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尾巴还在充能中,尽早的摇曳消耗掉不少精力,封清羽时不时有些疲乏感。苇草赠予的补肾药吃多了会有耐药性,副作用是让使用者更渴望交配。
多吃几次之后,封清羽才明白它其实是一种电脑配件。
来自萨尔贡的神秘配方,深受王酋们的喜。王酋们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最著名的萨尔贡女王酋据说一晚上能和二十名女子亲热,外面的侍女一整个晚上都能听见不可名状的靡靡之音,年轻女子的娇声不断。
文明不够开化的地方,人们喜欢做的事情更加原始,更倾向于人的本能,交配便是其中之一。没有哪个人能拒绝这件事的诱惑,它能让人由衷地感到快乐,忘却一切烦恼。
补肾药能让服用者扫去疲惫,一整晚都生龙活虎,但也变得极其渴望能够与她人交配。这也难怪,吃了之后看着苇草的背影,总有些心痒难耐的感觉。
不,她绝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来伊比利亚的目的可不是和深海猎人没日没夜地交配,若不能追寻到故事中的遗物,最近的努力将化为泡影。
遇到歌蕾蒂娅之前,封清羽还怀疑过那个故事是西里尔编出来的。从歌蕾蒂娅那得知大洋深处的确是那把黑色魔剑的诞生地,她才更加坚定要找它的信念。
等四个人点餐完毕,黎博利店主在厨房里清点食材。
她们没有故意点一些很难做出的餐品,缺失的食材只有两样,只要去找附近的镇民借来一些就能开火烹饪。
“请几位客人稍等,我先离开一会儿。”
店主泡了一壶红茶。
伊比利亚有部分人喜欢维多利亚的红茶,这件事要追溯到黄金时代,当时的舰队远征泰拉各处,对维多利亚也进行了殖民活动,在此过程中,舰队将维多利亚的红茶带回伊比利亚,茶文化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热气氤氲的茶水,让封清羽倍感亲切。
22.思维渗透
这时封清羽才注意到,黎博利店主的右腿行动不便,走路时一瘸一拐,年轻时应该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让他放弃了当时的生活,选择在格兰法洛里开一家餐厅。
等待时间不太长,店主到最近一户人家要了一些食材和佐料。把丫东西凑齐以后就能马上下厨,封清羽很想向店主打听消息,又担心影响到他烹饪的状态。
就好比跟驾驶员闲聊是大忌,会导致对方操作载具时分散注意力,导致事故发生。
因为闲聊导致厨房事故发生是罪大恶极的事,每一份正常的食材都值得被温柔相待,她不想让店主浪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食材,只好按捺住冲进去询问的欲望。
来到伊比利亚之后,逢人就问已经成了惯性,在肌肉记忆的驱使下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
一位上年纪的镇民知道的东西必定比年轻的人多,向老年人请教总能得到很多有用的线索。封清羽有预感,从店主那里能问到些什么。
虽然其他的伊比利亚人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不至于整个国家都找不到一个能打听的人。维多利亚出身的曾祖父肯定也是在和当地人的交流中才知道那个地方,将它定为自己的安眠和藏匿宝物之地。
再努力一下,多坚持一段时间,总归是会有成果的。
她抿一口放凉的红茶,现在的茶水温度刚好,既不会觉得烫嘴,也不至于太冷。
“你看起来很焦躁,怎么了?”
心细的斯卡蒂一直在悄悄观察封清羽的表情,发现她心不在焉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常突然性发呆和走神。这几天也没有发生特别糟糕的事,足以让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这么差,除了那座阴气森森的古堡。
古堡里逸散的源石药剂气雾很可能给她造成了一些精神上的伤害,即使眼前不出现幻觉,也能正常活动,睡眠和进食,气雾的影响却残留在身体内,暂时无法治愈。
罗德岛医疗部应该有治好她的办法,本舰位于维多利亚的荒郊野外,离伊比利亚太远,想求助罗德岛实在不容易。而且罗德岛驻舰干员数量有限,大家都分布在泰拉各地执行任务,空降一位助手的想法不理想。
以封清羽的性格也不会接受。用私事去麻烦别人并非这只德拉克的作风,她喜欢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向他人求助时必定情况紧急。
“有吗?”
