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窗边蜘蛛
而伊美尔家族这边,八九个村民包括独眼麦克稍微打扫了下仓库,就回家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们悄然坐起,发现自己置身在了一处蛮荒的海岸,身后海岛的中心处,彷佛有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
……
刘永禄倒是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梦,他现在归心似箭,身上揣着自己打入邪教组织的引荐信和信物戒指,还有一瓶来历不明的特殊酒水作为调查证据,今夜算是收获颇丰。
走着走着,也是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来,刘永禄来调查自是不可能带伞,等他回到修道院时早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冒着大雨走这一路。
他身上小虎画的“花绣纹身”已被雨水冲刷洗了大半,回到修道院他找了条干燥的毛巾前后一擦,全身皮肤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偷偷推开小虎的房门,刘永禄准备看看孩子睡的怎么样。
就见一张靠窗的单人小木床上,小虎仰面朝天地躺在上面,双手交叉摆在胸前,也没听到有打呼的声音。
刘永禄看孩子睡的挺沉,就蹑手蹑脚地关门洗漱睡觉去了。
而在黑暗的房间里,小虎的双眼依旧保持着睁开的状态,眼皮不眨一下,漆黑的眸子肆意流动,让本就漆黑的房间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人……回来了?他脑海里蹦出来了这段话,这是对现实结果的客观描述,不掺杂一丝生物该有的主观感情。
为……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名曰疑问的情绪。
三个小时前,修道院的院子里,小虎蹲在树下,摆弄着他的蚂蚁把戏,修道院通向后院的小门早就锁好了,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蚂蚁们依旧在小虎的影响下拼凑着古怪晦涩的符号,在乌云笼罩的黑暗里进行着古怪的舞蹈仪式。
只是这次没人再去干扰他,写着“逗你玩”的绢纸消失后,蚂蚁尸体的小山上突然冒起了一团青白色的透明火焰。
火焰中一个羊头形状的古怪生物正在里面沉吟低语。
一个个鼓胀蠕动的肉块器官在它周围伸缩徘徊,那些器官周围连连通着数不清的管子,管子穿入深邃的黑暗,仿佛从其中汲取着养分。
一团古怪的颤抖音节从羊头生物的口中念出,她好像是在向召唤者询问,询问贡品的名字。
“逗……你……玩……”
小虎用平淡干涩的声线缓慢念出了刘永禄留下的假名。
半晌后羊头生物的眼眶开始涌出无数肉瘤,肉瘤相连,滴滴答答,渐渐融入周围黑暗,管子相连的不知名器官此时也开始一收一缩,像是子宫在孕育着生命。
“逗……你……玩……”小虎再次呼唤,子宫破裂,只不过从里面钻出来的却不是小虎预想中的人类躯壳,刘永禄的躯壳,而是一个无眼无口的小黑人。
小黑人从子宫里爬出来后,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便又回到原地,最后躺倒,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干枯萎缩,最后化为了一滩液体。
小虎:???
这……
羊头生物此时从身体里伸出了一条六指的手臂,他的手指前端是中空的,宛如一根吸管,插在液体上吸干了小黑人流下的液体。
火焰中传出意义不明的晦涩呢喃,她彷佛有些不满,这个叫作“逗你玩”的祭品并没有如预先中一样被自己纳入身体。
小虎挥了挥手,青白火焰连带着火焰中的羊头生物都一同消失,除名仪式失败了,他不知道原因。
此时躺在硬木床上,小虎再次品味着名为疑惑的情绪,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仪式符号,绢纸,身体毛发,名字,到底是是哪出了问题呢。
小虎翻身下床,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刘永禄的房间中。
此时刘永禄已洗漱睡着,小虎依旧面无表情,缓缓地走近他,走到近前他还歪着头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名为“逗你玩”的监护人。
伸出长有六根手指的左手,想去触碰他的身体,小虎却发现有一股夹杂着海腥味的无形水气挡住了他的手指。
