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或许未来，她会对此感到后悔吧？
“……所以，能告诉我吗？”
若叶睦缓缓走到了鸣海面前。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用力捏住了他的衣角，好似害怕着自己又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随后，微微仰起了小脸，脸上依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
却又像将心情全部写了出来一样，雪白肌肤底下，透出了毫无掩饰的红润色泽。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第十五章 爱丽丝坠入了她的仙境
私立明和中学，校门口。
随着放学时间逐渐过去，四周那令人不适的好奇目光终于消失得差不多，嘈杂的街道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恍如人到中年变得稀疏的头发一样，更容易看清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人影。
不知道第几次探头打量之后，长崎素世收回目光，终于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
“看来，还是没来得及赶上呢……”
她在这里等了接近一小时，在确定自己不会看走眼的情况下，如今的结果只有三种。
第一，鸣海很早就离开了学校，从月之森赶过来的她，终究没办法第一时间在校门口堵到人。
第二，鸣海还在学校里，只是被补习或社团之类的事情绊住脚步。
第三，鸣海翻墙跑了。
排除掉完全没有办法应对的第三种可能，长崎素世倒是不介意在这里等到晚上六点，也就是所有中学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如果校门关了还等不到人，那就可以确认是第一种可能了。
总不能他今天就在学校里住下了吧？
明和中学又没有宿舍，每个人都是走读生，过了六点还留在学校是会被保安赶走的。
所以，真要为自己未来的行动方针做出决断的话，在这里等到晚上是最好的选择。
但很可惜——长崎素世并不傻。
第二种可能性太过令人心焦，所以苦等未果之后，比起站在原地浪费时间，她更倾向于主动去寻求进一步的改变。
比如向保安或老师打听他的事情。
比如想办法进入学校，找到他的鞋柜，看看他的鞋子还在不在。
又比如明天找借口早退，提前埋伏在明和中学前设伏，确保这一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从校门口离开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找人，她却感觉自己像个丰富经验的侦探一样——并非以无头苍蝇的姿态瞎忙活，而是条理清晰、动作分明地追寻着那人的蛛丝马迹，并且一点一点地，彻底把握住他的行踪……
长崎素世敛起了嘴角莫名上扬的弧度，手掌虚握成拳，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
“真是的，明明没找到人，我在这里开心什么呢……”
大概又那个『鬼』给自己留下来的影响吧？反正自己要是变得不像过去的自己了，那肯定就是『鬼』害的没有错。
心安理得地把锅甩了出去，长崎素世左右张望起来，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当然，必须得事先声明。
这可不是什么跟踪狂的缠人行为，而是女孩子特有的胆大心细，是有着各种小巧思的纤细智慧。
优雅端庄地撩了下肩上的长发，正当长崎素世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是若叶睦。
“睦酱，怎么了吗？”
习以为常地夹起声音，长崎素世笑容满面地接起了电话。
似乎在组织语言一样，话筒那头安静了数秒，才响起了早已听惯的平淡嗓音。
“素世……现在在哪？”
“诶？”
长崎素世愣愣地眨了下眼，完全没有料到，那个跟人偶似地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友人，竟然会主动问自己在哪。
理所当然的，她这么反问回去：“有什么事情吗？祥子酱在找我？”
“不是……”若叶睦轻声道，“我，在放学的时候看到，素世很急着离开了学校……”
长崎素世微微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转淡。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为什么，一小时之后才打电话关心我呢？
还是搞不懂，睦酱到底在想什么啊……
无声地叹了口气，长崎素世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轻飘飘地敷衍了过去。
“诶～真意外，被看到了啊。抱歉呢，让你担心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哦。”
“……”
又是一阵令人烦躁的安静。
“祥子酱那里没事的话，我就……”
正当长崎素世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却听若叶睦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用略显僵硬的肯定语气开口道：
“素世，是去找昨天那个人了吗？”
呼吸一滞，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有种秘密被人忽然戳破的紧张感涌上，却又很快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嘛，让睦酱知道也没关系，又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嗯，你怎么知道？”她泰然自若地承认了下来，目光向着四周转了转，“难道睦酱就在附近看着我吗？”
“没有，我猜的……因为看到素世，搭上了通往明和中学的电车……”
原来如此，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啊。