封清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焦躁的情绪。内心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伊比利亚海面无风的时候。
“我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偏差。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不对,精神很难集中,总是在交谈过程中陷入沉思……你老实告诉我们,现在还有没有出现幻觉?说谎的人会挨揍,我保证。”
虎鲸的语气不容拒绝,坚定得像严格要求病人暗示服用药物的医生。
不听话的女同事,最好使用一点合理的“暴力行为”让对方听话,这一招是跟医疗部的嘉维尔小姐学来的。嘉维尔总能靠自己的拳头让不乖乖接受检查和治疗的干员听话,顺便咽下那些苦得要命的药物。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着——对着山上那座圣堂发誓。”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封清羽愣住。斯卡蒂这种温柔型的人怎么会突然发火?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她也没有做什么会让深海猎人们不高兴的事,一直保持很平稳的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明白。
“斯卡蒂说得没错,你的状态很不正常,绝对不是疲惫这样浅显的词语能形容的。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目前身体到底是什么状态?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
歌蕾蒂娅锐利的目光,和斯卡蒂的一起看向封清羽,就连幽灵鲨也向她投来关切的眼神。
三对一,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她很努力想隐瞒,发现根本瞒不住深海猎人的眼睛,索性和她们坦诚自己的秘密。
来到伊比利亚之后,身体状态的确发生了不可忽视的变化。
“其实……还真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只是很细微的不适,身体发冷,感觉温度在不断流失,像整个人泡在水里。耳边能听见一些低沉的呢喃,时而疯狂尖锐,时而低沉,时而轻柔空灵……我以为那是幻觉,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也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才什么都不说,没想到瞒不过斯卡蒂,失策了。”
封清羽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一笔带过,三位深海猎人的表情反倒变得很严肃。
接着,歌蕾蒂娅又提出了新的看法。
“这不是幻觉。海里的那些东西,那些不成人样的畜生,它们正妄图侵蚀你的意志,让你相信它们的鬼话。你们家族的人都无一幸免,这有可能是一种通过血脉延续的契约。”
“契约?”
又是一个值得深入探究的词语。
“你是说,我的祖先跟海里的那些东西订立了某种契约?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拜托了。”
她们在谈论的话题逐渐偏离泰拉人的现实生活,变得越来越离奇和魔幻。
但这是泰拉,多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乌萨斯冻原和萨尔贡荒漠的传说甚至比深海的故事更诡谲,封清羽恨不得歌蕾蒂娅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部倒出来。
挤牙膏似的听故事太痛苦了,比听《一千零一夜》的国王还痛苦。她没有那么强的忍耐力,当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果然,你的心性也被那些东西的声音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刚见到你的那天,你的语气平静,举止彬彬有礼,对得起维多利亚贵族的名头,再看看现在的你,无论做什么总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通过多次观察,歌蕾蒂娅也得出和斯卡蒂一模一样的结论。
“陆地人,你的意志还不够顽强,海嗣的意志在影响你。你必须要坚信自己还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始终让身为人的意志占据主导地位,否则我们帮不了你。”
23.诡异的低语
“这太荒谬了……我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海嗣化的特征,也没有让海嗣碰到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受到它们意志的影响?难不成我也被那些基因给……”
不可名状的恐怖席卷全身,寒意从脚底升起,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体温仿佛在一瞬间下降几十度。
封清羽突然理解城堡里那座雕像所表达的意境。
可悲又弱小的人类面对海洋深处的威胁,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吞没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将属于自己的肌肤一寸寸侵蚀殆尽,连身为人的资格都被这些东西给剥夺。
尽管人类奋力抵抗,却敌不过大群意志。
她也会变成一个半人半海嗣的怪物吗?还是彻底变成满身鳞片,连自己的面容也辨不清的真正海嗣?
