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精灵的心动纲领 第16章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面见会发展到这样一个程度。

　　是魅惑术的原因么？

　　他第一个反应是检查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卡西娅对自己的态度会如此突飞猛进。魅惑术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可是，这个理由实际上并不能成其为理由。在吟游诗人的歌谣故事或者普通人津津乐道的花边传闻中，确实有法师依靠魅惑术蛊惑女子的心灵，胡作非为的例子。可是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法师，黎因心里很清楚，法师中也许确实有那种邪恶的个体，但那种法术效果却绝不是魅惑术能够达到的。

　　魅惑术，黎因已经无数次在课堂上，以及在实践中，熟悉了它的原理和特性。它只能把受术者从敌对或者中立的立场转变为抱持善意的友方，甚至在那之后，还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对方的举动，否则法术的效果会立刻溃散。

　　而他和卡西娅刚刚发生的那件事，已经明显超越了“善意”的范畴。

　　那么，总不可能是自己风华绝代，姿容盖世，以至于人见人爱，连生性冷漠残忍的黑暗精灵都不由得一见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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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美丽的眼睛（下）

　　黎因嘴角流泻出一丝嗤笑，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很清楚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到那种程度——首先，主观上，他并不是一个十分迷恋自我，以至于丧失理智的人。其次，将近二十年的单身生活，也从客观程度上揭示了他的男性魅力的真实水准。

　　更何况，他现在所在的是一座精灵的城市。精灵向来以容貌美丽著称，就算是人类之中的美男子，到了这里恐怕也只会泯然众人，没有道理得到一名贵族的特别青睐。

　　那么，究竟是……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能够得到黑暗精灵女贵族的垂青，这自然对他是一件好事，能够极大地改善他在这座城市中的生存状况，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为如何与对方建立持久的联系而困扰。况且，从他个人的角度，他对这段关系也并不排斥。

　　一想到这里，他的思绪陷入回忆之中，沉浸在昨晚绮丽的春光里。

　　但是很快，他就从心猿意马中警醒。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造成当前这个状况的真实原因。否则，他既然能莫名其妙地得到这名黑暗精灵女祭司的欢心，也完全可能很快就同样莫名其妙地失去她的欢心。

　　……眼睛？

　　沉思半晌后，黎因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语。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两次从女黑暗精灵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双眼的毫不吝惜的赞美。

　　可是……黎因心里的疑惑并没有稍减——他的眼睛和他容貌的其他部分一样，在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中一直平平无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

　　不过，女黑暗精灵没有必要撒谎。尤其是对自己，这样一个奴隶。

　　她既然那么说，就一定是对我的眼睛很感兴趣。

　　抱着这样的想法，黎因缓缓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一旁的梳妆台前，躬下身，好奇地向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去。

　　他并没有看到那双熟悉的漆如点墨的黑眼睛。

　　两只颜色殊异的醒目双瞳，一只璀璨澄黄如熔金，一只深邃幽碧如鬼火，正透过玻璃的镜面，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我的眼睛？黎因愣了一瞬。

　　这是我的眼睛？！

　　他心中剧震，两眼圆睁，并且伸出两只手抵住自己的眼眶，将眼睛睁到最大。

　　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但那两只一只金黄，一只澄碧的眼瞳，却依旧确凿无疑地镶嵌在一张满是诧异的脸庞上，在几根手指的支撑中，大大地凝视着他。

　　发生了什么？黎因眨了眨眼，再次看向镜框，依旧被镜中奇异的场景所震动。

　　他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一只手扶着梳妆台的台面，勉强在之前女黑暗精灵坐过的凳子上坐下，陷入沉思。

　　应该也是在落入地底世界之后的事——说起来，在那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查看自己的外貌，所以直到此时，才姗姗发觉身体的变化。

　　好在——黎因抬起头，又向镜子里看了一眼，并且侧了侧脑袋，左右端详——发生异变的只有眼睛，他的面容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从在地底世界醒来那一刻就开始担心的身体的夺心魔化并没有发生。

　　夺心魔——一念及此，黎因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颗挥舞着触须的硕大章鱼头，在那乌紫的、覆盖着粘液的头颅中上部，两颗澄黄的眸子正散发着诡谲的凶光。

