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人永不掉SAN 第28章

作者:窗边蜘蛛

  不止音乐变了,就连灯光也变了,舞台后的场工拉起之前罩在灯上的土黄色幕布,换上了鲜艳的血红色。

  周围的黄铜管道中喷出了大量蒸汽,在蒸汽中女郎们又扯掉了身上的童工工装,露出了里面野性的血红色胸衣。

  几个红色漆桶被场工推了上来,女郎们在身上涂抹血红色的颜料,抓散头发,脱掉鞋子,舞蹈歌曲风格又是一变。

  更狂野了,这仿佛不是一个该存在于文明社会的舞蹈,她们像是一个个在荒野中祭祀着神明的神使巫女。

  女郎们接近赤裸的曼妙身条在台上疯狂扭动,喉咙中发出魅惑的尖叫,勾动着台下观众的原始欲望。

  贵宾席离舞台近在咫尺,刘永禄只感觉口干舌燥,心脏狂跳。

  “瑞奇先生,马奎特先生,你们猜的出来这是哪个民族的舞蹈吗?”

  “少废话,衣裳都不穿,我知道是哪个民族的民族舞!”

  刘永禄这个气啊,挥手打断,正看的高兴呢,你出来扫什么兴,耽误自己欣赏艺术!

  马奎特可算是常客,多少见过一些这种世面,人虽被吸引但还保持着冷静。

  他看出来刘永禄是真喜欢“欣赏跳舞”,暧昧一笑说道:

  “老弟,别着急,这才只是前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说完后他转身问向查普曼:

  “朵拉小姐呢?还不出场吗?我们今天可是专程为她来的。”

  周末到了,大家看一乐哈

第40章 镜子和戏剧

  朵拉,一个圣道丁城内如雷贯耳的名字,如果你问路人,城内的市长是谁他可能答不上来,但朵拉他一定知道。

  湖中姐妹中的其中一位,蒸汽不夜城内大名鼎鼎的歌舞剧女王!

  湖中姐妹有两人,美狄亚和朵拉,她们的美貌让所有绅士陶醉,她们的歌喉舞蹈让全城的百姓疯狂。

  可一个月前,朵拉却突然宣布,退出湖中姐妹,从此单独演出。

  这一爆炸新闻自然吸引了各方的关注,不过从剧团老板的只言片语中,似乎解散的一切责任都指向了朵拉。

  据说她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从某天便开始疑神疑鬼,幻想周遭潜伏的恶魔正在伺机污染吞噬自己。

  没人知道消息真假,但这种花边新闻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渐渐被传的越来越广。

  朵拉深受其影响,已经有一个月没在舞台上表演过了,剧院的经理们都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也怕得罪美狄亚。

  最后还是红车间接纳了她,红车间虽然名声响亮,绝不输城内的几大歌舞剧院。

  但这里的表演,毕竟多少有点……露骨。

  所以朵拉的这次“屈尊降贵”也多少有点堕落的意味,不少城内的浪荡公子哥都得到了消息,今天早早就过来捧场,势要一亲芳泽。

  马奎特也是今天进城后才听到的消息,为了讨好刘永禄立刻安排了晚上的行程。

  此时红车间剧院的后台内,一间单独的化妆间。

  化妆师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朵拉正坐在椅子上检查着脸上的妆容。

  她没去照镜子,而是用手一点点地去摸索。

  “睫毛上的亮片太多了,拿下去一些。”

  “可是朵拉小姐,这样的话灯光打在脸上就衬托不出你迷人的眼神了,要不您拿镜子照一下,看看是否……”

  “镜子!别……别给我看镜子!”

  朵拉的声音敏感尖锐,她攥起拳头,贴满装饰物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整个化妆间,所有化妆品工具都很齐全,唯独缺了镜子,本来安装在梳妆台上的镜子早就被经理抠了下去。

  这就是朵拉答应来红车间表演的一个必须条件。

  她所处的所有空间,不能有镜子!