可怕的想法接二连三,她头一次对思考问题感到害怕。
“你先冷静一点。我所说的影响不是指你的身体正在海嗣化,你的基因仍然是德拉克的基因,毋庸置疑。”
歌蕾蒂娅的那杯红茶已经彻底凉掉,她随便喝了两口,只觉得味道过于苦涩,甚至还不如被她吐槽过的啤酒。
至少啤酒的气泡感带给舌头一点刺激和层次感,这壶茶做不到。
同时,这位来自大洋深处的阿戈尔执政官在思考一件事——自己是否在向这位陆地人贩卖海嗣焦虑。引起她人恐慌是一件坏事,非常糟糕。
见封清羽陷入不可名状的恐惧里,歌蕾蒂娅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清楚。
或许委婉一点比较合适,就跟一些身患绝症的病人情况相似,病人的家属不敢告知他的真实病情,欺骗他很快就能治好,并在今后的日子里想办法让他慢慢接受这个结果。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她不认为瞒着更好,那样的行为是欺骗,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也相当于剥夺了当事人知晓真相的权利。
“用不着那么担心,生活在伊比利亚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杂音’,你第一次来伊比利亚,受到的影响严重一些。这里的人要么听了那些鬼话,变成和海嗣一模一样的东西,要么无视它,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的心志不够坚定,产生恐惧,那些声音才趁虚而入。
所以,可怜的德拉克,你只需要不去听就行了。就当做是有一些讨厌的人在你耳边滔滔不绝,我们可以选择理会或者不理。大群的声音更喜欢在愿意加入它们的人耳边响起,或者海嗣化程度高的人,你经历得太少,会紧张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没那么严重?”
听完歌蕾蒂娅的解释,封清羽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自己会在原地化为海嗣,和老仆人一样主动走向深海。那个场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造成极大的震撼。
每次睡醒或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像电影胶片,一幕幕重复放映,挥之不去。
即使试图用别的方式驱散那些杂音对大脑和身体的影响,似乎也收效甚微,烟草和酒精都无济于事,咖啡也是。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
斯卡蒂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为愠怒。
“我曾经见过像你一样隐瞒的人,任由苦闷和其他负面情绪在心中发酵,愈演愈烈,最终导致那些声音在大脑里扎根,变成引路人,将他带向大群。海嗣们喜欢笼络孤独的个体,喜欢对那些远离人群的人进行富有层次感的引导,导致被渗透的人无法拒绝那些声音。打个比方,刚听到声音时,相当于病情还不那么严重的初期,咨询医生还有办法医治。时间一长,良性的病情将发展为恶性,到那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就晚了。”
“对不起,我那时候还没觉得很严重,所以……担心给你造成困扰。你一路上要照顾幽灵鲨,还得想办法应付海嗣,总感觉很辛苦。”
“那些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出事。有一位老朋友,他的儿子被海里来的人杀了,而我没有来得及阻止,那个小伙子是个不错的人,也很有上进心,心地善良,被他的父亲寄予厚望。両我一直很自责,当时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他的状态不对。胡安也听到了海里的声音,他被那些东西误导,认为和海里来的家伙一起厮杀相当于手足相残,他本可以及时反击,立刻离开那个地方,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对方一击必杀……”
这位冷静稳重的深海猎人头一次语气激动,就差一点要掀桌的程度。封清羽不想让店主还要多一件麻烦事,连忙抓住斯卡蒂发凉的手。
“你先淡定,我对天发誓,以后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跟你说,一字不落。我不会像那个叫胡安的小伙子那样死掉的,我懂剑术,也懂法术。”
“……”
斯卡蒂被气得血液沸腾,封清羽感觉到手心在变热。