往旁边看,水气是从刘永禄枕头旁边那块黑石上散发而出的。
“大了马的褂儿啊,套在外边哦!没有袖子喽,那是坎肩哦!……”
突然间,黑暗中,侧卧熟睡的刘永禄突然开口了,他这一嗓子还特别洪亮,把站在身边的小虎都吓了一跳,往后赶紧退了几步。
但隔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其实并未苏醒,刚才只是梦话。
小虎听不懂刘永禄在梦中唱的是什么,但感觉其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怪的韵律,这韵律也许来自远古星空,简直闻所未闻,让人着迷。
一段《卖布头》唱完,小虎又往前走了两步。
“竹板儿打我迈大步,掌柜的开了个棺材铺,您这个棺材真正好,一头儿大了一头儿小,装里活人跑不了……”
小虎刚离近,刘永禄这《数来宝》又开始了,小虎这次不敢再走近了,只停在床前一两步的距离,仔细地观察着床头那块黑石。
这次他从黑石身上嗅到了其他神祇的味道,低级,腥臭,让人心生厌烦。
默默地看了眼趴在枕头上溜活儿的刘永禄,他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
转天清晨,刘永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昨天依旧是勤奋的一晚,他赶紧从床头取了杯水喝,这一晚上腿子活溜下来嗓子都冒烟了。
喝够了凉白开,感觉肚子有点饿,迈步就去了餐厅。
“露西修女,蛋挞再给我来几个。”
刘永禄风卷残云炫了一碟子蛋挞,还不知足,嘴里含含糊糊地嚷嚷道。
“好的,要是不够我再给您夹几块。”
露西修女用关爱临终病人的眼神看着刘永禄,这人运气还可以,活过了第一个晚上,就是不知道还能再撑几天。
“啧,够了够了,吃完了还得抓紧干活呢。”
他所谓的干活就是去找那个刘易斯报到,咱这个卧底工作得快点展开啊。
一抹嘴边的蛋挞渣子,他拉着小虎的手就上街了,路上一边走还一边嘱咐。
“小虎,到那你少说话,小孩说话少没人挑你毛病。
但你要什么都说,一不留神,可就把掰掰我的老底交了,到时咱俩都得嗝屁朝梁。
别人要问你啥,你就告诉他,掰掰不让我说话,知道了吗?”
小虎还是平时那副样子,直视前方,目不转睛,黑色大眼一眨不眨,刘永禄俯下身测试了一下:
“你叫嘛?”
“几岁了?”
“你早晨吃的嘛?”
“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我呢?”
“掰掰不让我说话。”小虎干涩地回答道。
“真聪明这孩子。”刘永禄咧嘴一笑揉了揉小虎的脑袋。
到了“福斯特蜡像馆”门口,刘永禄轻轻敲门,一个头戴奢华礼帽的女士开了门,刘永禄递过推荐信和那枚黄铜纹章戒指,礼貌地说道:
“姐姐您受累,我是来入伙的,帮我把信和东西交给刘易斯先生。”
第19章 连升三级(一)
蜡像馆的地下室内,四周都铺着暗绿色的海绵墙纸,一位留着黑色八字胡穿着卡其色丝绸马甲的绅士正围着一具蜡像打转。
蜡像刚做出雏形,脸上的轮廓还很简单,只能大致看出眉眼面孔,透着诡异恐怖。
绅士手里攥着一把雕刻用的小刀,时不时歪着头给蜡像修上一修。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绅士又不慌不忙地修改了五分钟才微微抬头,示意门外人进来。
带着奢华礼帽的女人刚一进门就扑进了绅士怀中献上热吻。
“桃乐丝,我工作呢,这时进来打扰我,不是想亲热那么简单吧。”绅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方巾擦了擦嘴边的唾液。
“当然,亲爱的,门外有个怪人交给我一封信和一枚戒指,说要见你。”女人抛了个媚眼,她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但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却远超她的年龄。
“给我看看。”男人擦了擦手接过信,他就是刘易斯,蜡像馆的老板,隐藏在艾克赛尔的风云人物。
女人趁着刘易斯读信的功夫也饶有情绪地观赏起了他的新作品。
但就在她靠近那座未完成的蜡像时,蜡像突然身体前倾发出了渗人的哀嚎。
她的嘴巴眼睛都想努力睁开,还未完全凝固的热蜡被扯出了不少竖纹,里面好像藏着某个活物,不想受到蜡壳的束缚,准备脱困而出。
“嘘嘘……”刘易斯的眼睛还停留在信上,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按在了蜡像的头部,那蜡像就又恢复了沉寂。
刘易斯垂下右手,他食指的位置戴了枚戒指,纯金打造,顶部有颗暗绿色翡翠纹章,造型和麦克给刘永禄的信物完全相同。
“吓死我了,你的小宝贝总爱搞这种突然袭击。亲爱的,信上写着什么?”