  朵拉胸膛起伏,不断调整呼吸,因为她又想到了那段恐怖的回忆。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半月前,那天她和美狄亚排练到很晚,美狄亚是个偏执的艺术狂热者,最早朵拉也是被她身上这种潜质所吸引,成为了她的搭档。

  当时已是深夜,剧院内的工作人员早走的差不多了,朵拉疲倦的头昏脑涨,走到剧院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还落在了化妆间里。

  走过空空荡荡的剧院走廊,鞋子踩在干涩的地毯上发出“嗒嗒嗒”的悠长回响。

  朵拉的身体突然产生了一种没来由地不安感,那不是对某种具体信号或者形象的惧怕,更像生物本能的恐惧。

  她的第一反应是相信身体,转身离开剧院,但理智很快又告诉她,别疑神疑鬼,公寓的钥匙还在手提包里。

  推开化妆间的门,便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美狄亚。

  她面前摆放着一张枯黄的莎草纸,朵拉对其有些印象,那是一部戏剧残章,几天前两个人一起在拍卖会上买到的。

  残章名叫《卡西露达之歌》选自戏剧《黄衣之王》。

  “湖水岸边,云浪奔涌崩裂,两颗太阳沉入湖水后面,阴影渐渐延长,这便是卡尔克萨……”

  美狄亚的歌声空灵虚幻,朵拉不忍打断,她傻傻地伫立在门口,浑然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渐渐的,她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因为那根本不是美狄亚的声音……

  那声音难以形容,有一种中性的美,词句念到急促时犹如男童般高亢尖锐,念到舒缓时又如老妪般嘶哑低沉。

  朵拉将目光再次投向美狄亚,只不过这次她注意到,镜子中的脸竟不是美狄亚的面孔!

  那是一张纯白的面具,是面具吗?她拿不准,但如果不是面具又为何有那么一张苍白的难以名状的古板面孔。

  两缕水银般的液体出现在美狄亚的肩膀处,那液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轨迹向上蔓延。

  最后液体形成了一双枯瘦人手的轮廓,死死掐住了美狄亚的脖子。

  她却浑然不知,只是继续着她的低声吟唱,乐在其中,完全沉浸在了一种跨越了所有艺术形式的歌声中。

  那旋律朵拉也从没听过,它和摩西萨德任何的戏剧都有所不同,音节排列违反常规,但仔细品味却又大有道理。

  苍白的面孔,银色的枯手,她本该逃跑的。

  但歌声中她却只能站在原地发抖战栗,口中弥漫出一股粘稠的苦涩味,这是朵拉所经历过最漫长的三分钟。

  终于,歌声停止,美狄亚转身望向她。

  银色的人手渐渐退去,彷佛没出现过一样,镜子里的白色面孔也消失了,朵拉却心生遗憾,遗憾不能看到面具下的真面目。

  美狄亚没说什么,而是缓步走向朵拉,朵拉此时脑子才恢复了清醒,抢过衣帽架上的手提包飞奔出了剧院。

  自己一定是疯了,刚才都听到看到了什么!?

  回到家的几天里,她经常能在镜子中看见那张苍白的面孔。

  浴室里,卧室里,更衣间里,只要她对着镜子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的画面。

  镜子里的面孔戴着黄色的兜帽,兜帽上插着杂乱的枯干枝条,她想让视线挣脱控制,但反而却深陷其中。

  其中有一次她甚至感觉自己即将看穿白色的面具,好在邻居的敲门声及时响起,才打断了她大胆的僭越。

  邻居说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她在屋内排练,已经影响到了别人的休息。

  排练?朵拉瞪大双眼,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公寓里排练了。

  下一秒她恍然惊醒,瘫倒在地,银色的手恐怕也在自己身上显现了,当自己凝视镜子中苍白面具时,面具也在蛊惑自己。

  “朵拉小姐,朵拉小姐,可以上台了吗?查普曼先生在催了。”

  化妆师的呼喊又把朵拉拉回了现实,她晃了晃头站起了身。

  ……

  舞台的幕布再次被拉上了,空旷场地内的灯全部熄灭。

  下一秒,多盏垂直的射灯在幕布后亮起,台下的观众们借此能看到布后的一道黑色倩影。

  黑色影子身处高空,她不断变化着动作展现着自己身体优美的原始线条。

  身体随着悬挂她的机械慢慢坠落,音乐声响起,朵拉慵懒优美的歌声也从帷幕传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尖叫着,吹着口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朵拉的绝世表演了。