本来是三位深海猎人安慰一个听到不可名状之音的陆地人,现在反过来变成陆地人安慰深海猎人,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某种意义上,对封清羽也是一件好事。
她暂时听不见那些无孔不入的呢喃低语,身为人的意志空前强烈。只要早点办完事,离开伊比利亚,那些声音就不会再缠着自己。
今后的时间还很长,她还不至于那么自暴自弃,对人生抱持悲观态度,请求广阔无边的海洋接纳。
短暂的争论到此结束,黎博利店主从后厨端上刚做好的两份料理。
热气腾腾的料理能驱散心头的阴霾,关于“大群的声音”的话题戛然而止。在吃饭时间谈论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很煞风景,店主是个正统伊比利亚人,伊比利亚对海嗣的话题讳莫如深,在别人的店里大谈特谈也不合适。
店主放下餐盘,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不用避忌我,我也能听到那些声音。我曾经……是黄金舰队上的水手,因为一次意外从瞭望塔上摔下来瘸了腿,舰队的人说不需要一个瘸腿的水手,直接把我开除了,否则活不到现在。”
年迈的黎博利心中充满感慨,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伊比利亚黄金时代的经历。
封清羽对那段辉煌岁月的历史充满兴趣,历史书上描述的内容远不及亲历者的叙述那般详尽,如果店主愿意讲述,那就再好不过了。
光听不行,还得想办法把这些故事用合理的方式留存。
“老先生,我能不能把你讲的故事用录音笔记下来,我是历史学专业的研究生,这次来伊比利亚目的是为论文取材,题目是《对伊比利亚黄金时代考据》,我非常需要关于当时情况的资料,不论是哪种形式,您的讲述将为我的论文注入强有力的新鲜血液。”
她对着店主先是一顿忽悠和夸奖,并暂时隐瞒来伊比利亚的真实目的。
有些情报不便对他人透露得太详细,除非有那个必要。万一那把黑色的魔剑牵涉到当地的人或组织,她们一行人要应付的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
店长很乐意成为她的采访对象,默许了她使用录音设备的行为。
“无妨,我这种无聊的糟老头子也没有人愿意找我说话,镇上的人也排斥我,认为我是灾星……算了,不说这些。
当时伊比利亚的年轻人们都以成为一名水手为荣,当普通船只的水手要求不高,只要身体健康,足够强壮,船长就会答应让你上船。而黄金舰队不同,船长对船员们的要求很高,高到近乎苛刻的地步,我前两年征召水手时身体素质不达标,没有被阿方索公爵选上,之后苦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到他再次征召水手的通告,那时我已经是那附近最强壮的青年,比别人都高一个头,公爵大人在一群人中选中了我,我倍感荣幸,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家人为我收拾行囊,我在开船的前一天傍晚才正式踏上斯图提斐拉号,那是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一艘战舰,就连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的大型客轮在它面前都相形见绌。”
黎博利眼里闪烁微光,金色的眼眸如同年轻人那般焕发神采。
这是一名孤苦伶仃的老水手唯一能拿出来跟人分享的事情,但镇民们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导致他平常无人可以倾诉,见到外面来的客人才这么健谈。
“您继续,我们边吃边听。”
滚烫的伊比利亚海鲜炒饭,金色的饭粒中间夹着淡粉色虾肉。这时,来自深海的呢喃又试图影响封清羽的判断。
——那些都是海洋生物身上是肉,和我们身上的肉没有区别。大群需要给养,你们猎杀我们,我们给养你们,你们也可以给养我们。为什么不回归大群?只有大群才是你们的归宿。
然而海鲜和海嗣除了都生活在海里,并没有本质上的联系。
用歌蕾蒂娅的话来说,它们喜欢用谎言粉饰自己卑劣的目的,达到增加信徒的目的。
那些低语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24.瞭望塔
(闭嘴,给我滚开。)
她对那些低语进行坚决的反击,用默念的方式能和它们对话,之前尝试过。
海嗣的意志能对普通人精神渗透,相应的,人也能感知到它们的思想,这种“交流”不是单方面的,人的意识相当于一个广阔的会议室,海嗣们的声音是参加会议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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