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一只克制自我狂躁的鬼？这二十多年来你是怎么过的，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只有在厮杀中才像是个活人的鬼冥楼露出牙齿，好似要大快朵颐：
“你现在很愤怒，也很理智，但是理智……有用吗？”
没有骨骼的手臂毫无征兆的扭出了一个夸张至极的弧度，那把长刀竟然如蛇般绕过了星熊的巨盾，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了她的小腹。
星熊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抬脚毫不留情地踹到了鬼冥楼的肚子上。
可能比全速卡车撞击都要凶残的力道轰击在看似娇软的身躯上，气障的爆破和空气的哀鸣都证明了这一脚到底有多么凶残，鬼冥楼瞬间就被轰进了对面的楼里，连塌了不知道几堵墙。
翠发女人立刻跑到坐在台阶上，低垂着头颅的老人身边查看情况，发现他的脖颈只是被浅浅地割了一道口子之后才松了口气，但立马又严肃地晃动着他：
“林爷，林爷！您先走，这里交给我！”
诡异的是，这个一手把控了龙门灰色地带，被无数人奉若鬼神的老人现在却宛如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任凭星熊怎么摇晃，都没有一点反应。
不远处，石块簌簌落下，血红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穿过浓密的烟尘，暗红色的眼瞳中带着令人战栗的血光。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吗，师妹？”
她轻声呢喃：
“杀生流……蛇裂。”
往嘴里塞薯片的观月黎眼睛霎时一亮：“蛇杀加上车裂，小楼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吗，真了不起！”
【杀生流·蛇杀】是在无有之躯，也就是突破肉体固有界限——大多数情况体现在骨头碎成好几截的情况下，通过违逆人体的手段刺出不可思议的一击。
而车裂，观月黎在之前在道场指点星熊时曾使用过，在一击刺中敌人的时候施以后续的力量，爆裂开来的劲力会从内部把受击者撕成碎片。
前者观月黎基本上已经用不到了，那是她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到她每次厮杀都可能是绝体绝命的死境时才用的招数；而后者，她用出来的效果也和她的弟子们不在一个次元。
因此，观月黎从没曾想过将这两者结合起来——主要原因是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但鬼冥楼在她的基础上做了一个绝妙的突破，这是事实。
星熊的脸色一白，她低头看向自己腹部，原本只是刺入至多两寸的伤口……如同蛛网般崩裂蔓延开来。
而造成这个伤势的，是一个四肢皆断的废人，星熊甚至觉得，她还手下留情了。
这就是杀生流，观月黎凝练了自身武艺所建立的，超越现实的流派。抛却任何外力，以纯粹的技艺抵达“幻想”之境的，超越现实的剑术。
但星熊只是撕开T恤扎紧伤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烟尘中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不要让我失望，师妹。”鬼冥楼的声音幽幽的，“你想知道那个老头什么也做不了的原因，对吗？那么你起码也要……让我看到你的长进才是。”
双臂下垂，双腿内并，以一种滑稽却又恐怖的姿态向星熊走来的鬼冥楼，神情残忍狰狞：
“如果你的价值只在于让我重复十年前就已经掌握的剑术，你这个废物还是……”
刚刚连走路都困难至极的鬼冥楼像是瞬移般出现在了星熊身前，她双手高举长刀，放声咆哮：
“给老娘赶紧去死！”
吼——！
般若上的鬼面嘶声怒吼，三角巨盾在旋转间化为最可怕的杀人利器。
长发飘扬的女人将巨盾挥向自己的师姐，一字一顿地回答：
“如你所愿。”
……
“打！用力！唉倒霉孩子怎么还手下留情呢！”
薯片吃完开始嗑瓜子的屑女人一拍大腿，神情懊恼。
第七十九章——无想剑·他化自在
当般若开始旋转的时候，这场战斗就注定变得血腥残忍。