  多么匠心独运的登场方式,查普曼点燃了一根雪茄满意地笑了笑,朵拉以后就是红车间的摇钱树,人们都会为之神魂颠倒。

  眼前的这位瑞奇先生不就是这样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歌声唱到高潮处时,幕布拉开,朵拉穿着一身异域风情的黄色舞娘长袍登场了。

  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伴舞女郎,她们都穿的更裸露,更直接,更具暗示性。

  但不管她们怎么舞蹈,怎么卖弄风情,都无法把观众的视线转移一分一毫。

  朵拉就是舞台的焦点,她的长相可能有瑕疵,但观众们在她的表演中会认为那就是该有的瑕疵。

  她的胴体在衣裙下若隐若现,台下的男人们疯狂的目光简直想把她的衣服撕碎。

  第二轮的欢呼声再次传来,此时就连坐在贵宾席上的刘永禄也站了起来。

  “吁!(yu四声)……”

  刘永禄这一嗓子把身边的马奎特喊的一激灵。心里想,老弟你这是哪学来的叫好声,也太出戏了。

  刘永禄却没管那套,一边不错眼珠地盯着台上的朵拉,一边欢呼叫好。

  朵拉一曲唱罢,等着下一曲音乐响起时,就听台下不远处有人高声呐喊:

  “再来一段!吁!再来一段!”

  再来一段?朵拉心生鄙夷,这里果然比不上城里最大的那几家歌舞剧院,什么人都能来看自己表演了。

  她朝台下扫了一眼,正看见上蹿下跳的刘永禄,哼,果然一副没见世面的乡巴佬嘴脸。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刘永禄的影响,心中的傲慢与鄙夷竟战胜了残留在心底的神经质与恐惧,朵拉下半场的发挥反而更好了。

  一小时后,表演正式结束,那十几个伴舞的女郎用道具礼帽捡着被抛洒至台上的钞票。

  朵拉则恢复了往日的优雅,频频欠身感谢台下的观众。

  “查普曼先生,待会儿方不方便安排朵拉小姐私下聊聊天?”马奎特微微探身问道。

  他看得出来,刘永禄是真喜欢这位朵拉小姐,便想把人情做足。

  “这个嘛……”查普曼有些迟疑。

  马奎特在圣道丁城有些人脉不假,但朵拉首次公演效果太好,散场后少不了各种寒暄应酬。

  马奎特和他身边这位瑞奇就有些排不上号了……

  可就在他琢磨着拒绝措辞时。

  “啊!”的一声尖叫传来,舞台上的朵拉突然神经质般的尖叫,瘫倒在了地上!

  周末到了,大家看一乐哈

第41章 卡尔克萨的使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刘永禄快速和马奎特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倒是红车间的那位老板,查普曼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先是朝舞台上的场工挥了挥手,头顶幕布迅速降下,分割了舞台和台下的普通观众。

  随后他又朝着贵宾区角落里坐着的一个客人点了点头。

  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坐在那摆弄着怀表,他穿着一件古怪的土黄色长袍,长袍上却像工厂里工装服一样缝了七八个口袋,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像是塞满了东西。看到了查普曼的示意,黄袍人站起身挤过人群就准备登上舞台救场。

  查普曼既然敢邀请朵拉来红车间演出必然就做了相应的准备。

  朵拉要求她出现的所有场合都不能出现镜子之类的反光东西,这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条件。

  能够把红车间运作到今天的规模,查普曼绝对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演出出现意外幕布就会落下,这将会避免恐慌的蔓延,事后可以对外宣称只是朵拉的身体出了点小状况,好让后面几天的演出可以继续下去。

  同时他还邀请了一位智慧神教的神父观看演出,查普曼不清楚那些关于朵拉的传言有多少夸大的成分。但如果出现那种普通人难以解决的特殊事件,也好有个对策。

  此时舞台上,一个穿着深绿格子西服的年轻人站在朵拉面前,他面容苍白憔悴,手里还抱着一捧镶金的郁金香。

  年轻人和朵拉之间的地板上,碎玻璃渣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