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女人没什么表情地抖了抖刀尖,须臾间就能切断他的咽喉。
但就在那一瞬,鬼冥楼的手顿住了。
她转头看向远处的空地,死寂的暗红色瞳孔中突然迸发出一束火苗。
“还真是跟观月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拄着拐杖的老爷子慢悠悠地朝鬼冥楼这边走来,无奈摇头。
“这位……观月大人的弟子,你想见的人,就在这里。”
林舸瑞将双手放在龙头拐上:“若是想打,点到为止,如何?”
“点到为止,有什么意义?”鬼冥楼拖着长刀,徐徐前进。
老人眉头一扬:“阁下并非嗜战,而是嗜杀?”
回答他的,是一把迎头而来的凶戾长刀!
咯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鼠王面前响起,那无所不断的利器被纤薄如纸的壁障抵挡,再难寸进。
“……”
鬼冥楼凝视着将自己刀刃挡下的沙子,一直没什么波动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方才对整个世界都不感兴趣的她,毫无征兆的鲜活了起来,就像是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面对这样的敌人,她才算活着一样。
年迈如林舸瑞,自然将鬼冥楼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他单手背在身后,敲了敲拐杖。
“阁下,你已入魔道。”
老人的语气颇为认真。
“白痴老头……”
鬼冥楼的语气和声音变得傲慢而不屑:“这是师匠的道,这是……”
“王道!”
长刀归鞘,左步后撤,微微躬身,左手虚握在刀柄上,那张姣好美艳脸蛋上的笑容狰狞残忍,似疯如魔。
“杀生流……”
“一线天!”
刺目的血色虹光自刀鞘中迸发,那条细到几乎只有从侧面才能看见的血线仿佛快了时间一步,在拔刀的同时就已经出现在了鼠王身前。
像是裁剪纸张一样,将那看似纤薄,实则连重火力都无法轰穿的砂之壁障斩碎,并且……再进一步。
一条手臂冲天而起。
“……咳咳。”
老人咳嗽了两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臂处,深深叹息: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观月大人所思所想。”
他对面的鬼冥楼却从没想过给他自言自语的时间。
刀面上的血迹倒映着女人狂热肆意的神情,承载着庞然杀意的刀刃不予半分慈悲,而挥刀之人踏破地面,手腕拧转,在空气的凄厉的尖叫声中将血刃斩落!
接不了刀,那就去死。
“但是观月大人啊……”
眼前,沾染猩红的刀尖闪烁着平等的死亡与终结,鼠王却无动于衷,只是睁开了半眯的眼睛。
千米外,可以清晰的看见暴怒的狂沙在空中翻腾席卷,如龙怒啸。
那把刀就在鼠王的鼻尖处,但再难前进哪怕一分。
这一次,并不是有什么东西阻拦了刀刃,而是鬼冥楼……根本没办法接着往下挥刀。
足以压垮楼房的高密度重沙将她的躯干死死缠紧,流动的沙子宛如滑行的蟒蛇,缠绕,收紧,最后绞杀。
须发皆张,许久未展露出凶相的老人同样狞笑道:
“您是否也太小看了我?”
咔吧——!
握刀的手臂处传来了清晰无比的骨裂声,随后是连绵不绝,接连不断的骨裂声。
鬼冥楼的面容已经呈现青紫,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病态笑容却越发癫狂,越发让人……不寒而栗。
鼠王用沙子卷起断手,吞下药丸,断臂处的血肉经络自动连接,不稍片刻便恢复如初,老人先是惊奇地动了动手臂,感慨了两句,最后把视线投到了已经无路可走的鬼冥楼身上。
“阁下,我并不知道观月大人走得到底是什么路,但我可以确定一件事——观月大人的道路,与阁下的,截然不同。”
林舸瑞拄着拐坐到台阶上,像个遛弯累了的老大爷一样休息着,看向一边,说:“阁下若是不做改变,长此以往……怕是只会成为非人之物,何苦如此。”
“你在……教我?呵呵呵……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鬼冥楼狂笑起来:“你够格吗!”
“因为我觉得,阁下并不是输不起的人。”老人笑了笑,“所以,就当是我在羞辱阁下好了,毕竟我心情也挺不好。”
“我输了?”
鼠王的眼眸微微眯起。
“老头,看在你话这么多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刚才明明还呼吸不畅,甚至快要窒息而亡的鬼冥楼毫无征兆地突然琉璃地说出了一整句话。
“杀生流的继承者……”
那只已经断成好几截的手臂……骤然握紧了那把差点斩开林舸瑞头颅的长刀。
“只有死了才算输!”
缠绕着鬼冥楼的沙子莫名其妙地崩解了。
从沙中解放的鬼冥楼跌倒在地,状况凄惨无比,四肢的骨头全部被拧断,不停向外渗血,畸形碎裂的让人望而生畏。
但女人却低笑着,大笑着,狂笑着将刀插在地面上,从理论上说根本使不出力气的手臂硬生生撑着刀把自己支了起来,而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站立的双腿扭曲拧转,可怖至极,却又诡异的承受住了鬼冥楼的体重。
“谁告诉你……打碎四肢就不能动的?”
暴虐的恶鬼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师匠为了训导我学会【无有之躯】,砸碎了我的手臂二十一次,双腿四十五次。只不过是没有骨头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动?”
