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啵酱
毕竟要是他与白衣修罗两个人互换身份，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就这样死去的！
死在远不如自己的长尾景虎手下，还不如索性死在那佛门的断头台下！
“......哎，真是无趣啊。”
冢原卜伝佝偻着身子，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许多。
“为了那根本无关紧要的正义之道，竟然要以身殉教在这种配不上你身份地位的擂台上，修罗啊，如此一来，老夫岂不是斩不了你了吗？”
而同样，长尾景虎也在目送着阿雪重新戴上枷锁远去的背影。
这场御前真剑比武也已经到了决战。
而决战，便要放在万众瞩目的明天了。
到时候，不管是佛门的智武和尚还是幕府的一众高官，亦或是整个京都的平民百姓都会前来观看这场最终对决。
而佛门武神，也会在明日彻底斩杀这白衣妖僧。
两人的决战，要放到明天再举行了。
..................
..................
半夜。
京都天牢。
阿雪这次并没有被拷上枷锁，反而今日的晚餐比往昔要来得都要丰盛。
这是监狱的惯例，断头饭的确是要格外美味一些，好让犯人在黄泉路投胎时候有力气走路。
既然明天便是自己的最终死期，这白衣修罗今天也非常有兴致，头一次向狱卒们提出了一些要求。
那便是要了一块木头与一个雕刻木头的刻刀。
“你是要给自己打造棺材吗？”
狱卒们便摇了摇头，否决道。
“到时候幕府会为你准备的，大师这些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
“不，你们理解错贫僧的意思了。”
白衣修罗便微微一笑。
“贫僧自己想要雕刻佛像罢了。”
于是在狱卒们的狐疑中，阿雪便拿起刻刀开始对着木头雕刻起了佛像。
狱卒们奇怪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那便是白衣修罗是个瞎子，瞎子又怎么可以雕刻佛像呢？
他们便围在铁杆面前，开始嘀咕了起来。
“我说他肯定雕不出来的！”
“放弃！这白衣修罗乃是剑术高手！雕刻就跟剑术一样！”
“他身上戾气这么重，怎么雕得出佛像啊？！”
几位狱卒争执不下，便开始纷纷下注赌博了起来。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在研究赔率的时候，却没有察觉到他们身后已经有人悄无声息接近了过来。
仅仅只是一瞬，这些狱卒便被手刀瞬间敲晕，当场昏死了过去。
“师兄，你又来了。”
白衣修罗却在里面打着招呼。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双眼缠着黑布的长尾景虎。
“你不觉得会是其他人来劫你出狱吗？”
长尾景虎摸索着狱卒身上的钥匙，便将牢笼打开走了进去。
“师兄，先别说这些事情了，你过来帮我搭把手吧。”
白衣修罗拿起刻刀，有些苦恼道。
“如今我只有一只手，实在是不好雕刻佛像，你帮我拿稳木头吧。”
“......师兄今日在比武时，也被那卑鄙的女人伤了一只手，我如今也只有一只手了。”
“那不正好吗？师兄一手握着木头，我一手拿着刻刀，如此一来才好雕刻佛像不是吗？快点来吧。”
面对白衣修罗的请求，长尾景虎微微一愣。
这种平淡轻松的家常，两人之间似乎自从重逢以来便是第一次。
这白发武神便不自觉地，靠近了白衣修罗，将他桌上的木头固定好。
“这边，再往左边靠一点。”
“是这样吗？”
“歪了，还得再往右边一点，师兄你用点心好吗？”
“......师兄这几天头一次当瞎子，控制不住准度不是很正常吗？”
随后在阿雪的指示下，长尾景虎也终是握紧了木头。
接下来两人便沉默不语，只有刻刀雕刻木头的声音静静传出。
“......阿雪。”
沉默许久之后，长尾景虎便忽然开口道。
“现在好像又回到了林泉寺那时刻般，师兄不知道为何，心中好宁静。”
“是吗？在林泉寺的时候，往往是师兄总向我发难，为难我做很多不情愿的事情吧？”
“虽然你不情愿，但每次师兄开口，你不是最后都帮师兄忙了吗？”
长尾景虎的嘴巴便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师兄，这刻刀很神奇啊。”
阿雪雕刻着佛像，便开口感叹道。
“仅仅只需要轻轻一划，木头便可以被削掉一整片，能够把硬木像人类柔软的肌肤般割开，这可比武士刀还要锋利啊。”
“怎么可能呢？”
长尾景虎便反驳道。
“如果刻刀要比武士刀还要锋利，那我日后上阵杀敌岂不是要给越后军人人都配上一把刻刀了？啊哈哈哈！”
“师兄，我已经刻一半了，后面就交给你来刻吧。”
阿雪忽然提议，便将两人的职责给调转了过来。
“这、这师兄从来就没有刻过佛像啊？”
长尾景虎有些不安。
毕竟雕刻佛像这种事情，与她实在是太不相称了，哪怕是在林泉寺的时候，她都没有怎么雕刻过。
“我也是新手，你就大胆地继续刻吧。”
“哎，刻不好，可不要怪师兄啊......”
