国中的躯体，当下深居于天守阁中的便是一体人偶，可在这具人偶之前，亦有一件‘失败作’。”
“失败作被安置了神之心，却因神之心感受到了情感，于睡梦中流下眼泪，情感是永恒的变数，巴尔泽布因此认为人偶是软弱的，她本应该毁灭人偶，却最后由着自己的‘仁慈’，最终选择将其封存，并在之后制作的人偶中不再预留神之心的位置。”
“——对自己的造物视而不见，却又美其名曰不忍心干涉，或许她就是这幅虚伪模样。”散兵的手心跳动起电弧，电弧随着他握紧拳头爆发，击打在周边的岩壁上，那副土石崩裂的模样让散兵觉得稍稍舒心了些许。
“人偶被抛弃在借景之馆中，整日盯着空洞的美景发呆，直至失去感知，直至不知多久后被一位叫做桂木的武士意外救出，桂木将人偶带到踏鞴砂，在那里与居民一同生活，那里的居民教了人偶读书写字，乃至其它各种各样的东西。”
许久以前，踏鞴砂并不如现在这般像个工厂，许多人就这么直接生活在周边，比起名义上的工厂，它更像是一个聚居地，一处温暖的村庄。
“踏鞴砂的最高管理者名为丹羽——这是一个虚伪至极的胆小鬼，是一个令人作呕的骗子。”提及丹羽二字，散兵咬紧了牙，“他告诉人偶，说人偶除了缺少一颗心外，与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也正是这种话蒙蔽了那时渴望成为人的人偶。”
“丹羽没有花上多久就露出了真面目，因为技术上的失误，‘黑烟’从御影炉心中蔓延开来，带来了无尽的死亡与瘟疫，生死存亡之际，人偶不顾安危赶至稻妻城，向创造者寻求帮助，最终并未得到什么结果。”
“——那雷之神已然抛却肉身，躲进人偶之中，与外界隔绝，踏鞴砂的灾难之于她似乎不值一提。”
“人偶回到了踏鞴砂，却得知了丹羽——畏罪潜逃的事实！”
“踏鞴砂的工人们乃至人偶自身是那么信任他，但他背叛了所有人！”散兵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的声音升高了许多，他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御影炉心，一切都与那天是那么相似，仿佛过往重现。
在那天，埃舍尔手持吸纳污染的装置，如此对人偶说道：“这是丹羽留下的净化装置——现在就只缺一个带着这个装置走进炉心、敢于赴死之人。”
埃舍尔是来自枫丹的工匠，他的技术令锻造厂处理晶化骨髓的效率提高许多，由此备受信赖。
“于是这个人，就是我吗？”人偶自埃舍尔的手中将装置接过，无悲无喜，只显得异常平静，“他……走之前还说什么了吗？”
“……他还说，反正只是一个人偶，这般非人的存在死了便就死了，以他的死完成对御影炉心的净化，也算是废物利用。”
“……呵。”人偶稍稍压低帽檐，声音中总算有了些情绪，是讽刺，但不知是讽刺那丹羽，还是讽刺自己。
第八十一章：过往
人偶手持用于净化污染的装置，抱着必死之心进入了御影炉心，他本以为这便是他与世界的诀别，可最后却安然无恙的从中走出。
并非他那时的人偶之躯强大到足以完全抵消魔神的污染，而是那个装置将污染一丝不剩的完全吸收，人偶甚至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装置在“保护”自己。
“……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人偶找到了埃舍尔，他手捧装置，问出了自己当前最大的疑问。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埃舍尔闭上眼睛，“装置底部有一个暗扣，打开后就可以轻易拆开——可里面的东西大概只会让你感到痛苦，若你愿意听从我的建议，就直接把它处理掉吧。”
“……”人偶没有回话，他已经将装置反转，手指已经碰上了暗扣，他一时间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装置上，根本没有发现埃舍尔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人偶瞪大了眼睛，他先前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此时终于有了些明显的波动，一时间只觉得手中的装置仿佛重达千斤。
“咚……咚……”如鼓点般的声音随着装置被拆开蔓延开来，它显得低沉而又无力，似那破旧的风箱，有气无力地嘶叫着。
——这是一颗心脏，一颗因为吸收了太多“黑烟”，几乎色如黑炭的心脏，它大抵是出自人的体内，可人毕竟不是人偶，失去了心脏无疑将迈向死亡。
……那么，这颗心脏究竟是属于谁的呢？
“丹羽临走之前，随意挑选了一个无辜的人杀害，将他的心脏剖出，做成了这个装置。”埃舍尔双眼微微眯起，似一条毒蛇，“他说，‘这人偶不是渴求一颗心吗？那么便给他一颗心好了。’”
“……”人偶如遭雷击，僵硬得似雕像一般，长久的沉默降临了，埃舍尔叹了一口气后当着人偶的面离开了此处，但片刻后又出现在人偶看不到的高处，观察着人偶的一举一动。
人偶最初来到这里，因为其奇特的穿着乃至作风，被称之为“倾奇者”，这在稻妻的语言中便是用来形容穿着与行事作风奇特的人，而人偶因为没有名字，不多时后踏鞴砂的居民便都以倾奇者来称呼他。
随着人偶几乎融入踏鞴砂后，最初的那位武士桂木提议要给人偶一个名字，但最终被人偶拒绝了——或者说，人偶根本不在意，他生来便无名无姓，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说倾奇者这个称呼，人偶颇为喜欢。
只因倾奇者形容的是“人”，而人偶已经开始渴望成为一个人。
“……丹羽——！！”长久的沉默后，人偶动了，他一时间全身都在颤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展现出如此剧烈的怒火，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愤怒”，丹羽曾以“你与人类的不同之处，也就只是少一颗心脏罢了”赢得了人偶的信任，可当下这番作为，无疑是欺骗，无疑是对人偶那真挚信任的亵渎。
可丹羽已然寻不到踪迹，愤怒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失魂落魄的人偶离开了此地，等到稻妻城终于组织起人手，姗姗来迟地前来支援之时，已然寻不到人偶的半点踪迹。
“这之后，人偶便开始了长久的流浪，他遇到了一个身患怪病的孩子，他的父母在一次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人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皆是被‘抛弃’之人，由此人偶将孩子带回以前待过的借景之馆，约定好以后共同生活。”
“可区区人类的生命又怎能比得过神的造物，更不要说是身患怪病的孩子，他很快便死去了，人偶由此再次孤身一人。”博士接过了散兵的话茬，他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藏在面具后的双眼其中满是满足。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只要看到眼前的人偶对自己编织的谎言深信不疑，恨着那最爱人偶的友人丹羽，他就只想发笑。
大抵不会有多少人觉得，别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过去，散兵也是如此，可有关这人偶的过往上，并非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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