星熊很少让自己的盾牌在歼灭战的时候旋转起来，除非敌人的威胁程度已经非常之高，否则她不愿意造成那种让敌我都心理生理双重不适的场景。
但现在，现在的情况并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你来我往的交锋间，般若在鬼冥楼上削下了数十块血肉，让本来就已经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的女人凄惨的像是那种在恐怖片里被吊在挂钩上的女尸，她仅仅是站在那，就能够把人吓破胆，更别提一脸狞笑的挥刀了。
而鬼冥楼又在星熊身上填了三四道口子，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刀造成的伤势……要么是与车裂相同的增裂伤痕，要么就是几近要把星熊砍到内出血的非常严重的伤口，所以星熊看起来比鬼冥楼好得多，实际情况却也相当危险。
这是真真正正的……生死搏杀。
“师匠所教授与你的技艺，你只是用来当做缩头乌龟吗！”
浑身是血的女人大声嘲笑着，丝毫不在意旋转的巨盾又在自己身上剜掉一块血肉，星熊猛地后撤，堪堪避免鬼冥楼手中的刀在自己胸前砍出一道巨大的豁口，但肩上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我说了，师妹，在这二十年里……你到底有没有长进！”
鬼冥楼的声音变得狂躁而愤怒起来：“我本以为你从师匠的道路上延展出了不同的东西才会和你交手，不要让我失望！”
……
“小楼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咔嚓咔嚓嗑瓜子的观月黎赞许地点了点头。
……
“……呼。”
星熊缓缓呼出一口气，没有理会鬼冥楼，手中旋转的巨盾在砸向鬼冥楼这一刀的时候毫无征兆地突然急停！
原本上撩切割的姿势以好像违反了惯性一样，毫无阻滞地变成了正面立盾，星熊身上铁铸般的肌肉骤然紧绷，重重前踏的脚步直接将地面硬生生地踩凹下去一个裂坑，那扇巨大无比的盾牌在这种巨力的瞬间加持下，宛如出膛的炮弹一般直接砸在了鬼冥楼的整个人身上。
清晰无比的骨裂声再度响起，也不知道鬼冥楼身上又断了几根骨头。
在女人被砸飞出去的那一瞬，星熊面无表情地将般若投掷而出，巨盾的尖端深深刺入鬼冥楼的腹部，如果此时的般若是旋转的话，足以在她的整个上半身割开一道豁口，甚至把他整个人……切成两半！
这是还鬼冥楼刚才蛇裂一剑的手下留情，但只是这一招，只是还这一次。
鬼冥楼被砸进刚才的废墟之中，整个人被般若钉死在一堵断墙上，翠色的身影紧随其后，她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死掉的女人，自己的师姐，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起拳头。
一拳轰到鬼冥楼的脑袋上。
……
“哇……”
观月黎搓了搓自己的脸蛋，嘟囔道：“打脸就有点伤师姐师妹之间的情谊了吧，直接砸脑壳不行吗？”
……
整个拳头沾满血迹的星熊神情冰冷，没有丝毫动摇，她毫不停顿地继续出拳，收拳，出拳收拳，直到把鬼冥楼的整个脑袋都打进墙里才停下来。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停下来，但是她已经没力气了。
鬼冥楼刚才对她造成的伤不允许她再有任何大动作，再动下去，一定是她先死，哪怕照理来说，鬼冥楼现在应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对。
因为星熊知道，鬼冥楼还没死。
自己曾使用过的杀生流禁术，简单粗暴，直接易懂的禁招——燃命。
透支身体潜能，将肉体视为“物件”，压榨到极致所燃烧出的生命力。
“呼……你刚刚是真心想要杀掉我，师妹。”
两只手拔出了嵌在腹部的巨盾丢到一边，然后拔出了嵌在墙里的脑袋。
那张妖艳的面庞只是覆满血污，但……完好无损。
女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原本柳絮般的残破四肢竟然有了实型，骨架的支撑仿佛重新回到了这具躯体里。
“烧掉了二十年的寿命啊。”她这样说着，然后畅快至极的大笑起来，“但是……我很满足！”
“幻泡影，解离剑，四般厄难……”
以禁术恢复至全盛的鬼冥楼低头俯视着力竭跌坐着的星熊，局势的不停翻转来的如此之快。
“虽然像也不像，似是而非，你用盾牌，使出了杀生流的剑技。”
女人弯下腰，捏住星熊的下巴，满眼都是惊喜：