桃乐丝做作地拍了拍高耸的胸脯。
“麦克写给我的,说门口这人要加入我们。”
刘易斯面露不解,把玩着对方给自己的那枚仿品信物。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信物在,他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发生。
这人找到了死骨滩涂,自己这群表兄没把他挂上火刑架,反而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现在还到自己这说要加入教团?
“独眼麦克,那群在泥巴地里找食吃的野蛮人会推荐人加入?”桃乐丝也面露惊讶。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么说他们!”
刘易斯愤怒地掴了一巴掌,关键时刻还是收了手,只是扇飞了女人头顶的帽子。
“那怎么办?亲爱的,我带着他们去兔爪巷的救济所,让马库斯安排他们?”女人浑不在意地拾起帽子又戴在头上。
“他们?门外不是一个人吗?”刘易斯疑惑地看着信。
“一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什么样的男孩?”
“挺普通的,黑发黑瞳,白皮肤……”
“是不是左手还有六根手指!?”
“好……好像是,我没看清,但你这么说……”
“那是他妈的恶魔之子!”
作为艾克赛尔镇的地下管理者,他自然知道恶魔之子的诡异传说,虽不了解详情,但从听来的传闻来看,发生在这男孩身上的事确实透着古怪邪乎。
刘易斯不说话了,他背着手攥着信在屋子里踱步。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远方表兄哪根筋搭错了要介绍外人加入,但既然信物和信没问题,打发他去救济所就是了。
可如今这男人带着恶魔之子……问题便复杂了。
此人今天登门拜访恐怕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确实像是表兄说的一样,是某位不知名神祇的地上布道人,而且具备难以评价的深邃知识,甚至能驾驭恶魔之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加入的话可能会是个契机,帮自己进一步完善解读古书上的禁忌仪式。
但还有一个截然相反的可能,对方意图不轨,他和他背后的那位神祇盯上了自己这边的某样东西,带来恶魔之子就是一种示威,一种开战的信号。
想到这里刘易斯不安地抚摸着手上的黄金纹章戒指。
“叫他们去三层的星之湖蜡像馆等我。”在那里有最受刘易斯控制的五具蜡像,真发生了冲突自己也有所准备。
十分钟后,刘永禄背着手在三层的蜡像馆里逛悠,东瞧瞧西看看,还时不时瞄一眼刚才领自己上来的迷人女性,趁对方没注意他就会用手快速捅一下蜡像身体。
“贵客,您好,怎么称呼?”
刘易斯姗姗来迟,示意桃乐丝出去并关上房门,走近刘永禄行握手礼。
“我姓逗,叫逗你玩。”
“豆……尼瓦尔……豆先生您是从外乡来的吧。”刘易斯示意刘永禄落座,他的眼睛则不自觉地撇了眼刘永禄旁边的小虎。
那双黑色空洞的眼睛仿佛有种古怪魔力,整个房间内的一切秘密都已被他洞悉,他面无表情,但刘易斯却总感觉他在冷笑。
“确实是外地人,也是初来贵宝地,听说您这个组织搞得挺红火的,所以特来投奔。”说实话,刘永禄的话刘易斯基本没听明白,但碍于表兄的面子以及旁边坐着的恶魔之子,他也只得努力挤出一个灿烂微笑,频频点头。
“那……不知道豆先生加入我们后有哪方面的诉求?”他从怀里掏出了个鼻烟壶,给自己捏了一小撮。
“那嘛……我就是吧,最近,啧,夫妻生活不老和谐的,想问问您有辙嘛?”
“阿嚏!”
这话说完刘易斯鼻烟都没拿稳一下子撒多了,呛的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床上不行你找我来干嘛?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卖药的,还是说你想让我代劳一下?
刘易斯张嘴刚想骂人,但又想起表兄麦克信上说的话,眼前这位豆先生也是某位神祇的子民,他刚才的话恐怕是在试探我呢,想到这刘易斯讪讪回道:
“豆先生在跟我开玩笑嘛,肉体欢愉只是无聊的消遣勾当,在深邃伟大的远古知识面前恐怕连尘埃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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