　　那是将幼虫塞进自己耳朵里的那只夺心魔的眼瞳，那眼瞳——黎因再次看向镜子——和此刻自己的左眼，何其相似！

　　怪不得……黎因忽然反应过来，当他在幽暗地域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毫无阻碍地视物。

　　不过，另一只眼睛呢？

　　黎因看向自己幽碧的右眼——这可不是夺心魔眼瞳的颜色，也不是自己眼瞳原本的颜色。

　　不过，就在这个念头浮起的瞬间，他的心底已经出现了另一个答案。

　　他的身体里除了夺心魔的力量之外，还有另一股力量——食尸鬼的力量。

　　在幽暗地域逃亡时，荒野的黑暗中忽然涌现出的无数双鬼火一般的眼睛忽然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看来，这两只颜色各异的眼眸，是共同寄宿在他体内的夺心魔的力量和食尸鬼的力量的象征。

　　做出推断之后，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再次看向镜子，细细端详自己“新获得”的眼睛。

　　乍看之下，确实有一种妖异的美感。自己原来的黑眸与之相比，确实略显普通。不过黎因是个恋旧的人，如果有得选，他还是情愿要回自己原本的眼睛。

　　但是现在这样也并不坏，他又想，这双眼睛，帮助自己赢得了卡西娅的青睐。而他原本正愁要怎么和她建立持久而稳定的联系。

　　只不过……昨晚的画面忽然浮现在眼前。黎因脸色一红，双手捂住脸庞。

　　仅仅是因为喜欢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到这种地步么？

　　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关于昨晚发生的那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关于自己的第一次，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成年男性，在过往寂寞无聊的时光里他曾经幻想过许多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像命运真正安排的这般离奇。

　　这也是……文化的差异性么？他双眉微蹙，细细思索。

　　据说黑暗精灵的天性就是放浪yin邪，特别热衷于肉体的欢愉。

　越費》］羣：↓八⑤′棲六≥、6｜散咝si⒉　也许，一点点具备性别吸引力的特征，再加上魅惑术带来的友谊，对她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黎因忽然意识到，身为人类的他，和身为黑暗精灵的卡西娅，双方在关于友谊的定义上很可能存在差异。

　　对于人类来说，那种只能发生在伴侣之间的事，对于天性开放的黑暗精灵来说，也许并没有那么局限。

　　再一次地，黎因切实感受到了他和目前所处的黑暗精灵社会之间巨大的鸿沟。

　　他拥有夺心魔和食尸鬼赋予的黑暗视觉，可以毫无阻碍地穿透现实的黑暗。可是那样的视觉在这种文明的“黑暗”中，毫无用处。

　　命运的旋涡已经将他卷入了没有星辰的深海里，难辨方向，前途叵测。

　　但至少……目前来说，还不算太坏？

　　他猛地回过神来，昨晚绮丽的场景再次从心头划过，他羞赧的脸庞上噙起一丝细细的微笑。

　　随后，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梳妆台晶莹的镜面，看向镜中灿金幽碧的双瞳。

　　至少，他想，自己应该感谢这双眼睛。

　　因为这双眼睛，他才得到了虽然残酷邪恶但同样美丽迷人的黑暗精灵女主人的青睐……

　　——那时的他，年轻的他，就是如此单纯、幼稚、愚蠢地庆幸着。

　　夺心魔眼睛的官设是白色，金色是借鉴自博德之门3

第三十八章 奴隶武士（1）

　　那件事之后的第五天，黎因重新回到了奴隶营的大门前。

　　只不过，这一次，和先前不同的是，与他同行的并非两名普通黑暗精灵男性武士，而是主母阿曼达的幺女，第七家族的公主卡西娅·波吉尼亚。

　　黑暗精灵女祭司今天一身银甲白袍，一如黎因在波吉尼亚练功房见到她时的模样，风姿超逸，英气勃发。

　　她拍了拍黎因的肩头——坚韧的蜥蜴皮革阻隔了她手掌温润柔滑的触感，但指间蕴含的遒劲力道依然通过肩胛骨清晰地传入他的体内。黎因今天身穿的是一套蜥蜴皮鞣质的轻革甲，这是卡西娅亲自为他置办的，与之相随的还有一柄悬挂在他腰间的精铁剑。

　　卡西娅的意思是要让他重新回到奴隶营接受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好在接下来更好地为她效力。