长尾景虎便拿起刻刀，便在木头上小心翼翼地刻画着。
“怎么了？这可不像是师兄的风格啊？”
“我怕......划伤你。”
“没事的，我相信师兄。”
“那你被我划伤之后，可不要喊疼哦？”
难以想象，今日这样子在牢狱内谈笑风生的两人，竟然是明日要进行生死对决的师兄弟。
在沉默许久之后，阿雪便开口询问道。
“师兄，你用这双不断杀人的手雕刻佛像，你究竟想注入怎样的心情呢？”
“......阿雪你在雕刻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长尾景虎刻刀一顿，随后便反问阿雪道。
“贫僧在想，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
白衣修罗便语气怀念道。
“被我杀死的人，应该的确来说有两百余人了。”
阿雪竟然对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有着如此明确的记忆。
“一开始啊，是林泉寺里面的三名忍者，后来大多数便是山间流亡的山贼，那时候杀了足足有一百六十七人吧，这世道太过黑暗，山贼实在是如同野草般杀不光啊......”
阿雪便念念叨叨道。
“之后便是我领悟御风剑术，那剑术实在太过凶猛，先前我杀死人的时候，还可以听到他们死前的悲鸣，还有最后对我怒骂的诅咒，可是一旦使用御风剑术，便如同狂风扫落叶般，我逐渐也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了。”
“万佛寺死去的那些僧人，大概有五十多人吧。”
长尾景虎便淡淡道。
“加上那夜码头上死掉的士兵，应该不是两百人，阿雪你是足足杀了三百多人。”
“三百人啊，那我果然是妖僧啊。”
阿雪随后便反问道。
“师兄你呢？你又杀了多少人？”
“我？”
长尾景虎微微一愣，随后面无表情道。
“记不清了，自从我踏上战场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记过这些事情了。”
这白发武神便低声叙述道。
“师兄只记得第一次杀人，是当初化缘的时候遇到那个吃人肉的农夫，只要一旦开始杀人之后，这种事情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战场上只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黄沙，随后便是杀，杀，杀，杀杀杀......”
长尾景虎的声音是如此恐怖。
“只要你在战场上有片刻的犹豫，那么被杀的就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所以我只能杀，继续杀，看到谁都是杀。”
“提刀砍来的杀，背后偷袭的杀，跪下投降的杀，撒腿逃跑的杀！”
“所以死在我刀下的人，亲手杀死的，大概有三千人？五千人？”
这佛门武神便停下手中的刻刀。
“要是算上被我屠掉的城池，可能死在我手上的人，都已经过万人了。”
“所以杀死万人的师兄，乃是佛门武神。”
阿雪回答道。
“而杀死三百人的我，乃是修罗妖僧。”
“你看师兄，佛雕好了。”
长尾景虎用手指抚摸佛像，随后若有所思道：“佛像......在悲伤，它在哭。”
而阿雪却用手指抚摸佛像，随后语气平和道：“佛像......在高兴，它在笑。”
然而这佛像到底是在哭在笑，这两个瞎子终究是无法得知了。
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摸索，去猜测这佛像面部表情到底雕刻成了什么样子。
“阿雪......我们逃走吧？”
长尾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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