“这就是你的长进吗？很好……太好了！”
……
看着她俩的脸越凑越近，观月黎的眉头陡然就是一皱：
“要亲的话也只能在我的床上亲！小楼怎么胆子这么大了！小小贺，要是小楼她敢……你懂得吧？”
……
星熊冷笑着吐出一口血水：“只有阿姐……才有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鬼冥楼伸出食指在星熊的唇边一抹，然后放入自己嘴中，眉头微微皱起。
“但你的血还是这样……没有我期望的成长。”
按住自己腹部的星熊不断调整呼吸，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燃命吗？”
翠色的长发无风飘摇，星熊的吐息也逐渐炽烈，如果这个女人还没消停，那就打到她消停为止！
但就在下一秒，星熊节节攀升的气势突然止住了。
就和刚才明明已经将军的林舸瑞……一模一样。
“你觉得你有这个机会吗，师妹？”
女人笑着把手覆上了星熊的面庞：“你让我看到了你的进步，那么……你应该也看看我的成果才对，不是吗？”
她那对暗红色的眼瞳中，欲念的火焰熊熊燃烧：
“将师匠的道路延伸到别的地方的，可不止有你一个啊！”
无剑之斩，无斩之杀。
鬼冥楼轻轻念诵着她刚才的那一刀，无人可见，所以无人可躲的那一刀。
“杀生流·无想剑·他化自在。”
……
“好了，看到这里就不用看啦。”
观月黎关掉电视，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身旁的薯片袋子里装满了瓜子壳。
“诶？不用继续了吗，主上？”坐在观月黎身边的贺茂婧雨一脸惊讶，“可以把式神召回来了？”
“是啊，接下来就是女孩子的私密时间了，偷窥孩子秘密的大人可是最差劲的大人。”观月黎一脸严肃。
“呃……”
小小贺则显得十分纠结，作为只知道鬼冥楼名字，根本没有见过真人的观月黎的追随者，她可想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了。
看着小小贺扭扭捏捏的样子，观月黎忍不住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有什么问题问就好了。”
女孩立马正坐，小心翼翼的问道：“鬼冥楼大人最后的那一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星熊小姐突然就……就……失神了？”
“这跟小楼她自己的能力有关啦。”观月黎从茶桌上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般嗑一边说，“她会一种类似精神干扰的法术……或者是特殊能力吧，没什么高深的地方，就是在打架的时候让敌人脑子突然抽一下那种地步，就算后来有锻炼过，基本上也就是冲‘抽一下’到‘特别疼’的地步。”
小小贺一愣：“那星熊小姐是被那种能力弄昏过去了吗？”
“才不是那么简单，这可是剑术，又不是小楼的能力。”
贺茂婧雨吐了吐舌头，她家主上口中的“剑术”最不靠谱，就算是能离谱到可以一刀劈开山峦，抽象到可以用刀斩断时间，在观月黎口中那也是剑术。
优雅地嗑着瓜子的女人慢悠悠地说说：“小楼将自己的能力作为剑的载体，把自己作为这把剑的鞘，小小贺，你觉得被她用这把寄宿于自己‘精神’中的剑刺中，会怎么样？”
小小贺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回答：“精神比鬼冥楼大人弱的，会直接死翘翘？”
观月黎哈哈大笑起来：“才不是这么无聊的剑，小楼的剑术，可那有趣多了。”
“被埋入这把无想之剑的人……精神，理念，思考，会被小楼覆盖，她的欲望将吞噬原主的愿望，她的理智会摧毁原主的理智，她的思维会推翻原主的思维。但有趣就有趣在，原主依然是原主，小楼只是小楼。”
“欲念共感，情绪覆盖，我是我？我非我？我在遵从谁的欲望？又是谁在为我建立欲望？”
女人满意地回味着自己最优秀的弟子的这一剑，畅快地大笑道：
“这就是……他化自在！”
小小贺打了个寒颤：“好恐怖，我只知道星熊小姐之前的异常和鬼冥楼大人有关，没想到原理这么可怕……等等！”
女孩瞪大了眼睛：“鬼冥楼大人那时候离龙门还远着呢吧！这么远都可以作用到吗！这，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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