　　“那个……”黎因仰起脸，看了一眼黑暗精灵威严而美丽的面庞，有些瑟缩地问道，“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逐渐减小，细弱蚊呐：“今晚……我还能回去么？”

　　“回去？”卡西娅的声调颇重，带着一丝疑虑。

　　“哦，不是，”黎因赶忙纠正，“我的意思是，今晚……我还能有幸，再次去拜见你么？”

　　卡西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忽然爆发出噗嗤一声笑声。

　　然后，她用一只手勾起黎因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犯了两个错误。”她凛然道，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势。

　　“首先，我说过，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低着头。”

　　“你的这张脸，还有这双眼睛，都属于我，明白吗？”她肃声问道。

　　“明、明白……”黎因打了个寒颤。

　　“好。”卡西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话音一转，“其次么……”

　　她俏丽的脸庞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妩媚但又促狭的微笑。

　　“我并不反对你使用‘回去’这样的词汇。”

　　“奴隶本来就应该‘回到’它的主人身边，这算不上什么僭越。”

　　“不过么……”她忽然掐住黎因的脸蛋，拽了拽，眼眸晶亮，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太过贪吃的小狗狗，我可不喜欢。”

　　“大人，我……我……”黎因连忙分辩。他羞急地想要低下头，但脸庞被女黑暗精灵拽住，并未能如愿。

　　他承认，他心里确实存在一点绮丽的想法，但那并不是他想要“回去”的主要原因好么……

　　魅惑术，才是更重要的因素。他必须无缝地给眼前的女人衔接上魅惑术。否则如果魅惑术因为过期而失效，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说不定，卡西娅清醒过来后，回忆起自己竟然和一个“低贱”、“肮脏”的人类进行过那么亲密的交流，会愤怒到直接把自己碎尸万段……

　　“我……我只是想看着你……公主殿下。”他弱声弱气地道。

　　“即使……即使……不做那种事”，他的声音愈发纤细了。所谓的“那种事”，对于刚刚初次经历的他来说，提及仍是一个稍显羞耻的话题，“……也没关系。”

　　“只要能……每天看您一眼就好。”他补充道。

　　这倒是句实话，黎因心里默默道，只要看一眼就可以释放魅惑术。

　　而且，就算抛开释放魅惑术这个刚性需要，卡西娅是目前整个地下世界对他最好的生物，又如此美丽优雅，惊为天人，如果能够每天看上一眼，确实可以让心情变好……

　　“真的？”卡西娅拖长语调，依旧十分促狭地问道。说话间，她闪亮的双瞳紧随着黎因闪烁犹疑的目光，似乎要有意捕捉他神情间的漏洞，抑或只是单纯沉溺于品呷她亲手酿造的羞怯。

　　“真、真的。”黎因一迭声应道。

　　卡西娅并没有立刻作答。她沉吟了一会儿，而后道，“我会考虑的。”

　　“不过，如果我今晚再见到你，一定会考核你今天的训练成果的，你确定要这样？”

　　她挑起下巴，眼神下佻，貌似刁难地问道。

　　黎因双瞳微微转了转，而后通红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稍显窘迫的微笑：“这……当然没有问题，公主殿下。”

　　“我在这里训练的唯一目的，不就是为了接受您的考验，满足您的需求么。”

　　女黑暗精灵明亮的双瞳间闪过一丝精光。

　　随后，一个吻重重地落在了黎因的嘴唇上。

　　当他回过神来时，卡西娅已经咂摸着嘴角，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微笑道：“希望你的训练成果能和这张小嘴儿一样出色。”

　　黎因正羞涩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忽然，身旁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

　　他扭头一看，奴隶营厚重的精金大门已经开了。

　　一个黑暗精灵武士带着另外几名黑暗精灵武士，还有几个肥头大耳，不知道什么种族的魁梧生物，快步迈了出来。

　　“卡西娅小姐。”那人还在路上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呼叫，并且匆匆行礼。

　　卡西娅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待他步至近前，卡西娅把黎因往前一推。

　　“我把它交给你了，特纳。”

　　“好好替我训练它。”

　　“一定，一定！”领头的黑暗精灵武士匆匆瞥了卡西娅一眼，随即低头，连连弓腰。

　　“卡西娅小姐，”而后他热情地说道，“这点小事，原不需要您亲自过来的。”

　　“您传个信，我派个人，哦不，我亲自去您府上，把它领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