她的身影在此刻比任何恐怖电影里的怪物还要可怕,谁也不知道没有四肢骨头全都断成好几块的人是怎么行走,怎么握刀的,但是鬼冥楼就这么做到了,而且……很熟练。
“我知道你在惊讶什么,老头。”
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到鼠王身前,四肢关节仍在不断渗血,如同被拧碎的破布娃娃般的鬼冥楼举起长刀,贴在鼠王的脖颈间。
“你听的到我说话,但你动不了,反应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你该清楚,老头,师匠什么都不会算错。”
女人的脸上浮现起深深的红晕和艳丽的笑:“她说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你就不会是我的敌手。”
“我猜猜……她应该也说了,只要你向我表明身份,我就不会杀你,对不对?”
“你当时,一定嗤之以鼻,对不对?”
鬼冥楼在这个时刻,在这种濒死的剧痛之下,反而鲜活的有些夸张,夸张到像是在表演话剧一样,她缓缓割开鼠王的脖颈,微笑。
“师匠是……不会算错的。但是,我想让她算错。”
“如果想要站在她身边,首先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要向她……发起叛逆。”
“你是一个不错的敌人,我在你身上征讨到了新的东西,但——”
女人脸上的狂热与陶醉在顷刻间消散无踪。
她收刀,转身看向远处,看着那个朝这里疾驰而来的翠色身影,暗红色眼瞳中的火焰熄灭殆尽,归于死寂。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好像又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因为,鬼冥楼对现在的星熊,提不起任何兴趣。
她对这个怯懦的,软弱的,没有任何觉悟的师妹,提不起任何兴趣。
“你会有所长进吗,师妹?”
拖着残破身躯的女人轻声呢喃着:
“还是说和以前一样,到现在还没有长大呢?”
很快,她看到了那张已经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成熟面孔,还有面孔上惊怒交加的神情,以及挂在她背后的那一扇……盾。
暗红色眼瞳中的死寂无声消散。
肢体扭曲残破的女人嘴角上扬,那团在必要时刻永不熄灭的血色狂焰再次熊熊燃烧。
“很好……有趣!”
平日温婉娴静的女人从摩托车上跳下,咆哮着拎起巨盾猛的砸向已经宛如废人的鬼冥楼。
残虐的恶鬼狂笑着不存片刻犹豫,挥刀硬撼!
巨盾与长刀,师妹与师姐,久别与重逢。
在碰撞之间,两人的面容是如此靠近。星熊的愤怒似乎要贯穿鬼冥楼,而鬼冥楼的疯狂想要将星熊吞噬殆尽。
远方,被数个结界笼罩的宅子里,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屑女人揣着薯片,目不转睛。
就等着自己徒弟和自己妹妹打个你死我活。
第七十八章——爆米花,熊猫人,雪碧.jpg
谁也想象不到,这连绵不绝的,宛如山岳崩塌般的轰鸣,只是由于刀与盾的碰撞。而挥刀的人甚至是个四肢全断的残废。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挥霍着身为鬼族的蛮力。”
状况凄惨无比的鬼冥楼依然留有嘲笑星熊的余力:“你到底从师匠那里学到了什么?师妹?”
星熊的神情冷硬的就像是极冬之下的冰湖,没有起伏,没有波澜,只有看不见底的寒冷。
与鬼族在极端情绪下通常表现的狂烈肆意不同,她的表情有多寒冷,就代表她有多愤怒。
她本该继续在案发现场调查情况,搜寻线索的。但是,第二个案件接踵而至。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快到星熊甚至还没能了解清楚受害者的情况,下一起案件又发生了。
那个挥刀的人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生者的存在,活着的意义,她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渴望不断往前走,像个恶兽一样撕碎吞噬一切阻拦在自己身前的血食。
星熊从唯一一个幸存者口中得知,鬼冥楼在找这座城市最强的人。
而星熊虽然不能确定这座城市除了观月黎以外谁最强,但她可以确定,这做贫民窟里谁最强。
于是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鼠王的居所,二十余年未见,星熊不知道鬼冥楼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但直觉告诉她……鼠王不会是自己那个师姐的对手。
因为这个女人如此突兀地来到龙门,一定只有一个原因——她想见观月黎。
而鬼冥楼,绝不是那种想要找观月黎撒娇的女人。
她来找观月黎,一定只有一个原因,一定只有一件事要做。
在杀生流的修行上,鬼冥楼已经到了不可突破的瓶颈,而她想和过去每个修行杀生流的人一样,通过与观月黎的厮杀,将自己的武技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而鬼冥楼……即便星熊再如何不喜欢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观月黎所有弟子当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就算抛去观月黎本人的认可以及观月黎追随者的赞誉,只凭自己所见的一切,星熊就可以断定这个事实。
观月黎在训练自己弟子的时候是很残忍的,残忍到……那时年岁还不是很大的星熊基本上没有勇气去看的地步。
但鬼冥楼却享受着这份残忍,确切地说……她是在享受自己变强的过程。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无法餍足的饿鬼,吞噬着一切可以让她变强的食粮,无论过程如何非人,只要能够让她看到前进的希望,她就会无比满足的咽下这口灌满铁钉和刀片的血水。
鬼冥楼,病态地倾慕并追求着力量与强大。
“师妹……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有骨头的手臂却能挥出可以与鬼族怪力抗衡的斩击,鬼冥楼细细凝视着星熊肃冷的面容,很快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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