长崎素世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地用拇指摩娑着食指指节。
歪着头，她笑著称赞了句：“那，恭喜你猜对了？睦酱，变聪明了呢～”
“……”
可惜，那边的若叶睦似乎完全没有开心起来的感觉。
长崎素世也懒得给她时间，干脆俐落地接着道：“没错，我去找那个人了，因为有点事情想要问他……毕竟是跟祥子酱有关的人，稍微感到在意也不奇怪吧？”
“还是说睦酱，你打算劝我不要这么做？”
声音温柔带笑，但足够敏锐的人，已经可以听出话语中的不满了。
“我……”顿了顿，若叶睦有些委屈地低声说，“只是想告诉你，我前段时间，在车站附近看到了鸣海……”
长崎素世愣了下，甚至都没注意到那个语气自然的称呼，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什么时候，在哪个车站看到他的？！”
话音落下，她才从若叶睦的沉默中，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和反应都有点问题——过激到，就像在迁怒别人一样。
迅速调整好情绪，长崎素世重新用回了往日的语气：“抱歉，睦酱，刚才稍微有点激动了……因为，我在这里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他，所以才忍不住有些焦急……”
“嗯，没事的。我知道。”若叶睦轻声回答，态度还是一样乖巧平静，“不想让素世在那里继续等，所以我才打电话过来……”
“谢谢，睦酱。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长崎素世真心地道了声谢，然后才尽可能若无其事地道，“果然，他早就离开学校了呢。命运真是捉弄人，特地来找他的我却和他错身而过，没有想要找他的睦酱却在车站偶遇了他……”
她相信，那孩子听得出她想问什么。
“……是在明和中学附近的车站。”果不其然，若叶睦低声回答，“离开学校后，我从那里经过，正好看见了他进去的身影。”
“你有看见他往哪个方向搭吗？”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若叶睦的声音更加单薄，像是走在针山上、不愿太过坚定地落下脚步一样，甚至带着微微不安的颤抖，“我，只是看到他进入车站而已……”
长崎素世并没有注意到这番拙劣的演出，不知不觉满心又被某人的身影占据的她，只是对此抱有一声遗憾的叹息而已。
“原来如此……嘛，确实不能勉强睦酱，做出追着谁上电车这种奇怪的行为呢。”
“不过，至少知道他没有住在附近了。不然搭轻轨回家肯定更快，没必要特地去车站。”
明天要是没办法提前到明和中学的校门口，去车站附近蹲点或许也来得及；在那边等，也不怕被各种好奇又疑惑的目光打量。
一通分析之后，长崎素世默默做下了决定，雀跃的心情反应到脸上，笑容自然而然地在嘴角绽放。
她顺便问了句：“对了，睦酱。你看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这句话，是若叶睦说的最有底气的一句。
“嗯嗯，那就好。”
对这份占有欲毫无自觉，长崎素世笑着点了点头后，很快就结束了通话，转身离开了明和中学前。
越是找不到，越是见不到，根植于心中的幼苗就越是坚韧挺拔——
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执着就像依赖，就像任由藤蔓依附的爬架一样，一旦紧紧缠绕上了，便能安心地在上面休憩成长。
【CryCHIC】如此，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也是如此。
为了追寻那些令人眷恋的安心与归属——
无论如何，长崎素世都不会停下脚步。
——
若叶睦缓缓放下了手机。
浅绿色发在向晚的风中轻柔飘散，纤细的身影默默站在树荫之下，她神情平静却又显得复杂，目光微微出神地望着地面。
“我……对素世说谎了……”
眼睫颤抖着垂落，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无论原因为何，这都是往日以沉默应对一切的她，第一次向着朋友挥出名为谎言的利刃……
不安与自责充斥着她的内心，迷茫且无措的悲伤搁浅于此。
可即便如此，若叶睦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感到半点后悔。
——毕竟，这是有必要的谎言。
『素世去我学校找我了？』
『难道她想起什么了吗？可那时候的反应明明……啊，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在她将素世的事情告诉鸣海之后，他露出了略显困扰、又故作无事的笑容，温柔地安慰着她、让她不用在意他们之间的事情。
可若叶睦还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愿意让素世找到他呢？
要是自己告诉素世，自己在下北泽这里见到了他的话，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呢？
明明不想让素世失望，可在将那通电话打出去的时候，若叶睦依然在隐瞒和实话之间摇摆不定。
原因很简单——
那个时候，她从鸣海那边得到了答案。
『我们，是朋友。』
他握住她的手掌，安慰似地轻轻拍了两下手背后，又松了开来，向后退开一步拉出距离。
即便如此，脸上平淡柔和的笑容，也令她不再颤抖；任由无边的安心带来温暖，将不知所措的自己紧紧包围。
『虽然这么说让人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过去的你应该是不会对这句话提出任何意见的吧？』
他用有些怀念的口吻，回忆着令她陌生的过去。
『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回忆，共同度过了巨大的难关，一起创作了一首歌曲……也曾经和大家约好，要成为永不解散的命运共同体。』
他无奈地笑了笑，手掌似乎想要朝她的脑袋伸去，却又在半途停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摘下她肩膀上的叶片。
『就像我对祥子说过的那样，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你就当那是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吧。』